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文科生——老天鹅啊【完结+番外】
时间:2024-02-01 23:03:21

  阿尔文已经取下了挂在护栏上的空巡表单,一边把笔芯按出来一边应道:“没事,我愿意参加空巡。天天排我的班都行。”
  十分钟后,阿尔文和那个小伙子一起升空。
  小伙子通过耳麦跟他解释:“安全起见,每次空巡都是两人一组。你们屋里要是有人愿意的话,你也可以给带过来跟你凑一对儿,那样我就能从这差事中解脱了。”
  阿尔文想了一下自己的三个室友,觉得都不太像那种会给自己加活儿的人,只好随便搭话:“我尽量。”
  然后小伙子不说话,阿尔文也不说话,明亮的射灯光束一前一后打在他们所巡逻的这片沙漠上。
  按照空巡路线,他们先一路向北飞行至奇斯卡巨蛋外,确定无异样后便沿无辐区边境线盘旋。
  在边境线上,每隔一定距离便会设置一个防空站点,只有在编飞行器可以通过,这就是为什么莫尼卡出现在东半球之后,s盟高层会那么迅速地锁定沃尔夫先生。
  再继续向南飞行,阿尔文感觉到自己的手有些软,但现在是飞行中,状态不能出岔子,于是他将手离开操纵杆,用力抓握两下空气,然后再重新放到该放的位置上。
  没过多久,那个熟悉的建筑就出现在阿尔文的视野里。
  实验室离试验田确实很远,它几乎算是在无辐区最南的边境线处,平平无奇的外观把它伪装成了一个大型的防空站点,不管是谁空巡时见了都不会太在意。
  但阿尔文很清楚那是什么地方。
  即便飞行在遥远的空中,他似乎仍能听见那种尖锐痛苦的啸鸣声;安琪在辐射舱内挣扎的情形也依然会在他的梦境中重演重现,一个多月来从未间断。
  如果他现在仍在实验室工作,每天能看见实验室内部究竟是什么情况,那他可能反而会日渐麻木,倒是离开了那种每个人都习以为常的环境之后,脑子才会在自我撕扯中变得清醒。
  除此以外,想象力也是致命的。
  对于那所实验室中正发生着什么,安琪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她是否还保持着与人类近似的外表和神智,还是已经在奥汀的盛怒之下变成行尸走肉,阿尔文所想象的只能是最坏的状态。
  在他眼里,那个建筑就是世界上最肮脏的地方,是令人作呕的下水道,是长满蛆虫的阴沟。其他人可以不知情不在意,他的心思却时刻被困在那里,被蛆虫不住地啃食。
  对阿尔文来说,唯一能真正逃离的办法,或许是那个地方彻底消失掉。
  不管是设备、士兵,还是研究员,只有让这一切都烟消云散,他才可能在这人世间畅快地呼吸;而让那个受尽折磨、生不如死的小可怜得以解脱,也是他现在唯一能为安琪做的事。
  是的,他此刻确实有这个能力,毕竟他驾驶着一架装满弹药的军用飞行器。
  阿尔文的飞行器久久地盘旋在实验室上空,直到耳麦里响起那个小伙子紧张的声音:“怎么了?飞行器故障了?”
  阿尔文怔了怔,好像刚刚回魂似的,一抬头只见小伙子的飞行器已经飞出去老远了。
  他应了声:“没有,是我操作有问题。”
  然后操纵杆一抬,飞快地驶离了这片区域。
  对于那晚的事阿尔文是有些后怕的。
  当时的那种冲动太过强烈,就好像魔怔了一样,如果那个小伙子没有叫住他,那他可能已经对那所实验室进行轰炸。
  现在细细想来,这样的行为十分草率,绝对是不可取的。
  从他自己的角度来看,这是彻头彻尾的背叛联盟,过了几百年可能还要被口诛笔伐,人人会说他的父亲作为英雄战死,而他却是震惊世界的无耻叛徒,到那时他的母亲才是真的没法活了。
  从整个国际局势来看,东半球现在咬紧“人体实验”、“群体迫害”的事,随时可能以“正义之师”身份加入战局,如果现在发生这场轰炸,很可能成为全球格局变化的源头——要么导致s盟战败,s盟民众成为任人侮辱的阶下囚,他无论如何也偿还不了这么大的罪孽;要么在这场轰炸中销毁了一些关于s盟进行人体实验的有力证据,反而让s盟在全球舆论中占据高地,这也不是他的本意。
  而从安琪的角度来看——当然,这很大程度上可能是阿尔文进行自我安慰的想法——大概对安琪那样的人来说,以死解脱并不是唯一的出路。
  她毕竟还能在长久的人身禁锢中保持自己的人格,毕竟可以从无辐区实验室的层层封锁中帮助一个人逃到遥远的东半球,或许她还有很多想法是阿尔文不知道的。
  她很可能还没有放弃,很可能依然在琢磨着怎么离开那里,如果私自判断她已经被折腾到没有求生欲,对她进行所谓的“拯救”,那听起来也有些可笑。
  靠着这样的想法,阿尔文继续维持着自己看似正常的士兵生活。
  6月25日,由全球各联盟共同组建的临时调查团成立,前往s盟辖区调查该区新人类的生活状况。
  当天下午,阿尔文在试验田边见到了约克。
  当时布比早退,阿尔文仍在沃尔夫先生的办公室门口站岗,而约克从一辆掉漆的军用沙地车上跳下。
  即便穿着防护服,阿尔文也能从那猖狂至极的步伐中一眼认出他来。
  自从上次吵完架之后,阿尔文便很少回家去了,反正士兵宿舍也不缺什么,即便休假时他也更乐意在宿舍度过。
  偶尔回家拿些日常用品,好巧不巧总和约克错开,屋里一副很久没打扫的样子,他看了心烦,没有多待。
  包括之前住院的事儿,他也没特意告诉约克,现在约克能知道跑这儿来找他,想必是下工夫打听了。
  眼看约克越走越近,阿尔文开口道:“注意安全距离。我在站岗,你再走近我要拿枪了。”
  约克在防护面罩下撇撇嘴,然后在安全距离外站定:“服了你了,在医院一个月也不找我,看来和护士相处得挺好?”
