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道情——金陵美人【完结】
时间:2024-01-14 23:11:52

  韩武猛的睁开眼,严肃道:“这话不许再说了。皇家的事,不是咱们的谈资。”
  刘夫人撇嘴:“那张殊南说起来也是云霁的义兄,怎么就不能说了?”
  “你也知是义兄而不是亲兄啊?好了好了,咱们好不容易见上一面,不要说外人的事了。”韩武又把眼睛闭上,不一会就打起了呼噜。
  刘夫人恶狠狠地捶了一把他的胳膊,见他没动静,只得悻悻睡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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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我没有要与韩家荣辱与共的打算。”◎
  即使韩自中一直没对她说些什么, 但从他母亲的话语暗示中,云霁也渐渐明白了:她辛苦从京城搬来宁武关,是希望自己能为韩家开枝散叶。
  刘夫人一时要他们回城里吃饭, 一时又留他们小住几天, 总之城内和军营两头跑,云霁有些心烦。
  这日, 有一份急报送进宁武关各营,报上说契丹大王耶律折德病逝, 七王子耶律奇衡即位。
  难怪契丹人最近格外沉寂, 原来是在忙族内大事。云霁提笔批阅,一面问韩自中:“宋人讲究立嫡立长立贤, 这位七王子是什么来头?”
  韩自中从里间出来, “我不知道, 要不你去问我爹?”
  “也好。”云霁起身收拾桌案, 随口问道:“将军在营中吗?”
  韩自中道:“他在城里。时间尚早,咱们现在回去还能赶得上用午膳。”
  云霁手上动作一滞, 又很快恢复正常,只是没有接话。过了一会, 她又坐了下来, 诚恳道:“我不想去。”
  韩自中像是没听懂她的另有所指, 走过去低头看她,声线温和:“今日天气晴朗,你怎么不想动弹?”
  云霁坐如针毡, 嫁给韩自中以后她第一次感受到煎熬, 面对他的感情, 她不能回应也无法回应……她是一个残忍的人。
  云霁沉默不语, 仰头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
  韩自中缓缓地蹲下来, 细细看她眉眼,耐着性子问:“你这是怎么了?和我说说吧。”
  云霁深吸一口气,轻声:“我们不是家人,你知道的。”
  韩自中怔了怔,流露出一丝受伤的神情,迟疑道:“在我心里,你早已是我的家人。”
  更是我的妻子。
  云霁摇头:“我可以把性命交托给你,但我们不是家人。”
  “不是吗?”他突然低声问,“那我们是什么?”
  不想看见他眼中的可怜,云霁将视线挪开,口吻抱歉:“人不对,再怎么努力都是徒劳。你们想要的家,我真的给不了。”
  韩自中仍然蹲在她身边,沉默很久,云霁去拽他,缓声:“你起来,起来我们好好说。”
  韩自中挣开她的搀扶,明明是同一张脸,此刻看起来又多了一点冷淡。
  他觉得自己傻透了,以为六年的日夜相伴,五年的出生入死能换来一丝温情,多么可笑。
  她的心从没有为他而跳动,甚至连敷衍都不愿施舍。
  这是他自找的。韩自中笑了一下,无辜地耸了耸肩膀:“你有些紧张了,我说着玩的。”
  “可我是认真的。”云霁盯着他看。
  韩自中徐徐起身,带着安抚的意味拍了拍她的肩膀:“母亲那我会去解决的,你放心,她不会再打扰你了。”
  云霁拧着眉头:“我没有责怪她的意思,我是在担心你,你当真要一直这样同我耗下去吗?”
  韩自中转身,袖中藏着紧握的双拳,极力克制着情绪:“那么你呢,也要这样耗下去吗?”
  帐内一片沉寂,他转头,对上云霁冷冷清清的眼睛,她说:“是啊,我们都说服不了对方。”
  韩自中自嘲道:“我们都知道求而不得的滋味,也算是难得的天造地设。”
  在短暂的僵持后,云霁道:“走吧,我要去见将军。”
  到家已是午后,刘夫人脸上不见一丝埋怨,她牵起云霁的手,关切道:“厨房里熬了一锅鸡汤,先盛一碗出来给你尝尝?”
  云霁不大自然地将手抽出来,道:“夫人,我有事找将军商议,先行一步。”
  手中落空,刘夫人神情尴尬,云霁走后她自然把气撒在了韩自中身上,又是旧话重提:“你们成亲也有一载了,她怎么还是不愿改口,听着怪生分的。”
  韩自中平静道:“她性格如此,母亲不必往心里去。”
  刘夫人听了这话突然愣住了,看着眼前分明熟悉,又万分陌生的儿子,迟疑地问:“你说什么?”
  韩自中神色如常道:“我劝您宽心啊。”
  刘夫人不大自然地摸了摸耳边碎发,轻声:“哦,让我宽心......”
  书房内,云霁开门见山道:“这位七王子,您此前可有接触?”
