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画面褪去单调黑白,色彩夺目迸发。
大大的“WIN”跳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冯雪妍都激动到尖叫了起来,比她自己赢了都开心,“赢啦赢啦!陈之夏赢了!!”
“……妈的,江嘲,你是叫我们一群人过来为你讨女孩儿开心来了吗?”黑色小人的主人不悦地扔下手柄,气冲冲起身,“不玩了不玩了!没意思!”
“王晗,玩不起吗,明明就是你菜——”
“怎么能是王晗菜呢?这游戏就是江嘲做的,江嘲要让陈之夏赢,陈之夏肯定能赢啊。”
“说什么呢,”张京宇也咋呼起来,“人家陈之夏玩儿的也很好啊,刚甩你们那么一段儿追都追不上没看到?要不是最后被王晗阴了直接就上去了好么。”
“行啊,张京宇你也帮她是不是?”
“我他妈哪里帮她了,我刚帮冯雪妍去了你眼瞎?”
“——喔哦喔哦!张京宇果然喜欢冯雪妍!”
冯雪妍脸也涨红了:“说什么呢你们!”
这一通嘈杂,陈之夏的意识还怔松,身后的怀抱不动声色地撤开了她。
她恍然惊觉,自个儿居然靠得这么自然,好一会儿注意力全在游戏里,结束后她也一直沉浸在整个屏幕倏然变幻成彩色的震撼中。
“怎么就让我输给女的了呢,”那个叫王晗的男生丢脸极了,“不来了,真不来了,下次说什么都不来了,江嘲你下次再叫我我也不……”
江嘲从地毯起来,手一扬,把王晗刚扔地上的手柄丢了回去,“随便你,别说没让着你。”
“江嘲……”
王晗支支吾吾半天,他自然知道和江嘲同阵营那会儿他都有意让自己,把很多道具都让给自己了,但到底没想到后面能为了陈之夏与他割席。
反而是陈之夏,从开局就没得到过什么帮助,张京宇还半路回去帮冯雪妍了,她赤手空拳一路向前,他从开始就没怎么追上她。
这下又气又委屈的却也不得不服,把那手柄老老实实物归原位了,王晗也不是第一次来江嘲家,知道他不喜欢别人乱丢东西,下次还是想来的。
凉风入室,空调不知什么时候开了。
这下高兴的高兴,不高兴的不高兴,热闹喧腾的气氛冲淡,七七八八散了。
晚饭时间到了,冯雪妍和张京宇说他们出去找个地方,等下给她和江嘲发消息直接过来就好。
四下都走光,陈之夏到底知道这最终的胜利不算完全属于自己,刚那个叫王晗的男声都快哭了,踟蹰了会儿,还是过去道:“啊那个,江嘲……”
“……我听说这个游戏是你做的,很厉害,”她也着实钦佩他的创意,说出了心下想法,“就是我第一次玩不是很会,可能下次就……”
但她又有点后悔开这个口。
心想她这么说,他会不会觉得她还想来他家啊。
江嘲随手整理了下乱糟糟的客厅,没接话,闻言径直走了过来。
陈之夏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狗腿心态,见他坐在高脚椅,要拿起流理台上的杯子,她也学着那会儿给他倒饮料的模样。
江嘲本想自己来,此时便把杯子放回去,让她倒入饮料。
他视线终于落回她身上。
不知为什么,她居然觉得他有点心情不好。
是因为刚才太吵了吗。
还是什么。
江嘲拿起杯子,清了清喉,这才慢条斯理瞥她了眼。
等一下。
她是不是先得把自己的手机要回来啊……
这么想着,她的视线越过他,赶紧睃巡一圈儿,没发现手机在哪儿。
他裤兜里却传来了阵阵的震动。
是她的手机吗?
她还没给程树洋回复,光顾着和他们打游戏了。
于是她的目光有点殷切。
她张了张唇,巴巴地瞧着他,好像在说,能不能把我的手机还给我,手下还很殷切地又要给他倒水,边很嘴笨地说:“……哦,哦,这个也应该谢谢你……挺好喝的,赢了游戏不容易吧。”
江嘲看着她,好像猜到了她的想法,从口袋里拿出她那只手机。
还在震动,信号灯一闪一闪。
陈之夏的眼前亮了亮,伸手要去接。
江嘲却是挥开手臂,借力,就把手机滑出了长长一段儿。
他心情这好像才好了点,冷不丁接她一句:“是吗,有多好喝?”
