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丫鬟低声回答:“是……”
“听到了吗?所有人?”管事妈妈问。
其余人回道:“听到了。”
此时屋内的红烟委屈地低声呜咽:“为什么要说是我偷东西,我没偷……”
王焕与管事妈妈瞪了她一眼,连秦阙也回头看了她一眼——现在是偷没偷东西的问题吗?
宁王竟这么缺人,非要找这个女人来做卧底?
最后在管事妈妈安排下,她们带走了红烟,秦阙还是交给了羡容,不管后面怎样,眼下先将消息捂住再说。
羡容一直在怒火中,紧紧盯着秦阙,而秦阙则是从头至尾一声不吭,王焕吩咐人带秦阙回凌风院,然后拉了羡容往前走,劝说道:“兴许是红烟那女人主动勾引,你知道的,她向来不检点。”
羡容也不说话,最初的挥鞭打人是因为震怒,而震怒之后则是伤心和余怒难消,她都能接受薛柯在家乡有喜欢的小情人,但实在不能接受他会和红烟勾搭,还一次二次,半夜幽会、在她娘死去的院子里。
太可气,太可恨了!
进了屋,王焕让羡容坐下,自己看着秦阙道:“你和她多久了?”
秦阙没回话。
王焕又问:“今晚的一切你认不认?有想好后面怎么办吗?”
秦阙仍是不回话。
他自然没什么好说的,既然不能说出红烟和自己的真实身份,那就只能认下这罪名。好在……一切计划都已在进行,这混乱的情况不会持续太久。
他的不配合让王焕也生气了,怒声道:“不说话就行了吗?大伯母也会去审红烟的!当初进王家你的确是不情愿,可我们王家也没亏待你,你别以为京兆府的官你就坐稳了,我能让你进去,也能让你出来!红烟是大伯的人,你们私会那小院,是羡容娘亲去世的地方,她是在那里咽气的,亏你们做得出来!”
听到这话,秦阙看向羡容。
羡容脸上是少有的伤心,此时对上他的目光,她是越想越气,站起身就冲上去拿鞭子往他身上打,那鞭子她折在手里,打上去并不像之前抽上去那么疼,但也仍然是疼的,只是对秦阙来说不算什么。
他没说话,也没动,就那么由她打着,这态度却让羡容更气。
他竟连求饶和解释都没有,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打累了,羡容气道:“来人,去把他给我关进厢房,别让我看见他!”
圆圆与尖尖进来要带秦阙走,秦阙最后看她一眼,沉默着去了自己的书房。
王焕重新拉羡容坐下,劝道:“别气了,他不开口,待大伯母那边审完红烟看看。”
羡容拉着脸,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王焕想了想,又说道:“其实我与五哥私下讨论过,这红烟是有些邪门的,你看大伯也不是个喜欢寻花问柳的人,却非要纳她进门;之前那护卫,也是大伯最信任的人,平常为人是很正派的,却也着了她的道,如果她存心媚惑,恐怕还真没几个男人抵挡得住。”
羡容怒看向他:“哥,你怎么还帮他说话了?什么叫‘真没几个男人抵挡得住’?就这种丢人事,就没几个人做得出来!”
王焕站在男人的角度,知道怎么说妹妹都不会懂,不由叹息一声,只得说道:“我就是怕你太难受。”
羡容想着哥哥第二天还有事,便推他道:“行了,你回去睡吧,不关你的事。”
“我还是陪陪你。”
“我不要人陪,你说的那些话我越听越气,你还是走吧。”羡容道。
这时平平过来也劝王焕:“七爷先回去吧,我陪着郡主就好。”
王焕便交待一番,回去了,羡容仍坐在屋中生气,直到后半夜,她才受不住累,去床上躺下了,这一次终于也感受到睡不着的感觉,在床上气得翻来覆去大半个时辰才睡着。
等到整个院子平静下来,梁武偷偷潜入厢房,见秦阙躺在书案上睡着,到他进房,才睁了眼,从书案上坐起身来。
看来出了今晚的事,殿下还挺平静的。
梁武不是第一时间进入那小院的人,但听到动静,随便一猜测就知道怎么回事,此时过来,也是看看主子这边的情况。
他问:“殿下,接下来怎么办?”
