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练想了想说,“滴水石穿,总有开口的时候。”
徐景苍刚开始没明白,随即一想便知道陆练说的什么,“陆侯爷果真见多识广手段高超。”
徐景苍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他发现自己还穿着大红色的喜服,从叶青鸢上花轿到惨死在他的怀中,只有短短的一个时辰,他一边朝着玲珑阁走去,一边脱去衣服,徐来默不作声跟着他捡起他掉落的衣服。
叶青安为了救他受伤,叶青鸢为了救他丧命,还有宫里的贵妃,徐景苍觉得自家像是叶家的克星,总给他们家的人带来不幸,凶手如此穷凶极恶竟然在他大婚的时候动手,若是叶青安还总是跟着他,是不是下一个丢掉性命的就是他的好兄弟了。
徐景苍在玲珑阁前驻足良久,他内心有着十分的愧疚,伤心最多只有五分,连他都想骂自己薄情,他确实欠鸢儿太多了。
徐景苍转而来到白念的住处,蹑手蹑脚地进了屋子,白念正在熟睡,这次眼皮子没有抖动,徐景苍悄悄上了床,躺在白念的身边。
“你怎么来了?”白念突然感觉身边多了个人,吓得一激灵清醒过来。
“我好累。”徐景苍把白念揽在怀里闭上眼。
“那你就睡一会儿,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有件事我想告诉你,原本打算鸢儿进府以后就娶你的,如今这样,只怕短时间不能娶你了。”
“没关系,反正这段时间你要忙,我打算回家一趟,把你我的事亲自告诉我爹娘。”
徐景苍猛地睁眼,“你要走?”
“最多三四个月我就回来了。”
徐景苍用力地抱着她,让她几乎无法呼吸,“不行,我不让你走,你给他们写封书信就是了,我派人去送。”
白念用拳头抵着他给自己留出一丝喘息的空间,“你要娶我爹娘的女儿,你自己不去就罢了还不让我回去,小心我爹娘不让我嫁给你。”
“那等我抓到真凶我陪你一起回去,我会光明正大地向你的爹娘提亲。”
“王爷你有点良心行不行,王妃昨日才为了你香消玉殒,你脑子里就只想着向我爹娘提亲,你要是这么薄情寡义我可不嫁给你。”
徐景苍松了手翻身平躺着,沉默了半晌开口道,“我也觉得我的良心被狗吃了,我替鸢儿难过替叶家的每一个人难过,鸢儿倒在我怀里那一刻我愧疚极了,我后来想若是你替我挡了这一箭…”
白念等了半天徐景苍却不说话,“若是我怎么样,你会怎么样?”
“我会陪你一起死。”
白念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喜欢两字从来都没有公平可言,不被喜欢的人就是得不到公平。
陆练说的滴水石穿其实就是滴水刑,徐来把章南绑在了一块木板上,在她的头顶上面悬着一个水桶,桶底凿了一个小眼,让水慢慢滴在章南的头上。徐来每天早上往桶里加水,一桶水一天恰好滴完。
半个月之后,章南感觉到头顶有一点异样,也许是一直在滴水已经感到麻木的原因,那异样的感觉并不明显,要仔细体会才能觉察得到。
“你的头皮已经泡软了,”徐来幽幽地说,“你头顶的头发开始往下掉了。”
章南也感觉到头顶有点疼了,那种痛不再像以前那样隐隐约约,她吃饭嚼东西的时候更可以明显感觉到,她身体康健,头脑清醒,毫无障碍地感知着这漫长的愈演愈烈的痛苦。
又过了半个月,她头顶那块的头皮已经完全软烂,并且在水滴的作用下开始裂开、剥落。黑暗中每一滴水落下的声音都让她震耳欲聋,仿佛催命的小鬼不停地在她耳边召唤。
她想象着自己已经没了头皮露出了骨头,她想象着骨头已经凹陷,也许很快会滴穿,那一滴滴的水会穿透自己的脑袋,她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再强大的意志也无法抵抗想象的可怕,她在滴水面前终于屈服了。
为了让滴水的作用更大,陆练还建议让他们在水里加一些去腐肉的药粉,徐景苍只看了一眼章南的头就收回了眼神,幸好她害怕了,否则再过些日子她就是想说也没机会了。
徐景苍让所有人都离开地牢,只留他和章南两个人,他终于从章南的口中知道了幕后主使的名字,是他最不愿意相信最难接受的一个人,叶修竹。
为了避嫌徐景苍从不参与朝政,前些日子皇上把刑部钱于贬出宜临城,事后还想让他接手刑部,徐景苍拼命推脱才让皇上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只想潇洒惬意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可是在别人眼中,他做的一切都是韬光养晦隐忍待发,究竟他要如何才能打消平白加在自己身上的怀疑。
徐景苍伸手扭断了章南的脖子,沮丧地从地牢里出来,他想找人倾诉一番,可叶青安牵涉其中,他现在都不敢肯定叶青安究竟知不知情,而白念已经走了一个月,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徐来见他出来便道,“王爷,那个楚山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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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神医又被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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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前楚山就回到了宜临城,他带着雷原兴冲冲地回客栈找白念,怀揣着给她买的发簪想让她高兴高兴,结果掌柜的告诉他白念早就走了,还特意留了话给他,说自己去了平王府。
楚山立刻就急了,他以为白念是被平王抓回去的,着急赶到了王府求见徐景苍,结果却从徐景苍口里得知,白念回越支族了,最重要的是,她是去回去请爹娘答应她和徐景苍的婚事。
楚山不相信,他坚决认为是徐景苍把白念关了起来,他走的时候他们还好好的,他深信白念是为了他留在宜临城,他不相信白念这么短的时间就改变心意,至少他要和白念见一面听她亲口说是怎么回事。
徐景苍也懒得和他多费唇舌,让他过些日子再来,到时白念自会跟他说清楚,可楚山像是得了令,三天两头就往王府跑。
赶上徐景苍今日心情不好,没人说话就罢了楚山还上赶着来找骂,徐景苍叫解霜把他带到书房。
“白念回来了吗?白念在哪儿?”楚山开口便问。
“放肆,见了王爷还不行礼!”解霜斥责楚山,他身后还跟着雷原。
雷原小心地拽了拽楚山,先他一步跪下,“草民参见王爷。”
楚山也只好跟着跪下不情不愿地参拜,“参见王爷,请问王爷白念在哪儿?”
