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盏白天去串门送礼,唐水和一群人疯玩,不是去那家打扑克就是去河边看人捞鱼。
今年过年俩小的就十六了,李星从唐水的队伍换到了哥的队伍,跟着唐盏一起去拜访老邻居,喝喝茶,聊聊天。
除夕夜到处都是放炮的,唐盏不让他们点炮仗,毕竟那玩意儿还是有点危险的。
可是唐水又不是那么小的孩子了,仙女棒什么的小花炮早不想玩了。
“走,丽姐,我们去大街上,”唐水说,“别人问我们出来干嘛,就说家里家长不给买炮仗,只能看看别人家的,闻闻别人家的炮仗味。”
“一点活不干你光知道添乱,”唐盏皱皱眉,“你顺便问问,谁家要孩子,你跟着谁家得了。”
“都离远点,别让炮崩着了。”唐盏看着俩小瞎子出门,刚想叫李星,李星已经跟上了。
唐盏把饺子皮捞起来,熟稔地放上一大勺肉馅。
唐水走夜路还没刘心丽的盲杖走得稳,她俩手拉着手,唐水反而是那个拖后腿的。
有的人家家里院子小,选择树林道儿上放炮,李星拉着唐水的手,三人慢慢挪过去看热闹。
小胖也在,他现在是家里炮仗烟花管理一把手。
二踢脚的声音震天响,刘心丽被吓得缩在墙边,她哪听过这阵仗,那声音天崩地裂了一般,然后就闻到一股火药炮皮的味儿。
偏偏唐水还要问她刺不刺激,“挺……挺刺激的。”刘心丽默默戴好了帽子,她总觉得那声音是来开她脑瓜子的。
“水,你要不要点一个。”小胖呲溜按了下打火机,“点了就立马跑就行。”
唐水跃跃欲试,李星阻止:“不行,你要点立马回家去。”
“算了,我星哥不让呢,”唐水说,“放个烟花吧,光点炮震得我耳朵疼。”
大烟花可比炮仗贵得多,小胖比唐水还小一岁,他刚刚吹牛了,其实他是二把手,没有挪用贵重烟花的权利。
“行,点一个,”小胖嘿嘿一笑,“我妈给我奶奶送饺子去了。”
小胖到底没敢拿那个大的,反正唐水看不清,拿个小号烟花糊弄一下吧。
“啪!”一声悦耳的声音在天空炸开,“丽姐,你听这声音是不是不一样,比炮仗好听一点。”
唐水跟刘心丽说完话,回头仰脸一看天上,哪儿还有烟花。
“星哥,他是不是根本没点火,自己出个响骗我的。”
李星说点了,可唐水没看见,冲着小胖的方向不依不饶,非让他在点一个。
电话手表响了,他仨再不回去,饺子都粘盘子了。
餐桌班级里的群聊一直在响,有人艾特他俩,唐水问是什么。
“让你交前三页寒假作业,拍照片发群里,班长统计。”李星说。
唐水拿过来,发了句语音:“我过完年要转学了,转学生不用写寒假作业,不要再艾特我啦。”
这可能是这次退学事件唐水唯一得到的好处。
唐盏给李星问好了二中,过完年头开学去办,唐水的还没定,唐盏让她去邻市,毕竟新学校对特长生有专门的升学计划。
李星当初说,他在哪儿都能学习,如今唐水照葫芦画瓢:“我在哪儿都能学好画画。而且我文化课分数也不低,干嘛让我去邻市。”
她也要去二中。
吃完饭刘心丽要刷碗,她可以干这个事情,从小她就自己洗餐盘了。
唐盏噗嗤一笑,刚要损唐水两句,唐水为了逃避家务可是找过诸多理由。
唐水立马道:“丽姐你可别说了,这可不是表面意义上的刷碗,你今天要是刷碗,就是给我的刷碗之路开了一个头,那我以后在这个家,就有刷不清的碗了。”
唐水领着刘心丽去她们睡的屋子里。
“床好高啊。”刘心丽摸着枕头。
“这是炕,特别大,”唐水率先爬上去,“丽姐你别怕,怎么睡都掉不下去。”
“我躺好了,小水你也睡吧。”刘心丽说。
“丽姐,对不起啊,我小时候老拉着你跑,还嫌你慢,”唐水说,“我长大了才发现,我也害怕。”
她们聊起了小时候福利院发生的事,刘心丽也跟唐水讲了讲大学生活。
唐盏回复完工作消息,已经很晚了,屋里俩人还在说话,唐盏兜了兜妹妹下巴:“赶紧睡觉。”
大年初一去拜年,刘心丽没有去,她也不认识村里的人,而且这没有盲道,她负责在家看门,有人来了,就告诉他们,这家人出去拜年了。
初二烧完纸返程,回去总算不超载了,先把刘心丽送回宿舍,唐盏就是个司机,早就累了,只想回家再补一觉。
没想到 2201 的门口有人等着呢。
叶语把泡泡糖吹破:“哥,他们回来了。”
第35章 日常
一出电梯门,唐盏走在最前面,自家门口一蹲一站学生。
