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撩门阀公子后——青山问我【完结】
时间:2024-05-22 23:13:21

  墨龙驹昂首挺胸,迈着矫健的步伐,速度不慢,但也很平稳。
  走到一半的地方,谢昀勒住了马调转了方向。
  罗纨之顺着谢昀看的方向。
  东边有一线白,像是被点燃的纸,渐渐腾起耀眼的红光。
  不多会,像是有个无形的巨人,抡起了重锤,敲出了万丈金光。
  没有重檐叠瓦、深深院墙阻挡,一望无际的天地间,一轮红日冉冉升起。
  它比罗纨之任何时候看见的都要巨大、灿亮,也更美丽壮阔。
  一种无法抗拒的宏伟让她叹为观止。
  “是否美极?”谢昀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极美。”罗纨之喃喃回应,忽而又想起谢昀说要送她的“不值钱”的礼物。
  难道是指这烈阳?
  这……当然不值钱,因为谁能用金银去衡量这天地仅有、独一无二的珍宝价值几何?
  “三郎?”罗纨之抬头不解,谢昀深幽眸光被迎面的曦光照亮,好似燎出了炽热的火焰。
  罗纨之的心猛得一跳。
  “叫我的字。”
  谢昀的声线犹如细丝,轻轻柔柔探出,轻而易举操控住女郎不由自主启开红唇,吐出两个字,“……既明?”
  谢昀眉宇轩轩,灿若霞举。
  他好似天生就该沐浴在阳光之下,引人瞩目,让人沉沦。
  即便罗纨之再迟钝,也感受到此刻的谢三郎在她面前有些不一样,只是一扬眸一弯唇,就让她口干舌燥。
  更何况他的手正扶在她的后颈,指腹摩挲在她脆弱而敏。感的脖颈,别有用心地徘徊,试探。
  此情此景已经烘托到这个份上,谢三郎却不吻她,倒像是在逗弄她。
  罗纨之虽然被撩得心头麻麻痒痒的,但也生出了羞恼。
  为何连这样的事谢三郎都能从容不迫,反而让她好似急色鬼投胎,被他随意撩拨几下,就忍不住想入非非。
  她用手推着谢昀的腰,扭头就道:“我要回去了。”
  谢昀却用手扭过她的脑袋,低头用力吻住她。
  “唔。”
  灼热的阳光自身后温暖照耀,而她的身前有着更灼。烫的三郎。
  东溪桥外,商贾云集。
  这里有来自各地的稀罕物,也有优质的胭脂水粉供居住在贵里的女郎娘子们挑选。
  成海王府的犊车一停下就吸引了脂粉铺、金玉铺还有布料铺的堂倌注意,个个迫不及待迎在门口。
  成海王侧妃虽出身不好,但意外的受宠是有目共睹的,每次来必不会空手而归。
  皇室都有特供,但哪能比得上亲自挑选的乐趣。
  车门打开,先出来的是成海王,只见他站在下面等了会,里头才磨磨蹭蹭出来一位梳垂梢高髻、戴九华金步摇的女郎,她提起裙摆,从成海王伸出的手臂旁边一跃而下,那身大袖翩翩的杂裾垂髾服像是蝴蝶的花翅膀扑腾了下。
  周围看客都看直了眼,心里暗道:卑贱庶民果然粗俗,不能与高门贵女相提并论。
  等站稳后,那女郎环顾左右,柳眉颦起,明显不耐烦。
  成海王收回手,面色亦不好,但还是转头跟女郎说话。
  “不是说王府闷,带你出来又不高兴?”
  “王爷忙碌,大可不必陪我。”
  皇甫倓冷笑一下,她不是不喜欢出门,是不喜欢他在旁边。
  他拉住就要迈步的齐娴,“你要是不愿意逛,我们现在就回去,反正有的是消磨时光的方式……”
  下流!
  齐娴脸色忽白忽红:“谁说不逛,松手!”
