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昌点头:“既然是紫微大帝挑选,那本君也能放心了。即日起,本君将闭关修养万年,这万年中紫微宫的事务还是由文曲星君主持。待本君出关后,会给你们安排合适的去处与仙职,总不会叫你们在紫微宫白白耗费了时间。”
他们齐齐回道:“我等自当尽心辅助文曲星君,请帝君安心修养。”
文昌思量再三,最终将闭关修养的地方定在了蓬莱仙岛。
蓬莱仙岛在虚无缥缈间,与世隔绝,最适宜休养生息。
更何况,自他带走了清屿尊神的部分神力后,失去神力滋养的蓬莱松日渐衰弱,导致蓬莱岛的灵气也有所消减。东王公与蓬莱岛有恩于他,他不能不报答。
墨山从南海回来,望空荡荡地紫微宫,疑惑道:“帝君又去哪里了?”
四位仙君们正在忙着答复凡人的心愿,青衣仙君匆匆走过来,拱手道:“帝君已前往蓬莱仙岛闭关修养,要您接着主持紫微宫一干事务。”
墨山痛心疾首道:“玉裁仙子盛情项留,可我连一盏茶都没敢喝,从南海赶了回来。没想到帝君竟如此狠心,又将挑子撂给了我。”
他拍了拍青衣仙君的肩膀,道:“这两万年来,该教你的,我也都教的差不多了,你也到了独当一面的时候了。”
“啊?”青衣仙君眼见着慌张起来。
墨山立刻收拾东西,一面嘱咐道:“我要出一趟远门,不在的日子里由你主持。倘若碰到了拿不准的事,你就去问上生星君,或是问一问司命星君。若是他们都拿不准,你就去问紫微大帝,总之不要来寻我。”
上生星君有一句话说的极对,连武曲星君那个大老粗都找到了心悦的仙子,他要是再耽搁下去,恐怕要孤独终老了!
墨山头也不回的走了,剩下四位仙君面面相觑,十分茫然。
大家都说紫微宫的差事,是可遇不可求的美差。
怎么文昌帝君和文曲星君都不想干?
他们不会是上当了吧……
-
文昌刚靠近蓬莱松,原本无力的枝条立刻舒展开来,如波浪般起伏着,竭力地吸收文昌身上所散发出的神力。
东王公笑道:“你的体内的神力滋养蓬莱松,蓬莱松又迸发出灵力助你修行,你们果真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啊。”
文昌一挥袖,蓬莱松下出现一木屋。
东王公道:“其实你住在松雪楼就好,何必窝在山洞里。”
文昌笑道:“既是闭关修养,我便不想让旁人知道行踪。这万年有我守护灵脉,还请东王公放心。”
东王公听出了他话中深意,尴尬一笑:“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他前脚刚出山洞,身后立刻就显现出封印。
东王公抱着手臂,同身边的司命星君说话:“你觉不觉得重生后的文昌帝君,有些怪?”
司命星君想了想,试探问道:“您指的是哪方面的怪?”
东王公说不出来。
司命星君又道:“是不是看起来温润谦和,实则春风一般的面孔下藏着厚厚的冰块。”
东王公一拍大腿:“对对对,就是这个感觉。”
司命星君笑了笑,安慰道:“您从前鲜少和文昌帝君接触,实际上,这才是文昌帝君真正的脾性。不知从哪一日起,他突然转了性子,当真是把我吓了一跳。”
他顿了顿,突然一副了悟的神情道:“噢,原来是因为玄女娘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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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第一百五十二章
◎是直面心魔,还是直面玄女?◎
蓬莱松深深地扎在土壤里, 笔直地挺立着,苍葱笼郁,静静地勃发。
文昌帝君于蓬莱松下坐定, 他与蓬莱松有之间形成了一种无形的连接, 纯粹充盈的灵息笼罩着松、笼罩着他,再一点点的溢出去, 弥漫在蓬莱仙岛的每一处。
他的元神逐渐沉静,内往、等住、安住......最极寂静。
文昌猝然睁眼, 眼前已不是蓬莱岛的深幽山洞, 而是生灵挤挤的人间街头。绚烂的烟花在头顶炸开,掌心里满是温热, 他僵硬地低头去看, 正巧与依偎在身旁的女子撞上视线。
那张酷似玄女, 不, 应当说就是玄女。
她水盈盈的眼睛里盛着数不清的笑意,圆润的指尖划拉了一下他的掌心, 轻声地问:“殊南哥哥,你怎么了?”
文昌浑身都僵硬了, 但紧紧相握的双手, 像是一粒石子滚进深潭, 心里一阵阵荡漾。
云霁见张殊南不说话,又挠了挠他的掌心,撒娇抱怨的口吻:“哥哥, 你怎么不理我。”
还有一阵阵麻。
文昌极快地分析了一下现在的情形。他于蓬莱松下禅定, 在进入第七住最极寂静后, 没有顺利突破, 反而进入了这里。
这里应当是某种幻境, 说话的女子也不该是玄女,都是虚无假象。
“我......”他刚要开口说话,眼前的景象骤然消失。
文昌睁开眼,他仍旧坐在蓬莱松下,眼前只是静谧无声的山洞。
难道是他的心还不够静,突破第七住最极寂静失败,无意识地进入了心魔幻境?