为啥说是学生呢,因为男生脚边还放着一个书包,女生虽然打扮略成熟于高中生,不过还是带着这个年纪的稚嫩。
“你们同学啊?”唐盏回头问。
李星不动声色地把唐水护在身后,唐水纳闷道:“你俩来我家做什么。”
叶树慢吞吞地站起身,让开门锁的位置,满脸欲言又止的憋屈样子。
唐盏拧钥匙开门,“先进来吧,楼道里那么冷。你们随便玩,我回屋睡觉了。”
叶树腿有点麻,门内的暖气烘出来,他紧跟上唐盏的步伐进玄关。
“哥哥,”唐水说,“他就是叶树。”
“我又不认识你同……”唐盏换好了拖鞋,顿了顿,推着叶树的肩膀扭送出门口,“就是你这破孩子欺负我们家孩子的?你还敢到我家里来。”
叶语又吹破了一个泡泡。
唐水朝向叶语:“你别吹了,你又吹不大。你俩干嘛来了到底。”
叶树被推到门外边,有点垂头丧气,抄着外套兜不说话。
莫名其妙,李星往门里推了推唐水:“进去,别管他们。”
叶树扒住门框,阻止李星关门,“我……”
“他来道歉的。”叶语替他哥发声。
“胡说八道!”叶树终于出声了,“我就是来送点东西。”
叶树从书包里翻出两本数学拔高题,是李星一直没买到的课外书,“家里随便翻到的,挺挡事的。”
“他托爸爸公司的人事经理买的。”叶语说。
“叶语你闭嘴!”叶树咬牙道,“你给我回家去!”
李星没收叶树的东西,趁着叶家兄妹说话的工夫“嘭”把门关上了。
屋里人该睡睡,该吃吃,屋外的继续受冻。
“咚咚”几下敲门声,叶树希望开门的唐水。可是根本没人搭理他。
叶树坚持不懈,隔几分钟敲一敲,终于唐盏受不了了,揪住叶树的外套:“你小子找揍就直说。”
“他没地方去,被爷爷赶出来了。”叶语说道。
“我是离家出走!”叶树怒吼,“是我不回去。”
“你就是和家里断绝关系也不关我们的事。”
叶语在一边补充:“他是为了让唐水和李星回去上学,和家里闹翻了。”
“我还得谢谢你们?”唐盏不禁蹙眉,“不是你小子搞事,我家孩子能被退学?”
叶树沉默了半分钟,又道:“唐水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唐水说不出这么有这么有哲理的话。”唐盏说着把门一关,叶树把脚伸进去阻挡,给他挤了一下,疼得叶树大叫。
叶树一瘸一拐地被叶语搀扶进门,唐水正在看电视,叶树顺势坐到了沙发上。
反正叶树赖这儿了,唐盏彻底没了困意,听叶语讲了大概事情来由。
一中现任领导是叶树爷爷曾经带过的门生,叶树之前在班里生事,被唐水扇了巴掌,被李星狠揍,叶树从小没受过欺负,叶家老爷子格外生气,施压到一中校领导和教育局那,不允许此事轻放,严格按校规处理。
学校惋惜李星的同时也无法。
但是叶树这个刚开窍的又给叶老爷子找了事,要让一中把李星和唐水再招回去。
说过的话再收回去,叶老爷子丢不起这个人;叶树犯了混账,跟爷爷吵了起来,不欢而散,最后叶树说如果不让他俩回去上学,叶树就不回家了。
“哦……”唐盏听完缓慢地点了下头,捋了下唐水的后脑勺,“原来他家也有个不省心的。”
“那你在这干嘛?”唐盏问叶语。
叶语仰着下巴垂眸看叶树:“看我哥热闹。”
事已至此,先睡觉吧,唐盏困劲儿又上来了,姓叶的倒霉孩子说不定一会儿自己就走了。
李星在大卧室做题,唐水和叶语一起看电视,叶树没事儿干,只能在唐水面前刷存在感。
“这里面女的长得不都一个样儿嘛,”叶树道,“这有什么好看的,我家的放映室有三 D 效果,改天你去我家看呗。”
唐水笑笑:“我看不见电影画面。”
在叶树没话找话半个多小时以后,唐水无奈道:“你俩走吧,我要去遛狗了,一会儿天黑了。”
“我都说了,我没地儿可以去了。”叶树站起身,“我跟你一起去遛狗。”
唐水不动,唐星星自然不跟着叶树走,叶树自己原地尴尬了一会儿,支走叶语:“你上一边去,我有话跟唐水说。”
叶语是想去找李星的,不过李星在卧室,她一个女孩子贸然进去不太好,所以去了唐水卧室看唐水桌子上的相册。
“你……你别转学吧,你能回五班上课的,”叶树支支吾吾地,“李星也能。”
高中正是学习紧张的时候,每个学校教学进度不一样,换了新学校肯定要重新适应,还要认识新老师,新同学。自然是不转学得好。
“星哥去哪儿我去哪儿,”唐水说,“你不用在我面前说了,我家决定这些的是我俩哥,再说,我星哥也没原谅你。”
“谁稀罕他原谅。”叶树小声嘟囔。
