第34章 034
桑桑醒来时, 发现自己已经被人绑住了手脚，嘴里塞满了棉布，头上也被套了一个黑色的麻袋, 正趴在无名人的肩膀上, 被那人扛着不知往哪走去。
“唔唔唔...”她出于本能的想要挣脱下来，可那人浑身肌肉, 扛着她的手臂如钢铁一般，无论她怎么挣扎也未松动半分。
“哟，小浣熊醒了。”这声音来自身旁的男人。
押着她的竟然还有别人！
不对, 她方醒忘记听脚步声了，现下仔细听来, 押着她的不止两人, 似乎......有很多。
果然, 那人说过话后, 有另一位男人回他：“这哪是小浣熊啊，你小子真没见识, 这叫小熊猫。”
他们竟然能看见自己的真身？！
没等弄清楚疑惑, 又有一个男人大笑道：“哈哈哈哈, 他才多大啊, 能有什么见识。咱们还是赶紧把她带回去吧, 这么多天了就打到这么一个猎物, 王上肯定饿了。”
“没错没错，咱们赶紧回去，其他人还等着呢。”有人附和道。
随后, 她便明显感觉到, 扛着自己的那人步伐加快了些。
听他们话里的意思，现在貌似是要带自己回他们的营地, 然后......吃了自己！
“唔唔唔！”桑桑挣扎得更厉害了，她多想告诉他们，小熊猫一点都不好吃！肉可少了！
可是她现在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不停扭动着身体，妄图求得一线生机。
只可惜，她无论怎么挣扎都是在做无用之功，那只臂膀根本不曾松动一点，其他人看见她这般挣扎，竟还讥笑了两声，压根未将她的反抗放在眼里。
约莫走了两刻钟左右，桑桑突然被野蛮地丢在了地上，摔得尾椎骨都痛死了。
“王上，你看我们抓到什么，一只小浣熊。” 有人说。
“笨蛋，都跟你说过了是小熊猫，不是小浣熊。”
“哎呀管她是什么呢，我们能吃不就行了。”
他们说话间，桑桑听见有一道脚步声在朝自己逼近，而后，套着她头的黑麻布被揭开。
光亮倏地出现在眼前，刺得她偏头闭紧了双眼。
“是你？”站在她前方的人有些惊讶道。
她疑惑地睁开眼，入目竟是一张熟悉的脸——逃离地牢那日与她一起逃出来的大叔。
“是你啊！你怎么会在这儿？！”她欣喜道。
大叔看向她身后那些人，“愣着干嘛，赶紧给她解开，这是我的朋友。”
虽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那些人得到命令后，便赶紧将绑住她手脚的绳子解了，塞在嘴里的麻布也拔了出来。
“来，快起来。”大叔将她拉起来，问道：“你不是应该在天族领地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说来话长，我来这里是为了一个树洞，你知道它在哪儿吗？”桑桑开门见山。
“树洞？哦——，你是说那个可以看见过去未来的树洞啊。”
“对对对”她连连点头，“它在哪儿啊？”
大叔面露难色，回道：“它就在我们营地北边三里地，不过小姑娘，那个树洞的传言其实都是夸大了的。”
“什么意思，它不能看见过去未来吗？”
“能是能，不过不是所有人都能看见。我们这里许多人都去试过，只有一个人能看见，而且只成功了一次，再进去时便又看不见了。”
桑桑有些明白了，“你是说，这个树洞其实是随机选定人的？”
大叔点点头，“没错，不过你要看谁的未来和过去啊，自己吗？”
“不是，我想看符熠的。”
“什么？！”他震惊道：“你想看魔尊的？！啧啧，看来，我们分别之后你当真发生了不少事情啊。”
“是发生了不少，你又怎么会在北荒的，而且...”她环视了一周，看着周围个个体格强壮，身穿皮毛的男子，十分疑惑：“他们是谁啊？为何要把我绑来这里？”
随后，大叔便向她讲述了自己的故事。
他原名叫崇野，与周围这些人一样都是雪狼一族。他们原本并不是生活在这里，而是生活在北极原。
后来，那里被天族占领，他们的族人死的死，跑的跑，分散在了大荒各地。死的族人里便包括了他的妻子和儿女，而他侥幸活了下来，一直流浪到魔族。
可惜那时他已经没法再好好生活下去，便自愿请求符熠将他关入地牢之中，每日与刑罚和黑暗作伴，以此来惩罚自己。