“……”
这人真的好混蛋啊。
陈之夏心底忿忿,赶忙绕开他,要往那边走,随口说:“就是,挺甜的,但又不是很甜……反正就是特别好喝——”
他懒懒地伸出了一条腿,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话还没说完,脚步顿住了。
不知谁方才出去关了客厅的半侧灯,如此灯光幽沉,抬头才撞上他的眸子,发觉他眼底那抹玩味笑意。
他清凉又带着丝儿甜意的气息,忽然就沉了下来。
“真的吗?”
她听见他这么笑着问她,嗓音又低又好听,却是话题一转,“我给你赢了游戏,你刚才却跟我说‘不看我了’,认真的?”
“……”
这是一个逻辑吗?
“是吗?”
他当然知道自己毫无逻辑,只这么一句一句地逼问,带着笑。
游戏开局之前,他曾还很温柔地为她拽了拽衣服的后摆,那时他手掌的凉意,这一刻,与她的皮肤毫无阻挡地接触。
他托住她腰的同时,她嘴角覆上了个柔软却寒凉的触感。
大脑完全跌入一片空白之际,她还是很清晰地听到他说:“不用和我找话题。”
“张嘴吧。”
第24章
手机被他远远地扔到一边, 滑出了长长的一段儿,不知最后停在了哪里。震动也跟着无声无息地休止了。
她却是满脑子的震耳欲聋。
……他吻了她。
她梦到过。
想象过。
听别人议论过。
然而此时此刻,他们居然真的在做这件事。
他和她在接吻。
甘凉的气息, 混了些冰块儿的清冷感,他的唇覆下来的那一刻,就破开了她的唇齿——根本等不到她听他的话张开嘴, 入侵得毫不犹豫。
她的腰完全不凭意识地软了, 抵上大理石质感冰凉的桌沿儿,被他的呼吸这么纠缠住的一刹那,他同时与她交换了个位置。
一把就将她抱上了他方才坐的高脚椅, 如此似是更方便他来势汹汹地吻她。
陈之夏又怕又惊, 又诡异地兴奋。
江嘲一条手臂就撑在她的身后,他这么低身下来,吻得她节节败退,她在他怀中缩成一团,无所依凭,只能用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襟。
他的另一只手还扶着她腰。
是的,这T恤短了,她出门时还在想,若是这个周末有空,一定要冯雪妍陪自己去买一件新的。
可此时, 真的彻底想不起来这回事了,只感到他手指那微凉的触感, 在她牛仔裤低垂的腰线边沿附近, 似是那么搭着。
却又好似, 随她这么向后瑟缩,有意无意地落在她腰窝以下更深的位置。
曾在那萦绕她一整晚的梦境中, 在停摆了的黑沉一片的地下铁里,那种要溺死她的潮湿感,登时随着一股痒意泛上心口,她整个人都忍不住发起了颤。
她不会回应他,只得笨拙迎合,连该睁眼还是该闭眼的章法都不明确。
这个世界上怎么就没有一门叫做《接吻》的学科呢?
如果有,她就可以提前预习好再迎接这一刻了。那她一定会无比努力,她相信努力一定会有回报。
于是,他吻停下的那个瞬间,她微微地睁了睁眸,倏地就对上了他幽沉带笑的眼睛。
江嘲稍稍放开她一些,他垂下视线,俯身的这个角度,能将她的满目惶然收于眼底,她皙白的两颊染上了层绯色,唇半张着,青涩又娇憨地看着他,眸光轻颤。
带了点儿循循善诱的玩味,他的声音很低,唤她:
“喂,陈之夏。”
“……”
陈之夏怔怔瞧住他,小心地吞气。
“亲你的时候你也要看着我的,知道吗?”他有点不满地半眯起眸,好笑地说道,像是认定了她的生涩。
江嘲说完,就彻底松开了她,他要起身的一刻,她却是忽地扯了下他的袖子。
“……江嘲。”
她急切地出声。
陈之夏也不知自己哪来的胆子。
她当然知道一切事情都有一回生二回熟的道理,他刚那么说,她倒安心许多,不想再找那乱七八糟的话题同他再开口。
可耻地想到后巷的雨夜,他也是这么叫她的名字,用那种非常恶劣的姿态命令她说喜欢他。
唇上还残留着他入侵过的触感,她第一次和人接吻,这还是她的初吻,心这会儿扑通扑通跳个没完,要从嗓子眼儿里钻出来。
她有点儿不服,又似是想跟刚和他玩儿游戏那样证明自己,定定瞧着他,张了张唇:“能不能,再……”
“——江嘲!”
