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籍和】(籍家五公子):“虽然平时偏向儿子多点,但她毕竟是一个母亲,应该是受不了女儿去世这件事,所以疯了吧……?”
【尤如容】(仵作):“不,我之所以把【第二天】标出来,是因为她的表现前后很矛盾,听当时在溺水现场旁边的人说,这对龙凤胎是同时落水的,旁边经过的人跳下去了不少,最后却只救上来一个。
另一个直接被洪水冲走了,到现在连尸体都没找到,死者妻子听说有一个孩子被冲走后就开始哭天喊地,然而等听别人说活下来的是儿子以后,又立马不哭了。
救人的人与死者家里的人有点交情,但是交情不深,只知道龙凤胎里的男孩子手背上有一颗很明显的痣,这才奋力把人救了上来,女人搂着获救的儿子又哭又笑,一遍遍说‘还好还好……还好是你活下来了’。”
【王汝玉】(王家二小姐):“她怎么一会儿因为女儿死了难受,一会因为女儿死了高兴的……?”
【严清泽】(客商):“是不是吓傻了……?”
【成颖初】(妓女):“儿子活下来明显是她想要的结果,这女人重男轻女是肯定的了,正好也契合了咱们得到的童谣线索,但是偏偏【第二天】她又疯了,而且死得不明不白,为什么?”
【尤如容】(仵作):“其实在听这些人讲这件事的时候,我心里一直莫名有种违和感,还有那个刘玉明,传言他好男色,跟身边的侍卫关系不清不楚,但是也有人见过他嫖妓,甚至李春昼对顾小将军的说法也是刘玉明对她动手动脚,难道这个刘玉明真是男女通吃?我觉得不像,所以我有个比较荒谬的猜测。”
【琳琅】(宫女):“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不是当年淹死在水里的,其实并不是她女儿,而是儿子?”
【阿平】(乞丐):“但是那颗痣……?”
【尤如容】(仵作):“那很可能不是痣,而是河里的泥点子,刚刚也说了,救人的人对两个孩子不是很熟悉,况且那种情况下,在水里也难以辨别长相,只能根据特征救人。”
【成颖初】(妓女):“这么说的话就顺了,那名妇人一开始的庆幸,是因为她听说活下来的是儿子,后来第二天精神失常则是因为她知道了活下来的其实是女儿……甚至还说‘早知道这样,当初不如让你们一起走’……”
【琳琅】(宫女):“那我们从前往后捋一捋,一开始刘玉明为了功名杀人,目的是顶替死者的名额;杀人以后他挟持了死者的儿女,威胁死者妻子给自己作伪证,然后死者妻子为了保护孩子(儿子),便砍下死者的头想要掩饰死亡时间,结果意外造成了沸沸扬扬的第一起无头尸案,刘玉明从中获利,此后多次在各地模仿作案。
另一边,龙凤胎落水(现在还不确定是不是刘玉明动了手脚打算杀人灭口),死者的‘女儿’(实际上是儿子)死亡,之后龙凤胎里面的女孩顶替男孩的身份活了下来,死者妻子因为接受不了事实疯了,一年后死亡(死因不明),至此那孩子父母双亡。
这时候刘玉明站出来收养了他(她),让这孩子在自己身边做侍卫,刘玉明偏爱未及笄的少女,我认为他肯定对这个被他收养的孩子出手了……刘玉明知道身边的侍卫是女儿身,但是府里其他人可不知道,于是刘玉明好男色的流言就这样传出去了,而且他没有辩解(应该是为了借着‘好男色’这一点遮掩自己和无头尸案的关系),之后被当做侍卫和禁脔培养的小女孩逐渐长大,用二十年前无头尸案的杀人手法杀了刘玉明,并且掩盖身份逃走。”
【梁嘉佑】(四皇子):“合理!”
【钟志业】(内阁大臣):“等等,说个题外话,@梁嘉佑,不是哥们,你跟顾首辅说做火药造水泥的事干什么?我好不容易歇一歇,又被拉起来开会!”
