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窗计——密码本【完结+番外】
时间:2024-01-13 14:38:40

  着急叫她去公衙,也是为此事。
  算了,明日再同陈怀说。
  “纪盈,”他抚着她面庞,往日里的眉目清寒也尽被欲色染尽,“我不违抗陛下,我们是不是就能相伴到老了?”
  她不知道。
  他语气里的希冀渴望让她心弦颤动,她不顾一切回应他。
  陈怀也想不出答案,索性加深了吻,把她放进自己怀里咬牙呢喃:“不论如何,你休想甩掉我。”
  翌日酸软着腰从床上起来时,纪盈开了几次口才发现嗓子也哑了。
  她起身去庭院中碰到陈怀练枪,直着腰上前去盯他一眼,他取下另一支枪放到她手中。
  “我教你。”他双手从她身后绕过,一身的热气围绕着她,纪盈偷笑未曾开口。
  早间知府便把昨日收到的旨意送到将军府上了,陈怀想着昨日太过心急了,闹了她大半夜也没问清楚她去哪儿了。
  “将军日日这么馋,还端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纪盈在他身前舞着枪笑,“这些日子实在辛苦了。”
  “夫人也不遑多让。”他咬了一口她耳朵,昨夜妖媚模样的人不知道是谁了。
  沂川府的山贼不少,当初金遥迢能够收服他们,使他们暂时为金遥迢所用,也是因为他们对安越平有尊崇之意,才愿意帮忙。
  如今他们虽归降,但到底一则被军营里的人看不起,二则公衙的人不敢直接用。他们也实在有些不好的习性在身上,这两天在城中就闹出了不少的事。
  “没什么用的烫手山芋,”陈怀这样想着,而后对纪盈说,“你要多加小心,那群人不好对付。”
  “将军放心,”她看侍者将用完的早膳撤了下去,趁着所有人都背过身去在他嘴角啄了一口,而后步伐轻快,“走啦。”
  他被突如其来的吻弄得怔楞了片刻,嘴角多了抹笑。
  后来一个月,陈怀觉得纪盈的变化不太对。
  她的粗话越来越多,像是没驯服那帮山匪,把自己弄得跟他们一样了。
  席连这几日在帮着纪盈,点点头道:“的确,夫人说的粗话是多了,不过也能与那些人打成一片了。不过我觉着她在府中倒不怎么说啊。”
  在床上说。
  陈怀默了默。
  纪盈上午困倦至极,这一个月了,总算这帮人不再排斥她。
  喜雁来给她送饭,抱怨着:“姑娘你可不能再接着跟他们喝酒了,都成酒鬼了。”
  “不用喝了,现在要换策略了,”纪盈也点头,回头看到喜雁多带了个食盒,正要伸手,“这是什么好吃的。”
  “不是给你的,给席将军带的。”喜雁一笑,提起食盒就转身了。
  纪盈蹲在一边摸着自己的头发,看着不远处腼腆笑着的两个人陷入了深思。
  其实这回席连也得了封赏,可以调他去别的营里做主将,他却想留下。
  “我在鸢城还有个小私塾,不好不管。”席连淡笑着说。
  喜雁总是到那小私塾里去,纪盈双手环胸冷哼一声。
  臭丫头,要男人就忘了自家姑娘。
  她现下已经把这伙山贼里颇有名望的三四个头领摸清了,每个人手底下的人擅长做什么也明了了,不枉喝了一个月的酒。
  家中老娘有病的,她自掏了钱请了名医来;有青梅竹马被卖身到大户人家的,她去付钱给人赎了身。
  人心已经收买好了,该做事了。
  席连看着纪盈胡闹了一个月,知府原本不安,但想着钱都是纪盈自己出的,便也不管了。
