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雾握紧指尖, 在吴德贵迷惑的目光探来之前, 最终还是张开了嫣红唇瓣。
像是乖乖接受投喂的猫儿般, 含住他指尖上的蜜饯后,才又急切地握住了对方的袖摆, 语气似乎都轻轻颤了几分。
“殿下……”
晏殷只冷漠睨了眼她搭上来的白皙手指。
她是不是以为他真会是个什么好人。
所以才敢那样肆无忌惮地招惹他?
可美人旁处都软, 唯独那只小嘴最硬, 明明身体都已经做出了害怕的反应, 可嘴上却接着又说:“阿雾听不懂殿下在说什么。”
她看似什么都不懂, 眼下又装得那软白兔儿一般。
可事实上, 先前为了求生会主动将粉舌探入他唇齿间的也是她……
晏殷当日的确被她惹怒。
只是她这样费劲心机去维护其他男人的孩子。
这让晏殷觉得意外,又惊奇。
她很胆怯,也很爱惜她自己, 手掌心没破皮的伤口都会娇娇地坐在他怀里让他擦药……偏偏为了这个孩子主动得罪他。
那么接下来是不是也要为这个孩子,做出一些她平时都不敢的出格行径?
在太子和吴德贵离开之后, 室内才从那种剑拔弩张的氛围中缓解下来。
沉香又端来一碗热腾甜汤,让榻上的美人用来缓解苦涩。
可织雾却仍旧陷入方才太子留下的话语中。
消了手腕上的守宫砂,便算她赢……
她要撒谎,他要戳穿。
对于在太上皇眼皮底下都用心不纯的两个人来说, 这个赌局看似公平得很。
甚至织雾可以私底下作弊找旁人消去。
可……
太子不准她出宫的话,这个宫里除了宫婢便是没根儿的太监。
织雾根本找不出第二个男人来。
与其说是要与她玩一局, 倒不如说,他要她输。
晏殷无非是要她求饶的。
甚至, 出于利益的考量。
这也可以是那位东宫太子试探她可以为了这个孩子付出到何种程度,也许,可以再利用这一点让织雾去求他,甚至替他对付瑾王?
织雾不能确定晏殷的意图。
但她若是去求他,也会真正地落到他的手中,任由他来主宰。
保住杏玉这固然也不失为一种方法。
可届时他若提出让她对付瑾王的要求来,那……剧情就不对了。
……
在太上皇的调停下,宝珍苑里装作懵懂不知的美人,终究还是在两日后求到了东宫。
在冷清的茶室内,织雾不仅主动上前去替太子斟茶,甚至柔白双手端着碧色玉盏亲自奉到了太子面前。
晏殷鼻息间洇入茶香,在那茶香中还混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女子花香。
织雾似乎认真思考了两日,这才接受了自己当下处境。
她这会儿口吻完全服软下来,“倘若……我接受殿下的赌局呢?”
“只是输了之后,阿雾不仅想要保住那孩子,还想和殿下索要旁的东西。”
晏殷听到这话,语气颇为捉摸不透道:“你好大的胆子。”
织雾轻声解释,“也是花了两日时间仔细反省,才发觉这件事情……我与殿下本就没有利益冲突。”
“上回的事情是阿雾不对,倘若赢了赌局还请殿下手下容情……”
“若是输了呢?”
织雾抿了抿唇,“若是输了,殿下可不可以饶过那个孩子,阿雾可以任由殿下处置。”
男人好似出于礼貌,接着才抬手徐徐接过那玉茶盏,“顾小姐说笑了,你有什么地方值得孤记恨到非得处置了你?”
织雾呼吸一颤,软声说道:“我有很多。”
“我的唇……喜欢撒谎欺骗殿下,我的手,喜欢偷殿下的东西,甚至就连足尖……也曾不规矩地冒犯过殿下。”
换而言之,她可以承认自己从头到脚都是错的,只要他愿意,她身上的一根头发丝儿都可以挑出错处来。
“我背着太上皇他老人家有太多不听话的地方,也的确需要受到惩罚。”
太子语气好似纳罕,温声询问:“顾小姐的意思是,你的唇、你这双细手……还有你身体其他地方,都要作为交换的代价吗?”
