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淮安?”
“走。”
容淮安进来拉过她,就要往外去。
“去哪?不在公主府做花灯吗?”
谢明蕴被他拉着往外走,一边问道。
“不去,带你去个好地方教你。”
话落,容淮安揽着她的身子,运起轻功飘出了公主府。
天色暗下来,寿王府的马车,晏王府的马车,连着太子府的马车齐齐聚在了皇宫门口。
谢岚,晏顾,和刚好忙完事情赶到皇宫门口的谢明则大眼对小眼,面面相觑。
“蕴儿呢?”
“不是你太子府的马车接走了吗?”
晏顾没好气地道。
谢明则顿时看向下人。
“奴才没接到公主,公主府的人说公主已经入宫了。”
“对啊,我那会也瞧见容淮安往皇宫的方向去了,如果不是她入宫了,容淮安能这么急?”
谢岚跟着开口。
容淮安?
谢明则眉心一跳,扫了一眼这俩人,心中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
他没再说话,面无表情地转头往宫里去。
“跑什么跑,太子哥哥,你还没跟我说谢明蕴入宫了没呢。”
谢岚追上来。
修养极好的太子殿下此时话音里已经带了几分不平静。
“指不定容淮安这会已经带着人滚哪去了呢。”
容淮安?
晏顾凑上来扒拉人。
“我没看到啊。”
谢明则面无表情地踹人。
“废物,被人摆了一道都不知道。”
第48章
◎东风摇曳,春心动◎
晏顾不甘心地上前。
“我们现在去太傅府, 指定抓个正着。”
谢明则回头冷笑。
“你要是这会带着蕴儿走,能安生猫在晏王府等我们去找吗?”
那当然不可能,他早就防着这些贼呢。
晏顾顿时不吱声了。
“该死的容淮安。”
谢岚一甩衣袖走到了谢明则前头。
而容淮安用轻功带着谢明蕴到了太傅府门外, 两人落地, 谢明蕴喘了口气。
“我怎么觉得你今天这么急呢?你赶着做什么?”
“有吗?”
容淮安跨过门槛的动作顿了顿, 转眼又恢复那一副光风霁月的样子。
“在这等我,我进去拿些东西。”
“我们不在太傅府做花灯吗?”
“不。”
容淮安摇头。
他又不是晏顾那种愚蠢的人。
谢明蕴本以为他要进府去取做花灯的东西,没想到等了一会,他只手中拿了两个盒子走出来了。
“这是什么?”
她上前要扒拉,容淮安把其中一个递给她, 另一个不着痕迹地藏在了身后。
谢明蕴接过盒子打开, 发现里面放的是酸杏。
她顿时眼睛一亮。
“喜欢吗?”
“喜欢。”
谢明蕴点头, 捏了一颗放进嘴里, 果然还是那以往熟悉的味道。
“看来太傅府的厨子还真有本事。”
有本事么?
容淮安笑了笑没答, 带着她从太傅府离开。
刚走了两步,忽然有侍卫匆匆从府内追了出来。
“大人,问出话了。”
容淮安停下步子。
“那婢女严刑拷打后已经承认,那日入宫的时候, 夫人特意把噫迷香留给了她,而后自己把公主的玉佩摘了下来故意掉在地上,喊自己婢女拿的时候, 接近公主把噫迷香留在了她外衣上。”
谢明蕴看向容淮安。
她回来后都忘记噫迷香的事了,没想到容淮安竟然查的这么快。
“画押了吗?”
“还没。”
“带她入宫交给太子殿下,殿下知道如何做。”
侍卫顿时嘴角一抽,看着一脸正经的容淮安。
想着他家大人前头在寒鸣寺把人摆了一道, 今天上元节把公主拐走又摆了人家第二道, 如今节日也不让人家过好, 还得在这会连夜审人。
但他也不敢耽误,应声走了。
“你去见她了?”
“见过了,回来那天。”
谢明蕴轻轻点头。
噫迷香如果放在玉佩上实在太惹人注意,但是在衣裳上就不一定了。
毕竟来往能接近她的人那么多。
“可她那么聪明,为何要选这么能暴露她身份的噫迷香?”
“是太自信了。”
容淮安道。
她以为自己不会被容淮安怀疑,以为自己的障眼法能瞒天过海。
“寒鸣山下的证据我也在查,还有噫迷香的事情,若是她婢女签字画押,还能问出些别的的话,那等证据确凿,便可一并交由皇上定罪。”
容淮安浅浅一句带过,没让谢明蕴再问,拉着她往外走。
上元节整个长街都热热闹闹的,来往走动的人很多,卖花灯的,摆摊的,卖首饰的,络绎不绝。
人来人往,把整个长街挤得都走不了人,容淮安瞥了一眼拥挤的人群,问她。
“想看看吗?”
