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事？”郑海啃了一口苹果。
“没有，但这不是你的强项。”楮知白拍了下他，“让给你。”
“……”
陈安念注意到角落里的俩人，挑了下眉毛，随后把郑海拉走。
交代完后，楮知白回头去找姜茸，目光却落了空，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黎青青出声道，“她刚刚走了。”
楮知白轻微颔首，掏出手机给姜茸发消息，“三食堂？”
当时，姜茸正在二食堂瞎转悠，她不怎么饿，就随手买了一个面包。
准备回宿舍时，正好看到了这条消息。
她熄灭屏幕，故意没有回消息。
在路上解决完了面包，她回宿舍收拾好书本资料，去了图书馆。
气温骤降，图书馆的暖气充足，人也犯懒，她趴在桌子上，眼睛微微闭起，不由打起了瞌睡。
睁眼时，脑子还未全然清醒，转过头来时，模糊的视线里忽然有道人影。
一道很熟悉的身形。
上半身坐得板正，手上握着鼠标，眼眸专注在电脑屏幕上，修长的指尖在屏幕上敲打。
认真、一丝不苟。
好像那个人。
姜茸揉了揉眼睛，视野变得更清晰了点，他的模样也展露在眼前。
还真得是……他吗？
姜茸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刚睡过觉，神思有些混沌，缓慢地伸手扯了扯楮知白的袖子。
男生回过头。
逐渐对上了记忆里的样子。
细碎的发梢下，露出了深邃隽永的眼睛，此刻正望着她。
心里好像撞到什么柔软的东西。
“你怎么在这？”姜茸没起来，小声地说道。
楮知白指了指自己的电脑。
“你不用陪他们逛校园吗？”她用气音问道。
“我又不是地陪。”
他眉毛皱了下，神色有些傲娇，姜茸忍不住笑了下。
她扭过头，把脸朝向另一边。
后知后觉，其他的问题渐渐浮现上来。
比如他怎么刚好出现在这，他怎么知道她在这。
清醒过后，她直起身子。
楮知白把桌上的酸奶递给她。
姜茸有习惯，醒来后会想喝酸奶。
他记得。
姜茸接过来，打开吸管，干燥的塑料纸被拆开的声音，一点点动静在图书馆里显得格外明显。
好似回到了以前的场景。
楮知白写作业，她在他旁边写作业。
好像又有了一点不同。
姜茸喝酸奶的动作顿了下，然后转过头，看了会楮知白。他目光专注在电脑上，完全没注意到她在看他，于是又扯了扯他的衣袖。
楮知白目光转过来。
姜茸咬着吸管，没看他的眼睛，“你是专门来找我的吗？”
楮知白目光停留在她的手上，指尖一点粉红，手指纤细白皙，手掌小小的，甚至没他半个手掌大。
他眼神重新落在她脸上，无声答道，“不然？”
姜茸捏着酸奶瓶身的手缓慢摩挲了下，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在干燥的自习室里，耳垂渐渐升温。
图书馆的空气安静而隐秘，人人坐在自己位置上，她咬着吸管，忽然觉得空气有些无法流通起来。
转眼12月要来了，四级考试和期末考试将近，她今天的学习任务很重。
姜茸照旧保持着原来的学习习惯，只是没楮知白那么心无旁骛，她学半小时就要玩一会。
有时候玩得过久了，楮知白就自动提醒她。
她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手机，继续刷题。
正在对答案的时候，手机屏幕亮了，一条微信跳出来。
——安川崎。
“怎么下午没见到你？”
姜茸看了眼楮知白，慢吞吞地打字，“我在学习。”
“四级考试？”
“嗯。”
“四级很简单的，闭着眼睛都能过，要不要一起来玩？郑海说要组局。”
“去哪？”
“唱K，烧烤。”
姜茸微微有些心动，她抬眸，又看了眼楮知白。
也不知怎的，好像心虚一般，意识过来时，又觉得理直气壮。
干嘛要在意他！
于是光明正大聊起来。
“你们定地点了？”
“还没呢，正准备出发。”
“你要是来，我给你发定位。”
直到脑袋上猝不及防被轻敲了一下。