  “名不见经传。”韩武放下茶盏,“契丹习俗与我们不同,但在传承上是极相似的,他们在乎血统,更拥立强者。除了死去的十一王子,契丹还有九王子和十王子,都是精英猛将,而我们未曾听说过这位七王子带兵打仗,实在奇怪。”
  云霁想了想,试探道:“阳方堡一战,会是他吗?”
  韩武摇摇头,他也不能确定。
  云霁起身告辞:“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将军了。”
  “不留下来用晚膳吗?”韩武微微一笑,“是在这里住不习惯吗?”
  “嗯,不习惯。”云霁直白道:“我对韩自中自始至终都没有男女之情。”
  韩武沉默片刻,无奈道:“罢了,你们好自为之。”
  韩自中来书房寻云霁的时候,才晓得她早已回去。后续番外整理在滋,源峮妖儿污要死药死妖尔韩武对云霁说好自为之,对韩自中又是另一番说法:“你不为我与你着想,也该为韩家想一想。”
  韩自中自己斟茶,一面道:“覆巢之下无完卵,若官家还是一意孤行,韩家也传不了几代。”
  韩武气得拍桌,怒斥:“放肆!家国命运,不是你能挂在嘴边玩笑的!”
  “如果嘴上说说就能灵验,那我便天天祈祷收复失地,山河海晏。”韩自中将茶盏放下,正色道:“我与云霁的事,你们不要插手。”
  “你打算怎么解决?”韩武问。
  韩自中伸了个懒腰,口吻淡淡:“我心甘情愿,乐此不疲。”
  韩武无言以对,他也不知道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竟然生出个痴情种。
  -
  入夏后,韦元同渐渐不往书房去了。
  一是天气炎热,而张殊南为了保护古籍不受潮,不许在书房内摆放冰鉴,她素来怕热,不喜身上有汗。二是张殊南一门心思扑在书本上,俩人虽同处一室,张殊南却对她视而不见,实在难熬。
  索性分开,各忙各的。
  有一日用晚膳后,张殊南将两本厚册放在桌案上,对韦元同道:“这是文祯之治的全部内容,公主闲暇时可以翻阅。”
  韦元同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想起来,这是他们去岁整理时的一句闲话。
  “嗯,多谢驸马。”韦元同虽应下了,但彼时心境与现下已经大不相同,她已没有翻看的打算。
  这年初秋,契丹重兵压边境三关,宁武关首当其冲。
  不同于先前的小打小闹,这位新王似乎是在示威,大队人马源源不断地出现在荒漠,宁武关外扩的三十里边防不得不拔营后撤,而契丹还有继续深入的势态。
  此事非同小可,军报送回京城,由枢密院呈上。不出王清正所料,官家看罢,脸色铁青,当即下旨:宁武关不许后撤半里。
  他从大殿里出来,两手在身前交握,颇惆怅地看天发愣。
  不许后撤,却没有援军粮草,不知道宁武关能不能撑住。“王相公——”身后有人唤他,他转过身,见是胡内侍。
  “官家还有什么吩咐?”王清正想,若是官家回心转意,宁武关便多一线生机。
  胡内侍笑眯眯道:“官家说天要落雨,吩咐臣送王相公出宫。”
  “仅仅如此?”王清正又问。
  胡内侍被他问的有些糊涂,摇头:“官家没有其他吩咐了。”
  王清正叹息一声,说:“好,我出宫了。”
  朝廷的旨意送到宁武关时,饶是几位见过大场面的将领也不由地破口大骂:“他老子的,这不是推着宁武关去死?”
  云霁冷脸不语,已经拔营后撤,如今想要再回去,便是在契丹人眼皮子底下行动,确实送死。
  帐内嘈杂,韩武不得不拍桌制止,他看向云霁与韩自中的方向,却单问云霁:“你是归州营的主将,有何打算?”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云霁缓缓开口,“归州营已经撤了,开弓没有回头箭。”
  众人皆是沉默,违背君命的罪名,谁都承担不起。
  云霁坐的端正,字落无悔:“他日若朝廷追究此事,我一人做事一人担,诸位不必担心。”
  韩自中淡道:“当务之急,是避开契丹锋芒,研究化解之计。至于追究——”
  韩自中环顾四周,笑了笑:“物来顺应,未来不迎。倘若真有那么一日,我们夫妻二人共担。”
  云霁满眼震惊地看向他,而韩自中则报以一个笃定的眼神。军营里,话落似钉,她只好顺着韩自中的话说下去:“还请诸位放下心中顾虑。”
  韩武面色沉静,终于开口:“你们都表个态吧。”
  不愧是他养的好儿子,三言两语就把韩家拉下水。
  众人见将军开口,纷纷拱手表态:“我等誓死追随将军,定不让宁武关落入蛮人手中。”
  待众人散去,云霁刚要开口说话,就见韩武冷着脸往外走,一面道:“回去吧,我还有事。”
  云霁知道,韩武就是不想让韩自中掺合进来,所以单独问她。
  ……韩自中这个蠢材。
  “蠢材”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对她道:“走吧,回去好好商量对策,这可是一场硬仗呐。”
