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腰》作者:当归则归
听说晏王君若寒娇养了一个卖国女当丫鬟,给穿最贵的衣裳,吃御厨做的饭菜,世人皆传首富容家卖了国还出了只狐狸精。
房内,啜泣的少女有些止不住哭声。
君若寒额头紧绷,面露隐忍之色。
“你若再哭,明儿也别想从床上下去!”
第1章 你脖子上的红点是什么
腊尽春来,红情绿意。
春风吹进晏王府后院,吹落满树桃花,零零星星洒在廊下,和着屋内断断续续的啜泣声,透着春的娇气。
晏王君若寒立于门前,皱着眉,驻足听了半晌才伸手推门进去。
听见动静,那啜泣的少女立马止了哭声。房间不大,充斥着一股霉味,仅有的一扇窗还紧紧的关着。她躺在床上,随着他的走近拉紧了被子将自己裹在里面,严严实实的。
“听下人说,你在绝食抵抗?”
他在她的床边坐下,又道:“容落烛,你能保住一条命已经不错了,还挑三拣四,你以为你现在还是祁国首富的女儿?”
被子里的人似转了个身,却并未作答。
“若不是你父亲对本王有恩,你当本王愿意管你?将你贬为奴籍,是陛下的旨意,可起码你还能有口饱饭吃!想想你父亲,你兄长,他们被流放边疆做苦役,风藏露宿,食不果腹,你该庆幸你如今的处境!”
话落,被子轻微抖动起来,该是她又哭了,只是不敢苦出声。
“念着恩情,也本该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但你父亲‘卖国’这罪名非同小可,本王只能按规矩让你在府里当个丫鬟,否则传出去对你我皆是不利的。虽不能锦衣玉食,但保你平安,本王还是能做到的!”
只听被子里传出几声呜咽,紧接着被子被掀开,容落烛露出脸,对他吼了一句,“我父亲没有卖国――!”
君若寒愣住,仔细看着她,眉目紧锁。却不是惊诧她说的话,而是诧异于她及其难看的脸色,以及脸上,脖子上那些奇怪的红点子。
“你这是怎么了?”
容落烛嘴角一扁,委屈极了,“我好饿…难受……”
“现在知道饿了?”
“那些糟糠玩意儿…我吃不惯…一吃下去就吐出来了……”她越说越委屈,眼泪跟珍珠似的,又大又圆。
“糟糠玩意儿?你未免也太不知好歹!”君若寒露出不悦的神情,她来了府中两天,闹了两天脾气,她如今是什么境地难道自己不知道?
“本王特意吩咐过给你的吃食要比府中其他丫鬟好一些,何况,即便本王府中其他丫鬟的伙食也比普通百姓好上百倍,你究竟是有多金贵?”
只听容烛落哭的更凶,说:“我也知道我如今寄人篱下不该挑剔…可是我真的吃不下去,吃到胃里它自己就吐出来了…我平时全都是吃江南名厨用最新鲜最顶级的食材做的饭菜…我…也不想这样……”
君若寒听着,攒紧拳头。
“那你脸上脖子上这些红点是什么?!”
“那些衣服布料太粗糙…我穿不惯…过,过敏。我从小到大只穿鄂云锦…”
“鄂云锦!”君若寒听着不由嗤笑出声,“那锦缎十两金一匹,你……”
君若寒将拳握的更紧了些,咯吱作响的。虽心有不悦,但对容落烛这情况也能理解。
首富之女自然金贵些,那容阐方对这个女儿也是当宝贝一样供着,锦衣玉食怕是过得比宫中娘娘还要滋润些的。如今这般不习惯,自然也是在所难免。
又见她满头细汗,面色异红,似是发烧的模样,不觉放轻语气叹道:“你怎的能这般娇气。”
第2章 把她舌头拔了!
容落烛扁着嘴背过了身去,露出的衣服还是她两天前入王府时自己穿过来的,确实是上好的鄂云锦。而府里丫鬟穿的粗布衣随意丢在桌角,被嫌弃如污秽。
君若寒站了起来往外走,吩咐下面人去请大夫,再让厨房按照他的膳食送一份过来。
容落烛在里面听的清楚,可她的眼里却渐渐爬上忧愁。虽然君若寒好心收留了她,可她却不敢对他感恩。
诬告她父亲卖国的人是当朝丞相,而君若寒却即将要迎娶丞相之女。
她父亲临去前告诉她,他是被苏丞相陷害的。再看君若寒和相府的关系,谁知他和苏丞相是不是一伙儿的。可也是她父亲拼死送出求救的信件,让君若寒来救她,父亲还让她一定要留在燕上京,想办法为他伸冤报仇。
可这事哪有那么简单,仅仅是当一个丫鬟就已经这么难了!
正想着,君若寒不知何时已经再次来到床前,发出声音吓了她一跳,“要本王亲自扶你起来?”
容落烛回过脑袋看他,可怜兮兮的摇摇头,然后乖乖的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未施粉黛的脸上满是泪痕,加上东一颗西一颗的红疹子,看着确是惹人心疼的。
君若寒叹着气走到桌前,刚要坐下却瞥见圆凳上竟铺满了灰尘,不觉又拧起了眉,恰好门口响起一个声音,“王爷,您找我?”
