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茹见她僵在那，心情大好，“我就说么，你怎么可能真的半点骨气都没了，连给我擦鞋这种事都乐意做，原来，方才只不过是想借口逃走啊。”
云挽咬牙，屈膝垂首，“娘娘明鉴，奴婢岂敢逃走，奴婢真的只是想要去取水和布巾，想着能擦得更仔细一些而已，但若娘娘担心鞋面被弄湿，想让奴婢就这么擦，奴婢也自当从命。”
她说完，重新跪在了李春茹跟前，扯起衣袖就要为李春茹擦鞋面。
这时候却忽然传来一声：“慢着。”
云挽和李春茹双双回眸，就见秦青岚领着沉香凌霜等人走了过来。
“娘娘……”
云挽看了秦青岚一眼，飞快转身冲着她匍匐。
这一眼里暗带警告，不愿让秦青岚为了她出头，和李春茹发生口角，毕竟，宴会就快开始了……
李春茹见到是秦青岚，立刻也屈膝行礼：“妾身参见菡妃娘娘。”
秦青岚走到李春茹跟前，才缓缓说：“李昭仪来得真早。”
“娘娘为了除夕宴操劳多日，妾身等不及想看看娘娘都准备了些什么新鲜花样，这才提早一步来了。”
李春茹从善如流的答着。
其实，她就是听说郭云挽被秦青岚安排在这边张罗，所以提前赶来找麻烦的……
她说完后，扫了跪在地上的郭云挽一眼，语气露出不快，“可没想到，这贱婢却故意冲撞妾身，还踩脏了妾身的鞋子，这鞋子可是妾身精心搭配的。”
“哦？挽挽，你做事怎么这么不小心？”秦青岚威严看向云挽。
云挽忙说：“回禀娘娘，奴婢已经知错，正要为李昭仪擦鞋。”
秦青岚皱起眉头来，“今日可是贺岁，就算擦过，鞋面也总是不如崭新的干净，岂能触这个霉头，沉香，你立刻回昭华宫，将陛下前几日赏赐给本宫的七宝琉璃鞋拿来，就当是给李昭仪的赔礼。”
沉香立刻转身去了。
李春茹忙说：“娘娘，只是小事而已，擦一擦也就是了，七宝琉璃鞋何等珍贵，妾身岂敢夺娘娘所爱。”
虽然七宝琉璃鞋很珍贵，可她要的是羞辱郭云挽，要的是让秦青岚下不来台！
秦青岚面色亲切：“这些物件陛下还赏赐了许多给本宫，不妨事的，本宫也是看你今日这身衣裳和那双鞋相配，才想到了它，而且挽挽是昭华宫的人，她做错了事，本宫理当担着，还是说……你觉得这双鞋不够给你赔罪，一定要处罚了挽挽才觉得尽兴？”
“若你当真如此想，倒也可直说，本宫都会好好考虑的。”
秦青岚语气和蔼得很，可眼神却静幽幽的，看着李春茹。
云挽方才那警告的眼神她看懂了的，知道李春茹是在故意找事，所以她对李春茹的态度才会这么好。
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有意赔礼，若李春茹还拿着不放，非要折辱云挽，那就是李春茹的不懂事！
以往她不在宫中，云挽受了诸多委屈，她无法帮忙，可如今她明面上是萧峥的宠妃，便决不允许旁人再欺辱云挽。
李春茹想让云挽亲手擦鞋？
简直是痴人说梦！
李春茹听完秦青岚的话，内心计较了片刻就生出恼恨来。
想不到秦青岚反应这么快，这不是将她给架起来了么？
秦青岚本就是妃位，还拿出陛下的赏赐来给她赔礼，她要是还非得让郭云挽给她擦鞋……那传到前殿去，丢的只会是李家的人！
李春茹只得忍下这口气，扯出一个笑容来说：“娘娘说的是哪里的话，妾身岂会傻到不要娘娘的七宝琉璃鞋？再说了，郭云挽不过就是踩了妾身一下而已，又不是天大的罪过，何至于非要罚她？”
