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文科生——老天鹅啊【完结+番外】
时间:2024-02-01 23:03:21

  那个晚上,他们仨是按安琪的安排,在伊森大桥旁的草坪上睡的觉。
  夏天无需考虑御寒,倒是如果随处找地方睡觉,可能被士兵盘问。
  所以安琪选择了伊森大桥这个旅游胜地,夏季很多人会在旁边的草坪上露营。
  游客们躺在草坪上,有的老老实实看风景,有的热情地亲吻,还有的隐于暗处,悉悉索索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安琪他们躺在其间,没有丝毫违和感。
  安德鲁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这些年抽烟喝酒之类的不良习惯也不少,身体不算好,躺下后很快就打起了鼾。
  戴文和安琪不大睡得着。
  戴文可能是觉得天都塌了,安琪是不想在生命安全没有保障的时候睡得太死。
  毕竟即便是在这个三人组中,安琪也是绝对的弱势方,唯一能当筹码的就是她的脑子。
  但是她也并不打算高估自己的价值,因为安德鲁也非泛泛之辈,她尚且不确定安德鲁接近她是真的想和她合作,还是想从她这里得到一把枪。
  伊森河畔霓虹影绰,是享誉世界的美景。
  戴文说:“对面的建筑好气派啊。”
  安琪瞄他一眼:“你不知道那是什么吗?”
  戴文问:“是什么?”
  安琪把双手枕在脑袋底下:“是布鲁塞尔大厅。”
  戴文侧躺过来面向她:“那又是什么地方?”
  安琪说:“是改变历史进程的地方。以普里克为首的科学家在那里召开了第一百八十七届索尔维会议,在会议上,他们冲破保密协定,让全世界加入到针对大轰击的防御中。”
  戴文静了一会儿,然后说:“你好厉害啊。”
  “你的高中历史课本上也有,只是你忘了而已。”
  “不是说这个厉害。”戴文看着她的侧脸问,“你总是这么冷静的吗?”
  安琪摇头:“我慌得要死。”
  戴文说:“可你一次也没哭过。”
  安琪说:“因为我的脑子告诉我哭没有用。”
  戴文习惯性地摸口袋,然后“啊”了一声,嘀咕道:“手机被收走了。”
  “想给妈妈打电话。”戴文说,“你不想联系妈妈吗?”
  安琪继续摇头:“不想。”
  “为什么?”
  “因为我的脑子告诉我找妈妈也没用。”
  其实戴文也可以借一部手机来打电话的,但这个笨蛋不记得家人的电话号码。
  于是他很快就在对家人的思念中睡着了。
  安琪试图保持清醒,但今天确实太过疲惫,她眼前的霓虹灯渐渐变得模糊。
  之后不知道过了多久,半睡半醒之间,有什么布制的东西突然罩到了她身上。
  几乎就是那一瞬间,安琪霎时清醒过来,手在怀里拉开了枪的保险。
  但是在她拔出枪来之前,她的手臂就被按住了。
  安德鲁在她耳畔小声说:“周围都是游客,你在这里掏出枪来可不好解释。”
  安琪向周围瞥了几眼,警惕道:“你在干嘛?”
  安德鲁放开她,耸肩道:“只是想给你盖件外套,我睡醒了。”
  安琪坐了起来,戴文还在熟睡。
  天色蒙蒙亮。
  安琪问:“现在几点了?”
  安德鲁说:“5点。”
  安琪看向他:“你有手表?”
  安德鲁摇头:“年纪大了醒得早,我的生物钟就是5点醒。”
  安琪拎起他裹满烟味的外套丢到一边,嫌弃道:“然后呢?你是不是还想说你有个女儿,要是还活着应该跟我差不多大?”
  安德鲁一下子笑出声来:“你是真的不好骗。”
  那之后的几天里,安琪他们暂且依靠着安德鲁的钱生活,只要是无需身份证明的消费倒是都还可以顺利进行。
  但是安德鲁身上的现金毕竟还是有限,当钱少到一定地步的时候,安琪提议接下来能偷的东西就偷吧。
  于是他们确实成了媒体口中的那种新人类,聪明狡诈、人情淡漠、犯罪率高。
  有时安德鲁也会问安琪想到什么潜入希斯特生化所的办法没有,安琪就理直气壮地说没有,然后安德鲁便耸耸肩,倒也不催她。
  戴文就更不催了,似乎在他眼里,安琪只要愿意带着他一起就万事大吉。
  但不管有没有好办法,这个三人小队总是在一路向着希斯特生化所接近着。
  与此同时,情况在进一步恶化,街头的灰军装更加密集,来去匆匆地调查着视线范围内的可疑人等。
  就像安琪曾说过的,那晚针对试图出境的外籍新人类的追捕只是个开始,第二梯队就是全境范围内的外籍新人类,走路被拦下来检查身份证明将是常事。
  所以他们只能更加躲躲藏藏。
  戴文和安德鲁都把身份证明给装进袜子,塞上石头沉进河底。安琪倒是没扔,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安德鲁有时会调侃她:“你是把身份证明当成了你是个人的证据吗?一种精神寄托?”