来的是府中伺候多年的掌事嬷嬷,见了她,君若寒脸上不悦的表情更浓了,不怒自威道:“邢嬷嬷,前两樱花国王是怎么嘱咐你的?”
常嬷嬷一听那语气,连忙跪了下去,说话也支支吾吾的,“老,老奴,老奴……”
只听君若寒突然拔高了音量斥责说:“舌头既不利索了,索性直接拔了算了!”
“王爷赎罪,王爷赎罪!”邢嬷嬷猛磕了几个头,才道:“是表小姐的意思,都是表小姐让我这么做的!”
听完,君若寒怒气更甚,“本王竟不知如今这王府竟轮到表小姐来做主了,连本王的话都不放在眼里了?”
那邢嬷嬷又重重磕了好几个头,连连道歉。
君若寒听的不耐,叫她自己下去领罚,“回去告诉表小姐,她若再这么越俎代庖,趁早收拾东西走人!”
邢嬷嬷瑟瑟发抖,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
正好,厨房的饭菜也到了,君若寒见容落烛还坐在床沿上,又是皱眉,“还不过来吃饭!”
他的语气有些重,容落烛被吓得身子一颤。
虽然他和邢嬷嬷的对话听的她云里雾里,但她知道君若寒此刻正在气头上,所以不敢再惹他生气,慌忙站起来小跑过去。捡起桌角的粗布丫鬟衣裳擦了擦凳子上的灰,然后坐下拾起筷子。
刚要下筷,注意到君若寒投来的不悦的目光,抬眸与他对视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她一个丫鬟都已经坐下了,他堂堂王爷竟还站着!
于是她立即又俯身捡起那件衣裳擦干净他身前的凳子,等他坐下,她才再次坐下,这才安心的拿起筷子吃饭。
她虽饿极,却还是保有首富之女的优雅,吃的快速但不难看,但绝对是她有史以来在一餐中吃的最多的一次。
“表哥!”
有人冲了进来,见君若寒和容落烛坐在一张桌子上,瞪着眼睛刚要开口,却忽闻一个饱嗝从容烛落得口中发出。
第3章 好自为之!
容落烛顿时红了脸,赶忙放下筷子,垂着脸细细咬着嘴里还未咽下去的食物。脸颊被食物塞的鼓鼓的,咬的时候一动一动的,瞧着有趣。
“表哥!”
君若寒沉沉吐出一起,有些不耐烦的抬起头朝她看去,“木清宛,是邢嬷嬷的话没给你带到?”
木清宛几步走到他的身边,想抓他衣袖却被他躲开,她便羞愤的跺了跺脚道:“邢嬷嬷都告诉我了,正因为这样我才要来!我这么安排都是为了你好呀,表哥,容落烛她父亲犯的可是卖国罪!”
容落烛一怔,怎么扯到她身上了?
抬起脸时恰好又看到木清宛瞪了她一眼,眼里尽是鄙夷,又听她接着说:“表哥你把她收入府中也就算了,怎么能直接让她成为一等丫鬟,还要住那么好的院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来当千金小姐呢,传出去别人会说你闲话的!表哥,依我看,让她做个最末等的丫鬟都是抬举她了!”
容落烛又是一愣,原来让她住这个四面不透风,逼仄狭小的房间,给她吃快馊掉的饭菜是木清宛的主意。
她还以为这是君若寒的意思,甚至还抱怨过他居然那么亏待恩人的女儿。
只见君若寒眼里多些许凌厉,刀子一样刮着木清宛,“你这是在教训本王?”
“不是的表哥,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君若寒挑起眉很是不耐的看她,“你觉得本王是三岁小孩,做事情分不清利弊?”
木清宛被他噎住,心道他既分得清利弊又为何非要让这个罪人的女儿入府,“难道表哥也是被她那副皮囊所诱惑了?”
她虽不愿意承认,可如今好像也只有这一个理由能解释了。
容落烛不仅是首富之女,还有燕京第一美人之称。从前上她容家求亲的人连门槛都快被踏破了,其中不乏身份尊贵的皇室贵族。她容家如今倒了,容落烛即使被贬为奴籍,却也有大把人贪图美色想要把她买回家去。
想到这些,木清宛看容落烛的眼神更为幽怨,她怎么也没想过容落烛会被她表哥收入晏王府中。
说到皮囊二字,君若寒也有意无意的看了容落烛两眼。
她皮肤细嫩,面容似美玉雕刻般毫无瑕疵,远山乌眉似点金之作,平添几分何处惹尘埃的离世出尘感,秀美通透,却是值得燕京第一美人之称。
不过他向来不贪女色,带她入府只是为了还恩,就是这份恩情不可与外人说,免得落下个与容阐方勾结的罪名。为此,便也只能任由外人嘲他是贪恋美色才收她入府的。
“此事不必再议!”君若寒收了收拳,对着木清宛又道:“王府的事情不容你插手,否则本王也只能送你回乾州老家了!”