  “所谓绿林好汉,最看重一个义字,便拿这个字下手,再施利,比立威好。”纪盈解释着,如今看来,确有几分道理。
  今日操练,虽说山匪是散漫惯了,今日看来效果却好。
  待到一日结束时,从前的山大王,叫齐大的拿了一个包裹给纪盈。
  “我家婆娘给你绣的,”齐大笑,“说多谢夫人找的大夫。”
  纪盈往怀里一揣,二人回城顺路,正胡乱聊着,突然听到一阵马车声。
  回头望去,纪盈倒有些奇怪。
  这马车装饰得华贵,顶上挂着香薰炉子,一路走一路留香,花香漫天,马车旁还跟着两个俏丽的姑娘。
  “这是什么人啊?”齐大问。
  纪盈摇摇头,看看自己一身灰衣土泥,这些日子动作都粗鲁了,倒有些难堪地挠挠头。
  那马车忽而在他们面前停下,不远处正是鸢城的教坊。
  马车帘掀起,从上头走下的却不是意想中的女子。
  “诶,是陈将军啊。”齐大正指着,忽而闭了嘴,看到纪盈眼神呆滞。
  陈怀落了地,伸手后,从那马车里伸出另一只女子的手,轻纱素手,戴着帷帽的女子隔着衣衫扶着他缓步下了车。
  “陈怀。”纪盈叫了一声,嗓子干涩看着有些无措的他。
第41章 出月
  陈怀抬着的手微收,犹豫了一下朝着纪盈的方向迈步。
  “陈将军,”身后的女子轻唤,而后缓缓行礼,“我已至,这一路劳烦了。”而后她颔首,带着两个侍女就走近了教坊。
  陈怀也回了礼,而后跑过来牵纪盈的手,举了举另外一只手上的菜篮子,小声说:“回去解释,我给你做饭。”
  纪盈沉了口气,想着自己脸上的灰都没擦干净,便往他的白衣上蹭了蹭:“不许让人帮你洗衣服。”
  他轻笑,初来时整日还梳妆打扮的人,现下一根木簪束住了头发,粉黛尽散,因着劳累脸上也多了疲色。
  一回府,陈怀就说今夜他来烹膳。
  纪盈蹲坐在门前生着闷气,方才照了照镜子,她觉得她头上都顶着“糟糠之妻”四个字了。
  从私塾回来抱着两本书册的喜雁见她蹲坐着,也坐了过来把买来的糖饴往她嘴里塞。
  “今日进教坊的那女子吗?”喜雁回忆着,恍然道,“我方才听席连说了,那女子叫……出月,本是在京城教坊的,现下到咱们这儿来了。”
  “他怎么也知道?”
  “他说这出月很有名气的,教坊伎子里,南云北月最为有名,这北月说的就是这姑娘。”
  这么有名气,为何会到这小地方的教坊来。
  陈怀做了饭就让人端到纪盈的房间里去了,他把蹲坐着不情不愿的纪盈抱站起来带回了房间。
  “你在京城的时候,去过教坊啊?”纪盈戳着筷子瞥他,今日看两人分明是相识的样子。
  陈怀挪了挪凳子靠近她:“不是在教坊,是她还未入教坊时见过。”
  这出月本姓徐,从前也是官宦人家,父亲是京畿县上的县令,虽权不高,但徐家在朝上还算有些凭借,故而出月住在京中祖父家,常与京中世家来往。
  大概是八年前,出月到陈怀的主家来做客,那时在马场,几个顽劣的少年故意放了马胡乱跑,踢倒了好几个奴仆仍不罢休。
  最后一匹野马是朝着陈怀来的,只因他将被踢倒的人拖到了一侧,对着他们露出了不满的神色。
  看不下去的小姑娘叫身边的侍卫牵走了马,看到陈怀被逼得跌坐在地上,解下自己的披风覆在他单薄的身上,清亮细嫩的声音说:“没事了。”
  就这样有了牵连,后来陈怀母亲生病,也是出月想办法给他送了药,说起来对他也有救命之恩。
  后来徐家父亲出事,出月就被罚进了教坊,因着满腹才情在士子间得了些名声。