与此同时,纵情殿里传出来一声抱怨:“西王母,你挑的是什么狗屁故事,无聊死了。”
玄女骂骂咧咧地从幻境里出来,就瞧见西王母和鹿妩坐在矮桌旁,手里各自抓着一把瓜子,聊的正欢呢。
西王母立刻将这本命簿翻了出来,反驳道:“怎么会没意思呢?你看啊,俩人于花灯会共赏烟花,泛舟湖上,定情于月神庙,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完全是按照你的要求挑的,这还不够圆满浪漫?”
玄女灌了一盏茶,冷哼道:“张殊南在里头僵硬的像个木头呆子,亏得我左一个哥哥,右一个哥哥,叫得我鸡皮疙瘩掉一地,就是不见他有动静。这个原主肯定是个痴傻呆子,快快给我换一本。”
“哎,看我这本,我觉得这本行。”鹿妩一边吐瓜子壳,一边道,“亡国公主欲跳城墙以身殉国,却被敌国英俊潇洒的大将军救下,先是见色起意,却不想日久生情,最后双双隐居田园。”
......
玄女扶额道:“张殊南是个书生,我很难将他想象成武夫。”
“我还很难想象你是个亡国公主呢。”鹿妩敲着桌子,“但是足够浪漫,你想不想试一下。”
“成吧。”玄女舒展了一下四肢,又投入下一场幻境。
文昌休息片刻,沉心静气,再次入定——内往、等住、安住......最极寂静。
耳边是凄厉持久的狂风,锋利如刀的雪密密麻麻割在脸上,文昌不必睁眼,就晓得又进入幻境了。
“将军,他们的镇国公主竟然站在城墙上!”身边有人喊道。
文昌颇为无奈地往城墙的方向看过去,一阵阵西北风吹来,她长发如墨,殷红刺目的长裙在身后飞舞,像雪地里傲然绽放的一瓣红梅。
她倔强的站在高处,在寒风中摇摇晃晃,有几次都快要坠下墙去。
“城都破了,她站在那上头有什么用?”文昌问。
将士回道:“镇国公主说她绝不向我等野蛮人低头。”
文昌就站在原地,很想看一看,她究竟是跳,还是不跳。但不知为什么,他又莫名地想靠近她,想这张脸说说话。
文昌缓缓地走上城墙,站在她对面,问道:“你想要什么?”
玄女僵了一下,十分意外地看着他:“你问我要什么?”
鹿妩不是说这个大将军对公主见色起意吗?
“我要你立刻退兵。”玄女试探道。
文昌笑了:“你觉得这个要求合适吗?”
玄女默了一默,这是什么狗屁浪漫故事?!
文昌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脸上,仔细观察着神情:“你乖乖下来,我可以放过城中百姓,不行烧杀抢掠之事。”
还行,这不就是“见色起意”吗?
玄女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却仍然矜持着问他:“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哄骗我?”
不巧一阵狂风刮过,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公主更站不住了,一个不小心,就往大将军那跌了过去。
文昌想也没想,几乎是下意识地上前接她。
他的手贴紧贴着她的腰,她的膝窝陷在他的肘弯里。
她十分娴熟地双手揽着他的脖颈,好似认识了他许久,耳朵贴着他的胸膛,心满意足地听见了“咚咚”的心跳。
下一瞬,大将军松了手,公主“哐”地一下跌在地上。
文昌心虚地别过脸,用抱歉的口吻说:“你太重了。”
玄女再也忍不了了,她立刻跑出幻境,揪着鹿妩的衣领,恶狠狠道:“你玩我?信不信我现在就送你去见朱厌妖君?”
鹿妩大叫冤枉:“又出什么幺蛾子了,你说出来我听听!”
西王母也走过来劝架:“好好说话,别动手。”
玄女气愤地坐下来,道:“你不说大将军对公主见色起意吗?那张殊南抱了我,还没捂热乎呢,一把将我摔在地上,还腆着脸说是我太重的缘故。”
鹿妩沉默了片刻,忽然道:“是不是你太热情了?”
玄女一本正经道:“怎么会?!我就和往常一样,搂着他的脖子啊。”
鹿妩无语地看着她:“你既然用了别人的故事,从前的习惯就不好生搬硬套了啊。这回张殊南是敌国大将军,你们之间有着血海深仇,你上来就搂他脖子,算哪门子的亡国公主?再说了,你们八字还没一撇,当众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这回轮到玄女沉默了。
她沉默了好半天,嘴硬道:“还是你挑的故事不对,你就不能挑一点文弱书生和女将军的故事吗?”
