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大家都笑了起来。
沈胭娇却笑不起来。
“你们猜那是谁?”
沈晏樟挤挤眼。
沈胭柔先是一怔,继而有些吃惊地看向沈胭娇:“是妹夫?”
沈胭娇:“……这个我并不知晓。”
沈胭柔噗嗤一笑。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沈晏柳在一旁听了,眼底透过一丝疑惑,也看向自己的阿姐。
沈胭娇只笑了笑。
她是真不知道,顾南章真的会在意这么一个香囊。若不是今日沈晏樟说起这事,她又怎知他那样一个清冷的性子,还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想到那一夜顾南章说的,沈胭娇眸色闪了闪。
不过当着大家的面,沈胭娇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岔开了话题。
姊妹们难得见面,说起来一时热闹万分。
“二姐姐出嫁,咱们是见不到了,”
说起来沈胭婉时,一向是她跟屁虫的沈胭巧挠了挠头,笑道,“她在南边成了亲,日后是要回来咱们这边的吧?”
“要看伯父怎么想,还要看你二姐姐怎么想,”
沈胭柔笑道,“我也盼着她们一家回来这边,相互间我们姐妹也能有个照应。”
虽说平时见面不多,可真有什么事,能帮上自己的,可不都是娘家人。
“过一段便是大哥哥大婚,”
沈胭柔又笑道,“嫂子一进门,母亲身边便有了得力的人,想来母亲也早盼着这一日呢。”
“喜事连连,”
沈晏樟笑道,“等明年春闱,不知大哥能不能中,这要是中了,咱们家又多了一个文曲星。”
“必定能中的,”
说起来这个沈胭娇心里也欢喜,“即便名次靠后些,那也一定能中的。”
众人都以为是她猜度和祝福,不由都是会心一笑连连点头。
人一高兴就觉得过的很快,相聚短暂,几人又回了正房,这天一直热闹到晚宴结束,才各自回了各府。
一入了冬,又纷纷扬扬下了一场早雪后,日子越发过的快了。
又是两三月过去,沈胭娇在此之前,除了父亲寿辰、沈老夫人寿辰以及沈晏松大婚等大事外,极少离开辰石院。
由于想着过了年开春,要找个合适的借口去庄子,沈胭娇早早就开始暗中打点一些事项了。
去庄子的事,有了沈家在自己身后,沈胭娇就要顾及沈家颜面,不能落人口实,不然叫人笑话起来,她无所谓,可沈家就难看了。
沈胭娇喂了八哥吃了几粒米后,眸色一动已经有了主意。
打定了主意后,她便挑了一个吉日,大张旗鼓要去大佛寺上香。
钱氏问她求什么,沈胭娇笑了笑:“为我夫君求春闱高中。”
钱氏登时大喜。
她也有此意。
婆媳两人一拍即合,由于钱氏的马车向来华丽,走在路上也很是有些招摇。
加上钱氏嘴碎,很快满京城里很多人家都知道了,英国公府的新妇在为夫君求功名呢。
于是,本来就为此事香火兴盛的大佛寺,这些天来上香的越发多了。
事情传到太学,沈晏松说起此事,笑道:“我三妹妹可是煞费苦心,你可要领了她这一番心意。”
顾南章似笑非笑看了沈晏松一眼,转身回了自己小院:那沈三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他并不想深究了,总归那人对他没有一点心意,各自安好便罢。
沈胭娇从寺里回来,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日后若是顾南章高中,她便说,她在佛前许了愿——若是夫君高中,她情愿在庄子待上三年,受三年孤苦来换夫君前程。
若是顾南章落榜了……那她便说,她是许愿夫君高中,若这一次未中,她愿孤苦三年,换夫君下次春闱能得金榜题名。
多好。
谁能说她什么?