“星哥,”唐水把李星喊出来,“你去给我遛狗呗,我不想去了。”
李星给小黑狗套上狗绳就走了,唐水看着叶树,用眼神告诉叶树,给他独处道歉的机会了。
“这么小的狗也用牵绳啊。”叶树不情不愿地跟上。
电梯从三十几层下来,叶树跟进去,再跟出楼道口,跟到小区里亭子里。
李星无视后面的人,后面的人嘴跟缝上了一样。
现在还是冬天,天黑得依然早,眼见李星要往 C 栋那儿走了,叶树抓耳挠腮就是开不了口。
“哎呀……那个……李星……我,”叶树跟上去拽住狗绳,唐星星被迫刹车,“对不起啊,我……那天口不择言。”
李星冷漠地看着叶树,对他的道歉并不感兴趣。
李星长得比叶树略高一点,虽然叶树也快一米八了,但在李星此刻冷漠的眼神下,显得气场尤为低。
“尤其是那天在水房……,我一生气就全说出来了。我就是生气,觉得唐水对你太好了,我心里……嫉妒你。”
李星那张冰山脸和现在的天气一样,叶树刚才的话扔进去连个响都没有。
“你说的没错,”李星终于开口,“但我和唐水没你说得那种关系,她不是你能侮辱的。”
“哎呀……我知道,”叶树羞愧涌上来,“我没跟唐水说,我以后不说了。我……”
唐盏一觉醒来,打着半个哈欠:“你俩还不走,晚上住这儿啊?”
叶树点点头:“是啊。”
“没人收留你们,”唐盏往沙发上一坐,“也没人做你俩的饭。赶紧走。”
“唐盏哥,我真的没地儿去了。”叶树自知丢人,才不去那些朋友家里。
唐水本来就不是记仇的人,过年前教训了叶树一顿,又得到了道歉,已经原谅叶树了。
“你爷爷找人来接你,你就回去吧。”唐水劝叶树,“回一中的事,也不是非办不可的,我哥哥已经给我们找好学校了。”
这下所有人沉默了,沉默没事,得吃饭啊。
李星在厨房烤鸡腿,叶语去帮忙。
叶语把鸡腿刷上秘制酱料,送进烤箱后问:“为什么是四只鸡腿,没我哥的?”
李星把烤箱拧好温度和时间:“我和我哥一人一个,唐水两个。”
“哦,”叶语退到一边,看李星把汤炖上,“这是什么汤,你会做得还挺多。”
“唐水喜欢喝的玉米山药炖排骨。”
叶语尴尬地笑笑:“你对唐水可真好。”
李星借过的时候瞥了叶语一眼,连敷衍都没有。
这句话一点技术含量也没有,你哥对你不好吗?李星懒得问。
叶语此刻非常后悔跟着叶树离家出走。
唐水听到自己喜欢的汤,再过去点一个素的:“凉菜要糖拌西红柿。”
李星轻“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辛苦星哥啦,今晚让叶树刷碗,”唐水说,“对了,汤里不要放香菜,叶树不吃香菜。”
李星把西红柿放回冰箱里,转过身没好气地看了唐水一眼。
“错了,错了,放放放,”唐水赶紧上前搂住李星的腰,手绕到李星后腰上摸索,“放很多香菜。”
叶树在沙发上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为了挽尊抱起唐星星想撸一会儿。
唐星星十分不给面子,不让叶树碰,扭了扭身子,回了自己的狗窝。
李星面无表情地切西红柿,其实他有点想笑。
饭差不多好了,解围裙的时候,才发现唐水那会儿给他系了死扣。
叶树长这么大何曾这么憋屈过,一顿饭只有一碗米就着两片凉拌西红柿。
叶语好歹分到了一个鸡腿,还获得了唐水的半张床。
“唐盏哥,”叶树站在唐盏书桌前,“沙发太软了,对腰不好。”
“小孩子哪有腰,”唐盏盯着计算机删图,“你家的大床舒服,你赶紧回去吧。”
叶树目的没达到,才不回去,反正唐盏还在工作,他先在唐盏床上浅浅躺一会儿。
期间叶树的电话响了几次,都被叶树挂掉了。
唐盏一大早是被许峰的电话呼醒的,唐盏不想承认自己不再年轻,但是睡一晚沙发是真腰疼啊。
他昨天加班到十二点,一回头,叶树早霸占了他的床,叶树的睡姿也太不客气了。
叶树的电话接着也响了,他迷迷瞪瞪接通,叶老爷子的怒吼传来:“叶树!你还有没有点教养,你竟然跑到人家家里去住。你还带着你妹妹,你能不能有点做哥哥的样子。”
“没有,”叶树任性道,“我说了,我不回去。”
“滚回来!”
“哎呀,爷爷……”
“滚回来!我的老脸都被你这混小子丢尽了。”叶老爷子率先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