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宠卿卿——蔻尔【完结】
时间:2024-01-12 17:14:28

  “嗯。”司羡元没抬眼,说,“你的手腕我不使劲都能拧断。”
  “那你有点凶。”明窈慢吞吞地说。
  司羡元掀眸看她,轻轻嗤了一声:
  “那你胆子有点大。”
  他才松口同意她住在司府几天,她直接敢上房揭瓦。
  司羡元看着明窈被泼湿的冬袄衣,眉心微蹙,偏头道:“来人。”
  姜婆子和仆从推门而入:“司大人。”
  司羡元道:“立刻去带她沐浴。”
  以明窈脆弱的身子骨,再迟一会定要着凉。
  明窈微微睁大眼睛,手指蜷了蜷,下意识有点害怕:“上次幺幺烧了好多天。”
  “知道。”司羡元道,“请沈大夫过来候着。”
  想起那些用在明窈身上的药材,以及她磕碰一下身体就红一块,司羡元眉心再次蹙了蹙,道:“这次不能再烧了。”
  麻烦,还费钱。再烧几次能搬空他半个药库。
  许是觉得明窈确实太孱弱了,这次又是因他而起。
  他想了想,随口道:“实在不行,本官在门外看着。”
  等明窈去了浴房,他走着走着,想到,药浴的事情该提上日程了。
  以防下人耍滑偷懒,这事他得亲自盯着。
  这次沐浴姜婆子全程陪着明窈,明窈中间只打了个喷嚏,沐浴完之后急忙换上新的袄衣以免着凉,有惊无险,最后没被冻着。
  等她收拾妥当后已经有些晚了。明窈去问姜婆子,姜婆子说司大人见她没事就提前回去了。
  明窈一时不知道该注意他居然说话算话,当真等她沐浴完才走;还是该注意他说走就走,连个招呼都不给她打。
  她本来还以为一起用过了晚膳,他们就算认识了呢。
  明窈默默绞干头发,不久就困了,躺在榻上很快睡着了。
  接下来的几天,明窈都因为这次沐浴而紧张,生怕发烧又找上自己。
  所幸她没这么倒霉。
  明窈松了口气,有些开心。
  她猜测自己的身体在慢慢变好。
  不过明窈从那晚起就没再见到司羡元,从仆从口中得知,司羡元去了皇宫,一连几日都没回来。
  她无意间听蒲叔公说,还有月余就到春闱了,此事本与司羡元有关,他突然这么久不回来,可能是春闱出了什么事。
  明窈知晓春闱是朝廷的大事。
  姜婆子带明窈出去买冬袄衣,明窈现在也算是司府的人,吃穿用度可以暂时记载府里账上。
  买了几套颜色鲜嫩的成衣,明窈坐在回府的马车上,忽然听到有行人百姓的议论声,讨论的也是春闱的事情。
  明窈模模糊糊地听到一句“此事由司大人负责,今年恐有变数”之类的话。
  话里话外都是司大人身上落了个大事。
  等她想仔细听一听,司府的马车已经走远了。那些议论也听不清了。
  晚上,明窈沐浴过后换了今日新买的绯黄色夹袄,衬得她皮肤白皙如雪,温温软软,格外清娇。
  她一边往偏房走一边绞着头发,忽听旁边仆从急匆匆往大门口走,边走边说:“司大人终于回来了!”
  明窈一愣,跟着他往大门走去。
  大门处,司羡元穿着朝衣回府,见到诸多仆从围来,眉心微皱:“何事这么多人过来?”
  蒲叔公道:“大家是听说了春闱的事,都担心您。”
  “一派胡言。”司羡元冷笑道,“过年之际正是朝中权力浮动之时,春闱为时尚早,朝中心术不正之人随意散播一些流言,惶惑人心罢了。”
  众人松了口气,蒲叔公忙领着众人退下。
  明窈也放了心,跟着众人一同散开。她的头发还湿嗒嗒的,顺着发梢往下流,让她有点不舒服。
  她努力把巾帕缠在头发上,没能跟上众人的脚步,慢吞吞走在最后。
  “站住。”
  后方传来懒洋洋的声音。
  明窈未察,擦着头发往前走。
  “说你呢,费钱的小东西。”
  司羡元走到明窈旁边,手里拿了个印有刻章的纸单卷成团儿往她怀里“砸”,纸单子落在明窈手里。
  她连忙松开巾帕接过纸单子,不解道:“这是什么。”
  “药材。”司羡元稍稍一顿,说,“药浴的药材你以后可以直接问库房要,拿着这个纸单就行。”
  明窈哦了一声,说好,随即又啊了一声,迟钝地问道:“那,那库房的药材幺幺什么都能用吗?若是没有了,或是用完了……”
  “这刻章是太医院的。”司羡元语气平淡,颇为不太在意,“本官问太医院要点药材罢了,你总不能掏空皇城。”
  意思就是,明窈如果把司府库房的药材用完了,司府就会直接从皇城或是皇宫太医院里索要。或者说借调,不还的那种。
  明窈:“……”
  前面就是分岔路口,明窈要回偏房就要走小径,跟去乌螣堂不顺路。她在分叉处的青竹林停下来,后知后觉地抬头望司羡元道:
  “那司大人您这几日是去皇宫里要药材了啊。”
  司羡元双手抱臂,唇角似勾非勾的,懒懒地嗯了声。
  明窈:“那、那皇上和太医们知道了怎么办?”
