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渝:“………………”
她很快换上衣服,内衣的一只扣子被他扯掉了,只能别扭的勾搭上另外一只,算是勉强可以穿上。她不好意思说出来,只是抬头的时候,林净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温渝瞬间觉得这个男人比她想象的还有些深不可测。
后来一起往出走,雨水已经停了。
老宅子里的石板路上浸透着湿意,四周静的不像话,路灯的光亮打在脚边,温渝下意识地拉扯着林净宁的衣服,跟在他身边。那会儿进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到,门口的拐角处是一个隐蔽的前台,有两个小姑娘一边吃泡面一边说话。
温渝对他道:“这个酒店挺特别的。”
林净宁微微一笑:“这个宅子不对外,一般都是圈子里的人过来度假,说穿了就是公司业务合作,你不知道很正常。”
温渝恍然:“你们做老板的真是麻烦。”
林净宁勾了勾嘴角。
他们沿着石板路走了出去,因为下雨的缘故,街上的人已经很少了,刚才走过的街道变得冷冷清清,但这种深夜出来散步的感觉倒还是不错。
温渝说:“好像很少这么晚出来散步,明天不上班就好了,打工人真的很不容易,都是被你们剥削的。”
林净宁笑了。
温渝:“你就没点反省吗?”
现在说话倒是越来越不顾忌了,林净宁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道:“要不是看在你还得上班,明天这个时候都不见可以下得了床。”
温渝:“………………”
后来的那两天里,温渝一直在处理公司要交接的事情,实习的工作接近尾声,索性情况发展都和预期差不多。惠姐得知她要提前离开,想劝她继续留下参与秋招,但温渝去意已决,大家伙便为她撺掇了一个饭局。
有时候会收到林净宁发过来的消息。
她会耐心的一个字敲着:“实习生没有签合同,可以随时离开,今天下了班就走,不用你来接,晚上同事聚餐。”
林净宁很久都没有回复她。
过了好大一会儿,惠姐拉着温渝说话,她的手机响了一下,拿过来一看,差点惊掉下巴,只见他回了一句:“我就那么见不得人吗?”
哪里像这个人平时说话的语气。
惠姐眼尖看了出来:“男朋友啊?”
温渝本来是想否定的,但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声音腼腆,有些不太好意思说道:“刚确定关系。”
惠姐像是身经百战的样子,指点江山:“男人都是一个德行,不能让他有一种把你追到手就万事OK的错觉,还得时不时的冷落一下,有点疏离感,让他知道在你的生命里他不过是锦上添花,而非雪中送炭懂吗?
温渝忍着笑,听乐了。
惠姐:“要知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温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惠姐说着叹了一口气道:“你不知道前两天夜里,我加班到很久,十一点多吧,走的时候遇到许总了,他好像喝了点酒,还在打电话,脸色很不好看,听说他温文尔雅,但那天把电话那边的人骂的很厉害,我以为有什么大事,第二天来了才知道他凌晨的航班去了香港。”
温渝的印象里,都没见过许泊敏皱眉。
惠姐摇头叹道:“你说这么有钱有能力什么都不缺的人,也总有解决不了的烦心事,但都到了这个位置,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呢。”
温渝沉默了起来。
当年林净宁也有过风头无两的日子,风轻云淡地谈着生意场上的事,对什么都漫不经心,谁见了都会给一分薄面,但现在他去饭局上,总是先自罚三杯,那么烈的酒喝进胃里,他还是淡淡笑笑,说这酒不错。
惠姐还在苦口婆心地说话。
温渝低着头点开手机,给林净宁回复了一句:“你还是在酒店等我回来吧,给你带冰糖葫芦吃。”
许久之后,看到他回了句:“要核桃的。”
温渝:“………………”
晚上的聚餐很是热闹,她拗不过同事的热情喝了酒,大家很自然地聊着天,温渝看到手机微信响了一声,林净宁问她结束了吗?她嘴角缓缓扬起,又多喝了几杯,走的时候已经头晕晕的,但还能正常走路,也没忘了给他买糖葫芦。惠姐的家和她要去的酒店顺路,便送了她到附近下车。
温渝脑子里清醒的很,沿着石板路往里走。
这个宅子最好的一点就是寂静,全是香樟树的枝桠。她凭着印象找到了林净宁的房间,没什么力气的叩了叩门。
林净宁当时正在阳台上打电话,张青山总算松了口,问他要怎么做,林净宁只是淡淡地说:“您什么都不用做。”
彼时听到外面有动静,林净宁抬了抬眼看过去,走路的声音都不太稳,他和张青山简单说了两句,把电话挂了,然后就听到温渝轻哼着敲门。
林净宁走到门边,拧开了锁。
温渝借着酒意仰着脸看他,摇了摇手里的冰糖葫芦,放在他手里,然后一边往里走一边说:“一支十块钱,你得还我。”
林净宁眼神微变,慢慢关上了门。
她今天穿的是修臀的灰色棉质短裙,白色衬衫被她束进裙子里,衬得腰线清晰,盈盈一握,双腿纤细笔直,头发随意的搭在胸前,林净宁早就已经没了浅尝辄止的心思,他知道此刻的温渝是什么样子。
温渝坐在床上,双手撑在床边,神色有些微醺地看向他:“你说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呢?读了那么多年书,还是搞不清楚。”
林净宁将冰糖葫芦放在玄关处,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声音里有一种渲染过的砂纸被打磨时候的磁性:“喝了多少?”
