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抠门,哪里抠门了,我们世子……”
封云初翻了个白眼,以蝶和晏捺就这样,平时挺要好的,一说起各自的世子小姐,两人就跟点着了的炮仗,总要吵上两句才甘心。
“你们世子哪里……”
以蝶还在和晏捺囔着,封云初摇摇头,刚准备另外择一个坐,就见晏折俯着身往她这边走来。
晏折快速走来,小声对封云初说:“封姑娘,快进马车,好像有人来了。”
“是晏竖他们回来了吧。”封云初说。
晏折又低声“嘘”了两下,制止晏捺和以蝶的吵闹,说:“不是的,晏竖走路不是这样的声音。”
他听到的是那种伏地身子往这边过来的声音,与晏竖在一起那么多年,兄弟是怎么走路的,晏折还是清楚的。
“快,躲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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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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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折是晏时牧几个手下里武功最高的,在用耳朵听敌人声音方面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晏捺清楚这一点,次次护送封姑娘运货,世子都会安排晏竖和晏折一起来,就是看重这两人的保护能力。
“姑娘,你听晏折的,先进马车吧,”晏捺过来说,又转头喊以蝶,“你也进去。”
虽然不知道他们听到了什么,但封云初还是决定相信他们。
以蝶也跟着封云初上了马车。
两人刚上车不久,果然如晏折所料,方才他说的人来的声音越来越大,不消半刻钟,那些人已经冲到了竹林前。
个个身穿黑衣,蒙着面部,完全看不出来历。
来人不少,统共有十几二十个,将整个运货队团团围了起来。
“哇,哪来的人?”
“什么情况?”
“各位好汉,你们是要劫货吗?我们是京都忆浣庄的人,也没什么贵重的东西。”
“我们身上没有钱财,箱子里没有运送金银,就是一些衣裳布匹罢了。”
“各位大侠,你看我们没什么可劫的,我们也无冤无仇,可以放过我们吗?”
一群黑衣人一露面,树下乘凉的护送队员全都跳了起来。他们都是忆浣庄的员工,跟着封云初跑过几趟货,只会做忆浣庄里面做衣裳的活,哪会抵御劫匪。
见到这些蒙面人,一个个吓得躲在晏折这几个人的身后。
没武功的晏捺也躲在马车背后,瞥着眼看了两眼,吓得双腿发抖。
听到外面的动静,封云初从马车里探出一个脑袋,她不敢大声说话,轻声喊到,“晏捺,怎么回事?”
晏捺歪着脖子嘘了一声,压低嗓音说:“封姑娘,快躲起来,这山里有匪寇。”
说着,他自己往马车底下钻去。
听到有匪贼,封云初吓得缩回了马车里。
“来者何人,我等是上京晏侯府的家丁,护送忆浣庄的布匹回京,若是没什么特别的事,请各位不要为难我们。”晏折喊。
另一方面,他在心底默默盘算了一下现场情况。
对面有二十几个蒙面人,手上拿着刀剑,看起来非泛泛之辈,现在这里就留下他和另外三个巡抚司的人,武功一般,要抵挡住这么多人,恐怕不行。
仔细想想,就算晏竖回来,他们也只有不到十个人,恐也无法抵御这么多高手,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拖延时间,另外再思考解决办法。
蒙面头领瞧了瞧马车里,也不回晏折,直说:“各位将马车里的忆浣庄老板交给我们,我们就放各位一条生路,如何?”
