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文科生——老天鹅啊【完结+番外】
时间:2024-02-01 23:03:21

  而且作为一个间谍他肯定得机灵,怎么可能几次三番过不了思想审核,这东西就是硬编、扯谎、写些违心的话,考这么多次也早该过了。
  安琪实在说服不了自己。
  在她眼里这就是个左右纠结的木头脑袋,是个深陷在道义泥沼中的可怜人罢了。或许他在内心深处其实知道善恶正误,但他在这人世间的站位决定了他只能被洪流推动着前进,永远做不出什么好事来。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就在安琪这么想着的时候,空中的飞行器开始出现异动——它们不再是机械化地喷洒除辐试剂,显然已经收到了某种指令。
  安琪罕见地腿脚一抖。
  她承受住了在实验室发生过的一切,但她很难接受在离逃脱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再被抓回去。
  如果上次把实验室闹得天翻地覆,换来的是24小时的严密禁锢,那么这一次失败后奥汀又会对她做些什么呢?怕不是会直接对她的大脑进行破坏,让她完全丧失思考能力。
  相比之下,阿尔文已经被自己疯狂的决定冲昏了头,反而看起来比较镇定。
  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情况,那些飞行器在他眼里就像受惊的苍蝇一样,黑压压来回乱窜。
  阿尔文说:“奥汀没有权限直接指挥军用飞行器。她想动用这些飞行器对你进行搜捕,需要先联系军方,层层上报,然后再逐级批下来。看现在的情况,他们应该是收到命令了。”
  话音刚落,空中的飞行器便纷纷打开了向下射灯,无数光柱从半空打向沙地,沙漠一时间变得像神话中的礼堂,如同在进行某种神秘的仪式。
  安琪和阿尔文的飞行器仍在暗处,但光柱来回扫射,再耽搁下去被发现也只是时间问题。
  “上来吧,我带你离开这里。”说完这话,阿尔文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这么一来,他就不算是罪大恶极的人了吧。
  他向自己证明了他还是有良心的,他证明了他的那些不安并不是鳄鱼的眼泪,他是真的能把内心的冲动付诸实践的。
  那一瞬间,阿尔文的内心平静且安定。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在这布满神圣光柱的废土殿堂里,等待着他的并不是解脱,而是一场严苛的审判。
  安琪看着他,紧紧地皱着眉头:“阿尔文,你究竟是东半球的间谍,还是s盟的士兵?”
  阿尔文脱力了。
  片刻前的轻松如同一场笑话、一种错觉。
  原来世界对他的清算并没有结束,这场豁出性命的救援也并没有给他的立场带来任何改变,他不由得想起约克离开前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任何政权都不会歌颂叛徒。
  阿尔文看着站在飞行器外的安琪,这一个月多来她消瘦了很多,但依然很漂亮——一种不同于普通人类的,别样的漂亮。
  他诚实地回答道:“我是s盟的士兵。”
  后来安琪还是上了他的飞行器。
  就是有点骂骂咧咧的。
  “你怎么会蠢成这个样子?”安琪坐在后排座椅上,不能殴打驾驶员就只能去捶坐垫,“你哪怕是骗我一下会怎么样?你就告诉我你是东半球间谍能怎么样?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阿尔文没什么话说,只是稳稳当当地开着飞行器。
  安琪算是服了,她觉得阿尔文做事根本就不过脑子,这不仅显得他自己很蠢,甚至连带着显得安琪也很蠢。
  现在的状况是她终于从那帮变态研究员手上跑了出来,但她非但没能和东半球的人接上头,反而还主动地上了一个s盟士兵的飞行器。
  这事情要是被记载下来,后人看到了都得费一番工夫去揣测她的行为逻辑。
  但事实就是没什么逻辑,就纯粹是因为她再不上去就要被更危险的人发现了,于是她不得不赌一把,赌阿尔文是个可以信任的人。
  所以安琪气的就是这人既然来都来了,不管是因为精神崩溃了想找些自我安慰还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他总归是来带她走的,那到底为什么非要自爆说自己是s盟的士兵?
  如果刚才安琪稍一犹豫,他们俩同时被那些飞行器发现,那绝对是双双完蛋,阿尔文能落得什么好处?
