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俯身,含住他如春花般柔润的唇。
他有点动情,想抱我,双手却被锁链困住,只能难耐地叹息。
「呼延靡靡,我想你,想了五年。」
「殷朝风,我也想你,想了五年。」
我们说着最深情的话,眼神却在凌厉交锋。
我们都想吃了对方。
我掏出一粒紫黑色药丸,放进自己口中,将药丸渡给他。
「你给我喂的什么东西?」
「自然是好东西。」
「哈。你难道不知我的能力?满足你,不需要吃这些。」
我坏笑:「你是不知,我比五年前更难满足了。」
说罢,我起身离去。
黎明时分,我站在珏山山巅,向南方眺望,玉都玹京尽收眼中。
五年前,我第一次来到这座繁华的城市,是以人质的身份。
彼时我美丽幼弱,无依无靠,如同一只小白兔,引来饿狼垂涎。
七皇子殷朝风将我骗到他的玄狼宫,关进暗室,用铁链锁住我,用各种手段污辱我,玩弄我。
后来,我逃出他的魔爪,回到北凉。
五年间,我杀兄弟,屠姐妹,终于登上北凉王座。
身为女王,我很孤独。我一直对殷朝风念念难忘。那个男人,那头恶狼,我要搞到他,不惜一切代价。
五年后,我再次来到玹京,是以猎人的姿态。我的马鞭所指之处,皆为猎物。
我回到王帐,侍卫贺兰祺尽职尽责把守在帐外。我问他:「殷朝风怎么样了?没跑吧?」
贺兰祺挠头:「药劲儿太大,哀嚎了一晚上。」
我拍拍他的肩。难为他了,一个大男人,听另一个大男人发了一晚上春,估计不是很享受。
殷朝风俊面涨红,双眼紧闭。
我给他喂了烈性药,却将他干晾一晚上,他一定会生气吧。
我触碰他的脸,热度几乎烫伤我的指尖。
他睁开眼,低哑道:「呼延靡靡,你玩过火了。」
过火么?我玩的就是火。而你,唯有舍身奉陪。
我温柔道:「该吃早饭了,想吃什么?」
他坐在我对面,手脚都拴着铁链。
矮案上,摆着鹿鞭,狗肉,羊腰,猪血,蛇酒,熊掌。
他蹙眉。饮食精细的皇子,大概没吃过这么血腥的玩意。
「好好补补阳气。」我说,「本王可不想这么快就把你玩虚了。」
他轻笑,「吃你,可比吃这些劳什子更补阳气。」
我还没来得及捕捉到他目中的凶光,他突然如恶狼般暴起,向我扑来!
被铁链桎梏,依然凶暴敏捷。我瞬间被他扑倒在地,铁链绕上我的脖颈。
「我虚么?」他问我,铁链也勒得更紧。
我用手肘猛砸他的太阳穴,他力道松了一下。
这时贺兰祺也反应过来,冲过来一脚将殷朝风踢翻在地。
殷朝风护着头部,任凭贺兰祺的拳脚砸在身上,一声不吭。
我坐下喝了两口奶茶,命令道:「停。」
贺兰祺停止动作,退到一边。
「过来,吃饭。」我说。
他慢慢站起,一瘸一拐走过来,在我对面坐下。
姿态优雅从容,像一头负伤却依旧傲慢的狼。
阴鸷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靡靡,这个玩法,我喜欢。」
既然喜欢,那我就再接再厉。
今晚,游戏继续。
铁锁吊龙,烈性药,先一顿子招呼上去。
殷朝风不屑:「就这点老招数?」
「不。」我吻了吻他的脸颊,「今夜我要陪着你,痛快到窒息。」
我轻蹭他的耳郭,再至胸膛,顽皮得让他有点吃不消。
可很快,这就变成了一场真正的刑罚。
我从旁边的托盘里,拈起一方薄如蝉翼的白绢,铺入水盆里。
白绢被水浸透,变成半透明。我把绢拈出来,平平整整覆在殷朝风的脸上。
随着他一呼一吸,口鼻处的绢一起一伏,气息很不顺畅。
我又拈起一张绢,浸透水,覆在他脸上。
他快窒息了。胸膛剧烈起伏,手脚疯狂拉扯铁链,像一只暴躁的困兽。
「嘘——安静点儿。」我轻声安抚他,手指在他身上跳脱。
第三张薄绢,继续覆盖上去。
他喉咙里发出低吟。
第四张……
他紧攥的拳头松了,四肢不再动了。胸膛的起伏也渐渐平静。
四张薄绢,足够杀死一个成年男人。北凉的王族女子常用这种方法处决不听话的男宠,可以让对方死得痛苦,又不破坏容颜。
估摸着殷朝风快要断气了,我把绢揭去。
好一会儿,他猛吸一口气,从晕眩中回过魂来,俊脸涨红。
「感觉如何?」
「呵……这是什么新玩法?」他气若游丝,却毫不慌乱。
「贴面膜。」
「有意思。」
有意思吗?那就再玩一轮吧。
我真的是,足够无聊加恶趣味。一整夜陪着他贴了无数次面膜,他一遍遍接近死亡的巅峰,又一遍遍从巅峰坠回凡间。
其间,他没有求饶过一次,连一丝丝儿恐惧都没流露。
我知道,他很享受这种极致的刺激。这个男人就是这么变态。
天亮了,下雪了。今冬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来得更早一些。
玹京的护城河,应该快要结冰了吧。
二
白日里,玉朝派了两个使臣过来。他们终于打算议和。
玉朝使臣端着大国的架子,一通啰里八嗦。我耐着性子听完,大概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寒冬了,你们粮草也紧缺,玉朝愿意送五十万两银子,请你们赶紧滚回北凉去。
我怀疑他们把我当作了叫花子。
都说玉朝人热情好客,本王远道而来恭贺新年,殷家打算用五十万两碎银子,打发了本王?