蒙面人指了指马车,显然他们这趟是冲着封云初而来。
马车里的封云初也听到蒙面人的话,心中暗暗计较她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姑娘怎么办?他们想杀的是你。”以蝶担心地缩起来。
封云初抱着以蝶,安静坐在马车里,背上热出一身汗渍,害怕地全身发抖。
黑衣人是冲着她来的,她完全想不起来有谁会置她于死地,只在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
外面已刀光剑影起来,刀剑金属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忆浣庄的员工没有武功,躲又没处躲,四处乱窜,往外跑直接被黑衣人杀死。
只听锐利的尖叫阵阵,惊破天穹。
以蝶吓得在封云初怀里尖叫,耳畔响起员工躲避追杀的声音,“封老板,救……救我……”
“呲——”
求救未完,只听利刃刺破人体,鲜血倏地溅到马车车窗上,里面的人被吓了个半死。
“啊……”以蝶惊叫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殷红的鲜血从纸糊的车窗缓缓流下,封云初盯着那流淌的液体,耳边听着外头惨叫,心中惊恐万分。
恐血的她忍住不去看,双眼迷离,她狠狠甩了甩头,从马车内出来,撩开毡帘坐在车头,马儿已经被眼前的场景惊到,脚步努力地踏着,马车摇来晃去。
封云初在车头还没站稳,马儿惊吓中快步往前冲了出去,她赶紧拽紧缰绳,狠狠甩了一鞭子,鞭子击在马身上,马越发控制不住到处乱窜,直直往竹林外奔去。
就在马儿经过“战场”时,她听到加入战斗的晏竖的声音:“封姑娘,拉紧缰绳,千万不要放手……”
见晏竖要来救她,却马上又被匪贼困住,与两三个匪贼打了起来。
每次晏时牧都会拨几个巡抚司的人来护送她,好在他们的武功都还行,能稍微抵挡一会儿,可再长的时间便不行了。
“怎么办?晏竖。”晏折边打边喊。
晏竖腿脚一蹬,踹飞向他扑过来的黑衣人,双脚踏在青竹上,手臂一抬,将剑刺入另一个黑衣人胸口,一边喊:“我去找马车,你们小心一点。”
说完,晏竖又砍死一个黑衣人,顺势踩在未倒下的尸体身上,猛力一踩,飞踏上了马,双腿一夹,马儿快速往外奔去。
封云初是晏时牧交代要好好保护的人,若封姑娘出点什么事,他们难辞其咎。
见有人逃开,黑衣人训练有素地追了上去。
“啊……啊……”
封云初握紧缰绳,可惊吓着的马儿哪管车上有人没人,不管不顾飞奔起来,车马甩尾撞在各种树上山间,车轿顶盖被撞得七零八落,风一吹落了下去。
“啊——”封云初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跳车了,可想到车上还有以蝶,她还是死死拽着缰绳。
后面有黑衣人追来,他们骑着马,赶上来的速度很快,直接拦在了马前。
马儿惊驾,前马蹄高抬,长嘶遥鸣,在山中发出悠长的嘶叫声,马车后部重心不稳,马落蹄时猛地向前冲,封云初和以蝶被甩了出来,两人被重重砸在地上,滚如泥土里,浑身痛不欲生。
再一抬眼,那马已拉着只剩半截的车轿往前跑了。
背部硌着石头,封云初发出“啊”地疼叫声,跟着甩出来的以蝶落在她前面,她忍着疼痛迅速往那边爬过去。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她大喊。
跟上来的黑衣人有三个,见两个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怔忪了片刻,才上去动手。
“我们要你的命。”提刀上来的黑衣说。
说完,黑衣人便举刀来杀,只见千钧一发之际,一把剑从远处飞来,直中黑衣人的胸口。
“噗——”黑衣人吐出一口血,溅了封云初一身。
“谁,谁?”见同伴被杀,另外两个黑衣人立马警惕起来。
鲜血喷在封云初脸上,她感觉胃里一阵犯恶心,脑子跟不上思考,就在看到来救她的人的脸后,她直接晕了过去。
“封云初,封云初。”晏时牧大喊。
黑衣人不给他时间接触封云初,提刀就往他这边砍过来,晏时牧一个侧身,躲过一个黑衣人,转身与两个黑衣人打了起来。
其中一个黑衣人身材健硕,武功高强,用的招式都很普通,但晏时牧就是杀不到他。
而这些黑衣人用的武器,也是他们大梁没有的月牙圆弧弯刀,重型不讨巧,却锋利无比。
另外两个黑衣人用月牙圆弧弯刀有点吃力,但这个带头的黑衣人用起来轻巧无比,一招一式灵动极了。
这个武功在晏时牧之上,他不便与那人多缠斗,最后吃亏的只会是他自己。
晏时牧趁一人放松,一剑解决了那个武功低的,他抱起封云初扛到肩头,快速跑走。
可那人哪会给他机会跑,弯刀猛甩,差点削到封云初的脖子,晏时牧一个转身,生生接下了这一刀,手臂被划出一大口子。
“嘶——”
他忍着咬了咬牙,回身抻手刺了那人一剑,那人的腿上立马渗出血来。
那人不甘,忍着痛追了上来,晏时牧抱着封云初施展不开,压低身子又躲了一刀。
幸好此时晏竖骑马赶到,与那人缠斗起来。
晏竖后面也跟着黑衣人。
“世子,这里交给我,你先带封姑娘走。”晏竖大喊。
晏时牧不放心他,正打算留下来时,看到那边晏折带着人追了上来,与一群黑衣人再次厮杀。
“世子快走。”
晏竖又喊了一声。
顾不得那么躲,晏时牧忍着痛换了个肩头,扛起封云初骑上马离开了。
幸好伤了不是腿,他腿上的功夫还好,背起封云初跑了两三公里地,终于甩开那些黑衣人。
走了一会儿,他看到前面有个小山洞,抱着封云初走了进去。
把人放在地上,呼呼地喘着大气。
待他把气喘匀,封云初已经苏醒过来了,“世子,世子……”
她喊了一声,惊醒起来。
晏时牧低头去看她,将人扶正,宽慰道:“我在这里,没事,没事。”
见到眼前的人正是她倒下去看到的晏时牧,她心中石头才落了地。
方才恐血症发作前一刻,她才看到晏时牧,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刚才在梦里梦到晏时牧为了救他,差点被黑衣人杀死,吓得她浑身哆嗦。
“世子,你怎么在这里?”她问。
“我听说有人要杀你,赶过来救你。”晏时牧说。
“谁要杀我?”
