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承认自己是吃醋了。
嘉云一愣,她的手慢慢往下滑,按在了行以南的心口上,她轻声道:“那就是喜欢我了?”
已经很过分了,行以南不会喜欢上嘉云,这都是行以南当初言之凿凿亲口说出来的话。
嘉云就不信,这样行以南也会承认。
行以南攀住嘉云的指尖,眼底带着渴求:“是。”
不止这样,他甚至还僭越地问嘉云:“你喜欢、喜欢……我么?”
那个“我”字极轻极轻,轻到恐怕行以南自己也不认可。
她当初费尽心机,用尽一切手段也要得到的驸马,如今在这般昏暗不明,情|色涌动的境遇里,像她袒露了真心。
嘉云忽然觉得有几分可笑,她的手握住了狐狸尾巴,一动一静之间,都能听见眼底这人或轻或重的喘息。
“我从始至终都当你是个玩物罢了。”
身前旋开一片笑声,那样的近在咫尺,又那样的遥不可及。
宛如一把刀子,将行以南的真心贯穿后,再毫不犹豫地丢下,嘉云继续——
“你觉得,玩物值得朕的喜欢吗?”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才刚刚开始呢◎
在嘉云第九次将案桌上的东西拂落, 噼里啪啦的声音一堆的时候,暮雪终于忍不住开口了:“陛下,是您亲口说的, 要是后悔了……”
即使是堂堂天子,后悔了, 也可以再回去啊。
暮雪还没有说完, 就被嘉云冷冷横了一眼, 暮雪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在嘉云特别生气的时候,和她对着干。
暮雪识时务地闭嘴了。
不过虽然暮雪闭嘴了, 但长乐宫的一片狼藉还是需要收拾啊。
新摆上去的砚台已经四分五裂,余下的东西也没好到哪里去,暮雪一面吩咐人到库房去取新的来摆上,一面让人进来打扫。
扫那些碎片渣子,难免发出声响, 暮雪时时刻刻盯着嘉云,知道她又开始烦躁了, 连忙让打扫的人出去了, 免得等会儿殃及池鱼。
她接过洒扫那人的活,一板一眼地扫起地上的东西——
这块砚台价值千金,那个玉杯是上好的贡品……扫着扫着, 暮雪忽然心痛。
而不远处端坐在案桌边的嘉云只觉得头痛欲裂, 又摔了一样东西,暮雪定睛一看, 发现居然是前几次陛下发火都刻意避开的那个装着碎玉的盒子。
可见是真的气狠了。
玉已经碎了, 即使是一碎再碎, 也没什么大的影响, 无非是由多出来一块而已。
暮雪小心翼翼地将碎玉捡起来,重新装进盒子里,她试探道:“陛下不如去晚春殿,那儿的梨汤做得好。”
行以南嗓子嘶哑了好几日,嘉云自觉是自己玩得过分了,前面几日都是让御膳房炖了梨汤给行以南送去,后面嘉云觉得麻烦,索性让那个御膳房的厨子去了晚春殿。
梨汤不但能润嗓止咳,还能清热去火,暮雪是将借口直接递到了嘉云面前。
嘉云怎么可能不知道暮雪的用意,她冷笑了一声,显然是并不满意这个提议,非但如此,她还认为是她这几日太过骄纵行以南,才养得他敢僭越来问那样的问题。
嘉云是皇室中人,虽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公主,但皇室的冷漠无情早已经刻在了她的骨子里,她同燕骞其实没什么分别。
而行以南居然妄求她的真心。
她何来的真心?
就算是当初非要行以南当她的驸马,她也不过是有几分兴致而已,再到后面对行以南的羞辱折磨,全都是因为行以南当初的背叛。
她所作所为,不过就是想要行以南臣服于她,行以南有什么本事来求她的真心,难道就是这样让行以南误会了?
误会她喜欢他?
比行以南在那样的境遇里向她袒露真心还要可笑。
嘉云看向暮雪:“将行以南迁回飞燕楼,告诉他,朕腻了。”
暮雪不知死活地小声道:“腻了就该杀了,或是逐出宫中。”
没见过腻了,还要将人留着的。
嘉云咬牙切齿:“暮!雪!”
“陛下放心,我这就去。”
暮雪才刚刚出去不到一会儿,就又回来了,手上还提着食盒,嘉云只不过冷冷瞧了一眼,就冷酷无情地道:“朕不要他的东西。”
“谁的东西?”暮雪将手中的食盒放到案桌上,这才道:“这是郁侍君送来的。”
嘉云自知理亏,虽然依旧冷心冷情,但眉眼柔和了几分,暮雪打开食盒,端出里面的雪梨银耳莲子羹和糕点,两样都散发着清甜的香气,应当是郁自明自己做的,嘉云问:“人呢?”
“郁侍君就在殿外等着。”
“让他进来。”
郁自明得了传召,很快进来,只是与嘉云昨日见到他并没有什么不同,脸色苍白,脚步虚浮,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嘉云离了案桌,亲自扶住了郁自明,握住的手冷得跟一坨冰疙瘩一样。
郁自明面上涌现几分喜色,让他病态的脸色都多了几分生气,他开心道:“陛下!”