温渝抬起一只手指,仰着脖子:“一点点吧。”
林净宁无奈一笑。
温渝:“你笑什么?”
林净宁笑意渐深。
外面忽然一阵惊雷,又要起风了,不知道一会儿会不会下雨。温渝转过身看向落地窗外,漆黑昏黄的夜里点点灯光,香樟树的叶子随风飘荡。
温渝又把脸转回来,目光霎时变得遥远起来,她静静地看着林净宁,眼神已经被酒意灌得迷离,但还是记得要说的话:“去昭平吧,明天就去好不好?”
林净宁慢慢蹲下身子,目光黑沉。
温渝扯了扯他的衣角:“林净宁。”
“明天就去。”林净宁冷静地盯着她,眸子里浸满了藏不住的笑意,意味深长道,“我们先做点别的。”
第27章
林净宁只是说话逗逗她玩来着, 但温渝似乎并没有仔细听他在说什么,伸手去扒拉自己的头发,好像有些打结。他无奈地站起身来, 帮她去打理,然后只听到很轻的一声,温渝靠着他的身体睡着了。
他揉着她的头发,无声笑了。
林净宁没有喊醒她, 只是将她放在床上躺好,盖上被子, 然后去洗手间拿了热毛巾过来, 给她擦了擦胳膊和脸颊,温渝不耐烦地抬了抬手,侧身朝向里面。
他看了她一会儿,摇头失笑。
温渝那天醒得很早,林净宁不在房间, 手机也没有带,她简单地去洗手间洗漱了一下,出去的时候, 看见他站在院子里,手里还拿着半截烟。
林净宁看到她,目光闪躲了一下。
温渝走在石板路上,隔着香樟树望着他,只是说:“你说了要听我的, 就得说话算话。我现在回家收拾行李, 还要和爷爷打声招呼, 下午火车站见吧,还有我没说不可以抽烟, 但慢慢来的话,少抽一点是可以的。”
林净宁轻笑:“嗯。”
温渝:“那我走了。”
林净宁合了合眼。
温渝在酒店门口打了车,回到家里先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简单收拾了一些出行要用的东西,都装在了一个小型的拉杆箱里,然后下了楼去吃饭。
爷爷从菜园子摘了新鲜的菜,熬了热粥。
温渝吃了两口:“今天这个好喝。”
“以前的不好喝吗?”
这话有些双关了。
温渝笑笑:“我做的比较难吃。”
爷孙俩又说了会儿话,一直到中午,温渝陪着爷爷一起做了一顿中午饭,离开家的时候是下午四点,她给林净宁发了消息,打了车去火车站。
扬州的火车站人潮汹涌。
大概是暑假的缘故,旅游旺季里总是会看到各种旅行团,带着同样颜色的帽子,围在一起,听导游讲解当天的安排。
温渝到了进站口等林净宁。
其实他已经到了,站在她的左侧,等着温渝自己转过来,那一瞬间她的眼睛明亮温和,对他笑道:“你什么时候到的?”