“噢——”她吃痛。
原本也没多痛，但哪怕有一分，姜茸都要装成五分。
她扭头，气鼓鼓地看他，“打到我了！”
“你当我是木鱼啊？”
楮知白瞥了一眼她的手机，指了指上头的时间，“到点了。”
休息时间到了，该学习了。
姜茸一看，还真到了。
但她不依不饶，一字一句做嘴型，“你故意的。”
楮知白放下鼠标，半个身子转过来，把笔递给她。
“那你敲回来。”
第42章 养蔷薇
◎拽他◎
大大方方的态度, 反倒让姜茸梗了下。
她不甘示弱，也接过水笔。
那块地方被握着，笔杆是温热的, 姜茸手上的感觉也不一样。
楮知白直直地注视着她，明明是柔和的, 却又带着几分凉意, 有几分霸道的意味。
姜茸手顿在那, 目光不自觉被他吸进去。
两人安静对视了几秒。
对面的男生学习得眼睛酸痛，正从书里抬起头，揉了揉眼睛，刚戴上眼镜, 就看见对面俩人注视着，心里骂了一句。
图书馆还要吃狗粮。
男生哗地一声起身, 拿着水杯愤愤然走了。
这一动静打破了两人的那点氛围。
姜茸回过神, 撂下一句, “下次还回来。”
楮知白嗯了一声，指了指手机。
姜茸看了眼不断亮起的手机，也没再管他，熄灭屏幕，然后揣到自己兜里。
就是不给他。
接下来时, 两人反而安静下来。
楮知白专注地敲键盘, 声音轻巧并不扰人，姜茸在那刷题，笔尖划过书页的声音与键盘声交杂在一起。
楮知白去打水, 也顺便拿着姜茸的杯子一起走, 也没问她。
只是一个眼神, 她就领悟了。
再自然不过的动作。
属于两个人的默契。
离开图书馆时, 外头已经天黑。
裹着寒气的冷风扑面而来，姜茸缩了缩脖子，远处树梢里正挂着五彩斑斓的气球，像是一颗颗糖果。
“冷？”
“还好。”
楮知白不动声色地换到上风口位置。
昏黄的灯光笼罩在两人身侧，梧桐树的叶子摇摇晃晃掉落在地，踩上去沙沙作响。
“郭远说的话，你不必在意，他大一的时候甚至还不会编程，没资格评判你。”
姜茸噢一声，“那你呢？”
楮知白停下脚步。
她下巴搁在毛茸茸的围巾里，脖子缩起来，碎发下露出一双亮亮的眼睛。
“你也觉得我是来混经验的吗？”
她才不会在意什么阿猫阿狗说出的话，她只在意自己在乎的人的看法。
楮知白静默几秒，答道，“我不在意这些，我更在意你有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
他并不是一个绝对理智的人，他在创业基地，就是她的资源。
无论出于什么想法，她想用就用。
“是吗？”她想得到的……
姜茸眼睛闪动了下，随后看向眼前的人，缓慢地走近两步。
楮知白站在原地不动，目光往下坠落在她眼眸里。
橘黄色的光在雾气里氤氲开，变得朦胧不清。
一如他眼眸里的光，深邃，引人一探究竟。
姜茸手从口袋里掏出来，踮起脚尖，伸手……
楮知白不明所以，微微侧了下头。
然后看见眼前的小姑娘伸手，往上，手指摸到他的领带……
他今天开会，内搭是一件黑色的衬衫，还打了领带。
楮知白背身站在路灯下，挡住了橙黄色的光亮，脸颊陷落在阴影里，看不清是什么神色。
可是眼前的人的小表情，他却能看得一清二楚。
捏住他领带的手微微摩挲了下，手缩在袖子里，只露出纤细的手指。
她这个年纪很爱漂亮。
蜗牛试探地伸出触角，就不动了。
姜茸只是捏住，并没有用力。
她心乱如麻。
只是忽然冒出的一个想法，她不知道要干嘛。
不然放弃了……
说她看他衬衫材质不错，在哪买的？
衬衫脏了，我帮你擦一下灰？
她为什么要伸手啊！
正打算松手时，眼眸里他的缩影渐渐放大。
她明明没有拽，眼前的人却自觉向她俯首靠近了。
她的手攥着楮知白的领带，衬衫的材质被她揉捏得发皱，手心里不由出了汗。
微微的潮湿。
楮知白的目光里藏匿着微弱的光，笼罩着她。
他的手微微带着她的腰肢，虽然隔着厚厚的棉服，但无法忽视那点隐秘的触感。
心里那点奇异的、说不出来的感觉逐渐流窜全身。
姜茸的脸不可控制地升温。
往常那点肆意妄为的勇气全部泄气在他专注温柔的眼神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听见一声口哨声，她避开他的注视。
