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为什么阿狸不喜欢自己?
她要找小白,自己替她找到了。
可阿狸宁可为死去的宠物哭泣,也不愿意多看一眼活着的他……
顾清越将小白重新安葬于桃花树下。
安葬完,脸颊挂着涟涟泪痕,前往古堡门外,等待温羡安。
景湛自始至终默默陪伴在顾清越身侧。
就算她不搭理人,景湛仍旧像是顾清越的影子,甩不开,躲不掉。
夜晚降临,天边缕缕红光淡去。
蚊虫肆虐,密度增厚。
“嗡嗡嗡。”
不知疲倦飞舞于耳侧,头顶。
顾清越皙白的小腿不出半刻,叮出不少蚊子包。
红红圆圆的蚊子块,生在凝脂白玉的肌肤上异常明显。
景湛脱掉外衫,宛如小骑士守护他的精灵公主。
小手不断在顾清越周围挥动,驱赶蚊虫。
顾清越等得心焦。
对于景湛的殷勤关怀,全然不放在眼里。
她低着头,水泥地慢慢多出水泽。
砸出一圈又一圈,润湿湿的小窝。
“羡安哥哥骗人……呜……”
顾清越突然蹲坐在地,放声大哭。
听见女孩伤心流泪,景湛蓦地丢掉衬衫。
小心翼翼抱住她安慰,“不哭,我在,景湛在。”
他轻拍顾清越肩膀,竭力清晰表达自己想说的话。
男孩磕磕绊绊的语言,无法抚平她心中的悲伤。
同一天内,失去小白,还有对温羡安的信任……
这对小小年纪的她来说,如同天空迸裂,难以承受。
接下来几天,顾清越情绪都不是很高涨。
每天跟同景湛一起上课,然后,陪他看医生。
李伯每晚依旧会端所谓的“番茄汁”给她喝。
直到第七天。
李伯称,“番茄用完了,如果不喜欢,以后可以不用喝了。”
傍晚……
“阿狸,你,笑笑。”景湛窝在顾清越旁边,食指轻戳她脸颊。
顾清越没说话,翻身动了下,由侧躺改为平躺。
方才戳她脸颊的手霎时落空。
景湛往她身边拱了拱,小声讨好:“阿狸,别,难过。”
“我是小,狗。”
怕顾清越不相信,他抬头,眼睛晶晶亮。
红润的小嘴巴张开,“汪汪汪。”
小狗“汪汪汪”叫,顾清越总算眼皮掀动,侧头看他。
女孩平淡似水的小脸没有半点情绪。
橙黄的灯光映衬在她纯净的脸庞上,仍然生不出丝缕暖意。
景湛以为自己做的不够好,模仿的不像小白。
他半跪起身,削弱的小脸软乎乎贴蹭顾清越手背。
喉咙中洪亮发出,“汪呜~汪汪。”
“你不是狗,别学了。”顾清越抽回手,不想再理他。
景湛锲而不舍地说:“我当,小狗,阿狸喜欢。”
“我不喜欢。”
景湛固执地摇头,坚信道:“不,阿狸,喜欢。”
“你怎么回事!”顾清越猛地坐起身,眼眶酸胀发红。
她受不住,放声大喊:“我说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都是因为你。”说到这,股股酸涩霍然卡住喉咙。
顾清越吸了吸鼻子,用力吞咽堵在嗓子中即将崩溃爆发的情绪。
等彻底摒去眼泪,才再次低低喊出:“要不是你缠着我不放,我才不会来这种鬼地方。”
“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烦人,多惹人厌!”
女孩猝不及防的愤怒,让景湛尤为局促。
漆黑的瞳孔震了震,左右乱颤,手足无措地看着顾清越。
“我…你,你。”景湛本就结巴说不清话。
现在变得更加僵硬,无法表达。
最后也只执拗地说,“你,是我,的。”
阿狸是他的,她不跟自己走,还能去哪?
顾清越不想跟他多说废话。
他每天就只会说,喜欢阿狸,我的,不走。
除此之外,他根本不会说别的话。
他不腻,自己听都听烦了。
夜晚清风拂过,淡雅月光透过玻璃窗倾洒进卧室。
梨木雕花床中,顾清越翻来覆去,朦朦胧胧发觉浑身上下都在疼。
那种疼,像是灼热烙铁穿透骨缝,疼痛丝丝入骨。
又好像虫蚁啃食肌肤,疼痒并存的感觉。
她口中不自觉叫自己最亲近的人,“姐姐……羡安哥哥,小狸好疼。”
她是不是快死了?