谁若是不信,自然可以去问问佛祖。
第53章 给你
天越来越冷, 又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过后,年味是越来越浓了。
都在忙,正院里钱氏那边, 也到了年终对账的时候。钱氏名下的私产自然不少, 庄子、铺子等等诸类, 都要一个个对过,也到了该给办事的人, 各处下人发放年赏的时候了。
就算钱氏自己通这些, 身边嬷嬷、管事等人, 也都是得力的,可架不住事项多, 也忙的四脚朝天。
沈胭娇不问正院的事,只在辰石院算自己的帐。
噼里啪啦算了一通, 宋嬷嬷拧了热毛巾,又给她轻轻擦过手, 沈胭娇这才提起笔来,一项一项在自己的私账上登记分明。
屋里的炭盆烧的旺旺的, 都是没有什么烟气的银丝炭,在日常过活上, 沈胭娇一点也不委屈自己。
毕竟又不是用不起。
她那两个铺子生意到了这时候,比先前直接翻了一番,就连洛青石说起时都有些感到意外。
本来计划后年再铺两家铺子的,这就提到了开春之后。
倒是沈晏柳的书馆,让沈胭娇有一点意外, 她本以为今年这半年, 帐能平了已经是很好了,没想到还有了不少盈利。
沈胭娇出来了两趟, 见了沈晏柳后,便跟他说起,让他找时间,在年前去给傅先生送些节礼。
不是要多贵重,总归是个心意。
傅明霈那人,根本也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功名富贵,他早就看得尘土一般了。
沈晏柳都应了后,看着沈胭娇嘻嘻一笑。
“笑什么呢,”
沈胭娇打量了一眼弟弟,由衷欢喜道,“这半年你长高了许多——”
不知是因为到了十一二岁少年抽条的时候呢,还是这半年沈晏柳吃了叶堃给开的药后,调理的身子好,或者是因他这半年刻意多活动了些,总之是长得很快,都比她高了点了。
沈晏柳一笑,笑起来一双像是狐狸眼般的细长眼睛里,似是眼波流闪,很多了些神采。
瓜子脸依旧没怎么变,可五官却略有加深,整个人更显隽美清秀了。
在她面前,沈晏柳是乖巧的很,也是常笑的。
但她跟洛青石关切打问一些阿柳的事情时,洛青石嘴里的阿柳,却不是她平日里看到的样子。
记得洛青石曾说,他这小主子,做事风格很有些狡诈和狠意,且平日里他有些喜怒无常,手下人其实是怕他的。
洛青石甚至笑着说,就连他自己,心里也是有点怵这位小主子的。
别的洛青石也没再多说,沈胭娇明白,沈晏柳是主,他是仆,自然不好在背后多说主子什么。
想到洛青石说的,沈胭娇觉得阿柳心思是有些深,但想着他幼时吃了那么多苦,估计才养成这种多变的性子,不免心疼。
沈晏柳这日见过沈胭娇后,便带了一点节礼到了傅家。
傅明霈是二皇子的幕僚,只是除了太学的人以及朝中的一些文人文臣外,市井中也没几个人知道他的声名的。
他住在这个巷子里,也只是一个规制较小的二进院,邻里人都知道这傅家的主人是贵人跟前行走,以为他在贵人府上是当私塾先生的,因此也都跟着叫傅先生。
傅明霈性子犹如大海,虽是波澜壮阔大有格局,但外在看来,却是深水无声,很是平和近人,就连街坊的小儿,见了他叫一声,他都笑着能应了。
平日里沈晏柳来了,傅明霈都会笑着招呼他进来说话。
今日傅明霈却顾不上了,正和一个年轻人在廊下笑眯眯说的热闹。
“阿柳啊,”
看到沈晏柳,傅明霈笑道,“你等一会儿,我先和这位小掌柜的说完话。”
沈晏柳看过去时,微微一怔:这人,不就是那姓贾的浑人么?”
这时钱玉青也看到了他,见他看过来,钱玉青便冲他一挑眉算是打过招呼了。
她今日过来,是之前戍哥儿跟她说过,之前高价买了他们马场一匹马的那位“伯乐”,偶然见看到钱玉青的那匹马,顿时就欣喜万分,一定要买。
戍哥儿跟他说过,这马是掌柜自己骑用的马,不卖的。
可那人却说,想和他们掌柜的一叙。
听了戍哥儿的话,钱玉青今日这才骑着自己那匹马到了这人说的地方,想看看这人到底是要说什么。
若是能在京都这边马场买卖上,多一条路子出来,也算不枉此行。
“你们认识?”
傅明霈一笑道,“朋友?”