我喝着奶茶,望了一眼贺兰祺。贺兰祺手起刀落,使臣甲的头颅飞落,咕噜噜滚到使臣乙脚边。
使臣乙吓得嗷嗷叫唤,脚下很快湿了一摊。屎尿的气味弥漫开来。
我捂住鼻子,让人速速把他拖下去,关进马厩。
吃晚饭时,殷朝风笑道:「韩国公平日威风凛凛,在女王面前居然尿了裤子。」
「不但尿了,还拉了。」我翻白眼。
殷朝风深情凝望我。「女王今晚,还有什么新花样么?」
我也深情凝望他:「当然,不敢教你失望。」
晚上,殷朝风被锁住后,帐子里进来五个女人。
是五个膘肥体壮、四十来岁的妇女,分别是厨娘,营妓,女马夫,女屠夫,掏粪者。
史无前例,殷朝风面露恐惧之色。
「呼延靡靡,你想干什么?」
我说:「我正在学习做一个大度的女人,比如与别的女人分享你。」
「你这变态!」
被变态骂成变态,我很受鼓舞。
我对几位姐姐说:「姐姐们好好玩着,我就不打扰了。」
留下狂怒嘶吼的殷朝风,我翩然离去。
我坐在外帐,喝着奶茶跷着腿,问韩国公:「听到了么?」
里面的声响震耳欲聋,想听不到挺难的。
韩国公咽咽唾沫,「女、女王殿下,为何如此凌虐我朝皇子?」
我啐了口碎茶叶,慢吞吞道:「为何?因为贵朝的银子没给够啊。五十万两,打发叫花子呢?」
「那您想要多少……」
「二百万两,三日内送到,本王就撤兵。」
「二百万两?太多了!」
「嫌多么?」我把茶碗重重一撂,「本王也可以立即攻入玹京,进皇宫溜达一圈,把老皇帝那几个如花似玉的皇子都糟蹋一遍。对了,韩国公你家有儿子么?洗白白了也给本王备着。」
「女王饶命啊……臣这就回玹京复命,说服皇上筹措银两。
我送走韩国公,回到殷朝风身畔。
殷朝风美眸紧闭,气息微弱。
方才挣扎得过于剧烈,他的手腕脚腕被铁链磨出了血。
我替他整理乱发。
「呼延靡靡。」他声音沙哑,「还有没有王法了。」
我心想,这也太脆弱了吧,五年前我可是被他的三个兄弟折磨了两晚上呢。
「对不起。」我诚恳道歉,「本王会对你负责的。我们不玩游戏了,我们成亲吧,好不好?」
他愣了一下,果断回答:「不好。」
我惊讶,「为什么?」
我以为他是爱我的,我以为他想一辈子跟我在一起。五年前他就是这么说的。所以爱是会消失的么?
他无情地说:「穷山恶水,胡族小国,你又是庶妃所出,妄想与我大玉朝殷氏联姻。」
「哈哈,本王就喜欢你这种挑剔的男人,征服起来尤其有快感。」
我摸着他的俏脸儿,痴痴道:「殷朝风,我真的是太爱你了,所以没法放手。我为了你才打这场仗,付出太多太多,你不要离开我,好吗?」
他漠然。
我抱住他,耳朵贴着他的胸膛,聆听他的心跳。「听说你们玉朝人结亲,看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愿向你父皇正式求亲,请他下旨赐婚,两国从此修秦晋之好。为了表达我的诚意,赔银可以优惠五十万两。」
他泛起怒色,「你……」
我用我的嘴堵住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这个吻结束以后,我居然羞了,红着脸跑出去。
一出门,就撞在了贺兰祺怀里。
他小脸一红,后退两步,紧张地向我行礼。
我有点不自在,难道刚才的话都被他听到了?
