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净宁胳膊往脑后一枕,缓缓呼吸了一口气, 就这么仰头看着她:“大概是平生第一次。”
温渝:“有意思吗?”
林净宁眉头微微拧了一下:“看人。”
“什么意思?”
林净宁:“要是江桥, 就没什么意思了。”
温渝笑的咧开嘴:“你小心江桥罢工,他可是我见过的秘书里做的最好的一个人了,没有谁能比他做的还好。”
林净宁挑眉:“这么夸他?”
温渝“嘁”了一声:“我这是大大方方地在他老板面前表示赞赏,等你回去要给人家提高待遇知道吗?”
林净宁饶有兴致道:“你好像忘了一件事。”
温渝:“什么?”
林净宁说:“现在有点落草为寇的意思,好像是我在给你做秘书, 你考虑一下,什么时候给我发工资?”
温渝:“………………”
林净宁笑着从床上坐起来,偏过头看她:“我这个人呢, 有些挑剔,但还算好说话,你看着给一点就行。”
温渝冷眼看他:“林净宁?!”
林净宁闷笑了出来。
温渝:“一天八十。”
林净宁:“行啊。”
温渝:“………………”
林净宁揉了揉她的的头发:“好了,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去餐厅那边吃饭, 还是你要再睡一会儿?”
温渝摇头:“不睡了。”
他们简单的洗漱了一下, 去了9号车厢的火车餐厅。餐厅的营业时间是早上六点, 坐的人不多,有稀粥和小菜, 就餐时间有一个半小时。
温渝坐下,伸了一个懒腰。
玻璃外面的树木伸长了叶子生长,远处的房屋稀少零落,再往远了看,天已经亮了,夏季的清晨总是干净通透,又有一点冷清的意味在,大家都在等待太阳出来。
餐食很快送了上来,热乎乎的。
林净宁见她准备上手去拿小笼包,像是真的饿了,一脸孩子气的样子,出声提醒道:“会有点烫。“
温渝手缩了一下:“我慢一点,这种要烫着才好吃。”
林净宁由她去了。
温渝轻轻咬了一口小笼包,对他道:“好像中午就到株洲了,我们要停留一会儿吗?”
林净宁:“中转时间会比较长。”
这趟列车从扬州出发,到了株洲大概是十一点零四分,然后从株洲转车去贺州,中间会有半天的时间,晚上八点二十四分从株洲发车,凌晨四点五十六分到达贺州。
温渝:“听说株洲的服装市场挺好玩的,我们从火车站出发的话,还可以去一趟株洲博物馆,距离应该不是很远。”
林净宁低头吃了口菜,看她。
温渝忽然身体松弛下来:“我们可不可以先去洗个澡啊?”
林净宁笑了。
早上的时间好像过的很快,他们吃完饭又坐了一会儿才回了卧铺。温渝脱了鞋盘着腿坐在下铺,揉着肚子说吃的有点饱。对面新上来了一对年轻人,感觉是情侣关系,像是大学生模样,女孩子问她要不要一起打牌,温渝当下就同意了。
林净宁接了热水回来,就看到这样的画面。
温渝盘着腿,手里拿着牌,眉头拧在一块,纠结的不成样子,他笑着探头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牌,没有说话,坐在了她身边。大概真的是有些岁月不饶人,他对这种事情已经没有了什么兴趣。
她还在犹豫。
林净宁已经出手帮她打了一张,重新给她整理了一下牌面,说:“看清楚了吗?要这么玩。”
温渝瞅他:“涨了。”
林净宁眼神询问。
温渝:“一天九十。”
林净宁:“…………”
他陪在身边坐了很大一会儿,看他们玩了很久的牌,中途出去接了一个电话,江桥从京阳打过来的。
林净宁站在车门那边,微垂着眼。
江桥说:“老板,有个事情。”
林净宁“嗯”了一声。
江桥说:“陈大小姐已经收回了陈家的大部分股权,有一小部分还在陈见民手里,明天开庭,还有就是,她说让您给她回个电话,有事要说,我说您不在国内,暂时联系不上,但她好像不信。”
林净宁思量了半晌:“嘉兴现在什么情况?”