  司羡元道:“你怕皇上?”
  明窈有些着急:“你这、这……”她不会描述无视纲常这个词,只觉得司羡元嚣张极了,怎么什么都敢做。
  司羡元看她急得小脸通红的模样,莫名觉得好玩,说:“我怎么样?”
  明窈:“你、你……”
  她憋了半天,说:“你胆子好大!”
  “嗯。”司羡元点点头,“那皇上他老人家还把我留在宫里,非要把今年春闱的事撂给我解决,我就不能顺便拿走点报酬回来。”
  明窈怔怔的,有点慢半拍道:“春闱的事是什么事?还有上次、之前好几次……你经常有事吗?”
  “宫务罢了。”司羡元不欲多说,看她一头黑发湿哒哒披在身上,旁边搭着巾帕,伸手一摸,冰凉,不由皱眉道:“头发不擦干,你也不怕冻着。”
  明窈哦了声,重新拿起巾帕,擦起了头发。
  司羡元负手立在旁侧,看着她。
  明窈动作不慢也不快地擦着。巾帕对她来说有点大,她抓不全,手上又有之前的冻疮,看起来动作不是很利索。
  擦了好一会,头发不再往下面滴水了,但是离擦干还远。
  虽然冬天晚上寒冷,明窈还蛮有耐心的。司羡元抱臂看着她,却看着看着没了耐心,似笑非笑:
  “明窈,你怎么擦个头发这般慢。”
  听见他连名带姓喊自己,明窈愣了下,没来得及回答,猛然打了个喷嚏。她耸了耸小鼻尖,鼻尖有点发红,顿了顿才说:“我就是快不起来呀。”
  说完她就又打了个喷嚏。
  司羡元催促:“你快点。”
  明窈揉了揉鼻子,有点烦了,把巾帕一推,说:“你快,你来。”
  “我来?”
  想的倒挺好的,他何时伺候过人。
  司羡元不打算逗她了,正准备回乌螣堂,无意间瞥到明窈纤瘦白皙的手指上隐隐约约露出的红肿冻疮,眉心微微一蹙。
  他道:“跟我走。”
  明窈没动,乌眸懵懵懂懂,问:“去哪呀。”
  “擦头发,拿银丝碳木给你烤烤。”司羡元不由分说扣住她的手腕,跟拽小鸡崽似的,有些烦,语气不善道:“不然陪你在这里等着吹冷风发高烧。”
  他就没见过这么容易受凉的人。
  司羡元又道:“你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身子骨简直脆得要命。
  难养极了。
第10章
  这次明窈是被司羡元领着去的乌螣堂。
  夜色已经黑了,但树梢上的红灯笼还没拆,去主院的路上有朦胧的灯光隐隐绰绰,地上黑白石子小径看不分明。
  像是泾渭分明的交界线,让前方的人如暗影里的罗刹使,行走于朝廷与黑夜,却不见天光。
  两人的影子一前一后落在小路上,她个头矮,影子在他旁边像是个萌萌的小不点儿。
  明窈偷偷看一眼司羡元,他没注意,她提了下裙摆伸出脚,在他影子上用力踩了踩。
  司羡元感受到后面的人慢了,回头微微挑眉:“你在做甚?”
  明窈提着裙摆仰头看他,双眸无辜,小白兔似的。
  司羡元视线在后方转了转,回头继续往前走了。
  明要加快脚步跟上。
  她跟着司羡元走过一片紫竹林,看到前面低调奢丽的院子,就知道乌螣堂到了。
  明窈第一次仔细打量主屋。
  出乎意料的是,这是一间相当简练的主屋。
  与她想象的不一样,乌螣堂主屋里并没有太过华丽的装饰。里侧间是卧房,另一边是小净室,门皆是微微掩着,中间很宽敞的地方就是主屋正堂。
  正堂四四方方,最前方是三座而环的金丝楠木椅,中间是个梨花木雕刻云纹的八仙桌。正堂四角有方柜而立,刻着暗金纹,上面各自卧着四只玉石瑞兽。
  而正堂正对面的墙壁上挂了一副行云流水的字幅,字迹大气磅礴,凌厉欲飞,但明窈目前识字不多,只识得一个“大”字。
  她是个好学的孩子,指着字幅问了出来:“大人,那上面写的是什么?”
  司羡元道:“大道施行。”
  明窈:“是陛下给你提的字吗?”
  司羡元看了眼字幅,淡淡道:“本官自己写的。”
  “哦。”明窈后知后觉,又震惊地哇了声:“那你几岁就能写得这么好呀?”
  司羡元未答,似是想起了什么往事,顿了顿才道:“十一岁。”
  “十、十一岁……”明窈有点算不清楚了,“那年幺幺几岁了呀?”