“表哥!”
“行了!下去吧!”
君若寒明显处于发怒的边缘,木清宛还不算昏头,没再惹他,不情不愿的走了。她走后,君若寒也站了起来,睨着眼看着老实坐着一动不动的容落烛,留下一句,“你也好自为之!”
第4章 你最好老实点
他走后,容落烛又打了个饱嗝。
不一会儿便有一位新的年长的嬷嬷重新给她安排了住处,房间大了许多,布置更加精美。很快大夫也来了,给她开了药方。沐浴的热水也被提了进来,容落烛泡在浴桶里,身心舒畅。
有丫鬟叩门进来带着几身衣裳,虽还是规规矩矩的丫鬟服饰,布料却好了很多。
“容姑娘,王爷说了,你要的布料他会着人去买再重新制成新衣,这几套你先将就着穿。”
另一人笑眯眯接话道:“容姑娘,日后富贵了还请多提拔提拔我们呢!”
什么富贵,又提拔什么?
容落烛睁着大眼睛,听不明白。
“还是容姑娘有福气,瞧王爷多在意你,想来日后你定是要被王爷收入房内做良妾的!”
良…谁要做他的良妾!她刚要起身反驳,却被按回了浴桶。
“以容姑娘如今的奴籍身份,想要更高的名分怕是没有了。不过,只要能为王爷诞下个一儿半女的,那日子也必定会舒心许多的。”
说完,那两人便笑着离开,连个反驳的机会都不给她。
而接下来的几天,从那句“好自为之”之后,容落烛就没再见过君若寒,也不知道她们说的“良妾”到底是他说给下面人的,还是下面人自己揣测的。
但是吃过几贴药,休息了几天后,她身上的红疹子也慢慢退了下去。
邢嬷嬷被罚,新的掌事嬷嬷顶了上来,开始安排她在府中做事。
“这是表小姐要的人参鸡汤,你给她送过去吧,仔细端稳了。”
容落烛笨拙的接过,小心翼翼的离开厨房,路过书房的时候,看见君若寒刚好推门要进去。回想着前两日丫鬟们的“良妾论”,容落烛暗自低下头只当没瞧见他,加快步伐走的利索。
“站住!”君若寒看见了她,且没轻易让她离开。
容落烛只得不满的嘟着嘴,缓缓转身,不情不愿嘟囔一声,“见过王爷!”
“你这手里的东西是给谁的?”对于她失礼的态度,他只微微皱眉并不追究,仿佛早就习惯了。
容落烛抬高手中的汤给她看,“这么好的鸡汤,府里除了你还有那位可以喝!”
君若寒拢了拢衣袖,朝她走近,“你的意思,你想喝鸡汤?”
“我才没有呢!”她偏头瞪了他一眼,是女儿家与谁斗嘴的模样,娇俏又不显做作。
她从前虽是首富之女,但到底不是官眷子女,即便从小娇生惯养却是没有那些官家小姐们身上端着的架子。因此,即使她耍小性子那也是亲和的,不会叫人觉着有距离感,更不会让人看着生厌。
“本王还没见过谁家的丫鬟似你这般口无遮拦,不知礼数!”君若寒佯装生气,又逼近些许,“照规矩,像你这样的是要拖下去打板子罚跪的!”
她张了张嘴,竟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
他轻轻摇头,又道:“在本王面前这样也就算了,在别人面前,你最好老实一些!”
第5章 我要杀了你
让容落烛在府里当丫鬟,也是为了磨一磨她的性子。容家没了,她没了倚靠,没人再骄纵她,她必须学会照顾自己,明哲保身。
容落烛又嘟起嘴,“你是说你家表小姐吧?”
“清宛蛮横,你尽量少与她起冲突,尤其是本王不在府里的时候。”
“她蛮横还不是你纵的?”容落烛仰着头颅与她对视,一脸纯真无畏,“要不是你纵容,她敢那么放肆?”
君若寒却叹了一气,回说:“不是本王纵容她,是本王的母妃纵容她。木清宛的母亲是为救母妃而死的,因此母妃对她极为娇惯。”
容落烛闷闷的从鼻间哼出一气,“我懂了,就是说她有人撑腰,我惹不起!”
君若寒瞧她耷拉着脑袋,又看了眼她端着的汤,有些担忧地说:“你把汤给别人,叫别人去送吧!”
“不必了,躲的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容落烛假装沉着,神色极为滑稽的样子,”她那天离开时看我的眼神分明是不打算放过我的意思,该我面对的我是躲不了的。“
君若寒的眼底染上细微的笑意,想说些什么却忍了下来。
她能有这份勇气算是不错了,她说的没错,该面对的是躲不掉的,他总有不在家的时候,不可能永远在身边照顾庇佑着她。
到了地方,容落烛深呼吸走了进去。
木清宛好像是刻意在等着她,端坐在桌前,见她来了隐隐一笑。
见这架势,容落烛心里“突突”跳了好几下,果然让她从送汤只是个幌子,目的是想借汤收拾她。
“把汤给我搁到里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