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这几日抓心挠肝,日夜难寐,将他完完全全地玩弄于鼓掌之中。
怕不是就想要让他对她欲罢不能?
于是在得知那日思夜想的美人突然又松了口风愿意见他,宋曜生更是一刻都等不得,在宴席将将过半时便借口离席,匆匆来到了醒梦阁中。
此地原本是夏日用来观赏池中粉白芙蕖的观景之处。
可如今气候未至,因而也颇为冷清。
私下与美人幽会的行径本就充满了暧昧遐想。
偏偏宋曜生在那醒梦阁里左等右等,好不容易等来美人后,对方却将他当日赠的步摇置于锦盒中完好无损地归还于他。
宋曜生满心欢喜前来赴约,骤然被当头泼了冷水,可嘴上却还油滑询问:“顾小姐这是做什么,可是我哪里做错了不成?”
织雾按照早就准备好的措辞语气轻道:“宋世子近日总是叫人私底下寻我。”
“我觉得不合适……往后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宋曜生眼珠子一转,却涎脸笑道:“顾小姐别生气,你先听我慢慢说……”
他说着便端来桌上一只瓷白茶壶替织雾斟出一杯茶水。
他做完后,心里更是觉得自己方才来时,往这茶壶里下了点情药的手段算是对了。
到嘴边的香嫩肥肉宋曜生要能让它溜走,那他往后还怎么在纨绔子弟圈子里混?
这美人看着美则美矣,却好似天真毫无防人的心思,他送来的茶水,她便真就乖乖送到唇边。
只是才尝一口,织雾便放下茶盏,“这茶水味道好像不太对?”
宋曜生故作诧异,“是吗?”
他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一饮而尽,“哪……哪里不对……”
话未说完,他便一头栽倒在了地上,昏得不省人事。
织雾这时才飞快地瞥了眼角落里幽幽燃着的香炉,也亏得自己晚来片刻,才没比宋曜生晕倒得更快。
可那香炉里的迷香,织雾同样也没有少吸入体内。
这时夏嬷嬷过来灭了香炉后,便抓紧了时间说道:“小姐背过身去,勿看这腌臜人,余下的一切由老奴来布置便好。”
织雾见她动作麻利地一把扯下了宋曜生的腰带,顿时扶着桌转过身去。
她脑袋里晕乎得厉害,但也同样都在计划好的一环。
织雾毕竟对自己不聪明的地方有所了解,在事情发生后接受一堆盘问,指不定便会因为对情|事的生涩而答错什么。
索性在待会儿事情发生后,当着众人眼皮底下昏阙过去。
届时私底下由夏嬷嬷负责检查他二人的身体,一样可以达到想要的结果。
待到宴席结束的尾声,忽然便有宫人提出醒梦阁那里出事儿了。
众人虽有酒意,可并未醉倒过去。
听到出事,生性的好奇与八卦都难免驱使彼此的脚步纷纷朝那过去。
……
宋曜生再度醒来时,便觉身体飘飘忽忽,悠悠荡荡,好似灵魂出窍过一趟般。
他一抬头,发觉自己不仅身上清凉,就连身边坐在地上的美人同样衣衫不整。
甚至在夏嬷嬷的安排下,织雾的衣裙处皆有破损,解开胸口一道系带后,雪嫩的细肩和白颈也只露出少许,看着远比宋曜生身上要保守许多,可视觉效果上却更为香艳暧昧……
织雾神情怔愣在原地,却并非真的遭遇到什么,只是脑袋实在昏沉得厉害,怕自己撑不到瑾王出现。
这当口宋曜生醒来,美人眼皮子撑起来酸涩得不行,红了几分的模样更像是哭过一场般,姿态娇怯怯得惹人恨不得将她揽过去再度好生疼爱。
宋曜生见状想到自己方才下的那些药……更是觉得自己好事成了。
他心头狂喜,“顾小姐莫怕,我会对你负责……”
他这样说时,少女也仍旧好似柔弱的瓷人儿一般,握住的一截手腕漂亮柔嫩,让他死死扼住都没有挣开。
直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以及宫人口中颇为诧异的“殿下”,织雾这才好似终于缓过神来,当着门推开的情境下将对方猛然推开。
接着她思绪才浑浑噩噩间想到自己与瑾王的约会,当即转头便扑到前来赴约的瑾王怀里,借助对方的怀抱遮掩自己暴露得略显香艳的身体同时,酝酿好的情绪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般,再难止住。
少女柔弱的身体颤抖不已,嗓音更是颤意难忍,分明受到了莫大的惊吓。
“殿……殿下……”
织雾指尖揪紧了对方的衣襟,极力维持着一分清醒,可语气都难掩昏沉下的无力,反倒更显楚楚可怜,“世子方才对我很不规矩……”
她眸里浮着水雾,抬起眼睫便想要看那些宫人反应。
可余光却瞧见了从门口跨进来的另外一道身影。
角度使然,织雾只能看见对方略显华贵的衣角,以此来判断此人亦是不凡身份。
可下一刻,她却看到了对方腰间……属于瑾王标志的玉佩?
