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怕是要完——卷阿七七【完结】
时间:2024-01-09 23:15:11

  坠珠笑着接话道:“上官先生了不起!”
  “哪有!我才没有这样!”吴之筱为自己辩解道:“那是因为上官先生人脾气好,我没什么好……不……嗯……安分……咳咳咳……”
  阿姊走到床帐面前,关切道:“怎么了,被烟雾呛着了?”
  “嗯……没事没事……嗯……唔……”
  床帐里头,赵泠已经在祸害她那细嫩的颈脖了,昨晚自己咬他的,现在他像是全都要报复回来,他才稍稍用力,她就觉得好疼,外头要再多说几句,那她离疼死就不远了。
  “你忍着点,很快就好了。”阿姊又从竹篾篮子里取一束捆扎好的草药,点燃,出一点火星慢慢熏着,说道:“若受不了,你就用被子蒙住身子,捂住口鼻,你本闻不得这些苦兮兮的药草味,不要勉强自己。”
  “好。”吴之筱应声道。
  “你能待得住吗?”阿姊担心地问她。
  “只要你们不要再提上官先生,我就算是待到天荒地老,都能待得住。”
  吴之筱带着一丝恳求地回道,随之而来的是颈下一疼,好像她张口说“上官先生”这四个字,都能惹恼了身后之人。
  “哟哟哟,这就不让提了?这么护着啊?看来三娘子还是很在意上官先生的嘛!”
  坠珠这个嫌热闹还不够大的,还来添油加醋,加醋,加很多很多的醋。
  床帐里头这个人原本就醋意深重,现在更是泛滥成灾,浓浓的醋意能把她活活淹没起来。
  “唔……赵……赵子寒……你……呜呜呜……你放开……嗯……”她低声呜咽,本想怒斥他的,却因声弱而听着像是娇嗔而非斥责。
  她又恼又羞,涨红了脸在他身下挣扎着,毫无用处,想要解释,可全都被他吃吞入腹,没给她一点辩解的机会。
  “赵子寒,你冷静点……你……”吴之筱觉得赵泠想要做的不只是咬她了,而是想要做更多的事。
  “阿筱,你小声呜咽什么呢?”床帐外的阿姊听到了她的声音,担忧道。
  “没什么,就是……咳咳咳……阿姊,你少说点话,屋里烟雾太多,你担心身子。”
  “没事的,别老担心我身子,再不济也是能撑上三年五载的,这一时半会儿的,能有什么事?”
  “阿姊是能长命百岁的。”
  “是是是,托阿筱的福。”
  再艰苦的事,终是有结束的一刻,阿姊和坠珠收拾干净出去的时候,吴之筱总算能够从赵泠的魔爪下暂时活了过来。
  托上天有好生之德的福,幸哉幸哉。
第78章 78 .到底是谁锁的书房门
  临州的四季并不分明,现已八月中旬了,若在盛都,应有凉意送来,但临州却不是这样的。
  吴之筱常常不知道临州的春何时结束,夏何时开始,秋何时来临,冬何时过去。天暖了花想开便开,不想开便继续扎根,天热了蝉想鸣便鸣,不想鸣便继续趴着等脱壳,天凉了叶想黄便黄,不想黄便继续挂着绿,天冷了雪想落便落,不想落便成雨。
  各凭心意。
  吴之筱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变得这般依赖赵泠的。
  平日里想要抱着他就抱着他,喜欢看他便盯着他看,乐意冲他笑便冲他笑,愿意与他撒娇便与他撒娇,渐渐地,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很想要他待在自己身边。
  许是因为她父亲吴国公打小教导她时,便有意无意地告诉她,即使是对父母亲友,也不可过于依赖,过于执着,离散总有时,拘泥于一物一人,终不是长法,太过偏执,终会伤着自己。
  小时候,那些堂兄表弟,堂姐表妹等,都曾与她玩过一段时间,可也只是一段时间而已。每当吴之筱与他们玩得兴起,还想留他们在府里继续与他们玩耍时,吴国公便带他们离开了,此后就很少再见到这些玩伴了。
  所以,她从小便知道人易散,梦易醒。就像她前二十年是吴家女,二十岁时却不知自己生来是谁。
  临州三年便归都,即使回盛都,她自知应当也是待不长久的,还得往别处去,连一个地方都待不长久更何况是其他事呢?
