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白霄冷嗤,“一个不知道哪跑来的孤魂野鬼,她有冤情在身,难不成我就得负责替她申冤?那我聂家成什么地方了?善堂么?”
望着白霄一脸死不承认的样子,姜小小又道:“她刚刚跟我说,她叫聂桑桑,是聂府小姐,也是,你已故的亡妻。”
陈四喜听到这话,吓得一屁股从圈椅上跌下来。
但见谢浔镇定如常的模样,他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哎,谢浔,那只鬼好像就在屋里,你不怕吗?”
谢浔点点头:“怕。”
陈四喜快哭了。
怕你倒是表现出个怕的样子来啊!
上首的白霄闻言,呼吸一滞,整张脸僵硬得不像话,“你、你是说,她就在屋里?”
姜小小颔首。
后脖子突然凉飕飕的,白霄魂儿都快吓没了。
果然是那个女人。
聂桑桑,都已经死了这么久,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是我不好。”白霄突然痛心疾首起来,一脸哀戚,“是我没有照顾好她,才会让她连生产都那么困难,她一定是我怨我平时太忙没空陪她。”
“白公子。”谢浔道:“如果你坚持不肯说实话,不肯认错,那我们就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第23章 生不如死
听到谢浔的话,白霄握紧了手里的茶杯。
好半晌,他才赤红着眼道:“我承认,聂桑桑的死的确不是简单的难产,可那都是她咎由自取!”
他说这些的时候,看的不是姜小小,更不是谢浔,而是虚空。
明显是在斥责已经化作鬼魂的聂桑桑。
“我都说了雨儿不要名分,她也不会入府,我只是在外头给她买间宅子让她有个落脚之地。”
“雨儿挺着那么大的肚子,她跟你一样,就快临产了。”
“你也是马上要当娘的人,为什么就不能体谅她一下?”
“雨儿从来不争不抢,每次见我,她都担心你生气,让我早些回来。”
“可你呢?你身为聂府千金,竟然连点容人之量都没有!”
“聂桑桑,你太让我失望了!”
一直站在姜小小旁边,浑身是血的聂桑桑闻言,突然笑了。
笑声凄厉恐怖,回荡在房间内,听得人头皮发麻。
陈四喜两眼一翻,直接被吓晕过去。
屋里突然阴风大作,前厅门砰砰两声自动关上。
聂桑桑现出身来,披头散发,身上血淋淋,一双眼睛早没了人气,渗着血,怨毒吊诡。
她一个闪身,绕到白霄身后,冰冷的手掐住白霄的脖子,乌黑修长的指甲嵌入白霄的皮肉。
这一瞬间,白霄感觉到自己离着死亡只有一根头发丝的距离。
他所有的声音都被掐在喉咙里。
耳边是聂桑桑的笑声。
阴森,恐怖。
白霄从头到脚都是僵的,完全动弹不了。
“你那么爱她,还留在聂家做什么?你就该下去陪她!”
聂桑桑说完,加重了手上力道。
白霄几乎是这个时候才想起来挣扎。
他不停地伸手去拽脖子里那双冰凉的手。
然而什么用都没有。
聂桑桑显然下定了决心要取他的命。
“大……师……”
白霄发不出声音,只能用求救的目光看向姜小小。
姜小小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当初是你害死的她,现在也只有你,才能让她消除怨气。”
白霄绝望了。
聂桑桑都已经化为厉鬼了。
除了死,他还能做什么才能让她解恨?
可是,他不想死啊!
聂老爷子前些日子立遗嘱来着,他马上就要成为聂家家产的继承人了。
遗嘱……
哦对,家里闹鬼就是从立遗嘱那时候开始的。
也正是因为闹鬼,遗嘱到现在都还没立出来。
想到唾手可得的财富就在眼前,白霄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还有小言,那是他和雨儿的孩子……
想到这些,白霄卯足了劲儿想把掐着自己的女鬼甩开。
可人力哪里比得过鬼魂之力,他越挣扎,反而被掐得越死。
完全没办法呼吸了。
白霄不甘地瞪着眼,果然活不过今晚么?
“停手吧!”姜小小望着聂桑桑,“他若是死了,你就再也没办法投胎了。”
聂桑桑哪里肯,周身因为怨恨而阴气缭绕,恐怖至极。
“这样的人,死只会便宜了他。”姜小小说:“让他受活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若是答应,现在就放开他,若是觉得不解气,那你也可以带走他,我不拦你。”
聂桑桑闻言,松开白霄的同时,哭了出来。
“我的孩子……”
姜小小点点头:“我知道。”
真正的聂小言,早就在那天晚上跟着聂桑桑一尸两命了。
现在的聂小言,是白霄跟那个女人的儿子。
因为产期相近,白霄早就想好了要在聂桑桑临盆当晚让她“难产”,再把他跟别人的儿子抱来顶替真正的聂小言。
目的是为了一步步侵吞聂家家产。
聂家当亲生儿子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婿,终究成了白眼狼。
——
后院。
聂老爷子正在哄聂小言睡觉,忽然有个丫鬟急匆匆跑进来,“老爷老爷,不好了!”