【梁嘉佑】(四皇子):“穿越金手指,不用白不用,更何况我现在是皇子呢,当然要为这个国家干点正事。”
【梁文是】(五皇子):“……你还真把自己当皇上儿子了?清醒点,一套程序而已,他们都是假的。”
【成颖初】(妓女):“所以咱们现在如果想要证明之前的猜测,只需要找到刘玉明作案的证据,或是这个侍卫本人就好。”
【小石头】(太监):“这个侍卫有什么特征吗?”
【施固】(乞丐):“据尚书府的下人说,那个侍卫脸上有一道从左侧眼角贯到另一侧耳根处的疤。”
“卧槽!”齐乐远脱口而出一句脏话,把难以置信的目光投到李春昼脸上,小心翼翼地问:“最后一个凶煞是……池红?!”
李春昼从屏幕上收回视线,眉眼弯弯地对齐乐远点了点头。
“我能把这件事告诉他们吗?”齐乐远问。
李春昼见他们已经把最后一个子副本解决得七七八八,便往床上随意一趴,懒洋洋地说:“可以,但是最后一个子副本我建议你们用【打破笼子】的方法解决,因为在不能使用技能的前提下,你们哪怕一起上,都打不过池红,池红作为凶煞的特殊技能是武力。”
齐乐远飞到床边上站稳,“奇怪,为什么他们都不能用技能,但是我还能用?”
李春昼侧了小半张脸,静静地看着他,笑了笑说:“我~才~不~告~诉~你~呢。”
她说完,便把齐乐远给扔了下去,自己陷在被子里,朦朦胧胧地合上了眼睛。
***
当天晚上,没睡好的不止李春昼一个,所有宿在春华楼的人都遭了梦魇。
齐乐远又重回豆橛子山,体验了一把豆海遨游的滋味。
李春昼则被记忆带回了很久以前属于她的那个“家”里。
那里有她的哥哥弟弟,有她的亲生父母。
李春昼远远地望着他们,就像流浪猫窥视家猫一样,当年被亲爹亲妈用二两银子卖了的时候,李春昼没哭,在春华楼里被喝了酒的客人骂的时候,李春昼也没哭,如今看着他们一家人团团圆圆地在一起说笑,李春昼依旧不会哭,只是心里有些发堵。
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温馨的一幕,脸上什么情绪也没有。
有那么一瞬间,李春昼很想冲过去质问他们:我算什么啊?我究竟算什么啊?为什么卖了我以后,你们还能这么心安理得地享受天伦之乐?
凭什么把我抛开?凭什么……抛弃了我以后,还活得这么幸福?
有时候这么想想,心里也是真的恨啊……
第51章
然而下一秒,一场大火突然就在眼前烧起来,把不远处的人烧得痛苦挣扎,哀嚎不止。
李春昼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愣了愣,很快便反应过来,抬手揉了揉眉心,生气地大喊一声李折旋的名字:“李折旋!”
在她话音还没落下时,李折旋便已经出现在她面前,像是意识到自己做了错事一样,偷偷地观察她脸上表情,好像不太理解李春昼为什么生气。
李春昼手握成拳捅他一下,气冲冲道:“不是说过你饿了就告诉我吗?不要模仿赵娥!现在,马上把所有人从他们的幻境里放出去!”
李折旋听话地照做,然后歪下头去看李春昼的脸,端详她脸上愤怒的神情,讨好似的,慢吞吞地问:“春娘……你不高兴了……吗?”
他像个掌握规则之后就开始胡作非为的熊孩子,为了自己吃一口饭,不在乎别人会在幻境里受到怎么的痛苦折磨。但是李折旋唯独给李春昼编织了一场报复般的幻境,想要哄她开心,他知道她的恨意,甚至共享了这份恨,所以李折旋判断李春昼见到这幅烈火焚烧的场景应该会开心……
但是她没有,李折旋于是又感到茫然了,他理解不了太过复杂的感情。
李春昼咬紧牙关,喊出一个“滚!”
