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人老公回魂了——竹兔南山【完结】
时间:2024-01-09 14:34:31

  闻言,方渺连忙按照萧玉随的指挥,恭恭敬敬地朝拜敬香,心里疯狂祈愿,然后小心地将这柱香插在了香炉中。
  她扭头问萧玉随:“这样就行了吗?”
  不曾想,萧玉随欻地一下,就把她刚刚插上去的香拔了下来,还吹灭了。
  方渺很凌乱:“……你为什么又要拔下来?”
  “你在这里等一下。”他朝方渺笑笑,一副八风不动的模样,接着就很随性地撩开帷幕,走到小楼内部了。
  很快,萧玉随单手端着一个白瓷碗从里面走出来了,他将碗朝方渺面前一送,说:“喝了就好了。”
  方渺垂下眼睛,看了看这盛着半碗水的瓷碗。瓷碗扁平,个头不大,更像是一个小茶碗,小巧地卧在萧玉随手心里,与他的手指相得益彰。
  他的手比瓷器还好看,每一寸线条都像是匠师精心雕琢而成的,呕心沥血。
  问题是这碗里的水。
  此时夜色昏暗,四处的红灯笼将水染成红色,天上的弦月好巧不巧地落到水中,晃晃荡荡的,荡起一盏清冷的月色。
  方渺抽动鼻子,又闻到了这阵香味,这香不同于寺庙中普通的香烛味,似乎夹杂了一丝丝特殊的味道,她说不太上来。
  “这是香灰水吗?”方渺问。
  萧玉随又点点头。
  方渺接过来,想了一下,扭过身去,背对着萧玉随啜了一小口,只觉得味道还可以,头一仰,全喝了,动作看着豪气,其实也就一口的功夫。
  她砸吧砸吧嘴,一瞬间,牙疼真的止住了,她按了脸颊好几下,一点也不疼了。
  见效这么快的吗?!
  方渺惊奇地看向萧玉随,眼睛亮晶晶的:“我好了,效果这么好?”突然想起什么,又问,“对了,这香灰怎么尝起来甜丝丝的,喝起来好丝滑……你嗓子这样,要不要也喝点?”
  萧玉随收回小瓷碗,半个身子站在阴影里,幽幽地道:“骨灰水怎么会是甜的呢?”
  这句话,搭配上他那嘶哑得不像话的嗓子,简直是清凉一夏的鬼故事。
  方渺陷入沉默,半晌说不出话来,良久,才坦然道:“我……算了,骨灰就骨灰吧,了不起我晚上回去刷牙十分钟,痛饮一吨漱口水。”
  她想:这才几天的功夫,唯物主义就退出了她的世界观,没想到自己对不科学的接受度这么高……
  嗯,都要嫁给一坨骨灰了,喝点骨灰算什么。
  没事的,渺,你可以。
  直到她扬起脸,眼力刁钻地发现了萧玉随那抹淡得看不见的笑,才忍不住鼓起脸,问:“……你是不是在逗我?”
  “你的胆子很大。”萧玉随哑声哑气,语气听起来像是在肯定方渺。
  像极了夸奖家里小孩‘成绩很好’的长辈。
  方渺:……如此欣慰是为哪般?
  稍后,萧玉随又留下一句‘你在此处等我’,转身钻进了小楼,好似要去买两个橘子给方渺尝一尝。
  很快,萧玉随再一次出来了,还真的带了东西,看样子还不少,两只手都占着了。
  环境昏暗,方渺只看到他一手捧着一个巴掌大的瓷坛,另一手拎着一个长方形的扁长物体。
  他领着方渺回到了西院。
  开了灯,方渺瞬间愣在原地——只见萧玉随像往桌上放了两个橘子那样,将手上的东西放了上去。
  圆的是个光滑的小瓷坛子。
  方的、扁长的那个,居然是个牌位!