沈晏柳没吭声,这姓贾的太过张狂,他可没想着跟这人做什么朋友,不过这人既是沈晏樟的朋友了,也不好太过无礼,因此他索性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他是我朋友的弟弟,”
钱玉青直接道,“我哪有这么小的朋友。”
沈晏柳:“……”
就说这浑人从头到脚都不顺眼。
傅明霈呵呵一笑。
见沈晏柳过去和自己小厮说话去了,他便继续跟这位小掌柜的商议。
“你的马真不能卖我?”
傅明霈还是又问了一句。
“不卖,”
钱玉青一笑,“不是说这马多难得,实在是跟了我好几年,就如我家人一般了,不能卖。”
“君子不夺人所好,”
傅明霈听闻点头,“是我有些过分了。”
说着又一笑,“不过听姑娘话里的意思,你坐骑这样的马——你那里还有?”
一听到他说出“姑娘”两个字,钱玉青先是一怔,继而连忙低头扫了一眼自己身上:
没错啊,她今日确实是男装出来的。
“掌柜的别担心,”
傅明霈忙道,“一般人是瞧不出来的——我也不会随意透露姑娘的身份。”
在外行走,一个姑娘家确实艰难。
且这姑娘扮起男装来,加上眉宇间的英气,和行走间的飒沓爽朗之意,一般人真瞧不出来她是个姑娘。
只是瞒不过他罢了。
“先生别跟别人说就行,”
钱玉青听了笑道,“都是为了行个方便——先生问的,我实话相告,我的马场内确实还有这样的马,只是这次没带来。”
那马有些西苑马的血脉,且是他义父和一位高人当年一起千挑万选培育出来的,确实她马场有,且依旧还在继续培育。
“那掌柜的何时能再带来?”
傅明霈问道。
“难说,”
钱玉青故意一脸愁容道,“先生有所不知,我们马场在关外,要想带马进京,得有官家批的批文,没有批文,便不能多带——千里万里迢迢的,加上路上折损,人力物力消耗……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
这是实情,她其实也没夸张。
不过摆出愁容,是想试探这个先生在京里有没有什么路子。
这些日子,她除了物色要拐走的儿郎外,还在结识的富家子弟中试探有无路子可寻。
可惜她结识的能深谈一些的子弟,大都是跟沈晏樟一般,在家里读书不好,喜爱习武,又吃不了习武的苦,弄一身花架子的这种……
俗话不成器的子弟。
这些子弟见了他们有点权势功名的父兄,一个个跟老鼠见了猫一般,哪敢多问这些事?
何况是跟她这么一个才结识没多久的朋友,且她能给出的条件,也达不到那些人的满意。
“批文么?”
傅明霈道,“既是这样,那是有些遗憾了——不过批文这事我也可以帮你问问看。”
听他这么说,钱玉青估摸着这位先生怕是也不成,说个客气话罢了。
“小友在京都哪里住?”
傅明霈又道,“自然,若是不方便说起,那便当我没问罢。”
“眼下在亲戚家,寄人篱下不好相告。开春后,可能要离京了,”
钱玉青道,“京都租雇的小院子,虽偏僻,价也很高,总不是个长住的法子。”
钱氏不可能一直留她在身边,且她也不可能被钱氏随意安排一个婚事,因此开春后,就准备离开了。
她这一辈子,本也没想着嫁到谁家里去。
实在拐不到人,那就找个合适的看中的,揣个崽回去。
“哦?”
傅明霈哦了一声,他笑道,“我有一策,我有一处旧馆,前面是给阿柳做了书馆,后面接了一个小院子,你可以住进去,不要你的钱。”
钱玉青眼中一亮,但又有些疑惑警惕:“先生为何如此大方?”
“傅某有事相求,”
傅明霈坦诚道,“有关养马、御马,乃至医马之道,想多与小友探讨。”
他平素没什么爱好,放情山水,喝一点酒,钓一会鱼,煮一会茶……而后就是有些爱马。
马是脚力,没有马,就很难纵情天下山水。
好马格外得他青眼,马好,也要主人养的好……他懂一些相马之术,但是其余的就只是略知一二。
遇到这位小友,他甚至想秉烛夜谈。
只是对方是个姑娘,到底是不方便请进家里来,便想了这个主意。
“小事一桩,”
钱玉青大喜,说完,她又扫了一眼那边正和小厮说完话,冷冷瞧过来的沈晏柳,小声对傅明霈道,“今日我与先生的说的……先生别跟那位小郎君说,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