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云双佯怒,“他都已经死了,不会和你争也不会和你抢的,你为何这样斤斤计较!”
她在为墨朔心软,那就是对自己铁石心肠。
爱情从来没有一碗水端平这一说。
你多给他倾斜的每一滴,都是从我这里偷走的,原本属于我的。
“好好好,那你选他吧。”莫朔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阴阳怪气,“好好记清楚你们的过往,别忘了。”
邬云双一把按住他,整个人缠住,“朔哥哥,别走!”
“找你朔哥哥去,我不是。”
“你怎么不是了?”邬云双看着他冷峻的面庞,急得快要哭了,“之前我这样称呼你,你从来没有否认过。”
“那是为了骗你。”
邬云双愣了,像是被毒蝎子蛰到,呆住说不出话来。
莫朔知道刚才那句话伤到她了,可是他现在的心也像被密密麻麻的针刺痛,恶向胆边生,实在管不住嘴。
反正她已经选了别人,不是吗?
是她先不要他的。
“你们的外貌声音性格完全一样,你们就是一个人!”她不管不顾地闹起来,眼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我不管,你就是朔哥哥!我说你是,你就是!”
她一声一声“朔哥哥”唤着,扒着不松手。
可是莫朔此刻最讨厌的就是这个称呼。
他们是指腹为婚、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妻,“朔哥哥”这个称呼自然是从小叫到大的,包含了他们之间的种种、他不知道的美妙回忆。
用这样的称呼来唤他这个后来者,属实是不公平。
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哭得那样厉害,是他从未见过的难过。
整个身体都在发抖,双手紧紧缠着他,身体早就被头顶的花洒淋透了,脸上也全是泪,像是落入水中快要淹死的遇难者,将他当做求生的浮木,用尽全身力气纠缠他。
他试过轻轻推开,她感觉到了,抱得更紧了,恨不得将他勒死在怀里,这样他就再也不会离开。
莫朔实在是没有办法。
怎么可能真的推开她,不过是做做样子,吓唬她。
所以就算不公平,不甘心,不乐意,他也只能做那个已死之人的影子。
真是丢脸啊,他一个活生生的三次元要做纸片人的平替。
不过,她现在坐在自己身上,像是八爪鱼似地缠着,是不是也说明了,她根本割舍不下自己呢?
没关系。他会蚕食鲸吞,将她对小将军的所有记忆全部替换成属于他的。
墨朔只有过去,而他还有未来。
“别哭了。”莫朔帮她拭去眼泪,却越擦越多,就好似没结痂的伤口,擦去血珠又会涌出新的一滴。
“眼泪不适合你。”他捏着她的脸,挤成了圆鼓鼓的小鸡嘴巴,故意逗她,“笑一笑?”
“你不生气了?”她挣脱开,还认死理呢,非要他承认,“那你是我的朔哥哥吗?”
莫朔不答,算是无声地反抗。
她又伸手缠上他的脖子,整个人瘫在他身上,趴在耳边,一声又一声地唤他“朔哥哥”。
耍赖的,蛮横的,撒娇的,哀求的,哭诉的……
最后也只得应下来。
他以后还是她的朔哥哥。
她终于笑了,一边哭一边笑。
“怎么还哭?”莫朔发现他们这一通闹,地上墙上甚至天花板上都是水,于是开玩笑道:“你说你是白素贞还是孟姜女?我家都要被你淹了。”
“我也不想哭。”邬云双咬着下唇,抽噎道:“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哭过。”
“我知道。”
莫朔拽过一旁的毛巾,用力蘸去她的眼泪,仿佛这样就能帮她擦去心中的不安。
邬云双却垂眸,盯着莫朔手臂上的伤,刚才一直被他们遗忘的伤,已经不再流血了,不过依旧狰狞,清晰地展现着她的狠心。
她的良心,难得地,隐隐作痛。
周围也没有急救的草药,于是抬起他的手。
莫朔不解,“做什么?”
“帮你疗伤哇。”邬云双将他的手臂拉至脸侧,低垂着眼眸,微微侧过头,仅伸出粉嫩的舌尖,像是猫咪般,轻轻地舔舐他的伤口。
很轻很轻的触感,却如同电流般,噼里啪啦地,快要将莫朔电晕了。
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是薄薄一层,淋了水几乎和透明一般,紧紧贴在身上,体温与曲线根本藏不住。
这个家伙。莫朔咬牙切齿地想,明明什么都不懂,就已经开始魅惑他。
他竟然有种输了的感觉。
不就是又又么?怎么可能对他产生那么大的影响?难道不应该是她被自己迷得神魂颠倒吗?