  深褐色的牌位挺直地竖在桌上,做工精致,可偏偏被人损坏了,上面布满了深深的刻痕,将牌位主人的名字划得看不出原样,只隐约能分辨一个萧字。
  方渺心里感慨道:这得是多大仇?
  不对,关注点都歪到太平洋去了!
  方渺眼一瞪,压着声音问他:“你怎么把别人牌位薅过来了?!”看到一旁的矮胖瓷坛,浅浅试探,“那个又是什么啊?骨灰坛子吗?”
  萧玉随的关注点比方渺还歪,一脸平静地说:“不是外人,算是你未来的丈夫。”
  方渺:“……”听起来更不妙了。
  但很快,方渺还真被他带跑了,凑到他身后,探头探脑的,还问:“怎么还被划花了名字?谁干的这是……”
  萧玉随很淡然:“我。”
  被方渺甩到脑后的一个T网络狗血文学瞬间长脚跑回来了。
  她忍了忍,没忍住:“为什么?”
  萧玉随顿了顿,才说:“看了……烦。”他的语气一直是淡淡的。
  方渺化身复读机:“为什么?”
  萧玉随:“……”
  隔了一会儿,他才浅笑着说:“那是个坏人。”
  方渺的脑子里满是豪门世家的爱恨情仇,诸如渣爹不做人之类的恨海情天戏码……她甩了甩头,把这段狗血得不能再狗血的桥段甩了出去。
  糟了,小妈即视感更强了。
  渺,你一定要稳住。
  萧玉随的脾气实在太好了,宛如点读机投胎转世,哪里不会点哪里,方渺逐渐放肆:“跟你有仇?”
  他点头。
  与此同时,他拎着那牌位,踱步到床边,似乎是思索了一下,将牌位放在了床头的一个柜子上。
  然后,他抬眸扫向方渺,这一眼杀伤力十足:“有剪刀吗?”
  方渺又掏出了那个小医药箱,从里面掏出一把裁剪纱布的小剪子,递给萧玉随:“这把,行吗?”
  他没有接,只是说:“剪一缕你的头发。”
  方渺依言照办,将一头长发捞到肩前,仔细地找了一撮干枯分叉的头发,咔嚓一声剪下来:“够吗?”
  萧玉随也没接,他把那个小瓷坛子拿过来了,还揭开了上头那个小圆盖,往前一递,那意思明晃晃的,是要方渺把剪下来的头发塞进瓷坛里。
  方渺想起了他的地狱玩笑,迟疑地问了句:“……里面该不会真的是骨灰吧?”
  萧玉随:“你猜。”
  方渺对他投去一个‘我对你很失望’的眼神。其实她的心里也没多担忧,不知道为什么,她怎么看萧玉随怎么亲切,好像自带柔光滤镜一样,很快就手一伸,将头发塞进去了。
  瓷坛的口子很小,里面黑洞洞的,仿佛是一片迷之领域。
  “咔嚓——”
  萧玉随将盖子合上,也放到床头柜上了。
  空气安静下来。
  良久,方渺才迷茫地问了句:“所以……我们这是在干嘛?”
  萧玉随沉思了一下,才开口说话,那嗓子都把方渺听得脱敏了:“算是辟邪,祈求庇护吧。”
  “不会生病,”他补充了一句,“也不会做噩梦。”
  不行,这声音也太艰涩沙哑了。
  方渺反手给他倒了一杯水,让他润润嗓子。萧玉随却盯着这杯水,没说话。
  她催促般地扬了扬手臂:“这里面又没撒骨灰。”
  方渺发现了,萧玉随纠结的时候,很喜欢做歪头的动作,就好比现在,他就偏头看着她手中的水杯,目光渐渐移到她的脸上。
  方渺道:“不喝吗?你这嗓子都劈叉一百八十度了,咽喉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咽喉炎,唐老鸭都要给它让路。
  前一夜还淋了雨,不知道是不是更恶化了。
  这人真的太复杂了,方渺很难概括。
  但是……她一点也不讨厌。
  萧玉随无声叹气,那神情莫名让方渺有些想笑。喝完水,他就要走,方渺眼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寂寂的夜色里,突然想着……
  不知道下次见是什么时候了。
  她只知道自己要在这里住半个月,之后结了冥婚,似乎要搬到别处去。
  该不会发配到某个犄角旮旯吃灰吧?