织雾听到这话,想起话本里他在折磨人的手段上其实很有一套,身体似乎都会不由自主感到害怕。
她强忍住轻颤,却轻声应承下来,“是……”
美人拧着手里的软帕子,她似乎为了表明自己的心迹,接着才一点一点卷起了右臂的袖,露出底下雪白软嫩的手臂,以及……上面的守宫砂。
暴露出自己曾经撒谎隐瞒的东西,织雾微微偏过眼眸,垂下眼睫道:“殿下,阿雾知晓错了。”
晏殷这时才掀起眼皮朝她臂上看去一眼。
那白晃晃的雪肤上一颗红艳艳的守宫砂,衬得又妖又媚……
男人的目光落在其间,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窥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在织雾主动坦诚这等莫大羞耻的隐私之后,更是语气认真同他保证,“殿下……我定会像太上皇他老人家说的那样,做个乖顺的好妹妹,不再撒谎欺骗殿下。”
毕竟,她只是想要保住这个孩子,而不是真的成为这个孩子的母亲。
“先前是阿雾想岔了,只要殿下肯帮阿雾,阿雾又何苦……让旁人误会。”
男人对此不置可否,语气淡道:“既然顾小姐这样诚心诚意……”
“那孤便考虑考虑。”
她服软得太快,反倒让晏殷有些看不透了。
至于她是真的不想受罪,想要软下身段走他这条捷径……还是抱有其他想法。
端看她接下来是怎么做了。
*
在织雾安分守己下来的这段时日,中途行宫里的左嬷嬷也恰好进宫来办事,又替太上皇来看望,确定她的病是否真的好全。
“顾小姐肯与太子和好,真是让人欣慰。”
织雾当着行宫的老嬷嬷面前,语气更是温顺几分,“让嬷嬷操心了。”
“我也是发觉若与太子哥哥成为仇人,会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所以,我想和太子哥哥修复好关系。”
“这样一来,往后我若有什么请求,太子哥哥自然会肯帮我的。”
左嬷嬷笑道:“看到小姐和殿下这样好,老奴便替太上皇安心多了。”
她说着瞧见少女手里绣着一只锦囊,心头也不由微微诧异,“这锦囊是男子式样,是替别人做的吧?”
织雾对此并不藏着掖着,口中答了个“是”。
“不过我对针线活还有些生涩,嬷嬷可以指点我吗?”
左嬷嬷颔首,“顾小姐客气了,当然可以。”
左嬷嬷在宝珍苑里待了两个时辰,赶在晌午之前,她准备回行宫时私底下又去了东宫那里。
左嬷嬷同东宫的主人道:“顾小姐这次是真得学乖了,还请太子殿下也原谅她一回吧。”
行宫那边在这件事情之后隐约打听到是顾小姐在宫里藏了个孩子,太子按着宫规不允,两人这才生出了矛盾。
“且顾小姐私底下还给您缝制香囊,这几日心尖上全都装着殿下这个哥哥。”
“老奴伺候她午睡醒来后,还听她口中念叨,倘若早些认清自己身份,知晓依靠殿下您才是最好的选择,也就不至于让那个孩子多受罪了。”
左嬷嬷自然和吴德贵一般,也惯是会说好听话的。
太上皇就盼着这两个孩子关系好起来,因而行宫里来的个个都会按着太上皇的心意行事。
而座椅上的男人也仅是语气不温不火道:“是么……孤这几日忙,并不清楚这些。”
左嬷嬷说:“是啊,老奴待会儿回去行宫向太上皇复命,顺道也看看那个被小姐关怀的孩子。”
她说完这句话,太子才缓缓开口说道:“那孩子体弱,让霍羡春给她看看吧。”
左嬷嬷闻言心头霎时一喜,“如此也好。”
毕竟不管太子是对他这个妹妹反省的态度感到满意,还是单纯为了让太上皇放心,那都是太上皇愿意看到的局面。
左嬷嬷这边自然也就更好交差了。
一番折腾下来,暗中看守宝珍苑这边的人更是知晓,这几日顾小姐果真像她自己说得那样乖巧,连苑门都不曾出过半步。
她不仅乖乖反省,甚至还一心一意在屋子里做起了男子用的锦囊。
如此度过半日后,直到过了晌午,沉香过来凑在织雾耳边说了什么,织雾才起身往后苑去。
她在无人的后苑看到了云舟。
青年坐在树杈上,漫不经心朝她看来,“小姐寻我?”