  皇甫倓没有松手,还把已经跨步走出去一步的齐娴又拉回到自己身边,手臂紧揽住她的腰,慢条斯理道:“慢些走,今日时间还很多。”
  齐娴压着脾气,没有当街和他闹,闹起来他失了面子,回府后倒霉的只有她。
  她实在很难相信,卑微落魄时那温柔可亲的郎君和如今大权在握时的卑鄙无耻的王爷会是同一个人。
  若不是忽然性情大变,那就是从前他一直在伪装自己的真实面目,是为了蒙蔽他们,欺骗他们。
  是她太蠢了!
  王府的护卫在他们身边,旁边的百姓腾开了地方,继续议论。
  “那边的新铺子似和谢家有点关系……”
  “嘁,什么关系,不过是谢家一婢女开了间烟火铺,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么多人在这看热闹。”
  “你不懂,这罗家女生得貌若天仙,我上回看见她搁谢三郎身旁那么一站,两人就跟天上的神仙一样,般配!”
  “可她是什么身份,你这话说出来谢家人都要杀你灭口,居然敢污谢三郎的清名!”
  齐娴听见他们在说罗纨之,眉头一皱,不肯挪步,跟着驻足张望那边刚刚开张且热闹的烟火铺。
  皇甫倓一言不发地站在她旁边,听那几个正说到兴头上的人滔滔不绝,唾沫横飞。
  “你们可还记得罗氏家主就是因为他这个庶女,陛下给他擢升两级,现在因为谢三郎,他的上峰不看佛面也看僧面,压根不敢对他使脸色!”
  可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人人都轻贱那罗家女,但又有谁不羡慕罗家主的好命。
  “哼,谢三郎年纪轻轻已经官从二品,又掌了荆州大权,半个建康也被他捏在手上……什么样的女郎能让他如此痴迷?”
  那位郎君没有见过罗纨之,语气中有些不屑,轻佻道:“改日我定要去会会,看看究竟是什么惑人女色。”
  旁边的人连连摆手,劝他:“可千万打住这个心思,你还不知道先前有两个当街欲调戏罗家女的混混,被人打得鼻青脸肿,手指都少了两根,现在还在城外掏烂泥沟渠呢!”
  “霍——还有这等事?”刚起了点心思的男子脸色微白。
  “对对,我也听说了,还有那严舟,你们可听过,当时千金楼那轰动一时的彩光蜡烛就是罗娘子先推出来的,但被严大家霸了去,转头来谢三郎为哄娇儿欢心,亲自去与严大家谈,这才保住了她蜡烛铺子的生意,严大家甚至对罗娘子倾囊相授,俨然打算当半个徒弟了……”
  “这……严大家也肯?”那男子彻底没了底气,连富甲一方的严舟都肯卖罗家女面子,她的底气确实足。
  “怎么不肯了,好几个管事都和那罗娘子打过交道,喝酒的时候都说了,那罗娘子还不是花架子,学得可认真,还真的像是想要做大生意!”
  齐娴听得很认真,两只眼睛出神般望向前方,脸有动容。
  “你用不着羡慕她,我能纳了你,谢三郎却未必敢纳她。”皇甫倓把齐娴往自己身上搂,冷嗤一声:“他现在是能处处哄着她,但是你看他可有表示过要把她收入房吗?如此无名无分,再多的铺子产业也跟玩一样的,过眼烟云罢了。”
  齐娴露出不信的神情。
  皇甫倓不喜欢总是被这些世家郎踩在脚底下,好像他们处处更高贵。
  见齐娴都和那些无知的百姓一样,对世家总是更宽容接受,忍不住道:“谢三郎倚重的家族,离开谢家他便什么也不是,所以他可以玩玩,但是只要动了真心思,你看谢家会不会出手,谢三郎还会不会护她?”
  他也是到了建康才看清楚这些道貌岸然的世家。
  “谢三郎才不是这样无耻的人。”齐娴忍不住反唇相讥。
  皇甫倓勒紧她的腰,低声在她头顶道:“他不无耻?我无耻?算命的不是说你会荣华登顶么,我给了你名分,给了你地位,让你应了命格荣华富贵,我如何无耻了?”