谢明蕴摇头。
人太多了,她就是想凑热闹,也不是这么个凑法。
“那带你去别的地方玩。”
容淮安揽着她飘身往另一边去。
谢明蕴站定在满是莺莺燕燕的楼前,面无表情地回头踹容淮安。
“想进青楼你自己去,少带着我。”
哪有上元节出来玩带她去青楼的?
容淮安闪身避开,笑道。
“谁说带你来青楼了?”
他眼神锐利凉冷地瞥过去一眼,那原本站在楼前想迎过来的姑娘们顿时止住了步子不敢接近。
容淮安拉着她往一旁的楼去。
“这是哪?”
“不记得了?”
谢明蕴又看了一眼,才想起是之前容淮安带她来看江南戏的戏楼。
“走吧。”
在这一则能安排谢明蕴喜欢看的戏哄她开心,二又没有那些讨厌的人来打扰,任凭谢明则想破了脑袋只怕也猜不到他们在这边。
上元节给太子殿下安排事忙的小容大人没有丝毫愧疚,反而甚是愉悦地想。
如果谢明则能替他处理这些事宜的同时,把晏顾也处理了就更好了。
他带着她又去了那个雅间,里面早就堆好了做花灯需要的东西。
台下正唱着江南戏,容淮安与她落座,拿着桌子上的东西开始教她。
其实做个花灯不算难,加上容淮安教的好,没过小半个时辰的时间谢明蕴就学的差不多了。
她把手中容淮安教着她做好的那一盏放在一边,摆摆手。
“剩下的我自己来。”
容淮安倒也爽快,收了手道。
“也好。”
谢明蕴一边开始做花灯一边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为什么每次我来戏楼,都能恰好听到江南戏?”
“你说呢?”容淮安回头瞥她。
“你觉得上京的戏楼该天天唱江南戏吗?”
“上次姜家的表姐说她过去一年在这都没听过江南戏,所以……你是故意的。”
谢明蕴抬头看他。
容淮安慵懒地半倚在椅子上,闻言轻笑一声,似是称赞。
“还不算笨。”
“为什么?”
听到他承认,谢明蕴手中的动作顿住,目光似有触动。
那时候,他们也才刚重逢不久,她前一晚才因为写字而弄坏了容淮安的马车,她弹琴受伤,他冒雪赶回来给她上药,本以为那已经算是他会做的极限了。
那天的戏她不是没有怀疑过,但他那时候总矢口否认。
“我上药回去的晚上,碰到了你的婢女,知道了你晚上失眠,又不肯请太医。”
容淮安的声音落在屋子里,谢明蕴有些错愕地抬头。
“你知道了我失眠,所以故意第二天去得晚了,又猜到我想江南,所以带我来看戏?”
容淮安轻轻颔首。
“可你怎么能从婢女三言两语里猜到我想家?”
容淮安摇摇头没说话,倾了身子过去给她指手下的错误。
心中却在想。
因为他早知道他和谢明蕴是一样的人。
他从小寄人篱下,最知道一个人如履薄冰地在毫不熟悉的地方不想麻烦别人是什么样子,从江南见到谢明蕴的第一眼,初春好时节,柳树抽芽,她躲在古树后看他,那一双眼睛,透亮,清澈,又有些脆弱孤单,那一瞬间,他就知道他和谢明蕴该是一样的人。
而他想把她从那样的孤单中解救出来。
相依偎也好,相爱也罢。
屋内昏黄的灯光照在她侧脸,容淮安目光温和了些,伸手覆过她的手教着她这个地方该怎么做,不大的屋子里时不时传来外面的吴侬软语,还有他低声指导的声音。
等两个灯盏做好之后,谢明蕴拎着转了一圈,对自己的成果很满意。
但是很快又皱眉。
“我看别人的花灯好像上面都画的有东西。”
“你想画?”
谢明蕴眨眨眼。
“可是我不会。”
但这种事自然是她自己来更有诚心。
容淮安浅浅一笑朝她伸手。
“这有何难?我教你。”
他将桌上的朱笔递给她,站起身走到她身后,从后面拢过她的手。
干燥温热的触感覆在她手背,与她漂亮白皙的手交叠在一起,容淮安问。
“想画什么?”