“嗯。”
揽着郁自明在软塌上坐下,郁自明的容貌及不上陈文和迟言,何况如今久在病中,便更加的暗淡,可他在嘉云面前,从来都是低眉顺眼透着乖巧,让人即使是不喜欢,也不会无端端地发火。
嘉云问:“还在咳吗?”
“没有昨天厉害了。”
像是在外面吹了冷风,郁自明才刚刚答完,就又咳了起来,他极力忍着,不想冲撞了嘉云,憋得整张脸都红了。
嘉云上前为他拢披风,手指无意之间蹭过了郁自明的颈侧,嘉云安抚道:“只是咳嗽,又没什么关系。”
嘉云鲜少对郁自明这样,郁自明自然是喜不自胜,他抿了抿唇,答了一声嗯。
等到这阵咳嗽缓过去,郁自明看了一眼案桌上依旧浮着热气的羹汤和糕点,他轻声提醒:“陛下去尝尝吧。”
郁自明拖着病体,亲手做了又亲自送过来,于情于理,嘉云应该尝一尝。
才喝了一口,同郁自明本人一样的清甜倾泻下来,嘉云抬眼道:“很好。”
郁自明垂眸,掩去眼中的点点光亮,“陛下喜欢就好。”
勺子抵在郁自明的唇边,热气迷了郁自明的眼睛,郁自明只好顺从地喝下去,等他喝罢了,嘉云才问:“要求些什么吗?”
也不怪嘉云这样问,陈文弄伤了自己,迟言上那些花样,要的都是嘉云去他们的宫中。
嘉云很难相信,会有人,别无所求。
郁自明如今讨了她的欢心,她才主动开口问的。
谁知道,郁自明真的摇了摇头,整个人又乖又软地道:“没有。”
“真的没有?”
也许又是一次的欲拒还迎,嘉云并不上这样的当,只要她循循善诱,总会有贪恋被勾出来的。
果然,郁自明咬着唇道:“要是真的要有一点的话……”
“是什么?”
郁自明抬头看向嘉云:“那就祝陛下岁岁年年常康健吧。”
嘉云一怔,她不死心地问:“只是这个?”
想说的话已经说出去了,郁自明松了一口气,他道:“只是这个。”
郁自明走后,嘉云看向那个食盒,那个碟子,甚至于那个空了的,已经连余温都没有了的碗。
她其实很容易就能洞察到郁自明的心思。
一些漫不经心的触碰都能引起郁自明无穷无尽的欢喜,嘉云对这样的感觉有些陌生。
但她知道这是真心实意的喜欢,是不计回报的付出,如飞蛾扑火一般的决绝,将爱意说尽。
很可惜,嘉云并不相信这样的喜欢。
换言之,她同样不相信有人愿意为了另一个人付出一切,他们无不是被她的权势逼得臣服。
身为天子的嘉云压得他们喘不过来气,他们想要活下去,于是不得不顺从。
比起相信这样的虚无缥缈的爱意,嘉云更愿意相信那些真切的恨,落到她身上的恐惧的目光。
而有个人,就是这么被嘉云一手调|教出来的。
无论是恨意还是恐惧,都情真意切,没有半分欺瞒。
将郁自明送走,暮雪回到殿内,正好碰上往外走的嘉云,暮雪问:“陛下这是要去哪儿?”
嘉云步子未停,“飞燕楼。”
果然是去见行以南,暮雪道:“陛下不用去飞燕楼了。”
嘉云看向暮雪,眼里的火一清二楚,唯恐那火烧到她的身上,暮雪忙不迭地说:“我还没有去传旨,良人还在晚春殿。”
经过这么一耽搁,嘉云的心忽然平静下来,她转身往回走,暮雪目瞪口呆:“陛下,又不去了?”
“要去,”嘉云似笑非笑:“你去传旨,说朕要过去。”
嘉云想看看,出于对她永远厌弃的恐惧,行以南还能做到什么地步。
又能有什么讨她欢心的把戏。
……
晚春殿中,万籁俱寂,灯火忽明忽暗,像是聊斋中的那些荒寺古村,里面有妖在等着。
上一次,嘉云在殿中遇见了狐妖,那狐妖法力低微,连尾巴都藏不住,只能露出来被她玩弄。
而狐妖无法拒绝,眼眶泛泪,抵着被子时不时地喘息。
嘉云捻了捻手指,不知道今日的殿中,又有什么会让嘉云眼前一亮,兴致顿起的东西呢?
原本厚实的床帐被人换成了纱帐,若隐若现之间,嘉云可以窥探到里面的风光。
她那清隽的驸马正被绑在大床的中央,双手双脚都被妖冶的红绳束住了。
那红绳勒进他白皙的肌肤里,形成无法言说的美感。
嘉云走上前,撩开层层叠叠的纱帐,她冷艳的脸出现在行以南的眼前。
“请陛、陛下……”
设想好的词句才说了几个字就被嘉云抬手捂住,行以南不知道嘉云想要干什么,有些害怕。
可他已经成了这般样子,还能往哪里躲?