  如果生活条件跟现在差不多,似乎也挺不错的。
  方渺漫无边际地想着,临到睡前,她刚要关灯,转眼看到床头柜上存在感极强的牌位和那个塞了她头发的瓷坛。
  方渺:“……”
  有点渗人,但还能接受。
  毕竟,这个牌位也不会跳起来扇我一巴掌,对吧?
  方渺很擅长自我安慰,给自己做了一分钟自我建设,很快就睡着了。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都过得稀疏平常。每天就是吃饭、睡觉、躺着玩游戏、坐着玩游戏、趴着玩游戏……
  外界对萧氏联姻一事似乎很关注,实际上,方渺进了这个门就见过三个人,接她来的司机、照顾她起居的萧姨、以及那个公鸭嗓美男萧玉随。
  哦,算漏一个……还有她床头柜上的死鬼丈夫。
  奇妙的是,萧姨居然也从来没问过,只是撞见一次后,基本不进方渺的卧室了。
  她像个物件,摆进来了,就任她在一旁呆着,落灰。
  方渺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应该是好事吧?
  玩累了,方渺偶尔想起萧玉随,他跟自己的年纪大抵差不太多,还呆在那小楼里吗?上哪所大学?
  手机号多少?
  有点想跟他一起开黑。
  只是方渺万万没想到,再一次见到萧玉随——
  居然是那样怵目惊心的场景。
第8章
  ◎好香啊。◎
  事情的变故是发生在一个寻常的夜晚。
  算了算时间,方渺已经在萧宅住满了七天。除了闹过一次牙疼之外,再也没遇到其他烦心事了,天天吃好睡好玩好,还胖了两斤。
  除此之外,方渺也已经习惯了床头柜上面摆着的牌位和小坛子了,真如萧玉随所说,她没有再做过噩梦,甚至日日熟睡到三杆。
  睡到三杆的主要原因,其实是因为方渺睡得太晚。
  她下午睡得长久,晚上自然就不困,作息渐渐地日夜颠倒了起来。这天夜里,她玩腻了游戏,打开了直播APP,无聊地滑动着……
  偶然看到一行标题:《深夜哄睡:性感道爷的一百个睡前小故事》
  方渺有点感兴趣,手指头一戳,就点进了直播间。
  一进直播间,一道嗓音磁性的声音就响起来:“欢迎各位道友进入直播间,今天就来分享一个清凉的小故事吧……”
  弹幕划得飞快,一串的‘哈哈哈’。
  方渺打了个哈欠,没细看。
  主播戴着一副黑色口罩,头发很长,在头顶扎了个髻,身上套着一件深蓝色的道袍,看着确实很有道士的味道。
  最重要的是,他声音很好听。
  这又让方渺想起萧玉随。
  好好一个男的,长那么好看,声音那么难听。
  主播放了个背景音,空洞悠扬,仿佛是一道风穿梭在丛林间,荡起一片虫鸣鸟叫,莫名有些凉飕飕的。
  方渺缩在被中,闭上了双眼。
  他缓缓开口道:“这是我七年前经历过的事情了……那时候,我还没成年,跟师傅到了一个老宅子里喝喜酒……按理说,那样的人家,都不会欢迎我们这种行当的人,但师傅跟那家主人有旧,才收了喜帖,进门前,师傅只是一个劲儿地叹气,让我少听、少看、少说话……”
  一个挺老套的开场白。方渺这样想道。
  “那宅子年岁很老了,挂满了红绸和红灯笼,四四方方,走廊又深又长,像是怎么都走不完一样。我跟在师傅后面走了半天。主人家办喜事,管事的人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模样。我小声地凑到师傅耳边问,这家人怎么这么奇怪啊……”