聂老爷子老脸一黑,“没见小少爷正在睡觉吗?你嚷嚷什么?”
丫鬟惊慌道:“是姑爷,姑爷去县衙自首了!”
“什么!”聂老爷子以为自己听错,腾的一下站起来,脚步匆匆往前院走。
到了果然没见到白霄,只看到之前说来府上驱邪的那几人。
聂老爷子脸黑的不像话,正想质问下人,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带着哭腔的,“爹……”
聂老爷子脊背一僵,回过头,看到聂桑桑站在姜小小身旁。
褪去怨气的她,仍旧是生前貌美的模样,只是脸色比寻常人更为苍白。
“桑……桑桑?”聂老爷子喊出声,眼泪就跟着落了下来。
当下什么都顾不得了,三两步疾跑过去,望着眼前的女儿,“桑桑,真的是你吗?”
聂桑桑红着眼给他跪下,“女儿不孝,没办法再陪着爹娘了。”
“桑桑……”聂老爷子掏出帕子,要去给女儿擦眼泪,却发现他碰不到聂桑桑。
聂老爷子似乎明白了什么,转头望向姜小小。
姜小小道:“聂小姐的时间不多,老爷子有什么要说的,抓紧说吧。”
聂老爷子重新看向女儿时,早已老泪纵横。
难怪他和老伴这些年总觉得女儿从未离开过,原来她真的没走。
“大师,就不能让桑桑一直陪着我们吗?”
聂老爷子也知道自己这要求有些自私,可他作为父亲,想把所有的自私都花在唯一的女儿身上。
姜小小摇头,“她以前能一直留在府上,是因为怨气未消,现在大仇得报,若是再不投胎,以后就只能当一只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了。”
“怨气?”聂老爷子愣住,“难不成,桑桑的死……”
“爹,你们都被白霄那个畜生给骗了。”
聂桑桑哭着,跟聂老爷子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聂老爷子听完后,险些没气晕过去。
他引以为傲的女婿,实则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白眼狼!
他捧在手心里疼的孙子,其实跟他们家半点关系都没有!
“那个畜生,他怎么敢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来?”聂老爷子气得浑身发抖。
“桑桑,你放心,爹就是倾家荡产,也要让他待在大牢里生不如死!”
第24章 变成废人
聂家那位一向为人所称颂的女婿白霄,不仅亲手害死了妻儿,还把自己跟别的女人的儿子抱到聂家冒充了真正的聂家小少爷!
白霄刚到县衙自首没多久,这个重磅消息就在开河县炸开锅来。
有人唏嘘,有人难以置信。
但更多的,是指责和唾骂。
宁县令连夜开堂会审。
已经很晚了,县衙外还是挤满了凑热闹的百姓。
就连聂家府上,丫鬟小斯们都聚在一处小声议论着。
姜小小刚送完聂桑桑去投胎,眼皮打架得很厉害。
聂老爷子让人给他们安排了客房。
早就吓晕过去的陈四喜被下人抬到客房内。
姜小小在聂府丫鬟的伺候下泡了个热水澡,回屋后倒头就睡。
一觉醒来,外面已经变了天。
白霄承认了所有的罪行。
原本犯下如此滔天罪恶,是要判死刑的。
可昨天晚上,不知什么人闯到大牢里,不仅割了白霄的舌头,命根,还挑断了他的手脚筋。
一夜之间,白霄从高高在上的聂家姑爷,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杀人犯,现在还成了废人。
会让人这么做,还做得悄无声息的,只能是聂老爷子。
大伙儿都心知肚明,但没人挑破。
聂老爷子作为当爹的,若是连女儿被害得一尸两命都无动于衷,那他就真枉为人父了。
之前一直拥护聂家姑爷的那批人,如今提起来就恨不能朝白霄脸上吐口水。
就连白鹤茶楼内的郭先生,都在重写话本子,准备重讲白霄的故事了。
姜小小对这些不感兴趣,她只是觉得好饿好饿。
每次动用灵力之后她都好饿。
好在洗漱过后,聂府丫鬟很快就送来了早饭。
有燕窝,有牛乳,还有叫不上名儿的菜和点心。
现在全府上下都知道了这位姑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丫鬟对她的态度十分恭敬,“大师,早饭齐了,您慢用。”
姜小小坐下来,拿起勺子。
燕窝很甜,牛乳很香。
可她脑子里还是想起了谢浔煮的青菜瘦肉粥。
谢浔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姜小小坐在桌前捏着勺子发呆这一幕。
“怎么不吃?”谢浔问。
“不好吃。”姜小小将勺子扔回小碗里,抬头望着谢浔,“我想吃青菜瘦肉粥。”
谢浔看了眼桌上。
聂家是开河县首富,食材自然都是顶好又新鲜的。
这一桌早饭,食材丰富还色香味俱全。
“不好吃?”谢浔留意到她没怎么动的燕窝和牛乳。
“就是不好吃!”姜小小鼓着小脸,一副不肯再碰的样子。
谢浔似乎明白了什么,“那回家吧。”
“好。”
俩人出了门,正准备去跟聂老爷子辞行,就见陈四喜嗷嗷叫着从游廊上跑来。
“谢浔谢浔,我昨天晚上做了个噩梦,梦到鬼,太他娘的恐怖了!”