  司羡元替她算好了,道:“你才两岁。”
  “那你年长幺幺八岁、九岁?”明窈慢半拍似的,“大人今年十七岁了呀?”
  他、他大了她好多哦!
  “嗯。”
  司羡元不想在这种无聊的问题上过多纠缠,去净室拿了个干燥的巾帕,坐在一个紫藤竹贵妃坐榻上道,冲她勾了勾手指道:“过来,赶紧擦头发。”
  明窈听话地走过去,站定。
  司羡元指着面前的小圆木凳:“坐下。”
  “哦。”明窈遂坐下。
  司羡元刚把巾帕盖在她脑袋上,动作一顿,低眸看着她绣着小花瓣的袄裙道:“你能不能坐好。”
  明窈低头看了看。她是很放松的姿势,裙子也盖到了脚踝,但既然他说了,她只好挺直背脊,并拢双腿,双手放在膝盖上,收回露出的小绣鞋鞋尖。
  这样看起来就乖巧了许多。
  司羡元握起她的一把墨发。明窈的头发很长,细细软软的,发量不少,不太容易擦干。虽说明窈头发湿哒哒的就出来了,但她发根是擦干了的,只有中间和发梢还有些潮漉。
  他有些满意,看来她或许能避免掉这次的发烧。
  司羡元用巾帕把她一头黑缎似的长发裹起来。他擦头发动作不算熟练,很没耐心,像应付差事似的,越擦越是不耐。
  他有点烦了,随便给她揉起来:“你头发怎么这般多。”
  “不知道呀,天生的吧。”
  明窈不用自己擦,乐得偷懒,虽然司羡元很粗鲁,把她头发拽的很不舒服,但她还是很满意,在暖融融的屋子里感到些许惬意。
  明窈被他擦得脑袋直晃,迷糊道:“为什么你的屋子这么暖和。”
  “地龙。”司羡元摸了摸她的头发,还是潮潮的,他顿时不想擦了,丢掉巾帕,手掌靠近她的发侧,手指微微动了动。
  不消片刻,明窈就发现头发也暖洋洋的。
  她微微有些惊喜:“你怎么做的?”
  “内力。”司羡元言简意赅,面色比先前微微苍白了点,厌怠道:“从明晚开始让沈大夫帮你准备药浴的药材。还有你的手指,抹点冻疮膏。”
  明窈听出来他在赶人了。
  她其实想再多待一会,这里比偏房暖和很多,她感觉很舒服,浑身都懒洋洋的。
  但司羡元面色不善的模样,明窈应了声好,识趣地起身。
  司羡元招来一个仆从送明窈回去。末了又不放心,嘱咐道:
  “锦被不够盖就找蒲叔要,冻疮膏要按时擦,姑娘家留个红印在手上不好看。以后别再被我发现你冻着了。”
  说完他甚至有一瞬觉得自己婆婆妈妈的,愈是心烦,挥挥手赶人:“本官要休息了。”
  “好。”明窈眸子乖巧道,“幺幺知晓了。”
  明窈跟着仆从走出门,临走前欲要说一声再见,回过头去就看到司羡元背对着她往里走,褪下朝服外袍,扯出脖颈与肩膀连接处的伤疤。
  那是一个很长的疤痕,从肩膀处往下延伸至衣服里,不知是什么刀痕剑痕的陈年旧伤,估摸能贯穿背部。但余下皆被衣裳挡住了,她看不见。
  明窈下意识回过头去,等走出去乌螣堂院子才发现自己在屏气。
  她长长地吐出气,决定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司羡元不是喜爱拖延之人,次日一早沈大夫就来到明窈屋内,为她的药浴疗程商议详细章程,最终列下一个长长长长的纸单。
  上面从最初用什么药,到出现什么症状,改善什么药,再到其中细枝末节的微微调整,第一个疗程持续半个月,到时候看效果及脉象再改进药方。
  明窈看了看,只觉十分眼花晕字,道:“幺幺都听您的安排。”
  沈大夫就喜欢这种听话的病人,当即拍板定下来了。
  晚上,明窈开始药浴。
  药浴非泡一泡就可以,它需要婆子给明窈按摩,帮助脉血吸收恢复。
  司羡元拨了个婆子过来,婆子姓宋,明窈唤她一声宋婆婆。宋婆婆性子开朗,话也多,看见明窈喜笑颜开,看起来特别喜欢她。
  明窈有些不好意思,稍微躲了躲她热情的招呼。
  姜婆婆去库房给她拿药浴用的药材,宋婆婆就在浴房给明窈备热水。
  她得泡浴半个时辰,热水打得很满,热腾腾的,不会让她因为泡久了而受凉。
  热水备好后,姜婆婆也拿了研磨好的药材过来。
  明窈先是看到进门的姜婆婆,随即疑惑地睁大眼睛,她看到司羡元也一起过来了。
  难不成司羡元当真要监督她药浴?
  明窈歪头思考着,总觉得不合适,但她没接受过男女避讳的教育,一时说不上来哪里不合适。
  只见司羡元低眸检查了一遍药材,确认无误之后嘱咐明窈一句乖乖药浴,不要偷懒,随即便大步往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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