突然,大门被人一把推开,跟着声儿高亢的叫嚷。
张京宇冲进来就后悔了。
眼见陈之夏蜷缩在江嘲身下,娇娇小小一团儿,江嘲一条手臂还撑在她身后,两人如此暧昧直接。
尤其陈之夏,那脸腾地一下就红透了。
猜都能猜到发生什么。
江嘲却是一副完全相反的淡然,他直起了身,看着他:“门没锁?”
——似有点不悦。
张京宇:“……嗯。”
“怎么了吗。”
江嘲淡淡地问。
“……噢噢噢,东西,我东西没拿,走太着急了,都怪冯雪妍一直催,”张京宇半天都忘了是什么没拿,进来匆匆踱了圈儿才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是钥匙、钥匙,弄丢了回去我妈得骂我。”
江嘲见他这样儿有点好笑,如此被打断了,他便有点兴味索然。
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儿,他咬了根烟在唇上,也没着急点,只把丢远了的那个陈之夏的手机拿回来:“你打个电话给我,或者给她不就好?你们不是住一块儿吗。”
“……”
张京宇也后悔半天。
是啊,早知道给陈之夏打电话了,早点叫她送出来,不至于留到这会儿。
“——行行,行,下次一定,”张京宇找到钥匙就出去了,走前还看陈之夏一眼,交代道,“我和冯雪妍订好地方了啊,不远,你出门给我打个电话,赶紧过来,别磨磨唧唧的。”
不知是否是陈之夏的错觉。
她总觉得,今天张京宇看她的眼神儿忧心忡忡的。
冯雪妍好像跟着来了,一脚还没踏进门,就被张京宇拽走了。
身侧“咔哒——”一声,火光腾起。
江嘲点上了烟。
陈之夏以前很讨厌抽烟的男孩子。
在小湾,身边年纪相仿的男生多数比张京宇还咋呼,总给她一种没有什么真才实学,却非常轻浮放浪的感觉。
轻浮和放浪两个词,好像就是江嘲的化身。
然而,她总是在讨厌他的同时,又忍不住为他着迷——即便这让她深感羞耻。
比如此时。
烟气遮盖他深邃好看的眉眼,他这么低垂下漫不经心的视线,迎接她的打量,即便她手机再次响起,他这次也没再抢走或是怎样。
似是在回应方才她那一刹的大胆,他随意地摸了摸她脑袋。
她就好半天回不过神。
他好像很喜欢摸她的头。
难道。
这是他喜欢短发女孩儿的原因吗?
陈之夏这么猜测着,沉浸在那个让她昏头转向的吻与头顶这触感中,半天都顾不上想他到底吻过多少女孩儿,摸过多少女孩儿的脑袋。
他已经走到了门边,要关闭这剩余半侧的灯了。
江嘲在门前停下脚步,回过身等她。
陈之夏也终于从自己的失神中抽离出来,重新背起那根本没打开过的书包,心下有一丝不务正业的心虚,走向了他。
心中有一丝非常恶劣的念头。
他在前方等她,她感觉自己好像成为了那个逆着车流等他回应的女孩儿,这一瞬间得偿所愿,有过满足。
真的非常恶劣。
恶劣到她都不敢多想,生怕这一刻的梦幻破碎。
好吧。
那她就拥有此时就好,走出这里,就不要再多想。
可是。
头顶的灯光与半个世界跌入黑暗的那一瞬,那种犹如坠入末日的感觉再次出现了,她一抬头,就看到了他唇角散漫的笑意。
门在身后关闭,他们好像进入了另一扇看不到尽头的门。
他松开门把的那一刻,臂弯又跟着揽了下她腰,俯下身,很轻快地吻了下她的嘴角:“以后慢慢教你。”
她好像连呼吸都不会了。
“对了,”江嘲最后说,“你后颈有颗痣,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