  戴文在一旁“咯咯咯”地笑。
  相比之下安琪就像只养不熟白眼狼,虽然花光了安德鲁的钱,吃着戴文偷到的面包,但永远一副不太想搭理他俩的样子。
  不仅如此,安德鲁和戴文也很少听她说起想念家人朋友之类的。
  戴文和她提起之前和她走得很近的朱迪和罗兰,安琪疑惑地看着他:“她们一个是人类,一个是s盟新人类,我惦记她们干嘛?她们惦记我还差不多。”
  安德鲁似乎觉得这很有趣,又进一步盘问:“那你的父母呢?你这么久没有回去,他们一定急疯了。”
  “是的,而且是一种毫无意义的焦急。”安琪啃着面包说,“我跟他们的交流很少,因为他们一直不太能听懂我说话。我父母一生务农,认识的字不多,爱贪小便宜,随地吐痰,没有什么思维可言。如果他们不是我的父母,那我应该不会喜欢他们,但是他们对我有养育之恩,所以我愿意耐心温和地跟他们说话。”
  “那你还挺没良心。”安德鲁摸着自己的胡渣,笑眯眯地看她,“要是如你所说,你的父母确实素质不高,但他们依然给你付学费,让你拥有了高于他们不止一点半点的思维和素质,这就是他们伟大的地方。我觉得我差不多明白你的思维模式了——你或许觉得这是他们对你的养育义务,而你则应当履行自己对他们的赡养义务,这样你们就两清两讫,但是人与人之间如果只考虑这样的你来我往,那可就没意思了。”
  “小姑娘,你知道你这样活一辈子会错过多少美妙的事情吗?”安德鲁一直都这样笑笑的,看起来没个正形,“人与人的关系中最有趣的就是难以偿还,难以清算。不要总觉得自己可以站在制高点算清所有的账。”
  安琪把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对他做了个竖中指的动作。
  这是他们约定好的手势,意思是附近又有缉查队的人了。
第15章 妈妈,苹果,会用吗
  与此同时,同样身在奇斯卡的罗兰,面对的情形也越来越严峻。
  罗兰其实是单亲家庭,一直和母亲相依为命。
  所以当妈妈说希望给她报名常青藤大学,让她去东半球念书时,她是很震惊的。
  不愿意当然是不愿意,但是罗丝·汉克姆教授一直是个很强势的女人,从来不怎么听女儿自己的想法。
  于是罗兰就千里迢迢去了常青市。
  其实她大概也能理解妈妈是怎么想的——西约姆上台后,s盟辖区对新人类的看法越来越极端,如果可能的话还是早日离开的好。
  但是汉克姆教授本人到底还是土生土长的奇斯卡人,她见过奇斯卡的巅峰时刻,心中尚有对家乡的依恋和热爱。
  她印象中的奇斯卡科技发达,尚有鲜花绿植,每到10月便进入雨季,下起瓢泼大雨。
  她和罗兰的父亲便相遇在那样的一场大雨中,那场大雨把他们困在街边的雨帘下。
  当时战争已经开始,人心惶惶,他们沉浸在仿佛偷来的片刻愉悦中,相视一笑,坠入爱河。
  罗兰的父亲是普通人类,但他依然接受了身为新人类的汉克姆教授,二人婚后有了爱情的结晶。
  然而在罗兰出生前,汉克姆教授收到了丈夫阵亡的消息。
  罗兰的父亲死在了最后那场自杀式撞击中。
  所以罗兰畏畏缩缩的性格不是没有理由的,一个没有父亲的新人类小孩,确实很容易被其他孩子欺负。
  截肢手术完成后,罗兰换了个学校上学,同学们虽然知道她是新人类,但因为表面上看不出来,所以对她倒还算正常,可惜她那畏畏缩缩的性格还是定型了。
  罗兰去常青藤大学报到时汉克姆教授在忙,没有时间送她,所以她是一个人去的。当她下了飞行器,看着自己的四个行李箱不敢向人求助、不知如何是好时,她就觉得自己要是能多长两只手出来就好了。
  这个时候就突然反应过来,她其实本来确实有四条手臂。
  所以有那么一瞬间,罗兰也想过自己可能并不需要为自己“畸形”的肢体而感到羞愧。
  但是现在看来,或许还是截去了要更好一点。
  距离罗兰被强制扣留在奇斯卡已经过了一周。
  这一周里,她一直独自生活在妈妈租下的一间小公寓里,除了买菜以外不怎么出门。
  不是因为她不想出去,而是她从小就生活在这里,周围的邻居都很清楚她携带变异基因。
  在那场空中搜捕之后,人们似乎得到了某种暗示,向她投来异样的眼神都算是轻的,有些菜场老板甚至拒绝将菜卖给她,或者恶意提价。
  于是罗兰不得不坐地下交通车去较远的超级市场买菜,而在地下交通车内,她又被要求不得落座,这样一趟来回早就累得筋疲力尽。
  当然,被这么“欺负”的也不止她一个。
  她曾看见五大三粗的肌肉大哥被骨瘦如柴的菜场老板奚落,那老板不客气地嘲笑着他的新人类身份,故意把他买的苹果扔在地上满地滚,再看着他一个个地捡起放回购物袋中。
  那时罗兰心里就有种邪恶的宽慰感,她会觉得自己终于不是这世上唯一的特例,还有一些人和她遭受着同样的待遇,那么她就不至于很委屈。
  她渐渐开始能理解妈妈把她送去东半球的意图。