她说着，给秦青岚福身一礼：“那妾身可就先谢过娘娘的鞋了~”
秦青岚也笑得更加温和，“既然你如此喜欢，本宫可就等着看你穿上那双鞋了，陛下之前还说本宫将自己养得太糙，不会这些女儿家的搭配，今日，本宫便要让陛下好好看看，你这一身装扮配上那双鞋到底合不合适。”
“娘娘还要告诉陛下？”李春茹愣了愣。
秦青岚点点头，“自然是要的，一则是为了让陛下看看本宫的眼光，二则，这鞋终究是陛下赐给本宫的，本宫将它转赠了旁人，岂有不跟陛下说的道理。”
李春茹听见这话心里不由得犯起嘀咕。
不过是一双鞋，秦青岚有必要搞得这么重视，还要告诉给陛下么？
她隐隐察觉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出会有哪儿不对劲，再一转念，想着能得到萧峥的关注也不错，便是老老实实应了下来。
“娘娘所言有理，既然是娘娘相赠，妾身今日定会好好穿着。”
秦青岚含笑点头，一副主母的端庄气势。
随后才看向云挽：“挽挽，既然你自知自己有错，那便再当着本宫的面，跟李昭仪陪个罪，等今日宴会结束，本宫再另行罚你，让你好好长长记性。”
“是，奴婢遵命。”
云挽听见秦青岚轻轻松松将事情解决了，心下也踏实起来。
她起身，对着李春茹深深一礼，“奴婢给李昭仪赔罪，是奴婢不长眼，冲撞了李昭仪，还请李昭仪饶过奴婢这一次。”
她将态度摆得端端正正。
李春茹虽然不满意事情结果，却也只得接茬说：“罢了，你可真是走运，能遇到菡妃娘娘这么好的主子，若换做是我宫里的人，今日绝不会有好果子吃，往后，你可得当心些，别再给菡妃娘娘惹麻烦了。”
秦青岚这么护着郭云挽，为了不让郭云挽受委屈，竟然能如此大方用七宝琉璃鞋来安抚她，便更是让她坚定，一定要破坏了秦青岚和郭云挽的关系！
话说完，恰好刘美人和许宝林也到了，秦青岚便张罗着先让众人落座，等着宴会开始。
沉香刚将七宝琉璃鞋拿来，交给李春茹，李春茹还没来得及试，萧峥的御驾就到了。
第45章 太给她脸了！
此时还没开宴，萧峥过来是另有打算，所以內监也没往前殿通传。
后殿里，已经到场的嫔妃和内侍们立刻跪倒，跟萧峥行礼。
“起吧。”
萧峥径直坐在主位上，扫了一眼跪在自己跟前的嫔妃们，才问秦青岚：“人都到齐了？”
他看着这一张张脸，除了李春茹和秦青岚，根本想不起来另外三个人都是谁。
秦青岚轻声说：“回陛下，还有王婕妤未到，臣妾方才已经派人去催了。”
萧峥眉头一拧，“若开宴后还没到，就让她往后都不必参加宫宴了。”
“是。”
秦青岚应着，故意让沉香去催。
沉香应声时，萧峥便瞧见了她手里捧着的托盘，以及她身边的李春茹。
他当下就看出不对劲来，问秦青岚道：“这不是朕赐给你的七宝琉璃鞋么？拿来此处作甚？”
“回陛下，今日挽挽不慎踩了李昭仪一下，臣妾是特意用这七宝琉璃鞋给李昭仪赔罪的。”
秦青岚语气不轻不重的，半点委屈意思都听不出来。
可萧峥却立刻听明白了她的暗示。
若只是小小失误或冲突，断然犯不着秦青岚拿这么稀罕的东西出来，以秦青岚如今的位份，就算是要护着云挽，也根本不用跟嫔妃赔罪。