织雾见到他似乎很是惊喜。
“云舟……”
她才唤他一声,接着似乎又有一些迟疑,“我这次找你,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这次就当……是我欠你的人情。”
她的神情很是认真,让云舟不由朝她打量了一眼。
“小姐竟是要请我帮忙?”
见少女点头,他才又道:“小姐说来听听?”
织雾:“我想让云舟帮我,等过几日替我将瑾王请入宫。”
云舟似乎被她的话弄得愣了一下,“小姐这样认真,我险些还以为是要让我帮忙将宋曜生给除掉呢。”
织雾反而问他,“倘若我请求,你也会帮吗?”
云舟摇头,却弯唇道:“不会,除非小姐也像对待太子那样,以利诱之……”
织雾听到这话,略有些意外地抬眸看他。
云舟笑了笑,“难道我不比太子要好引诱?”
织雾语气软道:“你是我的朋友,我不会引诱自己的朋友。”
她说着似乎察觉到他目光,想到他上次说过的话,又跟着补充一句道:“也不会勾引自己的朋友。”
云舟发现她在和他一个下人做朋友的事情上竟这样执着,他笑了笑,“好吧。”
他转而却提起了另外一桩事,“可小姐失忆了,确定要这么快就见到瑾王吗?”
织雾听到这话更为诧异,“你怎么知道我失忆?”
毕竟在他面前,她从未提起过这件事情。
云舟似乎对她似乎感到无奈,笑叹道:“小姐以为瑾王是吃素的吗?”
“小姐一定也不记得瑾王的来历了吧?”
云舟折了手里把玩的狗尾巴草,语气淡淡道:“瑾王先前被说是老王爷从外面找回来的野种啊,刚回来的时候只是瑾王十几个孩子里最不起眼的一个庶子。”
“后来……他杀了他七个哥哥,才成了下一任的瑾王,要是连知道小姐失忆这点本事都没有,怎么和太子斗?”
织雾看着他的笑眼,后背莫名一凉。
她后知后觉才想起来,瑾王是话本里唯一一个差点要了太子性命的人。
“我明白……”
她若有所思地说完后,却冲着树上的青年卷起了袖子,让他瞧见了雪白手臂上的守宫砂。
云舟瞥见后愣了下才别开视线,语气又是一叹。
“小姐的身体……怎能随意给旁人看?”
可树下的美人对此全然不察,只语气认真道:“这颗守宫砂太子也看到过……”
“到时候,瑾王回宫那天,我会替他除掉宋曜生。”
云舟晃悠着腿的动作似乎因为她的话而瞬间顿住,再度看向她的目光似乎变得更为古怪。
……
夜色降临后,沉香替织雾更衣。
接着又取来了一块湿帕,替织雾擦去了手臂上那颗红艳艳的守宫砂。
谁都想不到,这颗在今日故意给太子和瑾王的人分别看见过守宫砂竟然是假的。
就在前一天夜里,她家小姐便已经自己想办法将那原本真正的红痣给去掉了……
起初,小姐是拿了手帕交先前送给她的玉石。
可帐帘放下来许久后,小姐不会,便又同沉香要了一些可以起到润滑作用的油膏。
虽然磕磕绊绊地完成,可小姐面上却潮|红得厉害,过了许久才消歇下去。
沉香仍旧记得,小姐当时眸中春波动人,却软绵无力地吩咐沉香去取些干净帕子来,那绵绵嗓音里微微的哑意更是让沉香莫名脸红心跳。
再后来……小姐臂上的守宫砂便都由点上的朱砂替代。
沉香在服侍小姐上榻时,发觉那装着玉石的盒子还在床头,小姐顿时羞得水眸轻颤,将东西烫手般地推开。
织雾那日听晏殷说这东西小。
她便信以为真,所以前夜才选择尝试用它。
可是……尽管当时手指都紧张生出了汗意,握得打滑,也是废了好大力气才勉强完成。
羞出生理泪液时,她更是当太子是在胡说,否则更大一些……织雾根本无法想象要怎么容纳得下。
她想到那种古怪滋味,脚趾都羞耻得微微蜷缩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