等李折旋离开了她的梦境,李春昼缩进漆黑一片的虚无里,收拾自己狼狈地散落一地的情绪。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李折旋又出现在李春昼身边,结结巴巴地检讨自己:“对不起……春娘,我不应该……看你的记忆,没有你允许,我应该停止……惹你生气,我错了,我不应该那样做,有时我很聪明……有时候我是笨蛋,让你心情……更糟,我应该被骂,所以你要打我,我不应该……烦人,我一直做你的……小狗,好小狗,我……爱你,你不要生气。”
李春昼抬起头来,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疲惫,说:“你就算在我梦里杀他们一百遍又有什么用?反正都是假的。”
她渐渐消了气,把李折旋拉过来,让他坐下,然后揉了揉李折旋脑袋,温声问:“被打的地方疼吗?我刚刚是不是太用力了?”
“我不会……疼,”李折旋呆呆地摇摇头,目光依旧定在她身上,“而且,我们在春娘的……梦里。”
李春昼把他的脑袋抱进怀里,闭上眼睛说:“就算是梦,我也舍不得打阿旋啊……”
李折旋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眼神愣愣的,显然忘记了刚才挨打的事,他的脸颊贴在李春昼柔软的胸膛上,自己身体里属于人类的那一颗心脏怦然作响,李折旋抬起手,将骨节分明的一只手贴在了李春昼小腹上,似乎在感受什么。
李春昼睁开眼睛,把他的手拿下来,安静地看了看,忽然说:“指甲怎么这么长了?我帮你剪剪吧。”
李春昼从梦里醒过来,眼前是深夜时分熟悉的拔步床顶,李折旋老老实实地躺在她身边,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睛看着她。
李春昼对他笑笑。
尽管已经教过李折旋要剪指甲,但是李折旋自己剪不好,每次偷偷摸摸用剪刀都要弄出一手伤口,再自己悄悄修复好,后来就渐渐演变成任由手上的指甲长到容易劈的长度,然后掰断。
李春昼偶尔想起来的时候会帮他修剪指甲。甚至李折旋五六岁大小的时候,李春昼还怀疑过他是不是脑子不太好,因为李折旋不仅跟同龄的孩子比起来有点笨,还经常摔倒,不擅长用两条腿走路,而且说什么他都会相信。
原本以为这孩子是个小白痴,后来才知道是个小怪物。
李春昼垂着视线专心致志地给李折旋修剪指甲,李折旋则专心致志地看着李春昼的侧脸,他忽然握住那截细嫩柔然的手腕,李春昼手腕上的伤口仍在,李折旋将她的手腕贴在自己脸上,断断续续又认真地说:“春娘……以后我就……是你的家。”
“你是我的家?”李春昼好笑地放下剪刀,“那阿旋让我住在哪里呢?”
小怪物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心脏处,慢吞吞地说:“住在……这里。”
李春昼愣了愣,低下头笑了,最后却只是沉默不语。
***
第二天李春昼刚醒过来的时候,便听到池红在外面敲着她的窗户,低声催道:“姑娘,二爷来了。”
李春昼眉心一跳,来不及换衣裳,只拢了拢散乱的头发便叫池红进来帮自己梳妆。
往常她洗漱、梳妆打扮少说也要半个时辰,这次只用了不到一刻钟就匆匆结束了梳妆,果然,当池红最后将牡丹簪到她脑后,剑一也过来请人了。
二皇子向来不是愿意等人的性子,纡尊降贵等她一刻钟已经算是了不得了。
李春昼心里暗骂这个不睡觉的王八蛋,鸡都没醒呢你醒了,脸上却挂出一个甜甜的笑,推开门就朝着屋内闭目养神的男人冲过去,声音清脆地喊了声:“二爷!”
