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风一跺脚,脸一红,“哎呀,那次是我失误啦,哪知道他的力气那般小,我都没用全力呢。这次我们没有比腕力,他拿剑我拿刀,刀剑互比。”
“作为大秦第一剑客,你能比得过他?他让了你吧。”项温托着脑袋说道。
小风提着剑,不服气地说:“就他?和公子比试都不曾让过,他会让我?我是凭实力赢的好吧。”
徐瑾瑜被小风逗笑了,郯明那脾气,在比武之事上确实是不会让人的,怎会怜香惜玉。
“那郯明输了,他如何说?”她问道。
“当然不服气啊,他说要回去继续研究新的招数,下次再跟我比。但是我觉得他下次还未必能胜我。”小风底气十足。
徐瑾瑜眉毛一挑,“哦?这么有把握?今天你是如何打败他的?”
“我给你演示一下。”小风说罢便抽出刀,劈、砍、斩、截、挂、扎、拦、扫,刀如猛虎下山,彪悍无比。
演示完后小风收刀,说道:“就是这样,我觉得郯明钻进了牛角尖,这段时间一直在研究新的剑法招数,觉得剑法变化万千才好。”
“但是我觉得,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招数都是徒劳,我用的都是你教我的基础刀法,没有什么花哨的招数,但是我力气大,直接劈砍过去,就能把他打退!”
徐瑾瑜细细咂摸着方才小风说的话,“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招数都是徒劳。”这句话,说的很对,小风这句话突然让她灵光一现。
想到前两日樊将军邀请,她说道:“师傅,我想去见樊将军,我觉得除了上前线打仗,我也可立军功。”
项老太医眸光一亮,“莫非你还懂排兵布阵,行兵打仗?”他这徒儿,还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
徐瑾瑜摇摇头,“这个不太懂,只会背兵书,但我懂其他的!”
她想了想,如今她能快速立军功的两个途径,一是依靠后世之人的历史积累,判断战机献计献策。二是凭借自身的储备,研发兵器增加秦军战力。
项老太医捋了捋胡子,“既然你拿定主意便去做吧,这样,费朔留在军医营,我让张野跟着你,他自小就跟在我的身边,你就随张野一起叫张叔便是。”
徐瑾瑜正要拒绝,但是看师兄眼神示意,便把话吞回了肚子里。师傅是怕离开军医营,身边没有个可靠之人吧,小风和郯明虽然也对她言听计从,但毕竟都是公子疾的人。
如今流言四起,这简直把她架在火上烤,也不知他的态度如何,更不知两人未来会怎样,师傅的考虑还是对的,真有什么事有师傅的人在身边也好。
“那便谢谢师傅了。”她的鼻头一酸,心中熨帖无比。对小风说,“我写封信,你送到樊将军手中。”
小风虽然不知道小姐为什么在军医营好好的,怎么突然要去找樊将军,好像还想离开军医营,但是她知道主子的决定只要听从便是了,于是立马点头。
幕府之中,樊将军和公子疾,以及左将军司马骁三人站在地图前。
“君上说,开春便要和魏国开战,如今已是冬月,距离开春不过两月,公子认为我们该如何取胜?”樊将军问。
樗里疾抽出长剑,指向地图一处,“由此处,向魏国进攻。”
“庞城?渡河攻魏?”司马骁惊讶问道,“若是遇到强势防守,渡河不易啊。”
樊将军抱着双臂,沉声道:“如今魏军不足为惧,如今的魏伍卒,已不是原来的魏伍卒。马陵之战庞涓战死,魏武卒也元气大伤,精锐折损大半,重练也非一朝一夕可成,如今的魏武卒已无之前的威风。”
樊将军接着说道:“不过若是想要降低战损,还是要细细谋划,尤其是先锋如何强攻上岸。”
此时士伍来报,“樊将军,账外有一叫小风的来见,说是军医营徐医士有书信要给你。”
樊将军当即招手,“速让她进来。”心道,这徐医士给他送信做什么?
比起樊将军的满头雾水,樗里疾更是疑惑,这今日颁奖仪式后两人匆匆别过,她让小风过来,竟然不是给他送信,而是给樊将军。她要跟樊将军说什么?
小风进来后,看到公子也在,便先屈膝给公子行礼,然后将竹简双手递给樊帷。
“樊将军,这是我家小姐给您写的书信。”
樗里疾向小风招了招手,让她到自己跟前,问道:“徐医士可说了什么?”