秦青岚这么做，只能是因为李春茹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让她想出手收拾人！
这个李春茹，刚一出来就又要欺负人，看来上次罚她禁足还是太给她脸了！
萧峥听见这话眉峰当即一寒。
转眼看向云挽问：“郭云挽，到底怎么回事？你可是故意冲撞了李昭仪，才叫你主子不得不拿出这稀罕物件来给人赔罪？”
云挽刚刚才跟着秦青岚起身不久，听见这话麻溜又跪了下去。
“回禀陛下，奴婢不敢故意冲撞李昭仪，是奴婢退至后殿时，转身间没来得及看清身后情形，才误踩了李昭仪一脚。”
现如今，她轻易不会再因为萧峥的喝问而胆颤，或是伤心了。
或许正因为心态平和下来，她竟然能从萧峥的话里听出要为秦青岚撑腰的意味，故而，也将话答得细致。
李春茹听见她这么说，下意识就想张口说是她故意冲撞。
可是……面前沉香还端着七宝琉璃鞋呢。
她已经接受了秦青岚的赔礼，若再纠缠，反而显得小气。
这时候秦青岚也说：“陛下，事情已经解决了，臣妾既然是要跟人赔罪，又岂能不拿出点好东西来以示诚意？方才李昭仪还说，今日宴会上就要穿着七宝琉璃鞋呢，她很是喜欢这双鞋。”
她说完，看向李春茹：“李昭仪，本宫说得可对？”
李春茹心头越来越觉得不妙。
正迟疑着，就听萧峥说：“既然喜欢，那就换上吧，可别辜负菡妃一片诚心。”
李春茹只得说：“是，妾身这就去换。”
她让香兰从沉香手中接过托盘，去了更衣专用的厢房。
“好好检查检查，秦青岚今日非要我穿这双鞋，一定有什么蹊跷！”
一关上门，她就冷下脸来吩咐香兰。
香兰之前还觉得菡妃能将这么好的东西拿出来赔罪，是给了李春茹极大的脸面，说不定是对李春茹有所忌惮，听见这话，当即脸色一变，将鞋子拿起来仔细检查。
一会儿后，禀报说：“主子，这鞋子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和您的尺寸对不上！”
“对不上？”
李春茹愣了一瞬，随即就反应过来了，“这秦青岚，竟然故意要我穿小鞋！”
香兰道：“主子，咱不穿不就成了？就说尺寸不合适……”
“陛下都开了金口让我穿，我能不穿吗？你难道看不出来陛下是故意的？！”
想起萧峥的反应，李春茹更是气恼得不行。
她说怎么萧峥之前还阴沉着脸要发怒的样子，听秦青岚说事情都处理好了，便是转了态度，还亲口让她将鞋换上。
这分明就是萧峥在纵容秦青岚！
再想到之前秦青岚问她，是不是非要罚郭云挽才行……
若她不穿鞋，那就是不接受秦青岚的赔礼，非要闹事，萧峥和秦青岚岂能放过她？
秦青岚坐在萧峥下首，喝着茶，见到李春茹由香兰扶着，缓步上前来，满意一笑道：“陛下您瞧，臣妾就说李昭仪今日这身衣裳和这双鞋很相配吧。”
她怎么可能真的在明知李春茹故意欺负云挽的情况下，还反而给李春茹脸面好处？
她代管后宫后，各宫嫔妃的衣裳鞋子尺码，还有平日饮食喜好都送去了她那一份，方便她为各宫准备各季的东西。
所以她知道，李春茹根本就穿不进去这双鞋。
可她说了要让萧峥看着李春茹穿，萧峥也开了口，若李春茹敢不穿，就算萧峥不当场发难，她也有了在宴会结束后，好好跟李春茹问罪的由头。
萧峥明显看到李春茹的脚步不太自然，眼中闪过狡黠，勾唇一笑道：“的确不错，而且，李昭仪换上这双鞋后，仪态也端庄了不少，莫非是担心鞋子被踩坏了？”