我咳嗽两声,正色道:「贺兰祺,本王要给你安排一个重要任务。」
我写好求亲的书信,交给贺兰祺,让他去玹京代表我交给玉朝皇帝。
我嘱咐他:「你跟那老皇帝说,只要他同意和亲,下诏赐婚,昭告天下,本王就撤兵,绝不打扰他过年。」
「是。」贺兰祺领命,往外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王,那殷朝风视您为仇寇,您非要和他成亲?」
「先婚后爱,傻孩子你不懂。」
「好吧, 属下一定完成使命。」
「对了, 别忘了告诉老皇帝, 一百五十万两银子,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明白了。」
贺兰祺办事从不教我失望,第二天就和玉朝使臣一起带回了玉朝皇帝的赐婚旨意。
此时我已把婚礼安排妥当, 旨意一到, 立即锣鼓喧天,仪式开始。
这是一场别开生面的婚礼。新郎官是被几个彪形大汉押上场的,每一个环节都是被强逼着完成的。
就连拜天地, 都得要人按着他的脑袋往地上硬磕。
其间, 新郎官还剧烈反抗了一次,把司仪给打伤了。我临时换司仪, 仪式照常进行。
在场观礼的人都惊呆了, 特别是玹京派来的使臣, 他们见过逼婚的, 但没见过这么逼婚的。
我无所谓。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我的目的就是完成婚礼, 与殷朝风结为夫妻,名正言顺的夫妻。
折腾到夜深,仪式终于完成,新娘新郎入洞房。
我脱掉外衣, 累得不行,一头倒在床上。殷朝风被捆成粽子,躺在我旁边。
「呼延靡靡,恭喜你, 奸计得逞。」
我也不装了, 凶相毕露:「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以后你最好乖一点。不然,本王会折了你的手, 打断你的腿, 把你的肠子掏出来,绕在你脖子上勒死你。」
他却笑了。「女王如此凶猛,为夫倒挺喜欢。」
搞得我语塞。
黑暗中我们都静默了。过了一会儿, 他先睡着了。
我听着枕边人均匀沉缓的呼吸,感到很新鲜。
我从
记事起, 就是独自一人睡觉。一间屋, 一张床,枕着孤寂, 裹着黑暗。
而今夜, 居然有人在我身边酣睡。而这个人, 竟是殷朝风。
渐渐地,我也迷糊了,今天婚礼太折腾了,我没想到结个婚会这么麻烦。
我睡着了,做了个梦。梦里, 回到了五年前。
说来如今的恩恩怨怨, 皆起于五年前。五年前,我如同一只小绵羊,掉进了玹京的狼窝里, 遇见了殷朝风那头饿狼,也遇见了殷望雪,狼窝里的一道白月光。
第 8 节 嘲风篇 女王凶猛
三
五年前,我还是北凉的小公主,说不上天真无邪,也还没长出锋利爪牙。
是蓬城之战,让我的人生急转直下。
那是北凉和玉朝在蓬城打的一场战争,北凉惨败,丢了千里牧场,赔了许多钱,北凉王还得送一个儿女去玹京做人质。
在哥哥姐姐们的一致推举下,我被「幸运」选作人质。
只因为我没有娘,最好欺负。
父王整日奢靡玩乐,眼里才看不到我。
我哭哭啼啼离开王宫时,我的二姐呼延荼荼追出来,说要陪我一起去玹京。
从小我和呼延荼荼最亲近,她对我不错,我们算是彼此唯一的依靠。
路上,呼延荼荼安慰我:「听说玉朝很富庶,咱们去长长见识。」
又随口道:「听说殷家的男子都长得特好看……」
我二姐在北凉是出了名的好色。我怀疑她去玹京不是为了陪我,而是为了陪美男。
到了玹京,这里的繁华把我俩震惊了。我们就像乡下来的土丫头,对什么都感到好奇。
我俩被安置在一间偏僻的宫殿。第一天晚上,我们躺在床上,设想未来的日子怎么过。
呼延荼荼说:「靡靡,今天你有注意到吗?那几个殷氏的皇子都好俊啊。」
说曹操曹操到。门突然被踹开,闯进来三个锦衣华服的男子。
正是我们白天见过的殷氏皇子——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
他们一个比一个俊俏,表情却一个比一个淫邪。
之后的事情,我记不太清了。我只记得有那么一瞬间,呼延荼荼打中了五皇子的眼睛,五皇子操起花瓶,砸在她的头上。
她倒地,血从后脑散开,开到荼蘼。
我尖叫,如发疯的小兽,却令三个人更加兴奋。
一夜疯狂之后,他们酒醒了,害怕了。
他们把呼延荼荼的尸体拖走,威胁我:「不准说出去,不然弄死你!」
我衣着破碎、满身是血,跪在玉朝皇帝的书房外求见,却被太监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