小风正欲叫主子,但是想到公子说她跟着小姐,便不能在外人面前叫他主子,更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原来是公子府中的人,便立马改口。
“公子,我家小姐说,是应樊将军前两日之约,为将军献策。”
樊将军站着拿着书信,喜上眉梢,扬声说道:“公子,司马骁,你们也来看看,这个徐医士可真是个大才啊!”
樗里疾加快脚步,到樊将军身边,三人抵着头看那竹简。
司马骁瞪大双眼,用手一指那书简上的话,“这徐医士的行军方案竟然跟公子不谋而合,而且还给出了进攻的方案,还有,她说有一个新式的弓弩。”
“连弩,这个武器我还未听说过。”樊将军品评道,“而且徐医士还说这个连弩可以拿在手中,一个士兵也可使用,可以连发。”
樗里疾看完书信,也是大为震撼,“若是真如上面所言,那我弓|弩营的战力将得到大为提升。”
他竟不知瑾瑜还懂得武器,而且还懂战法,还真是处处给他惊喜,真想立刻见到她然后揉着她的头夸她。
他立即说道:“樊将军,我觉得这个连弩当立即着手研制。”
樊将军将书简一卷,当即下令:“小风,你去回你家主子让她立马来这里,另外我派几名士伍跟你一起回去,直接让徐医士搬过来。”
“赵镇,你去安排徐医士和她仆从的住处。”
樗里疾接话,“我附近有营帐空着,不若安排在那处。”
樊将军眉毛一挑,沉吟道:“公子附近的营帐,按理不应该安排人的,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樗里疾一摆手,说道:“不妨事的,我营帐外有护卫,而且郯明还跟在我左右,没什么危险,再说了徐医士我也信得过。”
他心里碎念道,岂止是信的过,他们二人还心意相通,相濡以沫,想到今后能够日日相见他就不禁扬起嘴角。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徐瑾瑜已经不是在军医营跟他依依惜别,饱含深情的徐瑾瑜。
现在的徐瑾瑜,已经不再“佛系”,心中只有四个字:立功进爵!
现在的徐瑾瑜,排在第一位的事:搞事业!做大做强!再创辉煌!走向人生巅峰!
现在的徐瑾瑜,已经暗下决心,不再沉溺于他的温柔乡。
尤其是如今她跟樗里疾之事,被军中士伍议论,除了今日师兄说的步兵营的那几个,说不定还有更多人在看她笑话。
她无法捂住别人的嘴,也不能左右别人的想法,她能做的就是冷静下来,和他先保持距离,孤身奋勇向前,有些路终究需要她自己来走。
一个时辰之后,徐瑾瑜带着张野离开了军医营,后边小风牵着踏烟,身后是士伍驾着马车,马车上拉着她的行李。
“公子,我小师傅过来了。”郯明看到不远处的马车,立马跑到帐中兴奋地说道。
樗里疾听到徐瑾瑜过来了,立马披上大氅,满心欢喜地走到账外,笑着迎了上去。
“你过来了?怎么不骑马?”他看到踏烟蔫头搭脑地跟在她身后,问道。
徐瑾瑜站定,眸光闪烁,“下雪路滑,走路更安稳些。”
樗里疾见她未曾穿他送予她的衣服,心中一沉,但看四周人多,张了张口最后也没问。
“公子我先安置东西了。”徐瑾瑜语调平缓,跟他告辞。
第43章 冲冠一怒
樗里疾点了点头, 看她头也不回地去了前边的营帐,便叫郯明和郯清跟他一起回帐中。
回到帐中他眉头紧锁,托着下巴踱着步子, 心中暗想瑾瑜今天不对劲,具体来说是他离开军医营后瑾瑜开始不对劲。
突然给樊将军送信献计献策,方才见她,她的眼睛红红的, 还换了衣服。而且对他好像又恭敬起来了,眼神还带着疏离, 他的心像是被一双手攥着, 又酸又痛。
“郯明,你去找小风,问她今日我走后你小师傅都做了什么。”
“郯清, 你暗自查探一下,营中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尤其是军医营。”
郯明和郯清看公子愁眉不展, 一脸严肃, 兄弟俩一对视, 难得心意相通。
郯明也终于脑子灵光起来, 意识到他的小师傅好像不开心!他那小师傅,刚才看见公子眼神中都没之前的亮光了,出什么事了?