没想到嘉云只是执起行以南的左腕,她晦暗不明地摩挲着腕上的红痕,柔声问:“疼吗?”
嘉云温柔的语气,似羽毛轻轻拂过行以南的心上,行以南有一瞬间的沉湎,只是他还来不及回应,手腕就被嘉云咬住了。
又急又重,以恨意佐味,为了让他付出疼痛与血的代价,行以南有些恍惚。
丝丝缕缕的血渗下来,嘉云莞尔一笑,“才刚刚开始呢。”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剧本还是聊斋哈。
嘉云嗷呜一口咬下去:改了,是暮光之城。
:???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温存◎
自个儿折腾的, 自然也要自个儿处理,暮雪告诉她,林太医这几日已经对她颇有微词。
左不过是陛下太过凶狠, 不知道怜惜,嘉云一点儿也不在意, 她将怀中人的手扣得更紧, 逼得本来不言不语的行以南轻轻一颤。
嘉云和颜悦色地问:“疼了?”
行以南抿着唇, 不敢收手,即使嘉云这般对待他,他也依旧心惊胆战。
他不知道到底什么样子才是真实的嘉云,
嘉云现下可以温柔地为他处理伤势,也可以在下一刻,狠狠地扑上来。
他在今晚的侍寝中,只感受到了无边无际的疼痛,欢愉一丝一毫也没有, 他的脑子昏昏沉沉,总算是明白过来, 嘉云是故意的。
她就是要让行以南记住这样的痛, 让行以南继续恨她、恐惧她,千万不要再生出来别的什么妄想。
可是妄想都已经生出来了,即使嘉云再怎么难为他, 那点子念想都不会消散了。
将被她咬破的手腕用纱布细细裹住, 那一截手腕几乎只有薄薄的一层皮肉包着了。
嘉云眼神一暗,随手将没用完的纱布丢回去, 她在行以南的腕上不轻不重地摩挲着, 就是这样才好。
她跟行以南应该是互相折磨的关系, 如今她占了上风, 要是行以南真的多出来几两肉,她的心反倒要不安。
方才嘉云饿了,此时暮雪送了吃食进来,她白天提议的梨汤赫然在列。
嘉云不满地扫了一眼暮雪,暮雪脚步不停,一溜烟地就跑出去了,嘉云就算是想要训斥几句,也来不及了。
她也不可能托着这副餍足的身子出去,就为了骂暮雪几句。
行以南抱着手,蜷缩在床的最里侧,从结束到现在,他就没说过一句话,嘉云冷不防地问:“嗓子坏了?”
是要问罪他的不言不语了,惧怕是刻在骨子里的,只要嘉云稍有不耐,就会发作,行以南道:“没有。”
但他一出口,才发觉嗓子沙哑得厉害,也许是方才哭叫得太狠了,他又抿着唇不说话了,身子越发地瑟缩起来,仿佛是怕嘉云同他计较。
嘉云要是想治他的罪,无论如何都能找到借口,但她此时痛快了,也没必要偏偏要为难让她痛快的行以南。
招了招手,行以南顺从地到嘉云身前坐着,嘉云端起那盅梨汤,梨汤是取了整颗梨来炖的,还另外加了红枣,嘉云舀起一勺,递到行以南的唇边,行以南乖乖喝了。
一勺又一勺,那本该是给嘉云准备的梨汤,几乎被行以南饮尽了。
这一勺里面晃荡着明显的果肉,行以南本来毫无血色的唇被梨汤硬生生滋养出来了几分水润,嘉云显得有几分心猿意马。
等到行以南将勺子含进去,嘉云猝不及防地亲上了他,她未必是想喝梨汤,她只是想一尝行以南唇的滋味。
拉扯之间,她又将行以南的唇折腾破了。
细小的血珠慢慢地往外冒,这一点点疼对于行以南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今天晚上他整个人都疼得一片麻木,方才嘉云欺身上来的时候,他颤的厉害,希望嘉云没有发觉。
指尖抵上行以南的唇,将那血色慢慢地抹开,嘉云有了兴致,本来是要再来一次的,但她瞥向行以南毫无光彩的脸,决定听一次林洪的话——
克制几分。
揽着行以南躺下,行以南身上是安神的香,嘉云很快就睡着了。
比她在长乐宫的那几日,都要睡得好。
只是早上起来,摸到的是滚烫的肌肤,行以南烧得浑浑噩噩,连唇上都起了干皮。
林洪对晚春殿已经轻车熟路,他把完脉之后,本想本着医者的本分,再次提醒陛下几句,但嘉云的脸色出奇地难看,好像林洪一开口,她就能不分青红皂白地让人将他拖下去砍了。
林洪一抖,说出口的成了:“一定要让良人好好休养。”
嘉云颔首,这个林洪,还是识时务,没说那些让她不满意的话。
……
嘉云下了早朝来到殿中,蔻蔻裙衣无尔尔七五二八一,每日更新最新完结文原本安神的香被苦涩的药味替代,嘉云皱了皱眉,走到床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