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女儿是家里最聪明伶俐的一个,今天怎么如此莽撞,不懂识人脸色。
楚父连连拱手作揖,“景老先生,景少爷……”
赔不是的话才刚到嘴边……被一道软绵的哭声打断。
女孩低低啜泣的声音,落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响亮至极。
景湛听见顾清越伤心流泪,他什么怒火都忘了。
手使劲蹭着白绒毛衣,摩擦掉别人留下的血渍。
他蹭完,慌里慌张把人搂进怀里。
语气焦灼,清冽的嗓音犹如融化的冰雪,里边还掺杂着万分心疼:
“阿里姐姐,别难过,我帮你教训他们。”
楚父一听,暗道不好。
高枝没攀成……只怕,楚氏要遭殃。
不过好在,他听女孩呜咽地摇头说,“不要。”
顾清越脑袋轻轻搭靠在景湛胸膛前,“这位小姐或许真不是有意的。”
女孩声音柔弱,仿佛朵朵娇花,一捏就即碎。
让人听去不禁惹人爱怜。
“是啊是啊。”楚云夕连忙找台阶下,“我方才一时口误,还望阿狸小姐您……”
“阿狸?”景湛泛冷的眸子阴狠睥睨着她,“你也配叫阿狸姐姐的名字。”
话音一落,众人骤然屏住呼吸。
这位景少爷,怎么看也不像好惹的主。
而且……当两人亲密无间地抱在一起时。
他们幡然察觉,两人上衣竟是一模一样的穿着。
众人立即明白过来二人的关系,倏然为楚氏捏起冷汗。
顾清越垂头,转了转水润润的狐眸,又酝酿出几滴楚楚可怜的泪水。
她拽拽景湛衣摆,娇声软语地说:“不计较了,好不好?我累了。”
景湛墨长的眉毛深深蹙起。
他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欺负阿狸的人。
可看到女孩越来越多的眼泪,他的心仿佛快碎裂开来。
见他不动,顾清越小力扯扯他衣服,弱声请求:“走吧,景湛。”
“好,我带你回去。”景湛快速将她打横抱起,声音似涓涓流水般温柔。
路过楚氏父女,他表情瞬间阴狠。
黑沉的桃花眼中,阴翳连绵的风暴蓦然翻动。
落在楚云夕身上的目光冰凉透骨,口吻凛冽:“管好你的嘴,再敢有下次……”
少年的话并未说完,可眼中浓烈的杀意毫不掩饰。
楚云夕瞬间小腿打颤,脚底不稳,趔趄地后退。
楚父同样慌手慌脚,颤巍巍将她扶住。
第25章 监控,得知催眠真相
顾清越景湛离开后,众人也渐渐散去。
楚父战战兢兢,卑躬屈膝地向景薄天解释道歉。
景薄天浑然不在意。
苍老厚实的大掌随意挥挥,劲声道:“小孩子随便闹闹罢了,楚先生不必介怀。”
“是是是。”楚父赶忙应声附和。
可恐人地惊悸仍只增不减。
景老爷子适才看似沉声不语,但他指节敲击拐杖的频率却不断在变化。
当楚云夕说出自以为聪明,往顾清越身上泼脏水的话。
景老爷子锐利的眸光紧紧叮视着她。
只怕……现在不计较。
等走出景家大门,便不知凶多吉少……
走出室外,寒风夹雪呼啸而过。
顾清越穿的毛衣单薄,不禁往景湛怀里缩了缩。
她这一举动,成功取悦到了景湛。
他手上加了些力,将柔弱女孩抱得更紧,“为什么不让我教训她?”
“她又没对我怎么样。”顾清越抬手把沾在景湛睫毛上的雪花轻轻拂去。
景湛俊逸的脸庞顺势依恋地在她手上蹭蹭。
直到顾清越将手收回,他才冷声开口:“那个女的侮辱你,她应该得到教训。”
要不是怕吓到阿狸姐姐,他当时特别想割烂那个女人的嘴。
少年袒护的话掀不起顾清越内心半点波澜。
教训?