  s盟这边是从她上中学开始就有了关于“新人类劣等”的言论,而双同辖区包容性就强得多——虽然不喜欢新人类的人也存在,但至少不是主流舆论。
  所以在过去一年里罗兰过得还算不错,那种随和的气氛几乎让她产生了自己和普通人类没什么两样的错觉。
  就着这次游学的机会,她还认识了朱迪和安琪——两个她认为是朋友的人。
  在她眼里,朱迪就像妈妈一样坚强又自我,总是我行我素;而安琪就和她幻想中父亲的角色重合,沉稳、有趣、温和,好像只要有她在什么都不用愁。
  但是最后事实证明这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朱迪在最后关头放弃了她,安琪现在也不知道人在哪里,不再是那个很靠得住的人了。
  不能上学,也不想工作,妈妈的账户每月会定时打生活费过来,但是并不会收到一些嘘寒问暖。
  罗兰甚至开始觉得自己的后半生就是这样了,在这间暗无天日的小公寓里,不声不响地活着,再不声不响地死去。
  就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只听“哗”得一声巨响,她房间的玻璃被一个飞来的苹果锤得稀碎。
  玻璃碎裂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但说实话,按s盟现在这个气氛,有人砸她玻璃倒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于是她久违地走到窗边去,拉开窗帘,向下看去。
  阳光终于照了进来。
  她看见三个脏兮兮的流浪汉站在楼下,正仰头笑眯眯地看着她。
  安琪一进门就扑上去抱住了罗兰,跟她叫道:“终于找到你啦!”
  把戴文和安德鲁看得一愣一愣的。
  安德鲁小小声问戴文:“她平时是这个样子的吗?”
  戴文点点头:“是的,我记得之前她和朋友相处差不多都是这个氛围。”
  安德鲁不是很能理解:“那她为什么对我们那么冷漠?”
  戴文说:“说明她是真的很不喜欢我们。”
  关于安琪找到罗兰的过程,其实还挺容易的。
  因为安琪发现罗兰来到奇斯卡之后虽然没空回家,但总是向着同一个方向看——皮克西西化研所的方向。
  安琪本以为因为那是因为汉克姆教授在那里工作的缘故,但是罗兰在明知汉克姆教授现在不在皮克西西化研所之后还是爱往那里看,于是安琪怀疑罗兰的家就住在化研所附近。
  研究员的薪资水平安琪是不太清楚,但看罗兰平时穿衣花钱都不是大富大贵的水准,于是又排除了化研所附近的几个居民区,剩下的范围就不大了。
  然后在这个范围的周围,有个所有居民都要常去的地方——中心菜场。
  安琪他们确实是一路在向着希斯特生化所前进,但是就在这天早晨安琪突然说要偏离一下路线,去找个熟人。
  于是安德鲁按她的要求,拿最后一点钱去中心菜场买了几个苹果,顺便打听打听汉克姆教授的住处。
  想不到卖苹果的老板还是个辐射武器反对者:“你找那种人干什么?她不仅是异种,而且还为皮克西西做事,就是他们把s星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安德鲁接过苹果道:“干什么?这还用问吗?你们也太温和了,还让这种人安安稳稳地住在这里,我是忍不了我家直径一百米内有异种,非得把她从这儿赶走不可。”
  苹果摊老板态度一下子好了不少:“这也不是温和,只是她仍是s盟居民,尚没有针对她的政策法令出台,但我相信不会太远了。当然,我是一刻也不想多忍耐,如果您有什么好办法,那我绝对是支持的——她住在那栋楼的三楼,左边一户。祝您好运,先生。”
  “我们本来是想上来敲门的,但是发现楼体有门禁,我们进不来。”安琪一边啃苹果一边跟罗兰解释,“所以只好砸了你家的窗户。”
  恰好戴文已经洗好了澡,罗兰给他拿了汉克姆教授的衣服:“我妈妈的衣服都很中性化,你穿应该没什么问题,只是免不了有点小。”
  安德鲁对这方面倒是很敏锐:“怎么,你没有爸爸吗?”
  罗兰点点头:“他在我出生前就去世了。”
  安德鲁做了个“明白了”的表情:“我很抱歉。”
  罗兰礼貌道:“没关系。”
  安琪横到他俩中间去把他们隔开,看了安德鲁一眼道:“你先去洗吧。”
  安德鲁耸耸肩,边脱外套边应:“是,长官。”
  罗兰确实有点怕安德鲁,毕竟安德鲁长得就不太像个好人。
  见他走进浴室,罗兰很快便问安琪道:“他是什么人?怎么会跟你们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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