  小猫寿命不过十几年,如何能长相伴?儿时玩伴终不可日日如旧,阿姊也好,安阳公主也罢,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不归路。
  除了山河可承受岁月枯荣,茫茫众生皆敌不过时光蹉跎。
  吴之筱此人有许多的贪图,甜甜的食物、好看的人、有趣的事……却唯独不会奢望“长久”二字。
  若阿姊寻得她的归处,那便愿她一生如意,若公主终得善果,那便祝她余生平安,若小猫离她而去,那便望它下辈子不受风雨。
  吴之筱从不会期盼有个人能陪着自己直到最后,也不会强求哪个人一直在自己身边,她本就没什么执念可言。
  可是,她突然很想要赵泠待在自己身边,不敢妄求什么永远,但求一时……一月……一年……再一年,日复一日的,姑且耐着性子陪着她,看她笑听她哭,忍受她的胡闹。
  很想要很想要,想要到近乎执念。
  “你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坐在她身侧的赵泠问她道。
  “你完蛋了,赵子寒。”吴之筱凑近他耳边,故作凶狠地低声道。
  “谢谢提醒。”赵泠低声应她,看着她时,眼眸笑意深浓。
  果然是年少轻狂不知深浅,吴之筱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被她盯上了,赵泠往后的日子未必能好过,且看她那只小猫咪就知道了,日子过得艰难得咧,都跑到赵泠府上蹭吃的去了。可惜现在的赵泠还没有明白这个道理,待自己日后因脾气不好与他闹起来的时候,他可就笑不出来了。
  不过赵泠这人脾气也不怎么样,就因为上官慕清要来她府上用朝食,赵泠心里不痛快,非得要寻个蹩脚的理由来她府上与她一起用朝食。
  吴府正厅内,置一四足剔红花卉矮桌,主位上坐着阿姊和吴之筱,吴之筱右手边坐着赵泠,阿姊左手边坐着上官先生,而晚到的赵潜,正挪开赵泠身侧的竹编坐垫,抚抚下裳,缓缓落座。
  桌上,每人面前的饭都是青笋饭,茶都是天青茶,除了吴之筱茶里添了蜜渍樱桃外,其他人都是一样的。
  菜食各有不同,阿姊面前是一小瓷碗的黄花菜豆腐浓汤,一条清蒸小青鱼,一碟花形白蒸糕,因她用饭偶会干噎,所以手边还有一小碗白温水润润口。上官慕清前则是烤鲈鱼、炙河虾、羊肚鸡汤,一碟糯米枣糕。吴之筱前便是煎藕夹鱼、鲜菌汤、炙鹿肉片与烤河虾,一碟玉露团,一碟赐绯蜜粽。
  因赵泠与赵潜并没提前打招呼便直接登门拜访,故此,厨房只能将原有的菜式给两人添去。
  所以,赵泠桌前的与吴之筱的是一样的,这是吴之筱吩咐的。而赵潜桌前的与上官慕清的是一样的,毕竟两人身份相当,总不能厚此薄彼。
  托赖于食不言寝不语这一规矩,这一早上的朝食用得还算安静,除了上官慕清非要把他的糯米枣糕递过来给吴之筱吃,引得阿姊戏笑,吴之筱局促,赵泠黑脸,赵潜忿忿外,就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了。