郯清虽然没有郯明那么敏感,但是看到方才徐医士和公子的对话,还有公子的焦急吩咐, 也分析出来, 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然,即使为了避嫌徐医士也不会如此冷淡。唉, 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明明他去军医营叫公子时,俩人还浓情蜜意,执手相看泪眼不忍离别来着。
这才过了两三个时辰,怎么跟陌路人似得。情之一事,可真难琢磨。
郯清裹挟着风雪,骑马疾驰而归,顾不得拍大氅上的落雪便急匆匆进了营帐,“公子,我打探出来了。”
樗里疾拿着手中的书简起身,“速速报来。”
郯清边解大氅边说:“白氏与运庵氏两族与公子交好,我便先去找了白宁、白羽还有运庵兴这三位医士,然而并未有什么有用信息,只说在公子离开以后,听见项老太医叫徐医士,然后他们看见项老太医师徒三人一起进了帐中。”
“然后呢?发生了何事?”樗里疾急切地问。
郯清将大氅交给帐内的侍者,接着说道:“白宁说,他回到自己帐内前回头看了一眼,只是见他们师徒三人进了营帐后,项老太医的仆人张野便出来了,守在账外。”
樗里疾眼神微冷,“那他们说了什么可知道?”
郯清头上的落雪融化,水滴顺着脸颊流下,他用手一抹,“这个不知,不过打听一事,徐医士今日之异常应该与此有关。”
“快说,别我问你一句,你答一句了。”之前觉得郯清办事不急不缓,耐心细致十分可靠,可是今日他觉得郯清这般地温吞吞的性子实在捉急。
郯清立马站直身子,“那我便一口气说完了,当时我把白宁、白羽都叫到了运奄兴的帐内,没问出什么,然后我又将他们身边的随侍叫进了帐中,其中白宁的随侍说若是跟徐医士有关的,他知道一事。”
“在正午之时,他和另外几个随侍去打水,结果碰到了步兵营的几个人,他们在议论徐医士,还说了一些难听话,就是……”想到那些不堪入耳的话,郯清止住了话头,不知该不该说。
樗里疾声音凛冽,“直接说,他们都说了什么。”
郯清喉头一紧,复述道:“步兵营的士伍说徐医士是个有本事的,靠着几分姿色勾搭到了公子,把你迷得五迷三道的,天天往军医营跑,看着一本正经的样子,私下肯定是个狐媚子。还说再漂亮再有手段又如何,作为一个平民女子,也只能做个妾室,到头来还不是要服侍正妻。”
樗里疾听到这些话,攥紧了手中的书简,脸色铁青,咬牙问道:“还有么?”
郯清接着说道:“军医营的随侍们当时反驳他们,平民女子又如何,徐医士医术高超,研制了好几种丹药,而且徐医士还会武功,热心地教大家。两个人即使是交往,也叫两情相悦,怎么能叫用狐媚子招数勾搭,说话忒难听。”
“步兵营的几个士伍估计没想到,他们的议论正好被军医营听到,于是灰溜溜地提着桶便走了。白宁的随侍说他们回去立马把此事告诉了张野,让他跟项老太医说有人非议徐医士。”
樗里疾当即便把手中书简往地上一摔,怒喝道:“我看他们不是没想到会被别人听到,我看他们根本是胆大包天、无所畏惧,什么都不怕,谁都敢议论,谁借给他们的胆子!他们简直是活腻了!”
樗里疾气的眼睛通红,怪不得,他的瑾瑜今日对他敬而远之。
他竟不知她受了这般委屈,分明是他先招惹的她,是他天天粘着她,却被别人说她是个狐媚子,靠着姿色勾引人,只能做个妾室。
这还只是军医营的随侍碰巧听到的,那没有听到的呢?他们在人来人往的河边都能如此说,那私底下只会说的更不堪入耳。
怪不得瑾瑜方才来时,不穿他送的衣服,不骑他送的踏烟,只是穿来军营时自己带的衣服。他不敢想,瑾瑜听到这些话会有多难受,会有多心痛,会有多委屈。
她有何错呢?
是他,在她要跟自己断绝关系,去辎重营送踏烟和羊毛毯子时,不让她走,即使知道当时自己还处境艰难,还是自私地想要将她留在身边,跟她告白说心悦于她。
是他,在她犹豫不决觉得两人身份悬殊太大时,他信誓旦旦地表示一定会娶她为妻,一生一世,生生世世只此她一人。
是他,在她几次三番说不想要来往太过频繁,怕被人发现说闲话时,他还是放肆地去找她,每日让郯明去送东西,送书信,有时还跟她抱怨说她不在乎他,不然为何不常来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