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摇头:“话倒是没说,还是原来那样。”
羡容也不失望,吩咐她:“中午也继续送,每顿都和我一样。”说着看向平平:“听到了吗,吩咐厨房,和我一样的饭菜,每顿做两份。”
“好,我这就去吩咐。”平平很快下去。
羡容又看向小翠:“你们对他态度也好点,早上怎么做的,就怎么来。”
“是……”小翠答着,有些犹疑。
早上她不知怎么,突然肚子疼,就将食盒放在长廊上匆匆去了趟茅房,等回来食盒却不见了,后来问护卫,却听说食盒已经送进去了,是小碧送的,她问了小碧,小碧却说没有,这事奇怪得很,但给郡主说这事,似乎也没什么意义,稍想一会儿,她便没说。
这时羡容已经将小欢递给方方,一边从榻上起身,一边说:“走,我们去看看喜服做得怎么样了!”
见此情形,小翠便知不必禀报了,向她告退,而她则带着丫鬟一同去绣房。
她成婚的事来得急,很多东西都是赶制,大半都交给了外面的首饰绸缎铺,府上也做一些,她自己和薛柯的喜服就是府上在做。
喜服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只有几处刺绣还在由七八位绣娘分别绣着,羡容看了一会儿她自己的喜服,又看看新郎的,想着薛柯面容白皙,五官英挺,身姿又修长,穿这大红的喜服一定是冠绝京城,脸上不由浮起笑,心里更欢喜起来。
“待婚礼上的衣物做好,你们继续给他做常服,多做点,就用些颜色鲜艳的料子。”羡容吩咐。
他身上那件蓝布衣灰不溜秋的,要是穿上鲜艳的衣服一定更好看。
羡容是王家小祖宗,绣房自然不敢怠慢,将她的吩咐悉数记下。
看完喜服,出绣房没走几步,正好看见哥哥王焕和五哥王炯一同往前走,她立刻上前道:“哥,五哥,你们去哪里?”
王炯侧头来看向她,一脸的笑:“我们进宫去见太后,要不要一起去?”
“好啊!”羡容说着就跑了过来,王焕却说道:“我看还是不要去了。”
羡容最怕无聊,她有一段时间没进宫了,还真有点想太后姑母,上次姑母还说让她把小欢带去宫里看看呢!
王焕却解释道:“我们过去有事汇报,不是闲聊,婚期没两天了,你就好好在家待着,免得夜长梦多出什么意外。”
王焕是她亲哥哥,排行老七,虽然比五哥王炯还小两岁,但心思却缜密一些。
他一提醒,羡容便觉得有道理,不跟去了,朝两人交待道:“那你们去吧,回来给我带点芙蓉酥。”
太后宫里的芙蓉酥好吃,那也是她最爱之一。
王焕和王炯笑着答应下来就走了,羡容带着些许期待又有些许烦闷在府上闲逛,静待婚期。
婚礼前一天,梁武再次潜入厢房内,将一只瓷瓶交给秦阙。
那正是之前他吩咐的宫中秘药鹤顶红。
梁武来送药,也顺便禀报道:“殿下,这几日属下打听了些王家的境况,王家三兄弟,三兄弟一起有九个儿子,全是男丁,只有老三王登育有一女,便是这羡容郡主,因是王家唯一的女儿,所以自幼娇纵,三年前王家又立功,却已有侯爵在身,太后便作主,让皇上给她封了郡主。”
“她要招婿,王家是什么态度?”秦阙问。
这也是他最疑惑的地方,羡容是郡主,又是王家唯一的女儿,婚姻这么大的事,整个王家就由她自己胡来吗?
梁武回道:“属下看王家人,好像还挺泰然的,三爷王登还在院中吩咐下人该请的人都要请到,至少看着并不反对,当然,东阳侯王弼不在京中,不知他的态度。”
东阳侯是王家老大,也是王家家主,半个月前护送皇后娘娘去祭拜皇陵了,侄女的婚事他的确不一定要参与,但王家如此大的家族,就连这几天都等不了?非要趁东阳侯不在的时候把婚事办了?
很显然,羡容急着出嫁,但是什么原因,他们还不知道。
秦阙看了看手中的鹤顶红:“明日婚礼后留意着新房的消息,随机应变就好。”
“是。”
明晚羡容郡主死于合卺酒中的鹤顶红,王家大乱,想必会全府调查,他是用假身份潜进来的,要注意查到自己身上;以及王家不知会怎么处理殿下这个新姑爷,一切都要当时看情况再决断。
其实梁武很想说,暂时娶那羡容郡主好像也没什么,从这封号便能知道,羡容郡主长得真不错,也不算亏,就这么杀了怪可惜的……
但这话他只敢在心里想想,可不加入南极生物峮幺五二二七五二爸以,每天吃肉敢说,估摸着羡容郡主将殿下绑进王家那一刻她在殿下心里就是个死人了,多留这么几天,只是条件所制。
第二日,婚期到。
一早羡容被叫起来打扮,还有几分担心地问丫鬟薛柯态度怎么样,丫鬟回答姑爷态度挺好的,一早就沐浴好,换好了喜服,此时也正由妈妈在梳妆呢,末了补充道:“姑爷换上喜服更好看了,就没见过这么俊秀的新郎官!”