而旁边刚刚才行过礼的宫人也都后知后觉向那人行礼,再度开口。
可这次唤的却并非是“殿下”,而是“瑾王殿下”。
织雾唇畔柔弱求助的话瞬间顿住。
接着,她才留意到鼻息间灌入的那股清冷气息分明……分明是……
她霎时如遭雷劈,连忙收回紧紧抱住对方窄腰的手臂,更是想要快速从对方怀里退出,却被对方不知什么时候拦在腰上的臂弯禁锢得动弹不得。
织雾推不开,只当自己没有力气,几乎急出一身冷汗。
宋曜生这边仍旧保持着想要追赶美人的动作,甚至……在众目睽睽下,他的腿上还有一些污浊痕迹没有掩盖。
直到宋曜生自己发觉不对,连忙扯过衣袍便披上身。
织雾虽无法转身看到身后的情形,也知晓宋曜生是彻底洗不白了。
只要宋曜生落在瑾王手里,罪证便绝对抹消不了。
可就在这时,却有一只手掌碰到了织雾冰凉的颈侧上一点红痕 ,似乎在仔细端量。
对方手掌炙热,她暴露空气中的白肤却凉得似雪,冷热的温度交错,少女眸光微颤了下便颇为敏|感地想要躲开,却听见对方喊了声下属“涂奚”的名字。
织雾无法再自欺欺人,耳畔确切听见晏殷清润的声音后更是心尖一紧……
晏殷若出手解决宋曜生……自己人对上自己人的情况下,他也许只是轻拿轻放,甚至表面上让人先将宋曜生关起来,然后毁掉一切罪证。
这样一来,瑾王这边就会彻底无法再捕捉到东宫的把柄了……
想到这处,织雾愈发急切想要将他推开,更想要让负责验身的夏嬷嬷快些上前来配合完她们原本的计划……
可偏偏昏沉的迷香在织雾体内发作得很快。
在预先掐捏好的时辰一到,织雾便无可抗拒地一点一点失去意识。
她虽阖上了双眸什么都没瞧见,但却好似听见了一声嘶叫。
伴随着扭曲消散的意识,那声音在织雾耳畔仿佛也生出了极其凄厉的错觉一般,令她浑身瑟缩。
第31章
在织雾的事先交代中。
在事情发生之后, 第一时间让夏嬷嬷过来检查她的身体,唯有如此才能留下任何人都无法更改的“铁证”。
可计划中最为重要的一环,却因为她与瑾王赴约所产生的差错, 而生出了微妙的意外。
浑浑噩噩间,意识有如浸满水的绵花一般, 又沉又胀。
只等将将要醒来时, 又好似拧出了水液, 逐渐清明的脑袋里却第一时间想到了当时的反常之处。
宋曜生是太子的人,而织雾也恰是清楚瑾王是个聪明人。
所以她不明白, 为什么当时瑾王没有借题发挥。
哪怕直到少女失误下在太子怀里失去意识的那一刻, 她甚至都没有瞧见瑾王上前半步……
错过这样难得的机会, 这也并不符合那位瑾王的性情。
诸多错乱的画面在醒来前都极其凌乱不堪, 以至于榻上的美人颤抖着眼睫缓缓撑开时, 眸中都是一片迷惘。
绣纹精致的帐顶以及枕旁落着一本打开的书籍……这里看起来分明不是织雾自己的房间。
可除却鼻息间弥漫着一股陌生清凉的药香以外, 织雾耳畔还听见了轻微的水声。
置于莲枝青瓷盆上方的苍白手掌微微握起,就着温水似乎在磋磨指腹间柔滑的液体。
织雾坐起身,初初醒来时在察觉到室内另外一人时, 呼吸立马又滞了一瞬。
脑海中的思绪终于一点一点梳理透彻,想到自己昏倒在晏殷怀里的画面……织雾眼下也当即进入了警觉的状态, 揪紧了衣摆朝外抬起了卷曲长睫。
室内空荡无一名宫人在。
织雾将男人兀自净手的举动看在眼中却并未在意,只是试探开口询问时,语气中的惴惴不安尤为浓厚。
“宋……宋世子呢?”