  最后那一碟糯米枣糕被赵潜接了过去,糯米不好克化,一块尚可,多食便胀腹,且阿姊以为赵潜主动要过上官慕清那一碟糯米枣糕,是府上招待不周,便命厨房再蒸几块糯米枣糕上来,一并端给了赵潜。
  五六块糯米枣糕下肚,赵潜就意料之中的腹胀了。
  用过朝食,洗过手后,除赵潜这位吃撑的大肚侍郎外,都各自起身了。
  正厅内,阿姊命人撤下吃饭的剔红花卉矮桌,换上檀木长桌,仍旧按着原位坐下,对吴之筱道:“阿筱,你快些回屋去,把你借的书拿出来还给人家赵知州,都借了半年了还不还,真的是一点都不懂事。”
  赵泠适才登门时,用的便是这个蹩脚的理由,他还说今日急用书,不得不早上早来。
  可吴之筱从他房里拿的书,都不是什么急用的实用书,不是《太平广记》这类野史传记小说类,就是《诗经》、《礼记》等诗词歌赋,要说能急用的,就《金丹秘诀》一本,但这本书已经被吴之筱炸了。
  就是那次去道观倒腾火雷的时候炸的,炸得灰飞烟灭,现场惨不忍睹,再无踪迹可循,许是飞升上天,得道成了书仙也未可知。
  赵泠坐在正厅外面等她。
  等的时候,耳中听着吴之筱她阿姊同上官慕清说话,说的也不是什么要紧的话,无非是吴之筱此前怎样怎样的顽劣,上官慕清说她怎样怎样的聪明有趣,还说起了一件往事来。
  “我记得有一次我登门拜访贵府,天色很晚了,吴国公便让我留宿于贵府,那晚我本该在吴兄院中的西厢房安置的。趁下人们替我收拾屋子时,我去阿筱书房,打算拿她的课业来看一看,可我才进阿筱书房,话还没说一句,一回头,就发现书房外上了一道锁。”
  “当时夜不算深,但大多数人都安寝了,阿筱与我是师生,她又是女子,我断不能让旁人知道我们被锁在了一间屋子里,故此没有声张,与阿筱在书房里下了一夜的棋,直到次日,吴二娘子才在书房发现了我和阿筱,并费力亲自砸了锁,把我们给悄悄放出来了。”
  上官慕清提起这事,吴之璃便说道:“当时我以为是阿筱命人做的,可她说不是,我现在还在纳闷,到底是谁把你们所在书房里的。”
  上官慕清瞥了一眼赵潜,重复了吴之璃的话,道:“是啊,到底是谁做的?为的又是什么呢?”
  吃撑了的赵潜别过脸去,道:“上官侍郎,你又没吃饱了撑着,也不用等人出来还书,还待在这里做什么?河工你招募够了吗?该截流哪段河道你定了吗?河下淤泥你命人挖了吗?你很闲吗?”
  上官慕清道:“赵侍郎何故如此激愤?这些事在下会去做的,不急于一时。”看了看他,道:“我只是与吴二娘子闲聊一些往事而已,没叨扰到赵侍郎吧?”又故意咬着很重的音,道:“赵侍郎,你可知道,那时到底是谁把我和阿筱反锁在书房里吗?”
  “我怎么知道!!”赵潜猛地坐直身子,道:“这是你的往事,你问我做什么?与我有什么相干?”
  上官慕清摇头不言语,端起天青茶喝了一口,吴之璃皱着眉头还在纳闷那书房到底是谁锁的,而赵泠抬眼,狠狠地瞪了赵潜一眼,目若寒冰,冷得赵潜背脊渗汗。
  赵潜暗暗白了上官慕清一眼:上官慕清,你丫的就是故意提起这事的,草!时隔多年还被摆了一道!