不行,他不能输。
他捏着她的肩膀,倾身凑了上去。
邬云双微微抬起眼眸,他灼热的呼吸已经到了脸前。
呼吸交融。
她以为他想亲吻,有些紧张惶恐,却还是乖顺地闭上眼,等他落下来的吻,心跳咚咚咚在倒计时。
却听到莫朔轻笑一声。
然后吻落在了她的眼下,吮去她的泪,他也学她那样轻轻地舔舐。
两只互舔伤口的小兽紧紧依偎在一起。
浴室的水汽氤氲,一切都朦胧美好。
只觉得越来越热,越来越热,却舍不得停下。
最后还是莫朔先稳住了心神,他捏着邬云双的肩膀,将软成水的她提起来。
“……晚餐都要凉掉了。”他的声音喑哑,眼神闪躲,“你快点沐浴,我先出去了。”
然后逃一样地跑了。
邬云双看着他狼狈的背影,吃吃笑他,实际满面通红的她根本没资格。
此时天已经完全暗下来,只有浴室开着灯。
莫朔关上门,将一屋金色的光芒关起来。颇有种金屋藏娇的感觉。
他贴着浴室的门而立,处在黑暗中,竟看到远处的玄关,有个黑影微微在动。
像是来索命的恶鬼,可惜将要魂飞魄散了,无力前行,只能晃啊晃地吓唬人。
莫朔猜想那“恶鬼”多半是他挂着的外衣。
为什么会看错?可能是因为自己心里有鬼。
他占了小将军的未婚妻,若他在天有灵,知道他们才因他争吵过就在浴室缠绵,怕是要气得掀开棺材板,连夜爬过来揍他。
邬云双是没心没肺,而他是故意为之。
那鬼影随着窗外车灯的光影变幻,离自己越来越近了,莫朔“啪”地打开身边的灯——
鬼影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原本挂在玄关的外衣竟然落在了他的脚边,明明隔着十余米的距离。
第133章 8月13日20:48:09
莫朔弯腰将外衣捡起,走到玄关挂好。
确认了下,大门是关好的,没有一丝风,也不知这外衣是怎么飘飘荡荡十余米,落到自己脚边的。
也许是之前就掉在地上,自己看漏了吧。
他没再多想,眼下最重要的是邬云双。
等她沐浴出来,陪她吃了晚饭。
头一次品尝现代美食,她的表情实在太可爱了。
每尝一口,就嘬着筷子,用不敢置信的表情看着他,眼中闪着光芒。
莫朔总算明白了,《中华小当家》没骗人,好吃的食物确实会发光,只是光芒并不来源于美食,而是食客的眼中。
被逼无奈,还是陪她吃了几口,辣得他又是咳嗽不止,又是狂喝牛奶,邬云双在旁边哈哈大笑着嘲笑他。
可能是太累太困了,吃到后半条鱼,她坐在餐桌旁,便开始打盹,连筷子也握不住。
莫朔只好帮她收拾干净,横抱起来,送到自己的卧室。
刚沾到床边,她便像条鱼般,摆动着身体跳入床上,翻个身卷着他的薄被就入睡了。
G市的夏日炎热潮湿,即使是太阳已经落下的夜晚,也散发着快要将人蒸熟的热气。
她却用被子将自己牢牢裹住,其实也不是感受不到热,额头都渗出汗水了。
莫朔猜她是太没有安全感了。人在不安的时候,不就喜欢缩成一团,躲进被子藏起来么?
怕她热坏了,调低了空调的温度,还帮她掖了掖被角。
就这点时间,她已经睡着了,带着清浅的呼吸,表情放松舒适。
真不知该说她是没心没肺,还是头脑简单?什么烦恼都装不进大脑。
也挺好的。
莫朔轻手轻脚地关门出去了。
怕吵醒她,电视也不敢看了,游戏也不敢打了。
在黑暗中抱着手机,刷朋友圈、微博,之前明明很感兴趣的,也积累了很多没看的内容,可是现在完全提不起半点兴致。
真是索然无味,歪头倒在沙发上。
望着天花板,数着窗外汽车驶过时,车灯闪过的光影——
一辆两辆三辆。若是父母回来发现又又怎么办?
