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括来讲就是哪里都对,又哪儿哪儿都不对,给人整体感觉是不像是打太极拳,倒像是打军体拳,这就很让人扎心了。
不过如今穿到这个身体,她觉得自己有望“一雪前耻”。因为现在的硬件条件真的不错,身姿纤细,柔若蒲柳,更重要的是小脑发达,身体平衡型和协调性极佳,原身还会跳舞,这身段打太极拳应该合适。
她摒去杂念,尽量让身体放松,有意识地让全身的关节、肌肉都处于放松状态,调整呼吸,自然吐纳。
两脚开立,两臂前举,屈膝按掌,起势。
接着野马分鬃,白鹤亮翅,搂膝拗步……
最后收脚合抱,旋臂分手,下落收势。
整套动作顺下来,竟然特别地丝滑,她心中大喜,哎呀,真是人生处处有惊喜啊。没想到换了个时空,自己把“场子”找回来了!
就她这套太极拳打下来,绝对惊艳四座,再也不会被她那群损友嘲笑了,老师也不会扼腕叹息,感叹为什么还有他教不会的学生了。
欣喜无比的她立马又接着打了几遍,身体活动开了,浑身暖融融的,感觉通体舒畅,神清目明。24式太极拳,不愧是晨练之佳选啊!
此时太阳已高高升起,樗里疾睡了个自然醒,整理好身上甲胄后跨步出了帐门。郯明这小子,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也不叫他起床,这都太阳高悬了他才起来。
放眼一看,在那儿舞剑的不就是郯明那小子么,似乎还学了新的招数。还有在他不远处,有个小小的身影,也在打着什么拳法,看起来自然灵动,有刚有柔,也是他未见过的功夫。
那人见他走进,立马停下动作,展颜一笑说道“公子起了?”
“昨夜睡得晚,今日醒来便是此时了,你竟起的如此早?不是说让郯明在用朝食之前再叫你么?”他皱眉问道。
徐瑾瑜也不想让郯明被公子呵斥,索性说道:“我早上想起来锻炼锻炼,顺便教了他几式剑法,郯明说你昨夜写东西深夜才睡,我便说不让他叫你早起,好好睡一觉,今日才有精神。”
樗里疾本欲找郯明说道一番,但是听她这么一说便消了气。而且她还说,她特意没让郯明叫他起床,让他养足精神,这是在关心他么?嗯,肯定是的。
他抿嘴一笑,问道:“你刚才打的什么拳法?看起来挺好看的。”然后又在心里补充到,拳法好看,人更好看。
徐瑾瑜做了个白鹤亮翅,答道:“你说这个呀,叫太极拳,和太极剑相当于一个派系的,你要不要学,对于你来说应该挺简单的。”
“学!这次你要先教我。”他说完又白了不远处练剑的郯明一眼。
徐瑾瑜听樗里疾要求,笑盈盈连声答应:“好好好,这个我可没教过郯明。”接着又说道:“也没教过其他任何人,你是第一个。我给你一个一个动作示范,你跟着我学。”
“可以,此时距离用朝食还有一段时间,我尽量快点学会。”樗里疾看着营帐中忙碌着的士伍道。
他们有的在拔营收帐,有的在喂马,有的在清点粮草物品,有的三五聚在一起,聊天闲扯。有的围在一起,打起了擂台,互相比着拳脚功夫,当然也有几个人在不远处看郯明练剑。
他看着徐瑾瑜故意放慢的招式示范,一个一个动作学习。如她所言和太极剑属于一个派系,这套拳法整体来讲也是刚柔并济,看似轻柔飘逸,但却并非松软无力,而是柔中带刚,虚实相济。
他和徐瑾瑜,一人身着黑色甲胄,一个着玄色长衣,一人英俊潇洒,一人样貌清丽。二人在蓝天下,阳光中,一前一后,一起打着拳。
在附近的士伍也都被这两抹亮色吸引,原来在看郯明练剑的几个士伍也跑了过来,郯明这个大老粗哪有他们品貌非凡的公子帅气,还有旁边的那名女医也是自带英气,另外女医教公子的这套拳法,他们也从未见过。
看着公子的动作越来越娴熟,围观的士伍也难掩激动,最后女医停下动作,不再做示范,让公子独自打完整套动作,他也轻松完成了,和之前跟学的竟分毫不差。士伍们见公子打完这套拳,不禁齐声叫好!