  之所以流落到鸢城来,也是为声名所累。一个月前,两个高门士子为了争执谁与她共度花朝节一事,一个折了腿,一个卧在床上辗转了一个月也起不来身。
  那两人的家里自然不满,出月在京城也就待不下去了,被罚来了这偏远地方。
  倒是可怜。
  纪盈这么想着,陈怀看她神色缓了些才继续道:“今日听闻周遭有劫匪劫人,我前去时才见到是她,因为我的马受伤了,就坐她的马车进城了。”
  “那你中状元之后,没去教坊看过她吗?”纪盈问。
  “看过,那时候我也想帮她想办法脱籍。但她爹的罪实在太大,我也没什么能耐,就是如今也没办法帮她。不过她到了这儿,平日里我也得照顾她一些。”陈怀认真答着。
  看她沉思着,陈怀又赶忙说:“衣服我洗好了,自己洗的。”
  看他一脸沉静但有些担忧的样子,纪盈摸了摸他的头:“好,这总不能拦着你。但你注意分寸啊,我很小气的。”
  本来去公衙,纪盈是想问知府要一些武器,她手底下那些山贼如今也有了编排,她预备着让他们先做点儿巡街的事,省得整日有力气用不完。
  但她坐在公衙还没等到知府,就已经听沈潇远和来往的几个官吏提起了三次出月。
  才来三天,整个鸢城的世家官吏没有人不知道这个名字了。
  在听沈潇远夸了一炷香后,纪盈嘟囔着:“真有那么好看吗?”
  都夸成仙女下凡了。
  沈潇远拿着茶碗轻叹:“主要的还不是好看,那吟诗作对的才情真是万里挑一,为跟她行个酒令,这城里的人都抢破了头了。我见过的女子里,也就你姐姐能与她相较。你啊,还是小时候读书不太多,这点儿就比不上人家……”
  “啪”
  沈潇远抖了抖,放下茶碗看着纪盈拍在桌上的手,讪讪笑着。
  昨天陈怀回府晚了,纪盈虽没缠着问,但陈怀却自说了,是去替出月解决一个死缠着的疯子。
  老这么出事也不是办法。
  纪盈问清了这出月的奴籍是在京中,她写了信给母亲,想着能不能托人想法子放了她,也算替陈怀报恩了。
  “哦对了,”沈潇远赶忙拿出一个名册来,“现下知府主理,要在这鸢城和几个城池里开双边互市,大宗的来往还得官府主持。明日第一批胡商就要进城了,这是名册和安排的馆驿。你手下的人不是还闲着吗,这儿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总算有些事情做。
  胡商进城,这日子也算热闹。纪盈在馆驿门前拍了拍垂丧着头的一个手下,清了清嗓子:“打起点儿精神来,像什么样子。”
  “老大。”
  “叫夫人。”
  那手下挠了挠头:“你现在就跟女山匪一个样儿,叫老大我叫惯了。”
  纪盈瞪他一眼。
  驿馆门后,热茶正烹,白衣男子看着戴面具的黑衣侍从一直趴在门前盯着纪盈,笑道:“不必这么心急。”
  “什么时候动手?”黑衣人说话时,声音卡顿哑涩,他回首露出披风包裹下的皮肤,全是烧伤的可怖痕迹。
  白衣人摇摇头,还要静待时机。
  “我等不及了,”那黑衣人捏紧窗棂,盯着纪盈,“她若知道纪明咏的死和她夫君有关,该是什么样的场面啊。”
第42章 天作之合
  纪盈在仵作的验尸房已经待了半个时辰了。
  虽说这段日子仍旧寒凉,但这尸体从临近的村子里送过来也花了些时日,味道仍旧不好闻。
  “说是村中与人械斗死伤的,这身上的确是有打斗的伤痕,但我看致命的撞击伤痕都是巨大的石块导致的。”
  沈潇远看纪盈趴着吐了一会儿时,她擦了擦嘴问:“那怎么办?”