四辆五辆六辆。明天她忽然又消失了怎么办?
七辆八辆九辆。凭空冒出一个大活人该怎么办身份证?
……
当梦中喜欢的人穿越到了现实,喜悦心动冷却之后,接踵而来的便是尘世无尽的烦恼。
他用力闭上眼,不想再去思考这些。
既来之则安之。
大不了以后带她出去住好了,就只有他们俩。
他代打游戏赚过点小钱,也够短期租房生活的,大学可以再找兼职。吃饭的话就先点外卖,他再摸索学做饭。
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先带她去玩吧,之前他曾经答应带她去游乐园,现在终于可以兑现了。
在那之前,还需要给她买一些这个世界的衣物,教她一些常识。
只是简单模拟筹划着,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邬云双穿着长裙,拽着他在游乐园玩耍的场景,很快就处在半梦半醒的迷糊状态。
他的嘴角浮起笑意,全然不知沙发底下的异样。
莫朔家的沙发是标准的木艺沙发,冬天会换上温暖的坐垫,夏日是清亮的竹面。
坐垫与地面还有一个小臂的距离,这里是卫生的死角,不过通常都被打扫地非常干净,不会留下任何灰尘。
形容为一尘不染实际有些夸张了,但是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沙发底下全是黑乎乎的一片,像是塞满了黑灰。
这些“黑灰”缓慢聚集,形成似有若无的黑影,悄无声息地从沙发底下摸出来。
沿着沙发的坐垫、靠背不断向上蔓延,变成无数只小手,企图将陷入沉睡的莫朔包围。
而他还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身体完全无法动弹,无法呼救,也无法睁开眼睛。
灵魂好似超脱身外飘在半空,就算不睁开眼睛,他也能看到这些黑影已经将自己包围,却无能为力。
只能看着这些黑影汇聚成一个巨大的锤头,从半空中猛地砸下来,用力锤向他的胸口。
巨锤落下的瞬间,他感觉胸腔都被压扁。
强烈的窒息感还有刺痛感,将他从混沌的梦魇中唤醒过来。
他不住地大口喘息,才感觉空气充盈到肺部中。总算活过来了。
缓缓睁开眼,客厅陷落在浓厚的黑暗中,鬼影绰绰,与梦中所见的场景几乎一致,无法辨别梦境与现实的区别。
而他身上确实坐着个“鬼”!
还死死压着他,令他呼吸困难,冷汗直冒。
“朔哥哥你终于醒啦~”
那“鬼”意识到他正呆呆看着自己,语气欢快地唤了一声,随后埋怨道:“我醒来后发现你不在我身边了。”
竟然是邬云双,恐怕是因为无法叫醒自己,就一屁股坐上来,没轻没重的,险些要了他的命。
“拜托你下次想要叫我起床,不要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莫朔一边起身,一边掐着她的腰,将她从身上抱下来,“九条命都不够你玩的。”
然而邬云双毫无反省之意,继续埋怨道:“谁让你丢下我的?我不要一个人。”
她命令着:“你陪我睡。”
在这个世界,她唯一熟悉的只有莫朔,自然想时时刻刻,他都在自己身边。
如果是那个戴着温柔未婚夫假面的莫朔,自然对她百依百顺,可惜现在身份曝光,他本性当中的坏,迫不及待地显露出来。
“男女授受不亲。”他故意拉下脸来,欲擒故纵,“我是不会陪你睡的。”
表情是那般冰冷决绝,好似不染尘世的圣洁高僧,反衬得邬云双才是长着花花肠子的坏狐狸,意图占点圣僧的小便宜。
“胡扯!什么男女授受不亲。”邬云双急了,直接翻身骑在莫朔胯上,“你是我夫君,我们都圆过房了,你还怕给我再睡一睡吗?”
“那天圆房实际是我骗你的。”莫朔一本正经地说,顺手将她拎起来,抱到一边。
“怎么可能,我们明明没穿衣服睡在一起!”
“那样就算圆房了吗?”莫朔故意凑近她,语气是居高临下的嘲讽,“其实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圆房吧?”
好吧,她承认她确实不太清楚,但是——
“我不管,我就要你陪我睡!”
转身又要扑到他身上,牢牢挂着。
“好吧好吧,仅限今晚。”莫朔装作无奈地叹口气,举手投降,将怀里乱扑腾的人横抱起来,走向自己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