  阿尔文在面罩下瞥了他一眼,没有搭话——他知道他要是忙着否认,约克只会调侃得越发厉害。
  缉查队负责几乎所有与新人类相关的事务,所以对于无辐区实验室的存在,约克一直是知情的。
  见阿尔文不理他,约克便自顾自说开:“那个新闻出来之后我就找纽曼中尉打听了,他看我是缉查队的,就跟我说了你的大致情况。我本来想去看看你,但我这边每天也很忙,而且我想着你既然没有找我,那可能也不太希望我出现在你眼前吧。”
  而阿尔文跟他说话向来不用考虑语气和措辞:“那你现在不还是来了?”
  “是的,因为调查团来了。”约克习惯性地想掏烟,但发现自己穿着防护服不方便,只好作罢,“希斯特生化所已经清空弃用,安置点的变异人也全部运送到原地联辖区参加巨蛋修复,他们在s盟辖区已经查不出什么了。”
  约克回头看了看那辆沙地车:“这就是最后一批,送到之后我也会常驻原地联辖区,可能圣诞节才有机会回来——我就是来说这个的。你站岗吧,我走了。”
  约克说完便掉头要走,阿尔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车都掉漆了,可见不是防辐射材料。要是你们没给他们提供三代以上的防护服,那等到了目的地也不剩几个人了。”
  约克转过身来,一边倒退着走远一边摊手:“修复巨蛋主要还是依靠工程类飞行器,本来也用不上太多人力。”
  阿尔文对他喊道:“这是屠杀!”
  “是的,当然是,早就该是!”约克终于彻底忍受不了他的态度,他同样咆哮道,“你从来就没想过我很可能回不来对吗?那是个漏着大洞的巨蛋,不仅南方联盟可能打过来,就连巨蛋内也还留着一些地联游击队残党呢!”
  “你也别忘了是你自愿待在缉查队的!”阿尔文渐渐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缉查队的所有工作都和新人类相关,如果新人类需要被藏起来,那你们同样也不能被调查团看见。如果有一天世界上没有新人类了,那缉查队也就不用存在了,到时候高层真的会安排你们转岗吗?你们知道得太多了,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本来也没打算让你们活……”
  不知道哪句话戳中了约克,他忽然把枪端了起来,保险一拉枪口直直冲着阿尔文。
  而阿尔文仍保持着站岗姿态,一动也没动。
  见他不再说下去,约克才把枪口放下,声音不大不小:“别怪我没提醒你,阿尔文。如果你做了什么对不起联盟的事,不仅s盟会对你处以极刑,东半球同样也没人会记得你,他们只会庆幸s盟内部还有你这么个蠢货罢了。你给我记住了,没有任何政权会歌颂叛徒。”
  之后约克便爬上沙地车的前舱离开了,阿尔文久久地站在那里看着他远去,直到替班的人关切地拍拍他的肩膀问道:“你没事吧?该换人了,怎么还呆住了?”
  “没什么事。”阿尔文这么回着,拖着疲惫的身体向寝室走去。
第54章 跟机,情人,反侦察
  7月1日,无辐区进行新一轮除辐处理,大量甘果醛喷雾从军用飞行器上落下。
  同时,这也是阿尔文久违的休息日前夕。
  因为试验田守卫工作人手有限,所以排班比在实验室时密集得多,即便是永动机似的阿尔文也架不住睡眠质量不行,终于超出了自己的体力极限。
  从白天站岗时他就已经筹划着交班后回到奇斯卡巨蛋去——他得回家睡一觉试试看。
  现在约克已经不住在那里了,他不必担心再发生争吵,而且那里毕竟承载着他刚毕业那两年的一些好的回忆,他想着说不定回去之后就可以摆脱噩梦侵袭。
  布比对他的决定深感赞同,他的原话是:“赶紧回去好好睡会吧,你现在看起来好像一只几百年没睡过觉的吸血鬼一样。”
  傍晚时分,趁着大多数人都回到了房间内,大量军用飞行器开始盘旋着喷洒试剂进行无辐处理。
  布比和阿尔文属同期休息,二人一同收拾着床铺和一些需要带回去的物品,恰在此时有人开门吆喝了一声:“长官指示,今晚你们站岗时多注意点,不要出什么岔子。”
  阿尔文没多想,只回了一声:“今晚我们休假,该站岗的已经到岗了。”
  布比应和着点头:“是的,你该去通知沃尔夫先生办公室门口那两位。”
  传令员做了个“ok”的手势,然后便关上门走了。
  布比耸耸肩:“这话说得好像我们平时站岗很不认真一样。”
  阿尔文一边拉起背包拉链一边问他:“怎么,今晚有什么特殊吗?”
