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殷注视着她,过了很久,才将美人颊侧碎发拂开,语气恍若从容地答了个“不会”。
他不会阻止她离开。
织雾松了口气,这时便想要离开皇宫,从而好回去收拾东西回趟云陵。
晏殷却道:“宫门这个时辰多半已经落锁。”
织雾闻言略是诧异,朝窗外看了一眼……才羞赧地发觉他们方才吻了有多久。
“可是,先前不也有过可以离开的情况吗?”
晏殷掀起眼皮朝外面淡淡瞥了一眼,“那也只是偶尔的特例。”
“阿雾若每一次都如此……也许会引起一些迂腐老臣们的注意。”
织雾闻言,不由因他的话而微微局促。
她当然没有想要从他这里索要特例的意思。
只是眼下出不了宫……
“第三次还没有开始。”
天子语气逐渐柔和道:“第三次结束之后便只剩下四次……”
“不、不行……”
这样的突然,她没有提前准备。
而且,上回说好不在榻上,可在那茶室里胡来,竟比在榻上还要刺激惊人……
少女这样遮遮掩掩,不想叫旁人知晓她与天子私底下发生的情丨事,晏殷亦只能陪着她一起过于保守。
可现在想来,她先前说些喜欢他力气大的言辞,他如何能听不出来,她这是在嫌弃他病弱,也许会觉得他体力不济……
晏殷:“我有一个主意。”
“不如……”
他说着便抬起那只修长好看的手指,接着忽然扯下织雾髻上的簪。
待织雾无措捂住自己垂落的长发时,听见他低低沉沉贴在她耳畔低语,“阿雾扮作宫人……”
这样,不管他们在寝榻上如何胡来,都只是天子宠幸宫人的戏码。
这样她也不用担心,榻上留下的痕迹会被旁人发现……
织雾面颊发烫。
她想到什么,语气愈发得轻,“陛下也宠幸过其他宫人吗?”
晏殷垂下眼帘,“自然没有。”
“这几年,我不过是个未亡人罢了……”
织雾闻言霎时怔住。
……
少女最终同意了晏殷的主意。
晚间。
一个新来的小宫人在太监的示意下,穿上新的宫人衣裙步入了寝殿。
天子将将与几个臣子一道共进晚膳回来,身上染了些酒气。
其他在寝殿换茶备水的宫女太监都还未看清小宫人的面容,便听见在里室的天子只指了小宫人一人入内服侍。
小宫人低着头,发觉其他宫人们似乎朝她这里扫来一眼,便已经开始紧张……
她与天子这样……竟像极了在偷丨情。
天子吩咐小宫人端解酒汤来。
小宫人端着解酒汤进来时,天子似乎在椅子上等了她许久。
她低下目光,在外面宫人忙碌收拾时,乖巧将汤递到天子手中。
天子接过时,手掌盖住了她的手背。
小宫人手指轻颤了下,没有躲开。
帝王高高在上的宠爱,对于下位者而言,从来都不仅仅是情绪上的喜恶,也许更代表着指缝里利益的倾泻,权势、地位、金钱,比起上位者本人,那些才是下位者会无法抗拒的东西。
因而小宫人没有躲开天子看似调戏的举动,也不奇怪。
织雾在扮作小宫人之前,询问过太监,寝殿的宫人一般都在戌时离殿。
她怕晏殷胡来,坚持要等宫人们在以往正常的时辰离开才行……
一方面才不会显得今日反常,另一方面,也可以……拖延一下时间。
毕竟对方的需求总是太大、太多……在榻上从来都没有过一次收场。
浴房里备好了热水。
除了送醒酒汤,小宫人还要负责替天子解除累赘的外袍。
天子白日穿着帝王冕袍,虽然端肃威仪,但难免厚重,兼之腰间精致华美的玉质腰带和极多配饰垂坠,自然皆是负担。
小宫人不光是个新人,笨手笨脚不说,靠近帝王时竟也不敢胡乱抬眼去看。
东西缓慢地一件件卸下来。
可在解除玉带的过程中,小宫人却碰到了障碍物。
障碍物像是平地拔起的一道高山,比之寻常山景都要更为巍峨壮观。
小宫人似终于忍无可忍,想要退后,却被面容沉寂的天子扼住了手腕。
晏殷眼尾微微的红,染上了一丝醺意。
“演戏只演到一半,阿雾是想功亏一篑不成?”