“白念很快就是本王的侧妃,你不可再直呼其名。”
解霜的神色微微一动,雷原十分敏锐立刻就注意到了。
“王爷您高高在上,想要什么样的姑娘都有,为何偏要抢草民的心上人?”
“心上人?”徐景苍冷笑一声,“或许她是你的心上人,可你却不是她的心上人。”
“若非王爷横插一脚,又岂会不是?”
“楚山,看在你是白念朋友的份上,本王才愿见你告诉你实情,否则你连踏进王府的资格都没有,你这些忤逆犯上的话足够本王把你送进城卫府大牢。”
“王爷是心虚了吗,想用权势压人?”
“本王说了,等白念回来她会亲自告诉你,你若是再来纠缠,本王也不会纵容你放肆,解霜,送客!”
楚山还要争辩被雷原拦住,拉着他跟着解霜出去,装作劝人压低了声音却又让解霜能听到,“山哥别冲动,王爷方才死了王妃便又要娶侧妃,证明王爷对白姐姐痴心一片,山哥为白姐姐好不如让她留在王爷身边,等白姐姐生下小世子,在王府里身份地位便是独一份,不比跟着山哥吃苦好吗?”
雷原说得很刻意,他的眼神一直在瞄着解霜,当他说到小世子的时候解霜的身子明显绷直了。
“跟着王爷就一定好?你没见过她,她不是贪慕钱财之人。”
“山哥,我一路流浪乞讨,只听过人往高处走,白姐姐在王府都好些时日了,也许你再见到她的时候,她便挺着个肚子与你说话了。”
雷原句句话都戳进了解霜的心里,从前她在府中时王爷几乎每晚都让她伺候,而自从中秋那夜白念被带回来,王爷就再也没有找过她。
明明她在王爷身边的时间最久付出的最多,叶青鸢仗着自己出身高硬要嫁过来也就罢了,白念一个不知底细的西域女子凭什么和她平起平坐,偏偏自己还无法有身孕,白念将来的地位一定会高过自己,自己要忍气吞声过一辈子吗?
“雷原,白念不是那样的人,你不要再随意揣测了。”楚山气得大步往前走。
解霜送他们到了门口便要回去,雷原谄媚地叫住了她,“这位是解霜姐姐吧,姐姐英气十足美艳动人一定是王爷十分倚仗的人,我大哥脾气直性子冲,有得罪王爷的地方还请姐姐替我大哥美言几句。这几日天凉风大,我瞧姐姐衣衫单薄手都青了,姐姐可要保重身体别受了风寒。”
解霜不屑地哼了一声,心想油嘴滑舌。
将军府里依旧是愁云惨雾,自贵妃死后叶夫人的身子就一直不大好,如今叶青鸢又去了,叶夫人一病不起整日缠绵病榻,叶青媗已有七个月的身孕,整日里伺候母亲和母亲抱头痛哭动了胎气,大夫说恐有早产之兆,便回了自家卧床安胎,叶青安意志消沉郁郁寡欢,终日呆在房里不怎么出门。
叶修竹又进入了暗道,不过此次等着他的只有章北了。
“将军。”
“章南的事处理好了没?”
“将军放心,小南一定不会说出任何有关将军的事,只是误伤了小姐…现在平王身边所有的人都换了,我们在王府里失去了眼线。”
“白念一招就能把章南打成重伤,这样的人留在徐景苍身边,我们以后只会更难下手。”
“属下吩咐人跟着白念,不过她警惕性很高,我们的人已经失去了她的踪迹。”
“两个厉害的角色,一个都找不到。”白念也就罢了,若离明明已经是握在自己手心的人,结果也失踪了,问了青安许多次究竟出了什么事他也不肯说。
“属下无能,请将军恕罪。”章北跪了下来。
“知道自己无能就好,让你的人勤加练习,皇上让我负责徐景苍的安全,最近不要轻举妄动。”
“是,最近平王几乎不出门,不过再过些日子是小姐七七之日,他一定会出城,我们要不要提前埋伏?”