  “师傅只是拍了一下我的头,趁人不注意,也压低音量对我说,这是一场冥婚,男方横死,冤魂不散,只好求了一家人的女儿嫁进来,给他冲喜,散一散怨气……才好转世投胎啊。”
  主播娓娓道来,声音抑扬顿挫,配合着阴戳戳的背景音,还真有点恐怖,弹幕已经被吓得呲哇乱叫。
  方渺……方渺她摸着膝盖,总感觉像是中了一箭。
  又被这个恐怖故事扫射到,谢谢。
  正当她想关掉直播间的时候,主播已经又讲完一段了,正讲到了新婚拜堂:“堂中宾客寂静,我跟师傅在最角落一桌,看到新娘子一个人盖着盖头走进来,手里捧着一个小坛子,我问师傅,那坛子里是什么……他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里面是……”
  气氛正紧张时,直播间里却猛地想起一道击打声,主播故意压低的嗓音被打断,猝不及防地冒出一句国骂:“哎哟卧槽——!”
  “整天胡咧咧什么玩意儿啊?”听筒里恍然响起另一道极为苍老的嗓音,“我什么时候带你去大宅子里喝过喜酒了?”
  “师傅,我直播呢!”主播解释了一句,又被扇了一下,那声音很大,传到了直播间,他又喊了句,“还没下播啊!”
  “直播也不能胡咧咧啊,别败坏我门风气。”
  “这叫艺术加工!改编,改编啊!满满的热元素,现在的小姑娘都爱听这个……”主播气急败坏道,“咱都快喝西北风了,你能不能不拆我台啊?”
  老者嘟嘟囔囔,很是不满的样子。
  下一秒,直播间被切断了。
  方渺躺在床上,只觉得整个屋子都寂静了下来。
  她的视线忍不住落在了床头柜上的坛子上,脑子里自动回想起主播所讲的那个故事,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她突然也开始好奇起坛子里到底装了什么。
  除了她的头发以外,还有什么呢……?
  蓉城,城南的一个老小区。
  一间破旧出租屋中。
  江也揉着脑袋,发髻偏到一边,他干脆将头绳拆了下来,顺带摘了口罩。他二十七八岁的模样,长得很寡淡,披着一件道袍,很像卖假药的江湖骗子。
  “师傅啊,”江也叹了一口气,“不是说了我在直播的时候,您别来打岔嘛……居然还掐我直播,过分了!”
  被他喊做师傅的是一位老人,跟他一样,披了件道袍,衣摆处打了两个不起眼的补丁。老人摘下墨镜,露出一双异瞳来。他一只眼是普通的黑瞳,另一只眼睛的瞳孔却是灰白色的,瞧着很是骇人。
  “你还编排到萧家去了啊,不怕被找麻烦啊?”老人哼哼道,“那家人烦死了……”
  江也解释着:“我糊,找不到我头上,蹭蹭热度而已。”
  说完,他殷勤地上前,接过老人手中算卦的帆布,堆放到角落,又道:“既然你回来了,帮我看看我画的五雷符呗,这也失败忒多次了,怎么画都画不对,是不是灵力岔气了啊?还是你教的方法不对啊师傅……”
  老人眼睛一瞪,白花花的胡子差点炸起来,骂骂咧咧道:“放你的屁——!”
  话毕,他背过身,走到堆满书的角落里,翻了半天,从一本算卦的老册子里泛出一张陈年旧符,在江也的眼前晃了一下:“睁大你的狗眼睛,看看,看看!”
  黄色的符纸上,用朱砂画了一串符咒,赫然就是江也失败了无数次的五雷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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