话虽如此。
可外面那么多宫人,他竟然也会对着她这般……
这样没有廉耻……成了帝王身份竟还是一样。
织雾羞得别开目光。
“要等到戌时……”
离戌时还有半个时辰。
可他现在便被她撩拨得受不住。
她穿着宫人的衣着做事,举手投足落在晏殷的眼中,都像是在勾引。
俯身奉上解酒汤是,抚他腰间玉带是,哪怕自下而上,用一双漂亮的雾眸单纯看向他,也是。
天子似醉非醉眸光不甚清明,显然想让小宫人帮他……竟愈发有了昏君的模样。
织雾被他扼住手腕,面颊愈涨热。
从前他发烧那一次,按住她双手胡来,好歹有帐帘隔着。
可眼下,他仅是背对着外殿的众人。
“我自己来……”
“阿雾便看着……不离开?”
织雾见他黑眸染着醉意,便只好连哄带骗,又羞赧应下。
晏殷答了个“好”。
他不再扼住她的手腕。
可织雾却被迫,只能看着他进行一些愚公移山的事情。
宫人们仍旧在外殿四处收拾。
织雾敛着呼吸,眼睫似小扇子般垂落,攥紧着指尖不得不望着山峰巍峨轻颤。
直到有东西溅到了她的裙摆。
终于——
外面传来了殿门闭合的声音。
第89章
属于宫人的裙摆上溅上了星星点点的霜雪。
帝王却全然不觉自己有多淫丨乱。
夜间帝王更是将小宫人哄上了御榻, 将她不熟练的宽衣解带的活计,纡尊降贵地扯开她的衣带,亲自又教了遍。
……
晚间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新开的桃花被打落几朵, 七零八落地跌落在泥水里,被那泥水裹入地里, 一道化作了今春的护花春泥。
织雾迷迷糊糊醒来时, 只觉周身疲软, 尤其是腰,其次便是双膝之处……
她困倦不已, 全然没有察觉自己睡了将近整日, 却被外面颇为吵嚷的动静吵醒。
“我今日无论如何都要见到陛下……”
“为何我妹妹昨日没有回宫, 今日也没有?”
织雾听到这声音, 沉胀的思绪陡然一个激灵, 人顿时也立马清醒过来。
是哥哥……
她先前没有回府都有托人给哥哥传个口信, 可昨日……昨日她被天子吻得头昏脑涨,竟给忘了。
她连忙想要下榻,可一下榻便觉腿心发软, 人都要往地上栽去。
亏得旁边一双手及时抱住了她。
织雾坠入天子的怀里,却不知他从哪里冒出来的。
男人前夜难得彻底餍足了一回, 眼下待少女只对待易碎的瓷器般,小心翼翼将她抱在膝上,替她揉着双膝。
听见外面的动静,晏殷却不紧不慢道:“是哥哥找来了, 阿雾打算如何是好?”
织雾听他口中也恬不知耻地唤着“哥哥”,脸上顿时一热, 心里更忍不住嗔怪他。
要不是他坏……昨夜那样欺负,她何至于睡过了头?
哪怕今早回去只怕都不会太迟。
她顾不上回忆先前的失误, 只道哥哥这样不管不顾起来,待会儿指不定会强闯进来。
到时候,就会撞破妹妹衣衫不整、露着雪白锁骨与肩膀倒在天子怀中的淫丨靡画面。
这显然不是织雾愿意看到的场景……
她阖了阖眼,因为面对自己的哥哥而心慌意乱,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可想到身边的男人向来城府深沉,心眼也多,她抿了抿唇,轻扯下对方的衣袖。
“陛下……”
晏殷却语气淡道:“我们的关系,为何不可以让哥哥知晓?”