  “借你点儿人手,派到那个村子里去,我随后就去,查查究竟是怎么回事,”沈潇远若有所思,“这已经是这村子这半年里第三次死伤数人了。”
  “行。”纪盈还想着驿馆的事,那些个商人这几日在城中往来得多,运货的人也多,城里也乱,公衙是派不出什么人手的。
  “诶,陈怀昨日没回府啊?”沈潇远伸过头来问。
  “去军营了,怎么了?”
  沈潇远点头:“我的确看到他出城了,外头最近可不安生。”
  纪盈把擦手的湿布放下。
  自从陈怀手底下的人帮着那出月解了几次围,这城里的风言风语就没断绝过。大概是为了证明二人之间的清白,出月就将她与陈怀的渊源道出。
  这一说就更不得了了,世家小姐落难,从前奴隶成将军,正是屡看不鲜的天作之合的报恩戏码。
  沈潇远叹道:“现在都说,收了她入府,一妻一妾,也是段佳……”
  “你找死啊。”纪盈淡淡说着,沈潇远闭了嘴。
  “老大!”
  门口忽然有人叫喊,纪盈喊回去:“说了不许叫老大。”
  齐大跑到近前来,看了沈潇远一眼,为难地说:“出事了。”
  到教坊时,纪盈看着面前倒下的桌子和散乱的酒菜已经傻了眼,急匆匆上了楼才听到哭声。
  倒不是处在人群中间的出月在哭,她擦净了脂粉,褪尽了簪发,坐在窗口肃然模样,一言不发,身旁是啜泣着劝她要想开些的教坊中人。
  陈怀也站在窗口边一言不发,与匆忙赶来的她对视一眼。
  “是你们闹的事?”纪盈转眼看着不远处三个她手底下的人。
  那三人神色不尽相同,但都有些不知所措,为难地点点头,其中一个又急忙道:“可我们没有……”
  “小女不知怎么得罪了三位,好好吃着酒,就受了你们的辱骂。”出月沉静说着,垂眼淡漠。
  三人来此吃酒,后来与旁边桌上的几个宾客起了口角,还动了手,本正在与那几个宾客交谈着的出月却被羞辱了一番,闹起了死活。
  “你们做什么动手?”纪盈问。
  其中一人论起此事气也粗了些:“他们……他们说,说您的糟心话。”
  纪盈看他们瞥了陈怀一眼,又看向自己,大抵猜到是什么糟心话了。
  此时出月又起身行了个大礼:“那三位宾客喝多了酒说笑,若夫人不满,我替他们赔罪。只望还有道理可讲,别平白在这儿侮辱人。小女无碍了,陈将军还是与夫人快些回去吧,免得再为我闹得两位都不安生。”
  “你别……”陈怀皱眉。
  出月淡笑:“我在京中教坊时,也听闻过夫人不拘小节,此日事到此为止了。”
  她噤了声,陈怀闭了眸,上前来拉纪盈,却被纪盈一把挣脱。
  “你们骂她了吗?”她转眼问那三人,那三人扭扭捏捏答了句“顺道说了一句”。
  “沈潇远,”她把躲在后头的沈潇远提溜过来,“当街挑衅闹事什么处罚?”
  “啊那个,要打三鞭,然后赔偿……”沈潇远干涩笑着。
  “好,”纪盈对那三人道,“跪下给出月姑娘赔礼道歉,然后到教坊门口去,就在这儿打,钱财就劳烦管事的算了,再递账给我。”
  说完纪盈先朝着房中的人作揖:“我手下之人都是山匪出身,习性不好,或有得罪之处,今日我先替他们赔罪。从今日起的一个月里,就让他们三人在教坊待着,任管事的调遣,处置些平常闹事的人也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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