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之努力了四年的那个志愿。
电话里，小满听得愣愣的。
“所以哥哥，你的志愿填报没有受到影响是吗？”
少年拿起手机，轻靠在椅背上，眉目间有一份浅淡的漠然。
他轻轻扬眉，朝她笑：“当然，混球想拖我下水，没那么容易。”
“哥是那么好搞的人么？”
“换了华大。”
“小笨蛋，知道华大有多厉害吗？”
小满点点头：“当然知道！”
全国前三的嘛！
她脸上还挂着眼泪，擦着擦着笑出声来。
小满还是正正经经地说：“哥哥，我们能走的路，从来不止一条对不对？”
好笨拙的安慰，她想。
“嗯。”少年淡淡应了声。
“所以，别哭了。”
他那边开着窗，小满听到夜风穿堂的声响。
哥哥会有遗憾吗？
会吧。
但和她一起长大的少年，从来就不是只有一个选择的人。
他是她眼中最厉害的存在。
是她一直望着的那颗北极星。
-
那天晚上，妈妈说，望渡去乡下是为了处理望呈留下的其他烂摊子。
中间似乎有一些经济上的纠纷。
小满想了想，把自己存着压岁钱的那张卡绑在微信上。
【星星晃呀晃】：[向您转账3217元]
第二天，望渡就拒收了小朋友的压岁钱。
【渡】：[小兔敲头]别傻。
【渡】：这辈子让我知道你给异性钱花，你就完蛋了。
【渡】：知道了吗，月满。
小满慌得手机都没拿稳。
【星星晃呀晃】：好的，哥哥。
-
小满回桐城的那天，恰好和望渡去北城的那天撞上。
她做完最后一门检查，急急忙忙就想往回赶，可时间太巧，她无论如何都赶不上，望渡的高铁已经启程了。
这次，她好像连临别前的抱抱都没有。
小满垂着头，趴在高铁桌板上。
她想了想，很不甘心地给望渡回消息：“没关系的哥哥，我等你回来。”
手机振动两声。
【渡】：你们的车在嘉城北站会停五分钟。
小满眨眨眼，没看懂。
【渡】：我在站台等你。
小满一下子坐起身来，吓了妈妈一跳。
她欣喜着，急匆匆把消息给妈妈看。
……
小满打开地图，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一刻不停地盯着小红点儿移动。
望渡和她开着位置共享，看着彼此不断靠近。
嘉城这天刮着大风。
小满拖着一个专门分出来的小行李箱跑出去，一股脑往望渡手里塞。
“哥，这些都是我在江城给你买的东西，你全部带去北城好不好。”
望渡接过来，俯身捏了捏她的脸。
“谢谢你，小满。”
五分钟很短，在人来人往的站台上，她们几乎说不了什么话。
小满想起他们一起做国旗下讲话的那次。
她认真地与望渡对视。
“哥，我也祝你前程似锦。”
“好。”望渡回应。
“可以抱一下吗？”她小小声。
面前的人没答话，直接伸手将她捞进怀里。
在这一瞬间，小满甚至没能反应过来。
她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响如擂鼓。
高铁启程卷起站台上的一阵微风，呼呼刮过小满的耳畔。
她感觉自己的体温在逐渐下降，就好像被这个拥抱抽走了一小半灵魂。
小满忽而醒悟过来。
这一次，前一次，很多次，她好像都不像是姗姗说的那样，在发某种青春期的小疯。
满心满意都是他的这些年，她都在喜欢他。
喜欢望渡。
是从哪一瞬开始心动？
或许，是每一瞬。
第33章 夏日烟火
初二开学的时候, 学校里已经没有望渡了。
小满不会再有意无意地往高中部那边看，不会再每天坚持早起坐在操场边。下雨天时，她也无法再期待在初中部门口那棵槐树下看到望渡的身影。
望渡大学的前两年, 都会在假期时准时回来。
他考了驾照, 有时大学放假比中学早，他就会开着杨晓玲的车来接她回家。
大学生的暑假不怎么忙，小满总是抄着不会做的题上去找望渡，让他一点一点儿讲给她听。