秦阙一腿曲起,坐在书案上,淡声道:“照计划行事。”
殿下说的计划,当然是杀太子的计划。
梁武却有些担心:“那羡容郡主那本之源由蔻蔻群夭屋儿耳起五耳吧一整理边……属下看她好像气得不清,会不会对殿下……”
照说杀太子的计划在即,这时候本该平平静静,结果却出了这样的事。
这个问题成功让秦阙沉默了半晌,最后问他:“你有办法?”
梁武也陷入为难:“属下也……”
想了一会儿,他突然灵光一闪,抬头道:“对了,属下在北狄时曾有个好友,与寡妇私通被他夫人发现,后来便成功和好了!”
这个“与寡妇私通”的例子让秦阙很膈应,但如今的情况也确实差不多,他只好强忍不适,问:“怎么和好的?”
梁武回道:“认错,下跪,发誓,骂情人!”
秦阙微眯起眼,静静看着他,他继续道:“如果没有捉奸在床,就打死不承认,无论扯什么都好,不能说睡过了;如果捉奸在床抵赖不掉,就下跪认错,可以一边哭一边扇自己耳光,并发誓只有这一次,而且心里只有夫人,会误入歧途就是一时糊涂,猪油蒙了心,全是被那个小妖精引诱的,心里一丁点都不喜欢那个小妖精,小妖精给夫人提鞋都不配!”
梁武说完,肯定道:“当初属下那个好友,就是这样过关的,本来他还准备连跪半个月的,结果没过三天他夫人就原谅他了!”
秦阙一动不动看着他,心里泛起一股恶心感。
见他神色不对,梁武低声解释道:“属下只是如实禀报……这也只是方法的一种……”
秦阙久久无语,最后咬牙挤出一个字:“滚!”
……
隔天一早,羡容醒来,曾氏房中的管事妈妈就已候在她院中。
待她梳洗好,管事妈妈进屋中道:“昨夜夫人连夜审问了那红烟,想来告知郡主一声,也听听郡主这边的消息,又怕吵到郡主休息,便作罢了,今早才让老身过来。”
羡容回道:“红烟说什么?”
管事妈妈面露难色:“红烟说的,对姑爷不怎么好,不过想来也是不可信,她说……”
“等等——”羡容叫了停,吩咐平平:“去把他叫出来,让他也听听!”
平平于是去外面,吩咐人带来了秦阙。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秦阙已经不复之前的姑爷身份了,进屋来也没人看座,就只能站在堂下,羡容坐在上方椅子上,冷眼看着他,管事妈妈站在一旁。
“妈妈,你说。”羡容道。
管事妈妈便看着秦阙道:“姑爷,红烟说,因你对她威逼利诱,她才不得已被你奸污,你逼着她不许她告诉任何人,你承认吗?”
秦阙:……
为什么他要与那女人合作呢,真是脑子被猪拱了!
第36章
一屋子的人, 等着秦阙的解释。
他很不想讨论这种男男女女的污糟问题,但羡容脸上的厌恶与怒火是从未有过的,让他觉得多少该解释两句。
但解释什么呢?
莫名就想起梁武说的那番话, 却让他再一次犯恶心。
许久,管事妈妈问:“姑爷是没什么好说的?也就是说,您认同红烟的话?”
秦阙道:“你们都出去, 我有话和郡主说。”
管事妈妈愕然, 转头看向羡容。
羡容瞪着秦阙想了想, 将二郎腿一翘, 回道:“行啊,那你们出去吧。”
人家毕竟是两夫妻,兴许是有什么隐秘之话要说, 再说姑爷终究是姑爷, 大概是不愿在下人面前落了面子,管事妈妈便什么也不再说,与平平方方等人一起离开了, 带上了房门。
羡容翘着腿,靠在椅背上, 冷淡又审视地看着秦阙。
秦阙说道:“我和她什么关系也没有。”
羡容顿时怒了:“薛柯, 你当我是傻子吗?孤男寡女半夜三更混在一起,你却说什么关系也没有?我进去时你们还拉扯在一起呢!”
“那是她拉我。”秦阙回答。
羡容眯着眼看他半晌:“所以你们现在是互相推责任了?你觉得是她勾引的你?”