后来，他遇见了桑桑。从她身上，他竟久违的感受到生命的韧劲，感受到她想活下去的强烈希望。
在他触动之时，她又鼓励他试着继续活下去，一定会找到让他牵挂、让他留恋这个人世的人。
他竟然在那天，又重新燃起了一点对生活的希望。
之后便按照她说的，离开大罹王宫后他准备好好活下去，于是在大荒各地寻找自己族人的下落，最后再同他们一起定居在不眠森林里。
为了自保，不让其他种族再次占领他们的地盘，于是他们故意把不眠森林营造成一个很恐怖的地方，将来到这里的人都变作自己的食物。久而久之，便没有人再敢接近这里。
平日里饿的时候，他们就去打打猎吃些动物，已经好长时间没吃过外来人了，没想到今日桑桑竟闯了进来。
听完这一切，桑桑露出欣慰的笑容，说道：“多好呀，我就说嘛，人只要活着就总会有希望的。你现在有了你的族人，也不会有人再来侵犯你们的领地，这多好呀。”
“嗯。”崇野也笑道：“如今的生活是还不错，也多亏了当初听了你的话。哦对了，你不是想试试树洞吗，今日也晚了，在此休息一晚后明早我带你去吧。”
“好呀好呀，那麻烦你啦。”
夜里，崇野给她准备好单独的帐篷后，她便在此处歇下了。
第二日一早，崇野便履行承诺，将她带到了传说中的树洞前。那树洞足有一人高，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这就是那个树洞。”崇野道：“我昨日同你说过，不是所有人都能看见未来或者过去的。我在外面等着你，你先试一试吧。”
“嗯，谢谢了。”说完，桑桑便走到树洞前，按月迷说的那般，心里脑里都想着符熠的过去，然后......
缓缓迈了进去。
*
“快点快点，听说神主收的徒弟里有一个叫符熠的，长得可好看啦，再不去就来不及啦。”
耳边传来女子轻快的声音，桑桑睁开眼，发现自己正以第三视角存在于他们四周。
这是......成功了？
“来了来了。”另一名女子回道。
于是她看见两名仙娥装扮的女子，一起奔跑向圣英殿的方向。
殿中原本天君坐的位置上，此时正坐着望月古神，而下方站着三个人，其中两人便是符熠和岓屿。
符熠的容貌倒是从未变过，只不过现在的他气质更为青涩些。听到望月宣布收他们三个为徒时，他也没有任何表情，倒是其他两人格外的惊喜激动。
回到安排的宫殿后，很快便有胆子大的仙娥来表达爱慕之情，而符熠只是冷眼看着，将那仙娥送来的东西，当着她的面丢在地上，踩在脚下。
啧啧，符熠以前怎么比现在更不好相与，这也太过分了。
但她没想到，更过分的还在后面。
天宫中渐渐传出一些流言，难听的，说符熠是怪胎是冷血怪物。稍微好听些的，便是说他毫无情感，性格冷僻。
然而符熠对这些流言毫不在意，只专心致志修行。
与他一同入门的岓屿也同其他人一样，视他为晦气的怪物，明明身在同门，却将他当作空气一般。
不，也不全是空气，至少和其他人一起孤立他欺负他的时候，没有把他当作空气。
符熠总会受到一些恶意，比如在他考试时故意给他使绊子、又比如，偶尔会受到一些栽赃和污蔑，他们闯下的祸会推到他头上。
不过符熠在其中扮演的，并不是受害者的角色。他一向脾气不好，更是睚眦必报，给他使绊子的被他折断了手脚、栽赃污蔑他的被他亲手削去了仙骨、他不要人的命，却能让人生不如死。
其他神仙们也谴责过他，可望月认为他是难得一见的好苗子，且她自己也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因此罚一罚就过去了。
之后，天宫中的人便躲着他走，他所居住的宫殿四周，几乎成了无人区。
也正因此，桑桑才能看见，没了他人打扰的符熠，每日大部分的时间都在静坐。她知道，他一定是在想什么事情，但她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最近天宫里也不太平，不知何时竟刮起了一股思凡之风，神仙与凡人相爱的事情屡禁不止。
若只是相爱便也罢了，只是神仙们往往因此耽于自己身上的职责，比如，管理一方雨事的神仙忘了下雨，导致人间大旱三年，死了不少生灵。这种类似的事情时有发生，望月便令符熠去收拾这些神仙留下的烂摊子。