  上官慕清唇角上扬: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熬灯油似的自己和自己下了一夜的棋,今日终于出了这一口恶气,也不枉费来临州走这一遭。
  就在正厅里渐渐燃起火星的时候,吴之筱从后边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本《结绳捆束之法》,堂而皇之地放在檀木长桌上,挪到赵泠手边。
  其他三人看看书封上的书名,再看看吴之筱和赵泠两人,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寂寂无声,谁都没话了。
  吴之璃心中想的是,这书许是阿筱看着玩的,且结绳捆束的技法,对于她一个通判来说确实有用,阿筱这么单纯的人,应当不会用在他处,绝对不会用在别的奇奇怪怪的地方。
  上官慕清想的是,阿筱的婚书绝对是和赵泠签的,绝对是!吴之筱的阿兄还被蒙在鼓里,他都能想象吴之筱阿兄听到这个消息时的铁青脸色了,想想就有趣。
  赵潜想的是,好他娘的撑啊!以后再也不碰糯米枣糕了这玩意儿了。
  赵泠想的是,杀死兄长的一百种方法。
  而吴之筱的手正反反复复摸着那本书,与那书依依惜别,从此这本书就变成赵泠的了,真有一点点不舍得。
第79章 79 .别把我当人
  修堤堰之事,并非吴之筱之职事,上官慕清也希望她不要卷到其中。但她若是想到河边去走走看看进程如何,河工招募得怎样,工部的人又是如何截流清淤的,又是如何围堰筑坝的,上官慕清也不会拦着她。
  “修建堤堰与挖渠,一为的是抬高河水水位,平缓流速,二为的是分流,三是为了灌溉周边农田,这段河道泥沙多,流速快,若要截流,最好要在枯水期,丰水期的雨季譬如四月到七月都不适宜。”
  上官慕清走在她身侧,脚下踩着泥泞的黄泥,一面指着不远处的围堰现场,一面与她说道:“选取河道流速快、河面宽的河段,先在这一段河道周围挖开导流水渠,水渠底必须低于入口处的河流水面,沟底沿着水流方向需有一个缓和的坡度。”
  两人走至导流水渠处,上官慕清蹲下来,给她指了指水渠坡面上的铺设的竹编草席和鹅卵石,道:“这是为了防止河水下渗,你看……”又指了指渠边的竹制栏杆与木桩,道:“这也是为了防止河水往外渗,河水一旦外渗,这片开挖导流水渠的土地就难恢复了,所以必须要防止渗水。”
  “现在还没有围堰筑坝,等到导流水渠修建好了之后,先在上流围堰筑坝,取的土需就地取材,河道清淤时挖出来的土质可用,但不能直接用,临州黄泥土粘性好,是可用的,但还得添上一些砾石,土质主要看渗水量,渗水少的土便可用了。”
  “土石料不可直接推入河水中,在岸上和土石成巨土块后,再顺坡推入河水下,土块在水面下,而筑坝在水面上,筑坝之事又是一门学问了。”
  上官慕清转身看向她,只见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吴之筱一身绯色襕袍上,全都是黄泥,她下裳和皂靴更是深陷泥潭之中,浑身脏兮兮的,像是个小泥人一般,不禁笑道:“这里太脏太乱,许多事我光是与你说,你也未必能清楚,现在手边又无纸笔,所以,晚些时候,你去我那里,我再与你细细讲解。”
  “晚些时候?”吴之筱皱眉,不解地问他:“多晚呀?”
  上官慕清看了看不远处的赵泠,轻咳了一声,不急着答话,而是领着吴之筱往赵泠所在的方向缓缓走去。
  赵泠这几日每天都会来此处巡视一番,比他那个身负监察之职的兄长来得还要频繁。因赵泠亲制布防图治水的事,名声在外,工部的人对他青睐有加,再加上招募当地河工这事,他们也得拜托赵泠赵知州从中帮衬。
  今日赵泠自然也来了,现下正在导流水渠处与工部的人一起查看图纸,商量水渠的走向。两人走近时,赵泠还低着头与那些人议论着些什么,神情严肃,剑眉微敛。即使察觉到两人走近,他也没打算抬起头来,仍旧是专注于手上的图纸。
  上官慕清这才凑近她耳边,小声说道:“能多晚就多晚。”语气极其暧昧不清。
  吴之筱别过脸,鄙夷地看了一眼他,说道:“上官先生,请你自重。”
  上官慕清瞥了她一眼,冷哼道:“今晚你若是不来,我便不与你说了,你日后再问我什么,我也不答你。”话毕,就快步往前走,看似好像生气了。
  吴之筱急步跟在他后面,道:“上官先生,你以前不这样的,你今日为何……”
  以前的上官先生可是一位朗月清风般的君子,才不会和她说这些不清不楚,令人误会,使人遐思的话。
  “以前我是你先生,现在我又不是你先生,给你授业解惑已不是我分内之事。”上官慕清脚下一深一浅踩着泥泞小道,泥水四溅,慢慢地走远了,走之前还扬声与她道:“今夜亥时三刻,劳烦吴通判自身前来,本官自有话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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