  齐娴“呸”了声,努力挣脱他的手臂,恨恨道:“你当初像烂狗一样在死人堆里呼救的时候,是我忍着恶心把你挖出来的,也是我求哥哥收留你,为你治病养伤,你能有命享受现在的荣华富贵都是我的功劳,你就是白白分我一半都是应该的,而不是好像多大方一样赏我一个妾当!”
  说到伤心事,她委屈的眼泪都冒了出来,被齐娴用手背狠狠一抹,转而又气狠狠瞪着皇甫倓。
  这人完全不管她如何反对,直接跑到皇帝面前过了明路,将她钉死在成海王侧妃的柱子上,叫所有人都看见他的宽仁大义,他的知恩图报,唯独没有人知道她的不愿意!
  皇甫倓扫了眼旁边低头垂首的侍卫,皱眉,缓下语气道:“娴儿,你抿心自问,以你的出身,哪能嫁给权贵,做皇室的妾也不比寻常,你应当知足。”
  “知足,你怎么不知足?有那么多贵女等着你临幸,你为何不要她们?”
  皇甫倓盯着她,但是齐娴从来是无所畏惧,也不管对方心里会不会因此受伤,直言不讳地冷笑道:“无非是你觉得她们跟你一样只有虚情假意,只有利益交易,唯独我曾经对你一片真心,所以才稀罕得很……”
  她长自乡野,跟着兄长四处讨生活,早练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故而伶牙俐齿让皇甫倓一口郁气堵在心头。
  “今日难得天气好,想带你出来逛逛,我看你兴致也不高。”皇甫倓黑下脸,手指压住她的唇,低声耳语:“而且,你这张嘴还是在榻上比较惹人喜欢。”
  齐娴气坏了,张口欲咬他的手,但被皇甫倓及时躲开。
  他的手臂锁住齐娴的腰就要把她往犊车上带。
  齐娴这才发觉自己又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皇甫倓气疯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她,这个时候她怎敢随他回去,她瞬间变了脸色,泪眼涟涟地摇头。
  “给你做妾,就是由着你这样欺负吗?你这是哪门子报恩?这也不许!哪也不许!我是你的犯人吗?”
  皇甫倓看她哭得鼻涕眼泪齐齐流下来,毫无形象可言,不由兴致大减,微松开手,皱眉无奈道:“那你想做什么?”
  齐娴哭哭啼啼,但不影响她说话:“眼见就要中秋了,你们都有家人可以团聚,只有我孤苦伶仃……”
  “所以?”
  齐娴哭声小了,“我想和罗娘子见面,她是我在建康唯一认识的朋友。”
  皇甫倓盯着她半晌,才露出浅笑,“可以,只要你能将她请到王府来。”
  罗纨之倒是不负齐娴,收到信后,果真就来了王府。
  皇甫倓正巧与她打了个照面,两人平淡地点头示意,又错身往不同的方向而去。
  皇甫倓走出内院就看见门口有个眼熟的男子,他还记得这是谢三郎身边得力的侍卫,似是叫苍怀。
  他忍不住讽道:“放心,在我的王府不会少她一根头发。”
  苍怀拱了拱手,面无表情道:“多谢王爷。”
  皇甫倓大步离开,与他的幕僚成公相遇。
  “那是谢三郎的心腹,为何在此?”