“阿雾的哥哥不是外人,对吗?”
怀里的美人闻言霎时微僵了瞬。
他这样说,若她不愿,反倒成她对他不负责任一般。
察觉外面愈发大的动静,美人只得吻了吻男人的下巴,将他衣襟攥得更紧。
晏殷顿了顿,只得将她放下,兀自走了出去。
过片刻后,顾宣清竟又安静下来离开。
晏殷回到寝殿内,织雾不由询问。
“陛下与哥哥说了什么?”
晏殷:“我告诉他……阿雾路过宝珍苑时,想要连续三日抄写经书,为那里的主人悼念。”
顾宣清作为知情人,自然当场哑然无声。
只当妹妹是触景伤情,悼念过去的自己,悲痛之下才没有托人传口信。
织雾微微顿住。
三日……
“三日后,阿雾正好要启程离开京城回云陵去。”
晏殷温声答她,“我自然不会耽搁阿雾的行程。”
见他如此通情达理,织雾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同男人轻声道谢。
晏殷低下头,“阿雾何须道谢……”
“只是阿雾若不上药,三日后启程,只怕会不太方便……”
织雾微微迟疑不解,见他取出一盒白瓷药盒,那盒中药香竟略有些熟悉……接着便叫她耳根子都瞬间发热起来。
天子手掌熟稔的撩她裙摆,织雾正想拒绝,却听他继续道:“哪里红肿得厉害,我比阿雾更清楚……”
“阿雾若自己来,必然会因为面皮薄得擦拭不到位……”
那么深,她的手指也不够长……
天子还要说时,少女顿时忍无可忍地捂住了他的唇瓣。
为了不影响几日后的出行计划……织雾只得颤着眸光,由他亲自来上药。
有了三次,便还剩下四次。
若有了第四次,便只剩下三次……
这画出来的饼又大又圆。
可织雾被迫留在宫里的这三日却说什么都不肯被天子哄骗。
他那张嘴惯是会说一些让她转不过弯来、而后便会相信的话。
只是如那夜在榻上的情景若再来一次,三日后,她也别想回云陵了。
只等第三日一到,织雾坐在天子对面饮茶水时似都等不及。
“马车需要午时才能备好……”
晏殷指节在桌几上轻扣了下。
他说午时,马车自然不会在午时之前出现。
只是他再想挽留织雾,显然也没有了更多的理由。
晏殷为她倒了盏茶。
可织雾想到自己骗了哥哥三日,愈发心不在焉,那茶水送到唇畔磕碰到了唇齿,直接从指尖滑落,洒在了衣襟上。
春衫单薄,茶水让衣襟一瞬间变得潮丨湿透明。
织雾自己都没能反应过来。
若隐若现的雪白与嫣红……便被印出了少许。
天子递上帕子的动作顿住,眸色瞬间暗沉沉地凝过某处。
织雾只当自己过于失态,掩住襟口,只口中匆匆道了句“我去更衣”。
她转身进入里室,还未来得及取出干净衣物,便被男人攥入了怀中。
天子眸底愈发幽沉浓黑,低头欲吻,却被少女抬手挡住。
想到天子这三日都时常用这般黑浓暗沉的慑人眸光望着自己,织雾哪里会不清楚他隐忍得厉害。
今日她茶水不慎泼洒在衣襟上,落在晏殷眼中,那泼洒的哪里是茶水?
分明是往火上泼洒的一捧热油。
发觉继续这样下去,事情便又会一发不可收拾,这三日与他保持距离的功夫多半就要白费。
织雾忙将人推开,“陛下……”
晏殷却垂眸道:“还有三次……”
美人耳热,“等……等过了午时,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再说。”
午时一到,织雾便要准时出宫。
接着她回玉山侯府见哥哥,见完哥哥便要启程回云陵去。
下次见面……都不知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