还没得到晏时牧的回答,封云初又惊喊起来,“以蝶,晏捺他们怎么样了?”
晏时牧摇摇头,他也不清楚他们的情况。
“哎呀,你的手受伤了,流血了。”看到血,封云初差点又要晕过去。
晏时牧一下抱住她,窝在自己怀里。
“世子,我……我怕血……”她喃喃道。
这个毛病,封云初在很少见到血的现代社会没有多么讨厌,现在才发觉,恐血症会如此误事。
“没事,我没事,我在这里,你先休息一下吧,我自己包扎。”晏时牧。
“我……我……”封云初忍了忍,从晏时牧怀里坐起来,她说,“还是我帮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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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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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距离有些近,封云初可以清晰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裹挟着他身上的乌木沉香,让人有陶醉的错觉。
封云初扯着自己的衣裳,使劲撕下一块,偏开头道:“世子,我来帮你包扎吧。”
她的眼神飘忽,望着其他地方不敢抬眼,手伸过来时止不住地发抖。
看她害怕又倔强的样子,晏时牧一下“噗嗤”笑出声来,讪笑出声:“不用了,我自己来。”
说着,他伸手去接她手里的布料,两人手掌相碰,片刻有触电的感觉,心底猛地一颤,封云初害羞地缩回手来。
布料掉在地上,晏时牧抻手去拾起来,转而瞧着封云初,说:“封姑娘,你没受伤吧。”
封云初摇摇头,赧然道:“多谢世子相救。”
空气仿佛凝滞,四目相对,两人都有些羞赧。
这是一个小型山洞,山洞里有些阴凉,似乎里面有山泉,外面热日当头,躲在里面,他们竟觉得凉快许多。
“世子,我进去看看。”
封云初往里面走了两步,回头看的时候,晏时牧已经把伤口包扎好了。
包扎得很简单,她很像上去帮忙,但还是忍住了。
经过前几次晏时牧与她表白,她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意,她虽然表面还没有回应过这段感情,但心底里不知有多高兴。
“好。”晏时牧应了一声,抬眼便瞧见封云初盯着她的眼神,忙解释,“出门在外,条件有限,我随便包扎一下,回去再让张大夫换换。”
“我又没说什么。”封云初下意识回答。
山洞陷入片刻安静,耳边只有外面悠长的蝉鸣声。
发现自己回答随意的封云初立马找补,脸色绯红,“我……我去里面看看……”
她说完,就往里面走。
看到她羞涩的脸颊,晏时牧扯开嘴角笑了,继而跟了上去。
他们处于一个小型的山洞,洞子不深,往里面走了一小段路就看见一汪清泉,正是山里缺乏的。
走了一天的路,封云初已经口干舌燥了大半日,看见清泉,她便上去用手捧着喝水。
和在电视上看到的一样,古代的山泉清澈,清凉香甜,没有半分污染,果然都是可以喝的。
她喝了两口,见晏时牧走了过来,用手捧了一捧过来给他,“世子,渴了吗?来喝点。”
晏时牧也不忌讳,怼着她的手喝了起来,嘴唇抚在她清凉白净的玉手上,燃起部分灼热。
他正准备说话打破尴尬,就见封云初盯着一些草发呆。
倏而,封云初蹲下采了两株草,放到嘴里嚼,边嚼边说:“我在电视上面见过,这个好像是可以治划伤的草药,来来来,你把布拿开,我给你敷点。”
晏时牧还没来得及批评她乱往嘴里放东西,她直接过来扒他的伤口,三五下就把布扯开。
他的伤口不浅,连里边的骨头都看得见,划了有一根手指那么长的刀伤,鲜血和着皮肉清晰展现在眼前,因没有及时治疗,现下还滋滋冒血。
封云初忍着头晕,将嘴里的草药吐在他伤口上,慢慢抹匀敷平,又撕了一块布料下来,重新包上。
她包的时候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他。
晏时牧看她的样子有些好笑,好笑中又带着心疼,见她有晕厥的风险,他一把将人搂了过来,掩在怀里。
“欸,小心伤口。”她喊了一声。
他又将人往怀里揉了几分,嗤笑道:“一个大男人,这点痛还是忍得了的。”
怀里的人没有说话。
“云初,上次我和你说的话,现在,你的回答是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中带着温情,封云初还是第一次发现他有这么深情的一面。
她被揉进怀里,他的嗓音就在耳畔,通过薄薄的夏衣,她能清楚听到他心跳的声音,“咚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