真的好疼……
说完话,察觉呼出的气息异常烧灼。
喉咙隐隐有种窒息感,气息只呼不进,完全提不上气。
景湛在她喊羡安哥哥的时候就醒了。
一开始以为她做噩梦,小手极其自然的拍抚她,哄她入睡。
当触及到女孩滚烫的背部时,景湛猛然掀开被子下床。
很急促的穿上拖鞋“哒哒哒哒”几声,迅速跑出卧室。
随后,不出两分钟,李伯拿着罐小圆瓶子,同景湛一起前往二楼。
“阿狸,张嘴。”景湛捏住小红丸,抵入顾清越唇隙。
顾清越此时听不清他讲什么,骨头灼疼得发软,整个人昏昏沉沉。
她不张嘴,景湛急得没辙,瘪瘪唇角,眼泪瞬时流了出来。
李伯试探地问:“少爷,要不让我来喂顾小姐吧?”
“我的!”景湛倏然冷凝着他,眼底阵阵寒意凛凛放射。
李伯脚底立马透心凉。
他擦了把虚汗,好言劝导:“顾小姐疼得厉害,若再不吃血丸,恐怕……”
他顿了顿道:“恐怕她撑不住,昏死过去。”
景湛薄唇绷紧,摸了摸顾清越灼人的额头。
掌下沸腾的温度滚热烫手,仿佛灼碳在炙烤肌肤。
第20章 根本不是番茄汁
“少爷。”
李伯担心顾清越真出问题,没忍住,又叫了他一声。
景湛凝着顾清越痛苦的小脸沉吟不语。
而后,快速将血丸递给李伯。
李伯接过,麻利地捏开顾清越嘴巴喂进去。
女孩汗津津的发丝黏贴在脸颊两侧,景湛转身去洗手间。
再出来时,手中多了条浸湿的毛巾。
李伯怔怔看着景湛。
没想到,他还会照顾人……
下一秒,景湛掀起眼帘,冷冷扫过李伯,向他幽幽释放出料峭寒意。
冰镇透骨的森凉,激得李伯眼皮子顿时“噔噔”直跳。
他低下头,躬身,识趣地退出房门。
晨曦微露,旭日冉冉升起。
嫣红日光闪闪照亮每寸土地。
景湛整晚没睡,下颚垫着手背,蹲在床边,静静守候顾清越。
一整晚,她嘴里喊了32遍姐姐,64遍羡安哥哥。
唯独没叫过他的名字。
景湛手指揪住女孩发尾,眼神空乏,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清越是被一阵蝉鸣声吵醒的。
醒的时候头部格外沉重,还伴着微微麻痛。
她刚睁开眼睛,景湛立马凑过来,“阿狸,还疼,不疼。”
“我昨晚怎么了?”顾清越掌心抵住额头按压。
景湛捞过床头的小药罐,瓶身串着一条细细的钻石项链。
他站起身,在床边坐下,然后将项链套进顾清越的脖子上。
“阿狸,月末,要吃。”
顾清越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打算问问清楚,这时,李伯在外敲响房门。
“叩叩。”
“少爷,家庭教师来了。”
景湛抬头看向墙壁月牙时钟,指针指向九的位置。
他平常时间很固定,几点上课,几点吃饭,包括学常规礼仪,看医生。
自顾清越进入景家,他的时间表彻底打乱了。
按照从前,有人敢打乱他的时间表,他肯定要发脾气。
不过,还是要分打乱他生活习惯的这个人是谁……
看他手里摩擦小瓶子,眼睛盯着时钟不动,顾清越提醒道:“你还不出去?”
“不。”景湛摇头,“陪你。”
李伯没听见里头给回应,曲起食指,“咚咚”两声,又敲了敲。
“少爷,顾小姐要是醒了,麻烦您通知我。”
“血蛊的事,我要跟顾小姐讲清楚,以免她下次不舒服。”
顾清越糊里糊涂地看向景湛:“什么血蛊?”
“阿狸,别怕。”景湛把小瓶子打开给她看,“月末吃,不痛。”
圆圆小小的瓶子内,装满了红色小颗粒。
细细数来,大概有十几颗。
色泽比景湛眉间的红痣还要红上些许。
顾清越从里倒出一颗,捏起小圆球问他:“这是什么?”
“血。”景湛很乖很诚实的回答。
顾清越一阵恶寒……顿时想摘下。
景湛赶紧阻拦,“阿狸,不摘,不吃,疼。”
不吃疼,是什么意思?