秦阙:“反正我们没有关系, 没做任何苟且之事, 郡主想必看到了,那里没有床。”
羡容狐疑地看着他:没有床,就代表不能躺下来……
的确是这样, 可是她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呢?
其他人怎么都没想到这一点?
“只是没有床褥,那里有床板!”羡容想了半天, 反驳道。因为妈妈说了“奸污”,显然红烟是说秦阙强迫她睡了。
秦阙回道:“那床板长年无人打理,上面多少都会有灰尘,但我身上没有。”
羡容看他身上,只有自己抽的鞭痕,没有灰尖脏迹。
这话也对,那地方纵使有丫鬟去打扫,也只是擦擦床架,扫扫地,倒不见得会连床板也擦干净……
“那你半夜三更和她在干什么?”她问。
秦阙回答:“她说她不想待在侯府,想必我也是,邀我一起离开。”
“私奔啊……”果然又是这一套,羡容想,当初红烟就是邀护卫私奔。
“所以你是想和她一起离开?商量好了吗?哪天走啊?”她问。
秦阙:“最初我是想走,但后来并不想了,她……”
作了下心理建设,他才继续道:“她威胁我若不见她,就告发我奸污她。”
羡容:……
她心里冒出一个词来:狗男女。
所以他们到底谁威胁谁?
她觉得是都没有,他们就是你情我愿勾搭在一起,现在出事了,才互相推诿。
秦阙这时又说道:“我并不知道那是郡主娘亲过世的地方。”
“那可真是我错怪了你。”羡容阴阳怪气说了这一句,然后便开口道:“跪着,今天饭就别吃了。”
秦阙很难接受真的去下跪,但看她这样子,好像是跪了等她气消了这事就了了。
羡容看他没动,讽刺道:“要不然我把你带到大伯母那里去,让你和你的小情人跪一起?”
秦阙抿唇犹豫一会儿,缓缓屈腿,跪了下来。
羡容看着他烦,恼怒道:“我让你在这儿跪了吗?出去跪!”
秦阙再次看向她,因为面无表情,又多少带着些不情愿,脸色便不太好看,这让羡容更气,朝他道:“不愿意?不愿意现在就给我滚,什么京兆府,什么官,全都别想了!”
秦阙深深吸一口气,起身,开门,默然跪在了院中。
院中管事妈妈,平平方方等人仍候在外面,没一会儿,就见羡容气呼呼出来,站在屋檐下朝这边道:“好了,妈妈回去吧,就这样了,没什么好问的。”
管事妈妈看看她,又看看秦阙,想着不管这姑爷与红烟二人谁主动谁被动,这事闹得终究不是个事,姑爷如何处置多半还是三房自己拿主意,她不必操这份心,便点点头,回去了。
等到下午,平平从侯夫人那里带来消息,红烟被罚了月例和禁足,别的竟没了。
羡容很意外,问:“只是这?”
平平回道:“原本大夫人是要发卖的,但后来红烟在侯爷面前哭了一通,侯爷不知怎么地,竟心软了,要大事化小,说事情闹出去不好看,大夫人拗不过,便放过了。”
“真是,大伯怎么回事,上次好歹还打断她一条腿。”
方方在一旁道:“我听说那不是侯爷打断的,是侯爷动了怒想打她,她一躲,从台阶上摔下,把腿摔伤了,然后就是可怜兮兮地哭,侯爷便摆手,让人带她去接骨了。”
几人一顿沉默。
别的不说,这红烟真有几分本事,都这样了,一次二次的不安分,侯爷还要留她。
那他们这边呢?又怎么处置姑爷?
羡容冷着脸,去了王焕院中。
王焕也听说了红烟只是被禁足的消息,看到羡容过来,正好问道:“刚才爹还和我说,想去看看你,又怕你难为情,这事……你准备怎么办?”
羡容坐到他对面,一边摆弄着手上的鞭子,一边回道:“我想了想,如果到明天我还没改变主意,我就休了他。”
“休?”
“那当然,我现在见了他就犯恶心,今天都有些吃不下去饭。”羡容道。
这可是大事,她都吃不下饭了,当然要眼不见为净。
王焕犹豫道:“但是……女子不能休夫,只有男子才能休妻,你只能和离。”
“什么?”羡容大惊:“上门女婿都不能休吗?”
王焕肯定地摇头:“不能,只要是男人,就不能被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