  “虽我与谢三郎共进退,可他显然也并不完全相信我。”皇甫倓顿了下,又嗤笑了声,怜道:“也不相信她。”
  齐娴与罗纨之的见面时间并不长,翌日就有专人一五一十汇报到皇甫倓面前。
  具体到两人喝了几口茶,吃了几口点心,虽然谈话的内容在侧妃强烈反对下,她们没能靠近听入耳,但观察两人的表情自然,时不时指着花草言笑晏晏,应该只是在谈家常。
  皇甫倓点了点头,待人出去后,他默默盘起手靠着椅背上思索。
  昨夜齐娴的温柔回应让他颇为意外,也很受用。
  或许有一两个朋友时不时来陪她说说话,她能够渐渐习惯这样的生活。
  他招来人,吩咐转达。
  他答应中秋节带她去千金楼见见世面,看看热闹。
  临近中秋,小芙蕖紧张得无以复加,一天要写几封信向罗纨之求安慰。
  罗纨之无奈,但也能体谅她是近乡情怯。
  那陆小国舅是个洁身自好的人,从不踏足这样的场所,故而小芙蕖担心她入不了心上人的眼。
  罗纨之只能好好安慰,叫她放松。
  小芙蕖请她中秋节那日务必到千金楼来看她跳舞,兴许有熟悉的人在旁边看着,她会自然些。
  罗纨之本来也是打算那日要去千金楼的,自然一口答应。
  她唯独是担心一件事。
  就是在千金楼撞见谢三郎。
  是以她专门挑了个苍怀落单的时候问他。
  “千金楼?郎君确实有收到邀帖,不过八成是不会去的。”
  也对,谢三郎说过他不喜欢看歌舞,自然不会去凑这等热闹。
  罗纨之放下心,紧张又期盼地等着中秋。
  只是她不知,就在她问过苍怀之后,谢昀特意叫苍怀准备。
  中秋那日,他欲往千金楼。
  苍怀颇感意外,但也没有放在心上,因为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第54章 献舞
  中秋游玩赏月是建康一件大事。
  为了让沉溺享乐的权贵能够通宵达旦欢庆, 各种酒馆、歌舞乐楼、秦楼楚馆都张灯结彩、花样百出。
  有推出秋酒陈酿,有装饰满鲜花彩带的,更多的是让打扮艳丽的美姬在门口招揽客人。
  千金楼门口最为热闹, 马咽车阗,宾客络绎不绝, 人气盖过老对头天香楼许多。
  这让雪娘趾高气扬,满脸堆笑。
  她知道今儿一半都是为看小芙蕖新排的舞,所以尤其关心小芙蕖, 到屋中见她愁眉不展, 似是紧张了,便搭着她的肩膀殷切地捏了起来, “好芙蕖, 今日雪妈妈就靠你争光了!”
  小芙蕖揉了揉太阳穴道:“雪妈妈让我自个待一会吧, 我想静静心, 您放心, 我必不会耽搁正事。”
  雪娘从镜子里打量小芙蕖的脸, 说起来她的容貌仅是中等偏上, 但她额间那点嫣红的痣,让这女郎妩媚之余又带上出尘仙气, 正是时下权贵最喜欢的模样。
  她对自己当初的眼光极为满意, 如今蒙尘的宝珠耀眼夺目, 多少人一掷千金只为见她一面。
  这样一棵摇钱树,雪娘当然要捧在手心里,好言好语哄着:“妈妈知道你最是乖巧, 那你好好休息, 我一会再来。”
  雪娘脚步轻快地出去, 合上门。
  不多会门又“吱呀”一声打开, 头戴幕篱的女郎刚从门缝里闪身进屋,就被心急等候在旁边的小芙蕖拉住手。
  “你总算是来了,我现在心慌死了,你摸摸,跳得我都要昏厥了,偏雪妈妈还在叨叨为她争光什么的……”
  罗纨之被迫在女郎的胸脯上一按,心跳倒是没摸出来,就察觉到小芙蕖比肉眼看上去还要瘦,瘦到让人心惊地步。
  “雪娘子都不给你们吃饭吗?”
  “吃啊,只是吃的比鸟儿还少。”她朝挂在梁下的鸟笼一努嘴,里面羽毛鲜艳的鹦哥就扑腾着翅膀,学腔拿调道:“少吃点蠢货!少吃点蠢货!”
  “这是楼里一位姐姐留下的鸟儿,姐姐因为吃不下饭,得了重病就去世了。”小芙蕖很平静地道。
  罗纨之愕然,“我还以为你们至少能吃饱穿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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