  这个人是真的很不机灵。
  回想他刚才说“我是s盟的士兵”的时候,那有气无力的样子活像是在当庭认罪,和安琪第一次见他时听见的那声“例行检查”简直判若两人。
  不得不说,他的腰背还是挺得很直,但已经完全没了当初的那个精神劲儿,包括现在被安琪骂作“蠢货”也没什么反应。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在实验室里被关了一年呢。
  安琪皱着眉头看着他的后脑勺,张口正要再说点什么,却听阿尔文开口道:“躲到座椅底下去,要进巨蛋了。”
  座椅底下空间不大,安琪把自己折了三折,勉勉强强能缩进去。
  视野有限,她只能凭感觉知道飞行器在降低高度,然后机身微微一抖,应该是架上了飞行器轨道。
  沿着轨道向前滑行了一段路程后,飞行器停了下来,紧接着是前窗被摇下的声音。
  阿尔文移动胳膊带动了光线变化,应该是递了什么证件出去,声音平平稳稳的:“编号5650,从试验田休假回家。”
  然后安琪听到“滴”得一声扫描声,闸机应声而开,飞行器便穿过闸机口继续向前滑行而去。
  随着飞行器驶入城市,各种各样的声音越来越多,有其他飞行器擦肩而过的呼啸声,有低空滑行时喧闹的人群声,有歌舞会场震耳欲聋的狂欢声,也有高楼作业嘈杂的施工声。
  飞行器里的光线随着外面的灯红酒绿变换颜色,安琪静静地看着这场景,一时庆幸自己劫后余生,一时又告诫自己这里依然不是终点。
  蜷缩得太久,腿有些麻了,安琪动了一下试图换个姿势,阿尔文很快在前面提醒道:“先不要出来,奇斯卡四处是监控。”
  安琪没有理他,换了个姿势继续蜷缩。
  飞行器风驰电掣,没几分钟就已经跨越了奇斯卡巨蛋,来到阿尔文在开发区附近的住处。
  阿尔文熟练地拉起操纵杆,把飞行器从跑道上抬起,然后一路飞行着驶入地下。
  停稳之后,他把卡钥一拔跳下飞行器,又转到后排这里来开门:“下来吧,这里是监控死角。”
  安琪费力地从座椅下爬出,抬头看见阿尔文一身军服站在门口,还是条件反射地警觉起来。
  她直起身子,四下里看了看——这是个飞行器停靠点,虽然也停有一些私家飞行器,但主要还是军用机。
  因为场地空旷,阿尔文的声音带些回音:“我住在军区内,是军队安排的住所,很多士兵住在这里。不过现在已经过了门禁时间,正规军军纪严明,都不会再出来了,至于缉查队……已经全部被安排去了地联巨蛋,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
  安琪于是收回视线,向前探过身去,这时阿尔文做了个自己也没想到的动作。
  他抬手做了个接应的手势,像个真正的绅士那样,他本以为这个姿势会永远和他无关。
  安琪看着他高高抬起的手顿了顿,还是把自己修长得可怕的手爪递了上去。
  这也没办法,她脚是真麻了。
  寸土寸金的奇斯卡,把楼拼了命地往高处建,阿尔文住在48楼。
  到了电梯前,他把外套脱下来罩在安琪头上,然后先进去刷了证件。系统判定他是工作原因晚归,于是电梯开始投入运作。
  之后阿尔文按住开门键,退后一步挡住电梯监控的一部分视线,确保安琪的脚不会被看见后才点头示意她进来。
  这一系列反侦措施做得过于利索,安琪甚至开始怀疑他也接受过间谍训练。
  阿尔文似乎猜到了安琪在想什么,他抬手挡住口型,解释了一句:“我毕业前参加过一段时间特训,后来因为思想审核没过,最终没能入伍间谍兵。”
  见他声音放得挺开,安琪便知道这电梯里应该是没有监听设备。
  她头上顶着阿尔文的军装外套,眼神偷瞄着头顶的监控,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你确定这样没事吗?监控会看见你带了个人进来。”
  阿尔文回道:“士兵带女人回来过夜是常事,很多是这样遮遮掩掩的,这没什么特别。”
  好吧。
  安琪没多话,倒是阿尔文很快加了一句:“我没有这样做过。”
  安琪一如既往地没什么好腔调:“我又没问你。”
  话到这里,阿尔文突然又记起了什么事:“对了,我和……”
  那是他在禁闭室时因被安琪打断而没能说完的话,现在终于有机会说出来,却发现有些难以启齿。
  安琪眼见着他欲言又止,止又欲言,然后48楼到了,借着开门时那“叮”的一声脆响,阿尔文终于一鼓作气道:“我和奥汀之间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安琪抬头看着这个男人高大的背影,这次她不仅皱眉,甚至还迷惑地歪了歪头。
第57章 简单,瑕疵,怪不得
  安琪对阿尔文一直没什么想法。
  帅是很帅,在长期洗脑中还能维持一点正常思维,也是很不容易。
  如果他从未加入过军队系统,那现在应该是个不错的人——长相英俊,体魄强健,有着较高的道德感和原则性,而且心态良好遇事能冷静处理。
  更不要说,在满足以上条件之后,他居然还挺单纯。
  大概就是那种平时不怎么想事情的人吧,这样的人通常会觉得身边的人都不错,觉得自己遇到的事都很简单。
  不像安琪,安琪总觉得全天下的烦心事都被她碰上了。
  安琪心思细腻且易较真,经常性耿耿于怀,“温和又开朗”只是她行走于世间必要的伪装。
  她曾有一段时间无法直视自己的灵魂,觉得那是非常卑劣的东西,直到后来她发现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都是虚伪的。
  姑妈会在亲戚们面前做出一副对她很宠爱的模样,安琪也一度认为这是真的,直到她发现自己在姑妈心里的定位实际是表哥的竞争对手,她越是优秀,姑妈越是气急败坏。
  像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以自我为中心的室友,来自其他专业的轻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勾心斗角的人,自私自利的人——好像每个人身上都有瑕疵。
  既然世界这么不美好,那也难怪它会变成今天这副样子。
  至于到了s盟之后,很显然之前的事又都不算什么了。
  军队横行霸道,士兵草菅人命,民众冷眼旁观。
  安琪曾审判过很多人,她在自己的法庭给他们定罪,然后又用自己的方式给出刑罚。
  但是她在对阿尔文的量刑上,始终是有些犹豫的。
  她对阿尔文做过些什么呢?