“公子果然聪慧过人,学拳法也学的如此快!”
“对对,还打的特别好,不愧是我们大秦公子。”
“这套拳法还挺好看。”
听到这边的热闹,郯明和郯清也走了过来,郯明倒是知道徐瑾瑜刚才在打拳,不过他在练剑并未在意。到了人群中间,问她:“你这又是什么秘籍?”
樗里疾见郯明又凑到徐瑾瑜身边,调侃道:“怎么不练剑了?想要来偷师学拳法?”
郯明赶紧摆手道,“我只喜欢剑法,拳法我不感兴趣。”
郯清这个喜文不喜武的人,今日倒是有些兴趣,问道:“徐医这是什么拳法,看起来飘逸好看,有仙风道骨之态。”
“这个叫太极拳,招式简单易学,可以锻炼身体。”徐瑾瑜介绍道。
樗里疾作为徐瑾瑜太极拳的“首徒”,此时倒是大方起来了,打趣道:“这套拳法倒是挺适合你的,颇有娴静舒和的文人气质,你给徐医拜个师,说不定她也会收下你这个小徒教教你。”
郯清听罢竟真拱手弯腰,向徐瑾瑜一拜:“弟子郯清想拜徐医为师,望徐医教我。”
徐瑾瑜见状立马扶起他的胳膊,急慌慌的劝道:“哎呀,赶紧起来,拜什么师呢,你家公子打趣你的,你竟当真了,想学我就教你嘛。”
毕竟无论是太极剑,还是太极拳,都是中华武术瑰宝,弘扬国粹这件事她可是乐见其成,只要有人想学,她十分愿意教。
郯清起身后,她又大声对围观的士伍们说:“其他有想学太极剑的可以找郯明,想学太极拳的来找我,我亲自教你们,到河西还有两天时间,扎营休息之时可以找我们。”说完后,她看向樗里疾。
樗里疾立马会意,提醒道:“我先言明,学可以,但是要在本职任务完成后,若是差事出了纰漏,军法处置!”
听徐医还有公子都表态了,士伍们齐声答道:“嗨!”方才他们就有些心动,但是也仅仅是心动,毕竟有些武术门派规矩极严,非本派弟子不得学习。
他们之前觉得徐医毫不避讳他们,就在大营空地教郯明太极剑、公子太极拳已是十分的大度,而且见他们这么多人围观徐医也没有驱赶,可以让他们一饱眼福。
他们未敢想过自己也能跟着学,毕竟公子疾身份高富贵,徐医会教他,郯明作为公子的贴身侍卫,也是大秦第一剑客,徐医愿教他。
而他们作为军中普通士伍,徐医竟然说只要愿意学都愿意教他们,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徐医真是太慷慨了!