没有了老爷子坐镇,林玉珍现在极其迫切要开疆拓土,想要谈一些大合作,到底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又着急要做出个样子来,自然避免不了急功近利,剑走偏锋,需要林家四大股东要跟着投钱,但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这第一步信任似乎并不太稳固,至少张青山已经换了风向。
江桥做了简单的汇报,然后道:“大概就是这些。”
林净宁没什么笑意地笑了。
“老板?”
林净宁:“继续盯着。”
江桥道:“还有杨总。”
列车颠簸了一下,林净宁扶着车门,往卧铺方向看了一眼,没有很快回答,沉默了片刻才说:“我知道了。”
他说完挂了电话,在那站了很久。
这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杨慎去了美国消遣,但没人知道杨慎与人合作重新办了一个小公司,还是做投资的,也没人知道公司的背后操纵是什么人。现在公司已经慢慢上了轨道,确实谈了一两个小项目,虽然说不上前景,但至少开始了。
林净宁看向窗外,天高开阔。
那个早上的时间似乎过得很快,还没有什么感觉,火车已经快要到株洲了。温渝玩了一会儿牌睡意上来,去睡了回笼觉,等到列车进站才醒了。
林净宁已经收拾好行李。
温渝看他:“你怎么一点都不困?”
林净宁:“可能真的老了。”
温渝笑了出来。
林净宁不过才三十三岁,但早就已经褪去了少年的稚气,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一副生意场上运筹帷幄的样子,说话不紧不慢,话也很少,但每一句话都举足轻重。
株洲站停靠六分钟,他们下了车。
林净宁一只手拉着行李,一只手握着温渝的腕子,走得很慢,她不看路,低头在手机地图上找酒店,但又不知道哪个好,问他意见,林净宁说你看着定吧。
株洲的气温适宜,但毕竟是夏天,还是很热。
后来出了株洲站,林净宁在路边拦车,温渝找了一个距离火车站五六公里的地方,那边有一些酒店区域,设施齐全,可以很舒服的泡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再出发。
但是到了酒店,温渝趴在床上就不想动了。
林净宁那天的电话似乎挺多,他一到酒店,就去了阳台打电话,眉头一直皱着,不见舒展,像是在安排什么事情。
温渝去洗了澡,倒头就睡。
外面的大太阳照着房间,房间里的空调26度,吹的人很舒服,大概是火车奔波有些劳累,又有些腰酸背痛,午觉真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
睡得正迷糊,好像身上压了很多重量。
温渝浅浅睁开眼睛,林净宁已经倾身过来,眼睛里充满着她熟悉的那种目光,身上有沐浴露的味道,清爽干净,夹杂着他身上的男性味道。
她问:“洗澡了?”
林净宁:“再不洗澡,都有味了。”
温渝皱了皱鼻子。
林净宁:“这么好的天气,不想出去?”
温渝微微叹了口气:“我倒是想出去玩,就半天的时间,但是房间太舒服了,真的有点懒得动了。”
林净宁低声笑了。
温渝:“这是嘲笑吗?”
林净宁扬眉:“我怎么记得是谁在火车上振振有词,要去什么服装市场,还有株洲博物馆,真不想去了?”
温渝眼睛一转:“有点怕热。”
林净宁喉结滚动。
温渝心里一紧:“干吗?”
林净宁低下头,轻声一笑,一只手已经慢慢挑开她的衣服:“总得做点有意义的事情,睡觉多不好玩。”
温渝掐了他一把。
林净宁皱眉:“要动手吗?”
温渝:“你敢?”
林净宁:“你看我敢不敢。”
说着他的手摸了一下她的腰,温渝被挠的直喊痒,两只手胡乱在他身上抓,每一处都像是在点火,林净宁的目光越来越沉,直接一只手将她的双手锢住按在头上,喘着粗气轻笑:“就这么点力气?”