羡容不由开心地笑起来:“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是谁挑中的!
这场婚事办得仓促,又是招赘婿,所以并不算大办,婚礼就在王家进行,没有迎亲送嫁这环节,但府上的礼节却也一点没少,婚宴的酒水菜肴也是京中数一数二的,王家称得上钟鸣鼎食之家,又是从武,为人豪爽,让京中人颇为称赞。
秦阙十二岁离京,而十二岁之前他居在深宫,不受宠,也没怎么被外人看见过,今日还在脸上敷了薄粉,没人把他和多年前那个不详的皇长子联系起来。
当然,也许他们早就忘了有皇长子秦阙这个人了。
大礼之后,羡容与秦阙被送进洞房。
侯夫人曾氏问羡容,是否此时让新姑爷去外面敬酒陪客。
羡容将自己的盖头揭起一角,看看静立在一旁的秦阙,还是那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可没因为穿喜服就喜气一点。
“算了吧,那还不如我去呢!”她说,心想可不敢放他出去,万一他去外面乱来,那不是丢了她的面子?
说完她就要揭起盖头,曾氏将她拦住:“别急,盖头得姑爷才能揭呢!”
喜娘眼头亮,立刻就到秦阙身旁道:“姑爷,去揭盖头吧。”
秦阙面无表情,依言走到羡容面前,揭开盖头。
被揭了盖头的羡容光明正大、仔细地打量秦阙,看了一会儿,满意地笑了笑,然后道:“行了,你在这儿待着吧,我晚点再来。”说着就拉曾氏:“大伯母,走吧!”
曾氏回头看看秦阙,无可奈何与羡容一起出去。
侯爷不在,王家这婚事办得……唉,非常时刻,羡容这丫头又喜欢,也只能这样了。
房中寂静,秦阙在婚床边坐下。
一屋子的红让人看得厌烦,外院笑闹声不绝于耳,他竟要像一个小媳妇一样等着那个女人回房来。
王家是太后的娘家,从他在京城开始便手握重权,如今十多年过去,王家手中的权力被分去不少,但却还牢牢把持着军权。
而太后,是他名义上的奶奶。
太后是宫中那群人里算得上正常的人,王家又掌着兵权,他原本并没打算和王家竖敌。
可惜,他们纵出了个无法无天、不知廉耻的羡容郡主。
直到夜幕降临,羡容郡主才回到新房。
她平常喜欢穿窄袖窄裙的胡服,发饰也简单,今日穿这繁复隆重的嫁衣,头上又是珠翠满堆的新娘子打扮,虽然人人夸她美貌,但着实碍事,一进新房,便自己将头上的五凤衔珠大凤钗给摘了,递给身旁的平平,迈步靠近婚床,看向床边坐着的秦阙。
秦阙仍是目不斜视,面色冷冷坐着,连她进来也没看她一眼。
羡容坐在了床边,歪着头认真看着他。
真好看啊,板着脸都好看。
“脸上的粉有些厚了,你不施粉更好。”看了半晌,她评价。
喜娘在一旁道:“姑爷俊俏,施不施粉都好看。”说着将龙凤呈祥的红漆托盘端过来:“来,新郎新娘,喝合卺酒了。”
秦阙看向那酒,抬手去端了自己面前一杯,只是他手自另一杯酒上面掠过时,将一些白色粉末神不知鬼不觉洒进了酒中。
第3章
羡容见他如此主动,心情大好,和他道:“其实错过了大考也没什么,不就是当官吗,回头我给你弄个官就是了。你呀,不懂,像你这种没有家世的寒门学子,就算考中了也是个芝麻绿豆的小官,可你成了我们王家的女婿就不同了呀,我爹,我大伯,或者直接找我姑母,随便就能弄个四五品的官。
“过几天秋山围猎,我带你一起去,什么太子、皇子、世子、丞相的公子、御史大夫的公子,你都能见着,当然,太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离他远点。”
秦阙这时看向她:“秋山围猎?”
这是秦阙第一次正经看她,第一次对她说的话表示出兴趣,想必是被她说的这大场面所吸引,羡容很快道:“是呀,太子办的春狩,你不会打猎去看看热闹也好,以后你是王家的姑爷了,得多见见世面。”
秦阙有一个要除掉的人,宦官陈显礼。
这人曾以折磨他为乐,如今却是太子身旁的宠臣,更重要的是,五年前陈显礼曾出使过北狄,亲眼见过他。
陈显礼若再见到他,一定能认出他来。
但一个长居深宫的宦官,难有机会对其下手,裙裙整里本文一五二二七五二爸一若是太子到秋山围场,陈显礼想必也会去,那种场合,也正是杀人的好时候。
喜娘道:“郡主,姑爷,喝交杯酒吧,喝了这酒,年年岁岁长相伴,岁岁年年不相离。”
“我知道这酒怎么喝,要这样——”羡容觉得好玩,很快就将酒杯举起往秦阙这边而来,秦阙将胳膊往她那里一撞,将她一杯酒全撞洒了。
既有秋山围猎这样的机会,暂且留下她的命似乎更合适。
羡容“哎呀”一声,眉目含怒看向秦阙,平平连忙拿手帕去给她擦手上和身上的酒渍。
喜娘还没见人能把合卺酒洒了的,这可是大大的不吉利,只好尴尬笑道:“这一杯就算敬土地爷,祝郡主和姑爷多福多寿,儿孙满堂,咱们再倒一杯。”说着马上换了杯子,要再倒一杯酒。
羡容道:“等一等。”说着看向一脸漠然的秦阙:“你当我是瞎的,看不出来你是故意的?”