第16章 到达河西
接下来的两日,徐瑾瑜过得十分充实,白天骑马赶路,饿了就在马上吃一些肉干、点心或者果脯什么的。下营之时,用完饭就教慕名而来的人太极拳。
虽然不是什么厉害的拳法,但是因其招式简单,形式新颖,所以颇受欢迎。
甚至还吸引了那一起押运粮草的洛南民夫,他们之中大部分是已过中年,不如年轻士伍身强力壮,但这套拳倒是老少皆宜,用来强身健体也不错。
于是大营中出现了这样的景象,士伍们干起活来更有劲了,平时一个时辰才能干完的活,不到半个时辰便干完了。都想着赶紧把自己的活儿干好干完,好腾出时间打拳练剑去,生怕到了河西就学不到了。
原来他们打招呼,都是说些你家的婆姨,我家的娃娃或者喜欢的姑娘,现在都是问:“你学太极剑了么?”、“你太极拳学到第几式了?”还互相讨教,谁的动作更标准。
全队上下都以勤奋好学为荣,以不求上进为耻,形成了“比、学、赶、帮、超”的良好氛围。
自从大兴练武之风,士伍和民夫们精神头上来了,活干的更麻利了,行军路上脚上更有劲了,脸色也更红润了。
辎重营领兵孟坚见此盛况也是十分稀奇,在和樗里疾议事时也不禁感慨道:“若不是我忙的抽不开身子,我倒也想跟他们一起学学这太极剑和太极拳啥的。”
樗里疾揶揄道:“呦,辎重营第一猛将,孟大领兵准备换兵器了?不用你那长戈想换短剑了?”
“我就那么一说,那太极拳太极剑还真不适合我这大体格子,有点儿忒柔了。”
“所以啊,你还是抡你的长戈吧。明日正午就要河西大营了,越是到最后越要谨慎,今晚万万不可出差池。”
“嗨!我今夜亲自带队巡视。”孟坚说罢便翻身上马,领着一队士伍夜巡去了。
孟坚离去后,樗里疾在徐瑾瑜营帐外久久伫立,明日便要到河西了,以前行军总想着让路途短一些,再短一些,而今,他却想让路途长一些,队伍行进地慢一些,这样便能再多看她几眼。
他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还有那漫天星辰,思绪万千。帐中的她,不知是否已经安睡。自己在她心中,是否也留下一些涟漪。还有明日离别之后,她又是否会偶尔想起他呢?
到时他若将心事告诉那闪耀的星星,它是否会将那思念转达给明月般的她呢?
他不知的是,在他纠结之时,徐瑾瑜则是躺在榻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
账外的人影,她也看到了,有那么一刻她也想立马下榻,掀开帐门,哪怕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只是看一看他。可是她忍住了,已经决定了“不妄想、不忘念、不妄动”不是么?知道他未来会过得很好,她应该放心的。
或许他对她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出于秦国公子的良好教养,即使换成其他的女子,他也会关照的。
或许他是因为她那时救了命悬一线的张大,又教了郯明和他太极剑法,所以才会对她如此温柔吧。
又或许他是因为她那军医的身份,才对她如此照顾,他不是说过么,军中医者十分缺乏,士伍对军医很是敬重。
也许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自作多情,都是她的一厢情愿,在现代不是有个梗么?人生有三大错觉:手机震动、有人敲门、他喜欢我。
身在先秦大营,既无手机,更无人敲门,那只剩一个错觉了,那就是“他喜欢我”。
灯火布帘,随着秋风摇曳,夜已深,人未眠。月光如瀑,星光明灭,载着几许相思,几处离愁,然它越过沧海,看遍桑田,依旧沉默如初。
徐瑾瑜是被早上的喧闹声吵醒的,昨晚很晚才入睡还做了一夜噩梦,早上起来感觉整个脑袋跟被捶了似得的,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掀开帐门一看,外边灰蒙蒙的,空气也是带着潮气闷闷的。士伍们已经早早的开始收起营帐,还有人在给马车上粮草盖油布。伙夫也在吆喝赶紧分批用朝食,不能耽误出发的时辰。
徐瑾瑜看了看旁边的营帐,并未见樗里疾的身影,只有郯明在往马车上装着行李。
郯明见她过来,整理着箱子说道:“姐姐也起了?你也赶紧收拾行李吧,今日天气不好,出发的早。”
她往帐内看了看,问道:“你家公子呢?”
“公子昨晚一夜未睡,后半夜看天象,说是要白天可能要下雨,天还未明就带着我哥去找孟大领兵去了。”
“我看大营中的人马少了大半,是已经出发的了么?”