关于偷偷喜欢哥哥这件事情，小满藏得很好，从来没有向谁展示过一丝一毫。
她知道, 望渡哥哥是没办法喜欢像她这样的小孩儿的，如果现在就说出来，她自己都会觉得自己很奇怪。
她得让自己长大，变成一个优秀的大人。
小满把望渡的高考成绩抄在自己新买的日程本的第一页，暗自下决心要在高考时超过他。
哥哥能做到的事情, 她也能做到才对。
因为从来不在学习上倦怠，小满的成绩一直保持在年级前五。
初三是小满身高抽条的一年, 不知道是青春期的功劳，还是她身体康复了的原因，她长得很快。高一入学开学时的军训体测，她已经有166，跟姗姗差不多高。
中考后，她们从华附初中部搬入高中部, 教室恰好是望渡高中时的那间。
她傍晚时会有意无意地向后看, 脑海里浮现出那年望渡还坐在那里和秦洋他们插科打诨时的样子。
这件事儿还闹了个小乌龙。
坐在那附近的一个男生发现了几次她视线的落点, 每每看到她就会脸红，最后磕磕巴巴地问她：“那个……你是不是喜欢我, 其实我也……”
说清楚事情后，男生害羞得一见到她就躲。
高二那年，姗姗喜欢上一个理科班的学霸，她坐在小满身边撑着下巴冒粉红泡泡。
姗姗问她：“小满，你有喜欢过谁吗？”
小满点点头，很认真地说有。姗姗再问她是谁的时候，她打死也不继续说了。
而姗姗的那段暗恋，也以某次她想制造偶遇但不小心撞翻了那个男生，狼狈地把那位受害人送到校医室作为结束。
望渡大三以后回来的时间就很少了，他的梦想偏航后，转去学了建筑。假期，他会跟着本校的一些教授去做实地考察，少有闲下来的时候。
大四那年，望渡保送了华大古建筑研究方向的研究生。
他每年回家的固定时间就只剩下过年以及小满和杨晓玲过生日的日子。
小满长高，身体也逐渐开始发育，因为长得好看，成绩也好，她在学校很受欢迎。
整个高中阶段，几乎都有人向小满告白，她每次都会礼貌感谢对方，然后说：“抱歉，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这件事儿逐渐传开，姗姗好奇得抓心挠肝。
在用了整整一个晚自习寻找嫌疑人未遂后，姗姗一脸震惊地得出结论：“小满，你肯定是用这个借口来拒绝别人对吧！”
看，就连姗姗也猜不到她喜欢望渡。
偶尔，小满也会想，会不会在她没有参与望渡人生的那些时间里，他会在北城遇到另一个女生，某次再回来，就是两个人。
可整整四年下来，望渡身边从来就没出现过任何一个女生。
随着她长大，不再是一副小孩儿的模样，望渡在对她好的同时也保持了更多的分寸感。
他几乎不会再进她的卧室，也很少再摸她的头。
高三那年寒假，小满在家刷题时，突然发现自己把2010-2013年的理综卷子落在了学校。
她给望渡发消息。
【星星晃呀晃】：哥哥，我落下几套题在学校，记得你那里有，我可以去你房间找一找吗？
这年望渡是研一，忙得脚不沾地，大约十几分钟后才回。
【D】：可以，哥哥的房间你可以随便进。
小满上楼，干脆在他房间写了一晚上题。
她不小心趴在桌子上睡着，再醒来时已经是深夜。动了动僵硬的脖子，小满恍然发现自己身上披了个小毯子。
她原以为是晓玲阿姨帮她盖上的，却在走出房间后，在沙发上看见已经熟睡的望渡。
行李箱放在玄关处，他还没来得及收拾，大约是怕在房间倒腾会吵到她的缘故。
小满小声喊了句“哥哥”，望渡没醒。
他长得很高，躺在沙发上略显局促，手里随意揽着个抱枕，很安静，比平时还要温和。
望渡的外套叠在沙发的另一边，此刻只穿了件白色的毛衣，因为睡觉时动了两下，他的一侧衣领被压得向下，露出锁骨的一截。
小满坐在榻榻米上，正大光明地偷看自上半年她生日过后就没再见到的人，心里蔓延着的思念逐渐被填补。
她轻轻戳了两下望渡的睫毛。
回过神来后，她又想，要是被哥哥发现了，她的暗恋会不会暴露？
于是她赶紧跑掉。