  前事不提,单说在无辐区实验室的时候吧,她看出阿尔文意志不够坚定,曾试图对他进行反向洗脑。
  有时安琪觉得自己对阿尔文后来的状态负有一定责任,因为当初阿尔文其实已经把自己的脑子理顺了,如果安琪没有给他灌输新的思想,他其实不会像现在这么纠结。
  他大概会一直相信西约姆所说的“新世界”,不违背“终生服从西约姆首脑”的誓言,即便发生了一些他不能接受的事,或是接到一些令他无法坦然的命令,他也会给这畸形的社会找到足够的借口,从而强迫自己变得和其他人一样。
  他将永远是一个忠诚的士兵。如果有机会的话,他还会毅然决然地将自己年轻的身躯投入战场,为实现“新世界”的理想而前仆后继,最终结局大概率是战死在漫漫黄沙之中。
  “我是s盟的士兵”这句话,于他本该意味着光荣。
  当然,这也不是说安琪后悔这么对他了,她当然没必要关心一个曾经关押过她的看守的心理健康。
  只是安琪自己都没有想到,她对阿尔文的洗脑会那么成功——那个已经被s盟军政体系腐蚀过的大脑,竟真的还能被洗回来。
  这事情安琪并不是今天才发现,早在无辐区实验室里,在禁闭室的时候,她就已经感觉到了。
  虽然当时她还是被阿尔文拿枪顶着,但她已经分明地感知到阿尔文不会对她开枪。在阿尔文说话的时候,那语气甚至不像初见时那样暗含些许嫌弃和高傲,他完全是以一副平等的姿态在和安琪对话,这就导致当时的场面颇有些好笑。
  这也就是为什么安琪敢在他的枪口下搞小动作,最终使他直接暴露在辐射物质中。
  如果安琪当时真的就那样离开,阿尔文现在应该已经死了吧。
  是的,从安琪离开禁闭室,到她找到被莫尼卡血屠过的正门,再到冲出实验室引开外部军队——至此躲藏在监控室的研究员们终于敢于走出来,然后还要再算上他们终于发现禁闭室里倒着个人的时间——这趟流程下来五分钟早就过去了,阿尔文几条命都不够用。
  所以他现在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安琪到底还是折回去帮他关了个门。
  当时阿尔文已经彻底昏厥,安琪也不知道他到底还有没有命活着,但反正关门是个随手的事儿。
  她是觉得阿尔文罪不至死。
  辐射物质带来的□□疼痛,“即将变异”带来的精神折磨,这就是安琪给他的最终判决——他和实验室里的其他士兵相比,终究还是有点不同的。
  而今天发生的一切则证明了安琪的决定有多么正确——行动出了岔子,她没能和接应人员接上头,如果阿尔文没有出现,那她现在大概率已经被重新麻醉,被送上另一架押运飞行器。
  至于阿尔文为什么会私自进行这场带有“反叛”性质的救援,安琪一开始认为他是承受不了良心的谴责,想做些什么让自己好受点——那这么说来安琪倒也不必过于感激,她不过是阿尔文用于自我开解的工具而已,这里头没有什么“救命之恩”的成分。
  但此时此刻安琪觉得这个阿尔文很不对劲,他和奥汀是什么关系,关她什么事?
  阿尔文的家很乱——这是安琪对此处的第一印象。
  客厅蒙上了一层灰尘,似乎已经很久没人踏足,水池里还有没洗的餐盘,也不知道放了多久。
  不过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好像也不是阿尔文,因为看见这场面,他的表情也很不好看。
  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似的,他很快上前两步,用指纹打开了一扇门。
  这个房间和外面相比就像两个世界,干净整洁到令人发指。
  阿尔文手脚利落地掀起床铺上的防尘罩,三两下一收拾便已经很像样了,然后他回头对安琪说:“这是我的房间。”
  安琪站在门口,声音里没什么感情色彩:“哦。”
  于是阿尔文退出去:“你睡这里吧。”
  安琪看看他:“那你呢?”
  阿尔文顺手拿过一旁架子上的美工刀,利索地挑出对面指纹锁的锁芯,然后给枪口加了个□□,一枪怼上去门就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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