  布比同步拉起拉链道:“这有什么难猜的,咱们看守的那位先生,大体来说应该涉及危害联盟安全罪,现在说让看牢他,那我估计今晚调查团是要来无辐区看看了。”
  阿尔文没做回应,看表情像是在思考什么大事,不过布比早就习惯他这副样子了。
  他们俩一前一后从寝室出来,沙漠之上是绚丽夺目的晚霞,以及漫天飞舞的除辐飞行器。
  这样的景色带给阿尔文一些思考——在这种情形下,如果有些军用飞行器想混入其中,运送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似乎是十分容易的事。
  所以布比的判断可能有误,并不是今晚调查团要来无辐区,而是s盟要从无辐区运送一些东西回巨蛋。
  这没什么难以理解的,毕竟莫尼卡现在是自由人,他对无辐区实验室了如指掌,调查团背后其实是他在指路。
  既然如此,那s盟就不可能把安琪一直留在实验室里。
  她必须被带回巨蛋,然后找个更加隐秘的地方,重新藏起来。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再抬头看天,阿尔文的心思又复杂起来,看来今夜能不能睡着还是个未知数。
  到试验田西边的飞行器停靠点时,这期休假的士兵基本都已经在做飞行准备,互相打着招呼说“隔天见”,然后便钻进机舱起飞。
  阿尔文还看见了那个带着他空巡过一次的小伙子。
  他似乎也是明天休息,正背对着阿尔文和别人有说有笑,阿尔文是听声音认出他的。
  这次他没穿防护服,阿尔文隐约觉得那背影有些眼熟,但受过训练的人身姿都大差不差,阿尔文心里有事,没有太在意。
  就这么稍一耽搁,布比已经钻进飞行器前舱,通过耳麦不停催促他上机,阿尔文最后看了两眼,然后身子一弓同样钻进自己的飞行器里。
  天色渐渐暗下来,晚霞收起,除辐飞行器漫天飞行,忙着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
  布比的家也在奇斯卡巨蛋,和阿尔文恰好同路,与阿尔文相比,他现在可是单纯地快乐着:“我真是服了,你果然不是什么一般人呢,休假了都不带笑一下的,你到底在愁什么?愁这个日渐荒芜的世界吗?”
  阿尔文是很感谢他总这么想方设法活跃气氛,但他现在实在是笑不出来:“没有,我只是累。”
  “别多想啦,我们改变不了什么的。”布比仍是那副轻松的语气,“没人想打仗,就像没人想面对这遍地黄沙,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我们就已经没有退路了。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不过既然已经换了岗位,那不妨就当以前的事没发生过吧。过好当下,向前看,你不能总被困在过去。”
  “我还好。”阿尔文没过脑子地应着,他的视线被前方的另一架飞行器吸引住了。
  虽然现在光线昏暗,飞行器繁多,但是如果刻意寻找,还是可以发现一些飞行路线不一般的。
  比如前面有一架,原本和他们一样是向着奇斯卡巨蛋方向行驶,但突然猛打方向向西南方位行进。
  阿尔文立刻打开望远设备,镜头直指那架飞行器,于是飞行器窗内的情形便清楚地投在了操作台的显示屏上。
  “奥汀……?”
  阿尔文看着那人,不由得叫出声来。
  声音传到布比的耳麦里,把他搞得一愣:“什么?你说谁?”
  但阿尔文没空理他,因为刚刚那一瞬间,显示屏上奥汀的神色相当慌乱,像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布比继续追问:“是你上次提过的研究员吗?你看到她了?”
  阿尔文来不及细想,立刻同样向西南方猛打方向,嘴上应付着布比:“你先回去吧,我……我有点事。”
  耳麦里依旧传来布比惊讶的声音:“这么突然?什么事啊?她是你什么人?”
  阿尔文的脑子里一团乱麻,但仍是强撑着从混乱中抽出一丝清明来——他得想明白自己到底该怎么回应布比这句问话。
  首先假设他之前的猜测成立,安琪将在今晚喷洒试剂的过程中,趁乱被运回巨蛋,那么最好的时机其实就是现在——天刚刚暗下来,喷洒过程尚未完成,正在收尾。
  但是刚才奥汀乘坐的飞行器和阿尔文现在驾驶的其实是同一款式——驾驶位一座,后排两座,然后就没有别的空间了。
  阿尔文看到的奥汀是只身坐在后排,前排是她的驾驶员,对于这么小的飞行器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关押万能体的空间。
  所以运送安琪的飞行器还在别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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