指尖一点点从领带上松开，像是流沙移动的速度，不单单是害羞，更有些贪恋这时光。
楮知白望着眼前的小姑娘，脸色在寒冷的深夜里逐渐泛红，像是天边渐渐藏在山头的晚霞，薄薄一层。
他喉结滚了滚。
指甲握拳，在手掌处划过，用微微的痛感克制住自己的冲动。
姜茸渐渐直起身，跟他保持两步距离。
“我刚刚……”她嗫喏想解释。
“我知道，手酸了。”
好像是随意掀起的一阵风，带动了一只急切的蝴蝶。
蝴蝶跃跃欲试地扇动了翅膀，却没想到那花朵离她更近了些。
声音忽然显得有些多余。
姜茸转过身，脚步往前走，有些不知方向。
楮知白伸手拉住她的手腕，隔着厚厚的棉服袖子，只是给她带了方向。
手很快放下了。
从梧桐大道上回宿舍的时间，话语是多余的。
沉默的暧昧流动在两人之间。
夜里的风好似得到感应似的，渐渐变得柔和，带了点缱绻的意味，勾着落叶辗转低垂。
逐渐泛红的脸颊，扑闪的睫毛，偶尔躲避的视线。
只有风知道，其实他想亲她。
第43章 养蔷薇
◎泼酒◎
楮知白回到创业基地时, 灯光还是亮的，郑海还在楮知白的位置上吸溜泡面。
看见他从门外进来时，郑海整个人身形一顿, 正想着是毁尸灭迹还是翻窗逃跑，楮知白已经进来了。
他看了眼泡面桶里的一大口汤, 认命般地吸了一大口。
上路也要做个饿死鬼。
楮知白进来的几秒, 郑海默默地从他位置上下来, 等待着他的审判。
没想到楮知白只是看了他一眼，用纸巾擦了下沾上汤汁的桌子，然后拉开椅子，坐下。
全程一句话没说。
郑海纳了闷了。
再一看, 他打开自己的电脑，原本多轻巧灵动的手指, 却在键盘上停顿住了, 还输错了密码。
整个人有种异样的温柔。
“你该不会是被恶鬼附身了吧。”郑海推了推他。
楮知白掀起眼帘, 瞅了他一眼，不予搭理。
郑海看他这副模样，脑子里升起另一个念头，“谈恋爱了？”
楮知白没有回应。
他立马了然，像是发现什么大事似的, 一屁股坐上桌子, “跟谁跟谁，展开说说。”
楮知白视线被挡住，用书本拍了下他, 淡声开口, “下去。”
是谁, 在哪, 进度条到哪了，什么也撬不出来。
郑海自觉无趣。
他恶狠狠地吸了口泡面，开始盘算脑子里的人选。
黎青青，今天看着不像啊。
上次那个法学系的学妹，也没有来往了啊。
正想着，楮知白出声道，“今天逛校园没发生什么事吧。”
“没有，有我在，谁敢裹乱，我一叉子插死他。”
楮知白收回视线，随后目光意有所指，“内鬼呢？”
郑海接收到信号，摇头，“看不出来，但现在，这个APP开发得挺顺利的，再让飞远的人过来进行素材测试，排查下bug，差不多就能正式上线了。”
楮知白闻言，眼眸沉了沉。
随后他拿起手机，给丁向杰发了条消息。
APP开发的事情如火如荼，姜茸这头也一心忙着备考四级和期末考试的复习里。
创业基地这边，楮知白特批她了小假期，她本来也没工资，没事的时候可以不用来。
虽然没有基地这个交点，但两个人的见面次数却没有少。
看着楮知白为了自己的事业闪闪发光，姜茸开始真正思索自己的兴趣和擅长的事情。
她这个人没有定性，小时候喜欢拼积木，后来看见照相机，又转去拍照，再后来最大的兴趣又变成了人。
如果硬要说喜欢什么，她挺喜欢记录生活里的日常。
原本当模特的时候开过一个账号，她会发自己拍照的成片，阅读量和点赞量逐渐可观，涨了一批粉丝。
她决心认真经营这个账号。
孟许然擅长文字，她擅长拍照，两个人一拍即合，共同运营账号。
姜茸忙得脚不沾地，偶尔去基地的时候，总能看见楮知白、郑海、陈安念聚集在会议室里，正在认真讨论着什么。
会议室乌泱泱一大群人。
当然不可避免地会撞见黎青青也在。
她撇一撇嘴，心里反而没有那么在意了。
正透过玻璃望向会议室时，里头的人好似捕捉到目光，一瞬间也抬起了头。
那目光得到了回应，落在她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