宋曜生最终的结果是被瑾王的人带走,还是被东宫的人带走……这自然也会影响着她先前所做的一切有没有完全白费。
晏殷发觉她醒来后, 却也仍旧施施然完成了净手的流程。
在听到织雾一醒来便张口询问的话,男人黑眸里反倒更为沉寂。
晏殷偏过视线, 看着少女雪白的面颊,微微启开薄唇的话语却很是惊人。
“阿雾和宋曜生做了吗?”
榻上的美人初初醒来时的思绪似乎仍不灵光, 听见他这话甚至也只是在想她和宋曜生做了什么……
待她反应过来后,毫无血色的两颊瞬间滋生出了烫意,看向他的目光恍若不可置信。
毕竟……他的用词直白到几近粗鲁,俨然违背了他身为东宫太子素日里应有的得体与修养。
织雾强忍着心虚情绪,紧张攥住裙摆,“殿下难道不信?”
在织雾看来,这件事情中,男人信与不信的态度并不会真正公允。
他身为东宫太子必然会出手保住宋曜生。
只是眼下她落在他手中,无疑是被动得很。
织雾眼看着自己所在的场地不对,自是不敢强硬起来。
只能看到对方黑眸里明显不信的情绪,继续同她开口说道:“给你两个选择。”
“一是,杀了瑾王。”
“二是……”
晏殷语速不徐不疾地给她第二种可以解决这件事情的方案。
“将你消了这守宫砂的方法,在孤的面前重复一遍。”
织雾心下霎时紧绷。
虽猜到了他要保宋曜生,却没想到他竟会这样不容情面。
在寻到机会同太上皇告状之前,织雾自不会傻到在只有他们两人的房间里与他产生冲突。
当下,她也仅是掐了掐指尖,仍旧保持着茫然无措的模样,想要将眼下颇为难捱的氛围敷衍过去。
“可我听不明白殿下在说什么?”
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榻侧一只颇为眼熟的锦盒被男人的一截指尖轻慢挑开。
织雾垂眸看去,在瞧见那花纹熟悉的盒子瞬间,心口猛地一坠。
接着,更是瞧见了盒子里那块玉……
是她曾吩咐沉香拿去埋掉的玉石。
盒子表面的泥土被擦拂干净不说,就连玉石的表面也都透着清润光泽,完好无损地躺在盒中。
晏殷将玉石取出捏入掌心,同她吐字清晰说道:“这块玉已经被孤亲手擦洗干净。”
这代表着,上面曾经有过的痕迹也许也曾被男人一一纳入眼底。
在少女浑身都僵住的情景下,晏殷反倒手掌平稳地将这东西塞到她的手中。
他令她嫩白的手指握住翠绿柱体。
以至于美人温热柔软的掌心被那冰冷的玉冻到般,握住的手指难忍羞耻地蜷缩滑动过花纹表面,画面便好似已经变得不堪入目……
这般突如其来的转变似乎令织雾的鬓角都生出潮意,白皙的额上也染上了轻薄的水光。
她的目光无可避免地看着掌心里的物件,呼吸都好似要烫了起来。
可这件事情前前后后都仔细布置了许多,为得便是让这事实无法被轻易推翻。
即便某一个环节会露出端倪,也万不该这般轻易被他察觉。
就连当事人宋曜生自己都错误地以为他与织雾之间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太子再是聪慧异于常人,他仅凭着一块玉石,又如何能证明她和宋曜生之间是清白?
如此一番梳理,织雾更觉这也许只是彼此间的心态博弈。
只她不自己先绷不住,流露出心虚情绪,对方再是心智近妖,又如何能隔着皮囊知晓她的身体有没有经历过情|事?
“殿下这样说……分明是想逼我去对付瑾王……”
“更何况,若殿下真认定我陷害了殿下的人,殿下又怎会轻易饶过我?”
织雾忍着那股侵蚀自己的压抑气息,语气强撑道:“所以,殿下别拿阿雾说笑……”
她嘴里这样说,可男人却只语气淡道:“不是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