陈四喜直到现在都觉得昨天昏过去之前的那一幕是做梦。
一定是做梦,否则他怎么可能听到鬼的声音呢?呵呵呵……
嗯,没错,就是做梦!
“可是,谁能告诉我,聂家那位姑爷咋回事儿啊?”他一脸茫然,“我这一觉醒来,外面是变天了吗?”
谢浔瞥他一眼,“你再不回去,你们家就真要变天了。”
陈四喜这才想起来,他昨天晚上一宿没回家。
他爹应该急疯了。
“啊不行不行,哥们儿得走了,谢浔,下次有好玩的事儿别忘了叫我啊!”
陈四喜一转身,风风火火地朝着大门方向跑。
谢浔带着姜小小去正院见聂老爷子。
聂老爷子虽然为死去的女儿出了口恶气,可他自己也被这件事给打击到了。
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
他本就身体不好,这会儿更是两鬓都生出了白发。
聂老太太外出礼佛,这两天不在府上,眼下伺候聂老爷子的,是个丫鬟。
进屋后,谢浔简单给聂老爷子行了个礼。
聂老爷子躺在小榻上,见到二人,勉强撑着坐起来。
“昨天晚上的事,多谢两位了。”
聂老爷子满脸感激。
他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女儿一面。
有了这一面,死也无憾了。
他说完,冲丫鬟递了个眼色。
丫鬟出去没多会儿,很快端了个托盘进来。
托盘里,是白花花的银子。
“这些是老夫一点小小的心意,还望两位不吝收下。”
“老爷子误会了。”谢浔道:“虽然我们不是无偿来帮忙的,但比起银子,我们还有更想得到的东西。”
“哦?”聂老爷子眯起眼,“不知我们家,还有什么比银子更值钱?”
谢浔莞尔,“消息。”
“消息?”聂老爷子愣了一愣。
“聂家的布庄分行已经开到了燕京城,想必要得到燕京城的消息,并不困难吧?”
谢浔没绕弯子,开门见山道:“如果聂老爷子非要答谢,我希望您能动用自己的渠道,帮我收集一些关于燕京城的消息,尤其是,关于皇室的消息。”
聂老爷子越发好奇,“小兄弟对燕京城感兴趣?”
谢浔淡笑,“只是我个人的一些私事罢了。”
聂老爷子瞬间懂了,“也是,谁还没点小秘密了,既然你不肯要银子,那我也不过问你的私事。”
“我们家是每个月月底,各分行掌柜会交一次账,燕京城那边也一样。”
“这么着吧,以后每个月月底,你来我府上一趟,我给你一次情报。”
目的达到,谢浔带着姜小小出了聂府。
聂老爷子安排了马车送他们回去。
姜小小先前没吃早饭,肚子还是饿的,一饿她就犯困。
她靠在车壁上,很快睡了过去。
不知不觉间,脑袋歪到了谢浔的肩膀上。
谢浔伸手,原本想把姜小小扶正的,余光瞥见她恬静的睡颜。
瞧着这一幕,谢浔发现自己也跟着心神安宁了许多。
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谢浔轻轻调整了一下姿势,之后就一直端正坐着没动。
马车在石磨村村口停下,姜小小准时醒来。
意识到自己先前一直靠在谢浔肩膀上,她揉了揉眼睛,并没有露出不好意思之类的表情。
若是换了别的姑娘,谢浔可能会觉得对方是脸皮厚。
可对于姜小小,谢浔早有了解。
她不是脸皮厚,她是压根儿就不知道人还有这么多情绪,在她的世界里,纯粹到除了吃饭就是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