他帮忙布雨、除去灾厄、剑斩妖魔，这些原本有专人管理的事情，如今却因情爱，都落到了他身上。
他倒是无所谓，只是每日看着那些生不如死的凡人，他忽然觉得，有哪一件事情好像错了。
神仙，在凡人眼里是如此高高在上。他们的一个小疏忽，便可使千千万万的圣灵失去性命。而他们却根本毫不在意，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正遭遇苦难，于他们而言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自己的情爱和私欲。
神，真的应该有私欲吗？
符熠想的这个问题，在一个夜里得到了答案。
一日晚，从不做梦的他竟然破天荒做了一个梦，桑桑的视角也跟着进入了梦中。
他的梦里一片漆黑，只有一只巨大的红色竖瞳之眼在黑暗中，盯着眼前一身白衣的符熠。
接着，一道女声嗤笑了声，缓缓道：“你以为，只有神不该拥有私欲吗？”
符熠愣了瞬，“你是谁？为何能窥探我心中所想？”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我能帮你完成你想做的事。”
“我想做的事？”他微微挑眉，“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想做什么事，你怎么帮我？”
那女声传来轻笑：“你真的不知道吗？”
符熠的神情逐渐凝重起来。
沉默半晌后，他问道：“你如何帮我？”
女子笑起来，紧接着，黑暗中的眼睛化成了一团夹杂着紫色闪电的黑雾，绕着他飞了一圈后，落入了他的掌心。
她说：“把你七情献给我，作为交换，我可以给你噬雾。”
看到这里，桑桑猛地一怔。
原来她就是魔神！竟然是女子！
手握噬雾的符熠也意识到了，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就是传说中被封印的魔神，但他却并不惊奇，也没有像旁人那样如临大敌。
他只是静静思考着，似乎，真的在认真考虑她提出的交易。
见他犹豫不决，魔神继续蛊惑着他，道：“你想建造的世界，只有我的力量能办到，也只有我，能理解你。”
桑桑心存疑惑。
他想建造的世界？这句话是何意？难道说，他换取噬雾是为了建造一个全新的世界出来？
可是…为什么呢？这个世界不好吗？
符熠垂眸看着掌心的那团噬雾，低声问道：“那你的目的呢？我的七情于你而言有何用处？”
魔神嗤笑一声，“这便不关你的事了。你只需要知道，你想做的事情只有我能帮你，而且我也愿意帮你，只需要你把七情献给我。至于我拿这七情做什么，那与你无关。”
“听说，噬雾是唯一能与万灵之力抗衡的力量，你当真舍得给我？”他问。
话音刚落，魔神当即爆发出几声大笑来：“哈哈哈哈，看来你对我的力量，还真是一无所知啊。我不过是从指甲缝里漏出一点给你，就足够你与望月打上一架了。当然，若想达到你心里那个目的，需要更多更强大的噬雾。我愿意给你一些时间考虑一下，在这期间你可以反悔，我不会找你要回来已经给你的噬雾。但若是你没有反悔，那么……”
符熠的左手掌心又出现一团噬雾，而后听她道：“你便需要再献祭给我，你的六欲。”
两团噬雾在他掌心跳跃，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有了这股力量，他不仅可以对抗天族，兴许还能帮助自己完成心中的理想。
这对他的诱惑力，是致命的。
于是沉默半晌后，符熠低低出声：“好，我愿意与你交易。”
第35章 035
原来这就是符熠与魔神交易的一切始末。
听月迷说, 他们这些选择跟随符熠的人，根本不知道他是从何时开始拥有噬雾的。
起初，符熠只是暗地里集结势力, 有人问他缘由, 他便说了天族伪善那一番话，因此大家都以为他是因为这个理念, 才想与天族决裂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