叶修竹心里叹了口气,“不用,让鸢儿走得安心些吧。”
尤神医又喝得酩酊大醉摇摇晃晃地往医馆走,街上已经没什么行人,他逍遥地哼着小曲,时不时打个酒嗝,突然他眼前出现了几个人,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就被装进了一个麻袋,接着头上挨了重重几下就失去了知觉。
尤神医醒来的时候觉得头痛欲裂,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后脑鼓起了两个大包,他意识有些模糊地四处看着,忽然感觉这不是他的医馆。
“你醒了。”
一个深沉的声音传来,尤神医吓了一跳,他扭头去看,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轮椅上看着自己,身后还站在一个配了剑的男人。
“你们是什么人,这是什么地方?”
“以这样的方式请尤神医来确实有些冒昧,我只想让尤神医替我儿子诊治一番。”说话的正是坐在轮椅上的赵严。
“不看。”尤神医一听是要他看病,想到昨夜被套麻袋被打,脾气就上来了。
“你今日看也得看,不看也得看。”赵严身边的男人开口,便是许艰。
“老夫说不看便不看。”尤神医倒头躺下。
赵严给许艰使个眼色,许艰走到尤神医身边拽起他一只手,用力掰断了他的小拇指,尤神医疼得大声嚎叫起来,这时他才明白平王对他已算是十分优待,解霜几次三番要挟他也只是说说,从未真正动手伤他。
“神医的手指珍贵,你怎可轻易伤人,”赵严佯怒道,“去把那个孩子带过来。”
尤神医一听连滚带爬从床上下来到了赵严跟前,“我看我看,大人莫要对孩子下手。”
下人搀扶着赵正中来到了房间,尤神医哆哆嗦嗦忍着痛勉强搭在赵正中的胳膊上诊了脉,又拨开他的眼皮瞧了瞧,“这位公子的眼睛是被外物所伤,小人实在无能为力。”
“都说你是神医,你总该和旁人有所不同才是,否则如何担得起神医的名号?”
“这位老爷,并非小人不愿医治,实在是力不从心,请老爷见谅莫要怪罪。”
“当真一点办法都没有?”
“没有,小人真的没有办法。”
赵严半晌都没有说话,等许艰把尤神医的孙子带过来,他让孩子站在自己身边,像个慈祥的长辈一般抚摸孩子的脸,“这孩子看着十分乖巧,这双眼睛也透着机灵,若小小年纪就双目失明也确实可惜。”
尤神医扑通跪在赵严脚边,一边磕头一边求饶,“求老爷放过我们,我真的没有法子医治这位公子,求老爷高抬贵手,求老爷放了我们吧。”
“没有切肤之痛就不会竭尽全力,等这孩子瞎了双眼断了双手你还是没法子医,我就相信你。”
许艰掏出匕首就要朝孩子的眼睛扎去,尤神医高声疾呼道,“有办法有办法,我还有一个办法。”
赵严的脸抽动了一下,却没有表现出喜悦,“尤神医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有什么法子说吧。”
尤神医重复了一遍之前说的百年前福王的故事,赵严冷笑道,“你还不如直接让我去乞求天神,这样岂不更容易些。”
“老爷我说的都是真的,公子的病已非人力可为,你就算杀了我和孩子我也没法子医治他。”尤神医涕泪横流地哀求。
“统统都是废话!”
“老爷您若不信我就杀了我吧,求您放孩子一条生路,我求您了。”
“爹,”赵正中突然开口,从他受伤以来他几乎闭口不言,“姑且听他的试一试,若妖丹真有奇效,您也可以重新站起来为国效力,咱们就不会再被叶修竹欺压了。”
赵严心心念念想给儿子治病,从没想过自己的身体,他的双腿已经瘫了五年多早就放弃了,被儿子一提醒想到自己能重新站起来,不由得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尤神医神通广大,想必也知道哪里能找到筮蓍族的人。”
“这个小人真的不知,他们与常人一般无二,就算小人见过也无法分辨,小人只知道他们身手好会术法,对了,他们还擅长使用符咒。”
赵正中双眼紧闭,但他的脸却转向了赵严,两人异口同声道,“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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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一拍即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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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严一瞬间恍然大悟,怪不得那日叶修竹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若离,叶修竹一定知道若离的身份,而且还要利用她的身份。
赵严想了想又问,“你方才讲的故事有没有和旁人说过?”
“有,两个月前平王曾经让小人看过一个病人,那人是王爷的侍卫,前几年打仗时伤了□□,若是内里不调导致房事不行小人还有法可医,可如同这位公子一样那侍卫也是受了外伤,王爷让小人想想办法,小人也只能让他寻找妖丹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