“陆陆续续已经走了三十多队了,说是就剩下最后半日路程,运送粮草的车马先出发了,运送军械以及帐篷、炊具的垫后,说尽量在落雨前赶到河西大营。”
“你家公子也已经出发了么?”
“他还是跟之前一样,在队伍最前边领路,留我在这里收拾东西。对了,公子说了到了之后,让我留在河西跟你继续学完太极剑法,等学完了再找他去。”
徐瑾瑜感觉这天气更闷了,心里都堵堵的,让人喘不过来气。带着沉重的心情,她回到帐中收拾行李,看着那块儿雪白的羊皮毯子后,她将它细心叠好,并用布细细包了起来。
虽然之前郯明跟她说,这块儿羊皮毯子是公子送给她的,他自己只留了一张杂毛的兔皮毯子来盖。但是这并非樗里疾亲自说的不是么?
况且之前在洛南之时,她为了谢他借给她毛毯,送了他肉干、果脯和点心之时,他也并未否认毯子是“借”与她这个事。
那到了河西之后,她就找他把这块儿毯子还给他吧,既然他从未亲口言“送”,加之这个毯子还是君上赏给他的,自己不能不知好歹就据为己有。
另外要还的还有那批小红马“踏烟”,一路上能骑着这匹小马,让她免了奔波之苦已是足够。
收拾完行李郯明帮她给放到了车上,两人匆匆用了点朝食便跟着队伍出发了。虽然天气不是那么好,但是这后半日的路程倒是好走,队伍一路疾行,不到半日便到了河西大营。
之前她也想象过,数十万的大营是什么样子。此行辎重营加上民夫有数千人,扎营之时也是规模已是十分可观,那数十万的大营定是更为壮大。
然而真正到了河西,她方觉得自己的想的还是不够大胆,那场面是真的十分震撼。河西驻军因在秦境之内,选择下营的地方远离村镇,是块儿易守难攻之地,整个大营绵延一片,气势宏大,布局严密。
这大营设置的门道,她不太懂,只是此刻她深刻理解了“安营扎寨”这个词的意思。
虽然是选择的简单的“木栅营法”,但是并非那种她之前在剧中或者玩儿古代攻防游戏中那样,就是一排排简单的稀疏的木栅栏。
整个营寨外侧的木栅是被埋在土里的,选材也是长度均匀而粗壮的木头,露在地面的栅栏严丝合缝地排在一起,即使有空隙之处也被用小点的木棍填缝,捆扎结实。
而且在木栅里,大概每隔一百步就有一个战楼,中间设置的有用以远望的望楼,战楼和望楼中均有士伍在上边轮流值守。
坚固的栅栏之外还设有障碍防止敌军冲袭,那便是一条宽约二丈、深约一丈的壕沟,这样即使敌方骑战马而来,也会因为有壕沟的存在而不得直接偷袭。
此时大营的主门开着,门口有专人在接收登记入营的粮草、军械,登记完成后由辎重营的士伍在牵着车马向大营内而去。
她和郯明跟着疾驰了半日,到了大营门口也都下马休息,等待着交接完粮草这些后在入营登记。她看到民夫们都在答应外边聚集,并未进入营里,问身边的郯明。
“为什么民夫都在外面,是不能入营么?”
郯明拿着马鞭,回答道:“当然,兵不杂于民。大营驻扎在荒无人烟之地,就是为了不与民众混在一起,尤其是在边塞之地,怕有他国奸细,不得不防。”
随后他指了指不远处新扎起来的营帐道:“为了避免麻烦,临时征调运粮的各县民夫,如非必要,都是在营寨外单独扎营安置的。”
徐瑾瑜恍然大悟,感叹军中“兵民隔离”的意识还挺强,其实这也挺合理。
战乱时期,各国边塞城池很多都是几经易手,城中的百姓,有的是本国的国人,有的则是战败之国的国人,一朝城池易手,城中百姓也换了国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