“一只凤吧。”
凤代指中宫,这盏花灯给她母后。
容淮安点点头,握着她的手在花灯一侧起笔。
他下手的力道拿捏得很足,不至于po文海棠废文吃肉文都在q群寺二贰儿吴九乙似柒把花灯划破,能让她自己动手去画,又恰好在每次笔势要走偏的时候握着她的手腕给扭转过来,一刻钟后,一只凤凰在上面栩栩如生。
“另一盏呢?”
谢明蕴正拎着手中那盏在欣赏,又听见容淮安问。
“唔……也不知道太子哥哥喜欢什么。”
喜欢什么?
容淮安看着谢明蕴苦恼的小脸,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缓缓开口。
“画一只小狐狸吧。”
“为什么?”
谢明蕴偏头。
她皇兄看着可不像喜欢狐狸的人。
“不会错的,你画吧。”
容淮安把她拉过来。
“你先告诉我为什么呀?”
“五公主喜欢。”
谢嫣?
“你是不是知道我五姐和太子哥哥的事?”
“问那么多干什么,好奇心害死猫。”
容淮安轻笑一声,抬手敲了敲她的脑袋。
“我不是猫。”
谢明蕴不满地撇开他的手。
“改天有机会就告诉你。”
容淮安在谢明蕴不满的目光中拉着她落笔。
谢明蕴没忍住嘟囔。
“也就这会你有点太傅先生的样子。”
有吗?
容淮安笑。
“你想学什么,我都教你就是了。”
两盏都做好,谢明蕴拿着花灯在一旁欣赏,显然对自己的手法很满意,冷不丁一回头却瞧见容淮安在画最开始做出来的那盏花灯。
她凑过去一瞧是只兔子。
“不是都做好了,你还画什么?”
“你倒是都想着皇后太子了,上元节怎么没想着给自己祈福?”
容淮安瞥过来一眼。
“倒忘了。”
谢明蕴想她如今有什么未了的遗憾想祈福的吗?
好像除了找到妹妹也没有了。
听着外面的声音,她忽然开口。
“起初来上京的时候,我并不想来的。”
虽然是至亲,但是十七年没相处,全然陌生的地方和人,虽然有时时刻刻跟着她的晏顾,有爹娘哥哥这样亲切又陌生的字眼,她也对未来充满了无措和害怕。
尤其她要面对的是掌管天下杀伐的帝后和太子。
来了之后,虽然有皇后无微不至的关怀,太子的保护,但起初下人背地里的议论,和大典上她因为不知道规矩而出错被人奚落的声音,还是如尖刺一般留在她心里。
她想念江南的自由,害怕上京这个说错了话就会被人笑话的地方,哪怕皇后再疼爱她,她心里总是先把她当做皇后,再是母亲。
她对一个十七年没相处的母亲在短时间内没有多少感情,她以为皇后也是这样。
于是皇后话说得再好,她也总是生怕给她惹麻烦,怕从这个自称母亲的人身上,也看到和后宫,下人眼中一样的鄙薄和厌恶。
直到和亲的事闹出来,皇后闯入御书房用命威胁皇帝,太子尽心尽力到处找人留下她,是到那一会,她才真正从这两个人身上,感受到了家这个字眼。
“如今的他们都对你很好。”
容淮安拎起手中的花灯,走到她身侧。
“是啊,如今都很好,所以我没什么可求的。”
她以为如履薄冰背井离乡的事情没有发生,皇后太子对她这么好,还有谢岚,寿亲王一家,姜家,甚至……
“我母后说贵妃前两日还去她那问起我呢。”
容淮安看着她笑眯眯的样子,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走吧,快到时候了。”
两人一起去河边放了天灯。
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其中不乏许多年轻的公子小姐们,上元节设下宫宴的另一层意思,便是给这些年轻的公子小姐们相看,也有给皇子公主们选合心的妃妾驸马的。
“如今东宫无妃,三姐是个爱自由的人暂且不说,怎么四皇子府也没选正妻?”
谢明蕴问。
容淮安想了想,压低声音。
“之前是大选过一回的,皇上指了两个人进四皇子府,四皇子当殿抗旨拒婚。”
“他有这么大胆?”
谢明蕴想起每次皇帝数落谢明哲时候他那如鹌鹑一样的模样,没想到他竟然有这种胆子。
“他故意的。”
这下谢明蕴更错愕了。
谢明哲每天在皇帝面前兢兢业业地说她的不好,又念想着禁卫军的统领权,她以为谢明哲对她父皇很恭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