“哎呀,我……我听不懂你说什么。”顾清越心烦,直接拨开他的手。
说着,窜到床的另一边,而后,跳下去。
她踢踏着拖鞋,思忖。
自己根本听不懂景湛想表达的意思。
搞得她稀里糊涂的。
李伯应该还在门外,赶紧找他问清楚。
顾清越“咔”地打开门。
李伯果然在门外候着。
他瞅女孩脸色少了点红润,唇瓣泛白。
想来…昨夜吃了血丸也没能休息好。
李伯寻思一会,便直奔主题:“顾小姐,为防止昨晚意外再次发生,
您一定牢记,每月,月末必须服用瓶子中的小红丸。”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顾清越细眉深深拧紧,抬手将小瓶子举起,说道:“景湛说它是血。”
李伯点头,“少爷说的没错。”
“血丸是以少爷血液制成的,包括您一直喝的番茄汁。”
话一出,顾清越立马僵住。
回想……几日喝的东西,身体刹那间泛起层层冷意。
脸庞仅剩的血色也瞬间退去。
胃里难受得霎时翻江倒海,没消化完的餐食开始翻搅涌动。
她抖颤颤询问:“为什么给我喝这个?”
“没有原因,这是景家的规矩。”李伯此时很公式化地说:
“顾小姐只需记得,景老爷当年救您,就是为了让您好好照顾少爷。”
他盯着顾清越煞白的小脸继续道:“您无需担心身体会出问题,
血蛊和血丸是景氏家族千百年间一代代传下来的,非常安全。”
李伯做完自己该做的事,毕恭毕敬地弓背欠身:
“顾小姐既然不舒服,您跟少爷好好休息吧,有需要您再叫我。”
更改记忆,下蛊……杀死小白。
景家真的……全都是变态!
顾清越强行遏制住想吐和想骂人的冲动。
惨白着脸淡淡点头,反身回屋,将门死死关上。
她瘦弱的背脊战栗地发抖,后背贴着门板,慢慢滑坐在地。
景湛走到她身边蹲下,歪头问她,“阿狸,你,不舒服?”
男孩阐述不清的声音宛如恶魔之手,狠狠攥住顾清越发紧的喉咙。
她凝视景湛天真无邪的脸,再也无法控制。
双手撑着冰凉的地板,倏然弓腰。
一股股酸液,倾数涌吐在大理石地面中。
真恶心……这里的每个人都同样恶心。
他们为更方便操控自己的意志和人,为一己私欲,用尽了方法和手段……!
夏日逐渐远去。
蝉鸣鸟吟不知不觉消失的无影无踪。
窗外景象如今焕然一新。
原本郁郁葱葱茂盛的花草树木,早已被凋零的枯叶所替代。
空荡的街道看起来比往常萧瑟不少。
皑皑白雪泛着晶霜铺满大地。
唯有一成不变得是,矗立在半山腰,与世隔绝的华丽古堡……
大清早,佣人们忙碌匆匆,张灯结彩。
而,缠在腰间的手,越箍越紧。
随着年龄增长,少年不光病情有所好转,体魄也愈发结实有力。
然则……
每到早晨总会碰到或多或少的尴尬事。
顾清越杨柳细眉拧成了结,微翘的狐眸中是难掩的厌色。
她皱了皱挺巧的鼻子,狠狠咬住粉红樱唇。
深深吐出一口燥郁气息。
在奋力想扯开那双热灼灼的大掌,让他滚开时……
顾清越如旧选择缓去燥意,换上温柔面孔。
她轻轻拍动景湛的手背,柔声细语道:“该起床了,今天是大年三十,不可以赖床。”
景湛无声,手却将她搂地更紧。
即便景湛不吭声,顾清越也知道他醒了。
因为,颈后那热滚滚的气息都快将她烤熟了……
忍了会,顾清越闭闭眼睛,软声说:“你不想起床,那我先起了。”
“不可以!”景湛忽然睁开双眼。
俯身上前,咬住她珠白玉润的耳垂。
一开口便透着股委屈劲儿:“坏阿狸!你总想丢掉我。”
耳垂又湿又热。
顾清越身体里的胃液在这几年之中,不知翻涌闹腾了多少次。
尽管来景家有九年多。
但对于景湛极度变态,分外黏人的行为,她依旧厌恶如初,无法适应。
第21章 喜不喜欢
景家陆陆续续多出不少前来拜访的人。
手中昂贵礼品目不接暇。
美玉,人参比比皆是。
按照往常,景老爷子不喜搞这套繁复的商业交际。
但偶尔特殊情形,热闹热闹总归是好的。
毕竟,景家人丁也不是多么兴旺……
往日古堡中,除了佣人,保镖,医生规规矩矩干活工作,也没什么稀奇的事情发生。
借此机会,刚好欢闹一番。
等景湛和顾清越穿戴整齐,吃好早饭。
专门筹办礼宴,招待外宾的宴会厅内,早早堆满了人群。
“我们不去宴会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