鹿妩和西王母极有默契地摇了摇头,异口同声道:“真没有。”
“欸。”西王母抽出一本,“这里有本女帝和大臣的,你要不要试一试?”
玄女白了她一眼:“我真不好这口。”
“罢了,今日我也累了,都散了吧。”她捏着鼻梁,一面往寝殿走,“明日我去蓬莱岛问司命星君再要两箱来。”
西王母忽然道:“你一直进进出出的,还没来得及同你说,文昌帝君在蓬莱岛闭关。”
“他在蓬莱岛,我就不能去了?”玄女打了个哈欠,“他是个什么人物啊。”
文昌帝君坐在蒲团上,面红耳赤,心如鼓擂,良久没有回过神来。
一定是心魔所致,不然幻境中的玄女为何如此主动?
不,那不是玄女,是心魔。文昌反复告诉自己。
今日他也没有心思再禅坐了。
接下来的几日,文昌不仅无法突破第七住,有时候方才到第五住,他的眼前总是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玄女的脸。
还有紧紧相握的手,滚烫的身体。
不是幻境了,当真变成了心魔,无处不在,勾魂摄魄。
东王公发觉蓬莱岛的灵气起伏不定,便知文昌帝君遇到了问题。
“帝君,蓬莱松与你息息相关,你的心境不定,蓬莱岛的灵气也会随之波动。”蓬莱松前的一汪清泉里浮现出东王公的面孔,“不知老朽是否能帮帝君解一解疑惑?”
文昌先是摇了摇头,半响,忽然道:“我还未请教大帝禅定境界。”
原来是为了这事,东王公乐呵一笑:“本座从前跟随佛祖修行,已达等持境界。你尚年轻,急于求成不如细水长流,不求才能得。”
文昌淡淡道:“我并不求突破境界,只是每每进入最极寂静后,便会陷入心魔幻境,难以自拔。不知大帝可有解法?”
“魔由心生,说到底,还是帝君的心不够平静。”东王公顿了顿,接着问道,“你的心魔是什么?”
文昌沉默不语,东王公也没有追问下去的意思,慢悠悠地抿了口热茶,道:“确实有一解法,也是唯一解法。”
文昌拱手道:“请大帝点拨。”
隐约听见仙官的声音:“启禀大帝,西王母娘娘与玄女娘娘来了。”
“好,让她们喝盏茶,稍后片刻。”水镜逐渐消散,有一句话萦绕在耳边:“无需回避,直面方能破解。”
是直面心魔,还是直面玄女?
还是说,玄女即是他的心魔。
-
东王公走进大殿,玄女正对着手心里悬浮的一团灵气愣神。
“怎么了?”东王公坐在西王母身边,“灵气的来源,你应该是最熟悉不过了。”
确实。
当日文昌以元神融入了她的身体,他的灵气,她再熟悉不过了。
“他修养的怎么样?”玄女问,“看起来不大稳定。”
东王公笑了一下:“说是囿于心魔,禅定不能突破第七住。他对自己太严格,本座在他这个年纪时,还在第五住徘徊。”
玄女拧眉回道:“你们好变态,为什么要纠结于禅定境界,闭眼躺着不行吗?”
西王母哼了一声:“本人不才,前些日子刚达第八住专注一境。”
“这种事也没必要攀比吧。”玄女白了她一眼,转而看向东王公,“上回拿的命簿给你还回来了,说句真心话,你抽空还是得管一管司命星君的笔杆子,这写的都是什么玩意。”
此时,正在奋笔疾书的司命星君忽然感觉后背凉飕飕的,他拢了拢披风,继续写着风流寡妇和多情小叔的故事。
东王公正色道:“我这里有几本新鲜出炉的,多是虐恋情深,至死不渝,你要不要试一下?”
“谢谢你祖宗。”玄女呸了他一口,“我不如回忆往事,至少还能甜蜜些。”
第153章 正文完结
◎“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文昌发觉, 他不必禅定,有时在梦中,也会进入幻境。
这夜入梦后, 文昌闻到了玉叶琼浆香烈的味道, 这地方叫他感到十分熟悉,仿佛曾经来过。
她醉了, 斜欹在夜色下,柔顺如绸缎的长发散开, 脸颊微微泛红, 眉目间写满了白昼里无法看见的浓艳。
这一回,她不是什么亡国公主, 就是九天玄女。
他鬼使神差的坐了下来, 他一拉她, 她就非常娴熟地投进他怀抱, 像是重复了千万遍,无比契合地贴在了一起。
“咚咚…咚咚…”文昌听见了自己的心怦怦直跳, 好像下一刻就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玄女脑袋枕在他的心口处,轻声道:“文昌, 你的心跳好快。”
文昌的声音有些僵硬:“嗯, 我吵着你了?”
“那怎么办, 你有没有办法让他不要吵?”她笑的微微发颤,随风飘动的发丝总是会拂过他的脸颊,文昌不得不腾出一只手去为玄女梳理, 五指一遍遍捋过她的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