温渝咬了一下唇:“我只是累了,你先放开。”
林净宁吸了口气,没有动作。
温渝:“我告诉你林净宁,这么做是不对的每日更新po文海棠文废文,吃肉停不下来肆尔二2五久乙丝奇你不能占我便宜,咱俩力量悬殊很正常,而且我又是女孩子,你得让着我一点知道吗…………”
尾音未落,林净宁低头亲上来。
寂静的空气里,他的头发还在轻微的滴着水,看着她的时候眼神漆黑深沉,他的手掌骨节分明,握着她的手腕的时候,血管偾张,青筋鼓起,粗重的呼吸里有一种男人压抑的亢奋,湿热的唇,躁动的手,无处安放的吻,这些都已经让温渝败下阵来。
林净宁低声:“还是这么能说。”
温渝嘤咛。
林净宁闷哼一声,像是记起了什么事情,克制着动作轻道:“今天早上你说我睡着的时候,什么样子想起来了吗?”
温渝模糊着双眼看他,说了两个字:“慈祥。”
说完她自己就笑了。
林净宁眉头蹙紧,隐忍着呼吸。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温渝此刻眼神迷离,但又风情万种,不管是哪一样,都让他意乱情迷。
温渝解释:“你说自己老了的。”
林净宁冷笑:“想见识吗?”
“什么?”
林净宁:“我是不是老了。”
温渝:“………………”
那天真的是有点玩过了头,等到后来温渝已经筋疲力尽睡了过去。房间里的光线已经慢慢变得温和,她使劲睁开眼去看时间,已经下午六点半,还有两个小时火车就要开了,他们还没有起床。
林净宁倒是不着急:“晚了就买下一趟。”
后来时间还是比较够用,温渝又洗了个澡,换了衬衫和半裙。林净宁就两身衣服,上身都是短袖,黑色的布料衬得他倒是年轻了。
赶到火车站,刚好检票。
从株洲出发的T581次列车,在此站停靠只有六分钟,经过七站才到贺州,如果火车不晚点,大概第二天早上五点就会到了。林净宁买了两张卧铺,但那天下午温渝实在睡得太久了,虽然浑身没有力气,但睡意全无。索性那趟列车的人并不是很多,到了深夜,有很多空着的硬座,他们随便找了座位坐着。
那个晚上,比起之前要沉默一些,
有时候会说说话,聊起她的专业,温渝则是精神加倍,林净宁一般都是认真听着,偶尔发表一点意见。
或许是白天亲热过,温渝时而会脸红。
林净宁总是能很精准地猜到她在想什么,会问她还疼吗?她的脸颊便会更加烫了,其实他当时很有耐心,温渝可以感觉到,但此刻只能无声地害羞控诉,然后没好气地来一句:“一天五十了。”
他低声笑了,照单全收。
到底是心软的女孩子,脸皮终归薄一些,林净宁转移她注意力,说起一些曾经去宜城创办致远的事情。
温渝会问:“你们林家算是比较早期的家族企业了,从你生下来好像就注定要做生意,但是如果有机会的话,你有想做的事情吗?”
林净宁想了很久,摇头。
温渝:“一个都没有吗?”
林净宁:“是不是很无趣?”
“那你谈成一桩生意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林净宁低眉,沉吟道:“会有快感。”
温渝组织了很久的语言,慢慢开口:“一个人可以在年轻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这是很珍贵的,很多人都不知道。”
林净宁问:“你怎么想?”
“我的想法太多了,总是改变。”
林净宁垂眸看她。
温渝:“你要问我喜欢做老师吗?只是觉得学校比较平静。但是当你见识过之后,我又想逃跑。你说历史文物好玩吗,挺好玩的,但有时候又会很茫然。这个社会太大了,我没有你那么游刃有余。”
林净宁:“这些都不重要。”
温渝抬眼。
林净宁说:“如果你要问我怎么看,我会和你打个比方,医学上有一个病理叫白内障,知道什么概念吗?就像是眼前蒙了一层雾,有一天雾散了,你就会把你的内心看得清清楚楚。”
温渝:“你看清楚了吗?”
林净宁笑了起来。
温渝缓缓低下头,望着自己的手掌,掌心的纹路有些杂乱,她正看得入神,听见了哐当哐当的声音,有雨水打着车窗玻璃,一声一声,很轻地敲打着,夏季的雨夜总是会很快让人平静下来。她想起了昨天在去株洲的火车上和林净宁的那场对话,忽然轻轻笑了。这个世界庞杂混乱,但人和人之间,无非就是你温暖我,我温暖你,然后相视一笑,各奔东西去往下一个地方,只有情深意重的人会再次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