李春茹每走一步都难受至极。
这双鞋不仅小，还因为镶嵌了许多宝石在鞋面上，硬邦邦的硌得慌，根本就只是个供人赏玩的玩意！
可她只得憋着，乖巧应声道：“陛下和菡妃娘娘的赏赐，妾身哪儿敢不精细照看着。”
她咬牙抽气，极力控制着表情。
秦青岚，今日这闷亏，我早晚有一日要从你身上加倍讨还！
“这样的物件本宫还有很多，你若喜欢，我回头再送些给你便是，不必这么小心。”
秦青岚半点都不将李春茹放在眼里。
这话，更是在警告李春茹，她有的是法子收拾人，让李春茹少打云挽的主意！
李春茹虽然性情骄纵了些，可到底是高门大户里出来的嫡女，岂能听不出秦青岚话中的意思？
她咬牙深深吸了口气，扯出一个笑道谢。
如今，萧峥正宠着秦青岚，她犯不着非要在这时候跟秦青岚趁口舌之快！
“陛下，时辰到了。”高安这时候出来提醒。
萧峥点点头，“那就开宴吧。”
他站起身来大步往前殿去，王婕妤也在之前堪堪赶到，嫔妃们便都跟在秦青岚身后，从侧门入了席。
第46章 陛下，郭云挽是您的嫂嫂！
一众大臣们见到御驾，立刻都起身行礼，山呼万岁。
虽然萧峥一登基就做了不少糊涂事，让他们心里头十分不满，可面对这么一位暴君，即便是再有脾气的大臣，也不得不暂时按捺着。
“众爱卿平身。”
萧峥端坐于玉阶龙椅上，这才不咸不淡的开了口。
他何尝不知道这些人当中没几个对他真正效忠的，可正因如此，他才更要让他们惧怕，否则，光是那些文臣的笔杆子就能将他给撵下台来！
经过几次强势镇压之后，这些人倒是再没有蠢到敢用脖子和他的刀比谁更硬的了，也知道见好就收，他便也可以更好的与他们周旋。
见大臣们起了身也不敢坐下，都杵在原地，他心中略感满意，这才用和气了些的语气说：“今日是除夕宴，朕邀诸位爱卿一同贺岁迎春，都不必拘谨。”
“臣等多谢陛下。”
大臣们忙应着。
可嘴上说着多谢陛下，脸色上却都拘谨得很，甚至有些胆小的连眼珠子都不敢乱转。
众人坐下后，萧峥便吩咐了一声开宴。
也不似其他君主那般，会说几句场面话助助兴，更别指望他会主动端起酒杯来和大臣们共饮。
气氛一度低得吓人。
若不是还有歌舞乐曲，这气氛反倒更像是在刑堂，而非宴会……
一些年纪小的管家姑娘懵懵懂懂的，见大人们都小心谨慎，也没人聊天说话，跟以往的宴会气氛完全不同，不由得就包起了眼泪战战兢兢。
边上的妇人见状，赶紧多给小姑娘夹了几筷子菜，小心翼翼摸了摸她的头，却是不敢出声安慰。
萧峥脸色一沉，“怎么，朕特意准备的除夕宴，你们都不喜欢么？还是觉得朕的宴会不如先帝的有声色，都玩乐不起来？”
这话一出，胆小的大臣们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萧峥笑了笑，把玩着手里的酒杯，“若是不愿跟朕同乐，朕也不勉强，那不如就聊聊正事好了。”
他话落，教坊司的人赶紧都停了下来。
一时间场中静得落针可闻。
萧峥喝完杯中酒，悠悠闲闲道：
“崔大人，方才朕听见你说，今日定要让朕有所收敛，不知，你想让朕在何事上收敛啊？”
他看着历经三朝的御史大夫崔元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