  云霁坐着没动,合上眼,声音无奈:“我没有要与韩家荣辱与共的打算。”
  韩自中扯了一下唇角,自顾自地往外走:“我有就行了,你管不着。”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我亦是枷锁。”◎
  时隔五年的深秋, 云霁再次见到了阳方堡前的狼图腾。
  在契丹军队神出鬼没的荒漠中,云霁与一队探马悄声潜入,侦察敌军。
  有士兵忽然从马上跃下, 立刻匍匐在地, 左耳紧贴黄沙。他边听边调整姿势,直到确定声音的来源, 头朝着东南方向道:“快撤,有一队人马在朝我们过来。”
  这些探马训练精良, 出错的概率极小, 一行人立刻调整方向,匆匆撤离。
  仿佛听见了旗帜破风的声音, 云霁鬼使神差般地在马背上回望, 匆匆一眼, 却从骨头里爆发出难以抵御的寒意。
  她冰冷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天边的火烧云暗红汹涌,一粒火星落在云霁的眼睛里, 炙烤的痛楚,冷又热的煎熬。
  云霁随着队伍撤退, 脑海中不断回闪旗帜的样式——黑色旗面上绣着一只面目可憎的狼头。
  她死咬齿关, 紧闭双唇, 唯恐恨意倾斜而出。
  韩自中很快就发现了云霁的异常。
  巡查归来后,她和韩自中说要推翻之前的作战计划,不再保守, 甚至有些冒进。
  韩自中盯着她的眼睛看了片刻, 那是一双充满偏执阴霾的眼睛。
  “巡查路上发生了什么事?”他问。
  云霁拨弄沙盘的手顿了一顿:“没什么。我们之前的计划太过保守, 只会让契丹越发的肆无忌惮——”
  韩自中打断她的话:“眼睛不会说谎。从你的眼睛里, 我看到了怒与恨。”
  云霁避开他的目光, 深吸了一口气,极克制的语气:“契丹王旗上图腾与阳方堡前的一模一样,这一天我等了太久,太久。”
  韩自中平静问道:“现在的你认为报仇比守卫疆土更重要吗?”
  她反复去握一把沙,无论怎么用力,最终还是会从指间滑落。
  云霁忽然停下来,撑在沙盘边,低声:“我没有哪一日能忘记阳方堡。”
  恨意会吞噬理智,她清楚地知道,现在的自己没办法做出正确的决定。
  明明不是为了报仇才走到这里,现在脑子里只有报仇。明明心有宏图大志,却被时局所困,进退维谷,四面楚歌。
  她用手遮住半张脸,轻道:“让我静一静吧。”
  韩自中站着没动,说:“你觉得现在还有时间静一静吗?”
  “你这样逼我又有什么意思?”云霁突然失控,喉间不自主地溢出一股甜腥味,在阳方堡喝下去的肉粥变成了她身体里的一部分,和她的血肉相融。
  她佝偻着身躯,止不住的干呕。
  韩自中并不在意她的狼狈,他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我沏一碗茶给你漱口,好不好?”
  云霁胡乱地用手掌擦过脸颊,扯了一下嘴角:“你也知道了……光是听起来就很恶心吧……”
  他从腰间掏出一张干净的手帕,仔细的为她擦拭额头的细汗:“我很后悔那场战役没能陪在你身边,虽然不能改变什么,但至少能身受同感。”
  他的语气和动作让云霁耳红面赤,她的身子微微后仰,极力躲开他的擦拭。
  但她退一寸,韩自中便进一步,自顾自地说道:“好了,擦成了一只红脸兔子,可爱多了。”
  云霁终于从他的魔爪里逃脱,她奋力推开韩自中,两人因为惯性的缘故纷纷跌坐在地上,面面相觑,很是滑稽。
  韩自中盯着她看了一会,突然笑了起来:“总算是卸下那幅严肃面孔,像个活人了。”
  云霁不解道:“像个活人?”
  韩自中用手在脸上比划道:“你是不是很久没有照镜子了?你看啊,紧抿的唇角,缠在一起的眉头,永远严肃凝重的目光,啧啧,咱们营地里的狗见了你都得避着走。”
  她不大自然地活动了一下嘴唇,问:“你们怎么不告诉我。”
  韩自中耸了耸肩膀:“你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我们劝说有用吗?”
  云霁盘腿坐着,沉默了一会道:“我想做的事太多,怕时间不够,更怕不成事。”
  “我不会说大道理。”韩自中伸了个懒腰,“但只要我们尽力了,做不成是天命。”
  “你按照原定计划去安排吧。”云霁缓缓起身,整理凌乱的沙盘。
  韩自中离去后,帐内又归于平静。她将象征着边防线的旗帜握在手中,忽然觉得好笑——天命?如果她非说是人祸呢?
  韩武说的没错,宁武关是朝廷的弃子。她来了五年,五年中宁武关数次迎战契丹人,赢多输少。然而朝廷是怎么做的?逐年减少粮草兵马,军饷亦是一扣再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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