说着冷下脸:“我问你,秋山围猎你想去吗?”
秦阙看向她,她哼声道:“你要说想,我就带你去,你要不说话,那就不用去了。”
她又不傻,当然看得出来他是想去的,这么多天,这可是他唯一主动关心的事。
秦阙默然一会儿,终于开动那张好像说话会死人的金口,道:“想。”
这一声“想”,竟被他说出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羡容则是一副“我还治不了你”的满意神情,吩咐道:“那自己把酒倒上。”
秦阙半晌不动,只是静静看着她。
羡容不着急,只悠闲地看他,那飞扬的神色里好像写着:秋山围猎,去吗?
秦阙当然能有自己的部署去杀了陈显礼,可那样势必要付出不小的代价,远远比不上他以王家女婿的身份光明正大进入围场,悄无声息杀了陈显礼好。
他沉默着伸出手,执了酒壶给她满上一杯酒。
羡容一动不动看着他,心旌动摇,她发现薛柯这心不甘情不愿、又不得不听她吩咐的模样太好看了,让她百看不厌。
喜娘这时强迫着自己堆起满脸的笑:“好,喝合卺酒吧。”
羡容看着秦阙,秦阙终于还是再一次主动端起了酒杯,与她胳膊相绕,饮下了合卺酒。
喜娘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赶紧道:“接下来,是合髻礼,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羡容睁大眼睛看着喜娘拿一把缠了红线的剪刀过来,问她:“这是做什么?”
喜娘回答:“郡主,合髻礼就是合头发,把新娘子和新郎官的头发各剪一段下来,打成结,缠在一起放好,寓意白头到老,这便叫结发夫妻。我呀,就先给姑爷剪下一段。”
羡容觉得有意思,连忙拦住她:“我来我来,我来剪。”说着就将剪刀拿了过来。
喜娘今日在这桩婚礼上已经见了太多意外了,这会儿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很快就将剪刀双手递给她。
秦阙脸上更冷了。
羡容拿了剪刀,跑到他身旁,看看他被玉冠束起的头发,先给他把簪子抽了,玉冠拿了,让他一头长发垂了下来,然后还挺好心地问他:“你想剪哪里?”
秦阙不开口,她便凑到他面前来,直直盯着他问:“说呀?”
秦阙淡淡看她一眼,不想说话。
羡容便知道他是这副德行,拿了剪刀便拈起他额上一大缕头发,“那就剪这里吧。”说着剪刀已经凑到了他那缕头发根部。
那分明是剪了会丢大人的地方,秦阙忍无可忍,回道:“换个地方。”
羡容知道治住他了,问:“换哪里呢?夫君?”
这声“夫君”让秦阙瞟她一眼,随后转过头来,一手拿过她手上剪刀,干脆果断从垂在颈旁的头发里剪下一缕来,递出去。
他动作太快,羡容竟然来不及反应。
但头发已经剪了,喜娘已经接过了那缕头发,便没有再剪的道理,羡容只好叹一声气,拿回剪刀坐到镜子前,从后脑挑了一缕头发下来给喜娘。
喜娘将这两缕头发打成结,又拿红绳绑好,放入一只锦囊中,交给平平,然后朝两人道:“恭贺郡主与姑爷,恩恩爱爱,长长久久,团团圆圆,和和美美。”
秦阙毫无反应,羡容却很开心,满意道:“给赏。”
方方给了喜娘赏钱,喜娘千恩万谢,被送出去了。
接下来便是丫鬟给羡容卸妆。
羡容坐到梳妆镜前抱怨:“今天这一头的首饰可把我累死了,衣服又重,规矩又多,真不是人干的事儿。”
方方一边给她拆着首饰,一边笑道:“郡主今天才是好看呢,宾客们都在夸郡主果然是京城第一美人,名不虚传。”
平平说:“不管怎样,郡主不用再担心进太子府了,以后还是自由自在,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就是,想要我进太子府,没门!”羡容道。
一旁坐在床边的秦阙将目光看向镜前的三人。
进太子府?
他似乎明白这女人急于嫁人的原因了。
他的亲弟弟,如今认了皇后为母亲,所以荣登太子之位,成了皇储。
但朝中局势动荡,有势力不小的三皇子蠢蠢欲动,又有最受皇帝宠爱的五皇子紧随其后,他这太子之位并不稳当。
皇后一族势大,却还略有不够,若是能拉拢王家这股军中的势力,那才算胜券在握。
所以,皇后和太子想与王家联姻,娶羡容郡主为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