拿着卷子下楼的时候，小满脸上的小梨涡荡开，是干了点儿坏事儿但超开心的缘故。
而在望渡的梦境里，一颗星星落在他眼前，调皮地晃荡了两下。
回到家，小满在客厅看到一个粉红色的小行李箱。
黄喜芸告诉她：“那个行李箱是你哥给你带回来的，全是礼物。”
小满打开看，几本课外辅导书和博物杂志、一堆进口零食、几个古建筑保护区的纪念模型，还有天南地北求来的一串平安符。
她后来每周都会带一本望渡买的博物杂志去学校，当作课后的调剂品。
平安符也被在放在各处，她随身带着的是他送她的第一枚，其他的放在宿舍和她卧室的枕头下。
高考前一段时间，小满找出望渡高考那年的理综题，在图书馆掐着表做完。
对完答案后，她发现自己比望渡还高了8分。
把卷子收起来，小满心里有些小得意。
-
2019年6月8日，小满和姗姗从考场出来，激动地欢呼。
她们也终于走完整个高中生涯啦。
从学校出来时，忽而刮起一阵风，把学校门口散落的一些辅导机构发的知识点复习纸吹得在天空中摇曳翻飞。
在一众接考的家长人群里，小满看到几道格外清晰的身影。
黄喜芸和姗姗妈妈站在校门口，在她和姗姗出来时就上前把她们抱住。
小满搂着妈妈，目光无意间扫过不远处的一辆SUV。
望渡和秦洋站在车门处，一人手里拿着两束花，等着发给她们俩。
天空湛蓝，有几朵白云飘散。
人群喧闹，车流熙攘。
不远处的男人高大挺拔，皮肤白皙，五官俊朗，带了些略微成熟的味道，却因与生俱来的气质而没由来地显得清冷。
在与她对视的瞬间，他慢慢舒展开笑意，眼里流泻出温柔的浪波。
望渡时隔几年，终于是又摸摸了她的头。
“考得好吗？”
小满拿着花，手握在被他拿得稍稍有些温热的地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望渡。
“特别好。”
她说。
-
一整个暑假，望渡都待在筒子楼。
他家的那些事儿早就处理得干净，小满的身体也不像他高考那年一样需要缝缝补补。
这是她们在异地后过得最好的一个夏天。
望渡和秦洋总开着车带她和姗姗一起出去玩儿。
查成绩的那天，他们自驾去了最近的临海城市。
夜晚，海边燃起篝火，扎起帐篷。
天上是稀疏的星辰。
接近0点的时候，海上起了风。
月光把海面照得波光粼粼。
望渡穿着件黑色的冲锋衣，坐在靠近小满的地方。
她身上披着他从车里拿来的毯子。
“还有三分钟就能查成绩了，你们两个小屁孩儿准备好了吗？”秦洋忽而提高了音量，喊口号一样地说。
“准备好啦！”姗姗和小满一起喊出声，非常捧场。
秦洋：“你俩最好考高一点儿，别给咱们筒子楼小分队拉低平均分。”
“嘁，还不知道谁拉低谁呢！”姗姗抓起一把沙，假意要砸在秦洋身上。
因为她们四个都已经成年，篝火旁不远处的户外折叠桌上还放了几罐啤酒，不过是菠萝味儿的，酒精度数为百分之八的那种。
倒计时半分钟的时候，小满不自知地拉住了望渡的衣角。
“哥！你帮我查吧！”小满紧张道。
“好。”望渡从她手里接过手机。
小满两只手捂住眼睛。
倒计时三秒的时候，网卡了。
刷新了几分钟后，姗姗的成绩先出来。
省71。
姗姗激动得大喊出声，跟家里人打电话说了分数。
小满看着姗姗，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出了。”
手机屏幕上的排位数字是：25。
海边花火炸响，焰火升空又绽开。
夏日的晚风浪漫而迷人。
小满偏头看向望渡时，他的侧脸恰好被烟火照亮。
他手指不自觉地在菠萝啤酒罐的边缘敲击，心情颇好地说： “月满，你超棒。”
跟妈妈报备过成绩之后，小满手机收到一条新消息。
【D】：[向你转账7xx25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