第52章
二皇子抬手接住她,他的手微微泛着凉意,盛夏的天气里,像是怎么捂也捂不热似的,李春昼仰头看他,正好撞进他垂眸的视线里。
二皇子坐在太师椅上,眼神平静如往常,肢体放松地舒展,以一种游刃有余的姿态,等着李春昼像一只自投罗网的小雀,扑进他怀里。
李春昼仰头望着他,一双会撒娇会爱人的眼睛盈起笑,整张色若春花的脸都在发光,她说:“听说近几日朝廷忙着科举,还以为二爷肯定忙得不愿意见我了……”
她不再提要见简候的事,只捧出一张惹人怜爱的笑脸。
二皇子漫不经心地说:“科举的目的,并不仅仅是为了选贤任能,更是为了用名利二字将大部分读书人拴在这四书五经当中,以此让大梁的江山永固……爷去不去又有什么区别?”
二皇子瞥了她一眼,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李春昼柔软的脸颊,回忆起属下报告上来的事。
虽然昨天在李春昼看来是风平浪静的一天,但是晚上其实一共有两拨人要来春华楼抓人,只是都被二皇子挡下了。
简候昨晚原本要调用皇上赐给他的金吾卫,但命令在传到军营之前便被拦截了,另一拨人则是一伙客商,他们在宵禁以后公然上街,在春华楼门前被巡夜的武侯拦下,如今还被关在衙门里。
今天在来春华楼之前,二皇子便已经跟简候简单交涉过。
二皇子垂眼看着李春昼,她又黑又长的睫毛眨得很快,脸颊因为刚才的跑动微微发红,看起来热乎乎的,很柔软,二皇子忍不住用一只手把她的脸捧起来揉捏了片刻,这才随口似的提了一嘴说:“你身边那个侍女,叫池红的那个,朝廷的人今天需要带她走一趟。”
虽然听上去像是商量,但是话里的意思却没有留有余地,更像是简单地通知她一声。
李春昼脸上完美的笑容凝固片刻,转瞬又恢复了原样,她不再望向二皇子,而是低下头说:“二爷……如果我不想让她走呢?”
二皇子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轻抚在李春昼脸上的手掐住了她的下巴,强迫李春昼抬起头来,不允许她藏起脸上的神色。
二皇子脸上看不出喜怒,轻轻睨着李春昼暗藏不满的眼神,神态让人捉摸不定。
“为什么?”他好像真的不理解似的,眼神里却没有太多责怪的意思,像是在看一个过分执拗淘气的孩子。
李春昼没说话,只是用沉默表达着自己的抗拒。
二皇子逗猫一样轻轻挠着李春昼的下颌,像是安抚一样,慢条斯理地说:“春娘,我不缺奴才,我喜欢的……是能给我帮上忙的聪明孩子,你明白吗?”
李春昼用两只葱白的手抓住他撑着自己下颌的那只手,沉默地把脸偎进他掌心,然后抬眼看着梁长风,动作柔顺,眼神里却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
二皇子注视着她,笑了笑,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说:“送你的那只猫喜欢吗?花魁大选结束以后,就带着它住进王府来吧。”
大梁有明文规定“良贱不得为婚”。凡是花街柳巷里的女子,无论是名妓,还是底层的妓女,大多落不到一个好下场。
这些红颜薄命的女子里,有的是出自贱籍便只能操贱业的姑娘,有的是被拐误入风尘的良家子,更有原本是官家小姐,因为父兄犯错被牵连的……春华楼在整个平康坊里已经算是一个不错的归属,楼里的姑娘们至少不会被随意打骂,也能自己选择是否卖身。
但只要是妓女,就不可能被当做正妻娶回家,最多当个妾,所以便有一些达官显贵们会在家外买处宅子,再拿黄金替心仪的姑娘赎身,安置在外面当个“别宅妇”。
或者更简单的,不赎身,让其还住在青楼里,但是每天给老鸨几贯钱当做“买断”,这个姑娘就不接待别的客人,专门侍奉这位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