林净宁说:“比你早到一会儿。”
他行李不多,就拎着一个黑色的大包,穿着简单的短袖和牛仔裤,倒是有一些休闲的样子,见惯了他平时西装革履的斯文做派,现在还有一点不太习惯,但这人怎么穿都好看。
温渝走近道:“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坐火车?”
林净宁:“为什么要问?”
温渝咧嘴一笑。
林净宁又道:“身份证给我。”
她从口袋里掏出来证件递给他,然后指了一个方向道:“包就放地上吧,我看着行李,买票的地方好像在那边。”
林净宁第一次见到她的身份证。
好像还是上学的时候拍的照片,长相秀气,头发束在脑后的中学生模样,笑起来像是散尽了全身的阴霾。
他对她道:“在这等我。”
从扬州出发到广西昭平,买的是扬州站到贺州站的火车票,暑期旺季卧铺都很少了,林净宁买了两张硬座,至于卧铺要在凌晨到了铜陵才能补票,中间要到株洲站换乘,八点四十三的火车出发,第二天早上四点五十六到。
林净宁拿着票出来,温渝看了好几眼。
她说:“现在还有两三个小时,怎么办?”
林净宁左手拿过她的行李箱,将黑色的大包放在上面,右手自然地牵过她的腕子,说:“去那边看看。”
车站附近有一些小店卖小吃。
他们随便进了一家人比较热闹的店铺,点了馄饨,什锦小笼,要了两杯扬州绿茶,温渝不是很饿,吃了一点,林净宁今天的胃口倒是很好。
她问:“你中午没吃吗?”
林净宁咬着馄饨说:“酒店的饭你知道的,实在是吃不了两口,这些年吃的太多了,看见头都大了。”
温渝:“难怪肠胃不好。”
林净宁笑笑。
温渝感慨着道:“今天太阳这么好,心情都好很多了,不过中午吃得太饱,现在还有点撑。”
林净宁:“吃的什么?”
温渝:“狮子头。”
林净宁:“那是很好。”
温渝笑。
林净宁:“爷爷做的?”
温渝:“你就没想过要是我做的呢?”
林净宁一副我有眼不识泰山的样子,看着她道:“那这样吧,到了昭平,买点材料,你做一个我尝尝。”
温渝:“………………”
他们又吃了一会儿,店里人多,要腾地方,便一起出去在附近走了走,然后就进站了。候车室的人也很多,有睡觉的,说话的,还有一些空座位。等到终于坐下来,已经是七点多了。
温渝见他倒挺熟练的样子,道:“你以前坐过火车吗?”
林净宁将行李放好,想了一会儿才道:“大概念书的时候坐过一次,好像是读初中的时候,和杨慎一起跑出去玩,买的就是火车票,都快二十年了。”
“这么久了啊。”
林净宁“嗯”了一声:“你不问都想不起来。”
温渝道:“你那时候是在嘉兴读的书吗?”
林净宁在她身边坐下来,慢慢开口:“很小的时候不在嘉兴,去了杨慎老家,在杭州那边读了几年,到了初中被老爷子接了回来。”
温渝没说话。
林净宁微微笑了:“没什么要忌讳,想问就问吧。”
温渝摇了摇头。
其实出行的时候,没什么着急的事情,一个人的心态往往会很放松,对周围的环境都充满了亲切感,还有一点儿期待。
林净宁又笑了:“李恪严那时候教我和杨慎学画,教了几年,最后说了两句话,你们俩真不是学这个的料。”
温渝眼睛一亮:“你还会画画?”
林净宁:“大概画虎不成反类犬。”
还挺谦虚。
温渝:“后来没再画过了?”
林净宁沉默片刻,摇头。
温渝:“还有别的爱好吗?”
林净宁想了想:“好像还真没有。”
温渝问:“后来呢?”
林净宁目光变得悠长,声音平静:“后来上了大学,念了经济管理,刚毕业就被家里安排去了酒店工作,那时候林之和是那家酒店的总经理,很多事情处理得都很讨老爷子喜欢,我就拼了命的想要追上他。”
他说这话,平和极了。
温渝也是静静地听着。
林净宁道:“但是第二年他做错了决定,被老爷子直接调走了,事实上那个决定并没有引起很大的事故,不过老爷子眼里容不得沙子,那次之后,他没了实权,我也很少回林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