她不止不想教训那位小姐,反而还要跟她交朋友。
顾清越悄摸思量着,该如何找到机会接近她……
冬日斜阳消失的极快,天边那点红霞火速退却。
黑夜慢慢降临……
景家宴会举行三天,宾客吃住都在那栋宴会大楼里。
发生争执时,温母并不在。
当得知楚家得罪了景湛,温母急忙找到景薄天。
古典庄严的古堡内……
温母一身职业套装,衣着装扮打理得一丝不苟。
她面对景薄天正襟危坐道:“这次的事,还望景老先生网开一面。”
“楚家与温家颇有渊源,况且……”
温母语气微顿,小心打量景薄天的脸色。
景薄天双腿交叠,手掌撘放在沙发扶手里。
鹰鸷的表情如常,算不上好,也称不上坏。
温母平舒一口气,继续说:“羡安对顾小姐一直有所挂怀,
这几年我也在努力撮合他跟倩倩。”
“过阵子,羡安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我想…等他回来就找个机会,宣布两人订婚的事。”
“等他有了家庭,便没那么多心思考虑别的。”
景薄天听完,双眸缓缓轻合,指腹轻轻敲击沙发扶手。
今天事发意外。
不过……以楚家今日的行径来看,并不像只想安分仰赖于温氏门下。
温母端坐在沙发中,恭敬等候景薄天的答复。
楚倩倩母亲是她为数不多的老朋友。
而楚倩倩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
小姑娘完全符合她心目中的儿媳标准。
若是楚家遭遇不测,于她而言,不能见死不救。
室内缄默无声,圆形时钟的钟摆“咔咔咔”左右摆动。
景薄天慢慢睁开刀锋般的双眸。
低沉浑厚地声音,比窗外呼啸而过的劲风,还要穿透力十足。
“年轻人的事,就交给年轻人来处理吧。”
景薄天双手撑住扶手,起身,走去窗边遥望夜晚的雪景。
接着,他沉声说:“下周,我会在古堡举办为期半年的金融培训。”
“要是羡安回来了,你叫上他,跟楚家姑娘们一起过来。”
温母微微愣了愣,有些吃惊。
不容她多想,景薄天便吩咐她可以出去了。
温母走后,沈润云急急忙忙推门而入。
他怀中托抱着台笔记本电脑,满脸不敢置信。
景薄天看见他这般,摇头轻笑。
“咱们都一把年纪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沈润云口中一连说出几个“不。”
他将电脑放置桌面,指着屏幕语气急迫:“这不对劲,不应该,不对不对。”
活了大半辈子,除景氏一族,就没见过他无法催眠的人。
电脑屏幕中放映着景湛重拳锤击楚睿泽的视频。
而视频中的小姑娘,在他们赶去前,神态自若,漠不关己,神情异常冷漠。
她定定站在景湛身后,不阻拦,不帮忙。
漠然的姿态,仿佛景湛只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听见有人尖叫出声,她大概察觉到有人过来。
表情,态度,立马来了个180度大转变。
景薄天明白沈润云一时间,难以接受自己催眠失败的事。
他鹰利的目光锁定住视频里顾清越冷漠的瞳孔之上。
哼笑着,宛若自嘲:“你我加起来一百多岁的人了,没想到,竟被个小姑娘耍的团团转。”
“那景少爷他……”沈润云将吵闹的视频关掉,直言:“要不我在试试?”
或许上次操作的确有所失误。
这次他做好充分准备,兴许没什么问题。
景薄天背靠着真皮坐椅,手指敲了下梨木桌面。
过了会,他竟出乎意料地摇头,“没必要再试了。”
“我们早该知道,只是偏不信邪罢了。”
顾清越身体与常人不同,这点,沈润云和景薄天现在无比确信。
“那景少爷怎么办?”沈润云不禁疑惑,“如果顾小姐无法爱上景少爷,那先祖留下的祖训……岂不是。”
景薄天犀利的瞳眸有道暗光掠过。
低沉着嗓音聊起题外话:“我安排了一个为期半年的金融培训,
景湛同清越在这栋古堡一起生活了九年,从未见过其他人,
时间久了,难免激不起爱情火花,
少男少女多在一起交流交流,碰撞碰撞,兴许能生出不一样的情愫出来。”
沈润云心中相当不赞同。
以景家诅咒而言,这样做绝对不是明智选择。
顾清越本就不喜欢景湛,而景湛只会死心塌地爱她一个。
少男少女在一起相互碰撞,能碰撞的大概只有顾清越和别人……
至于景湛…希望他到时候别发疯的好。
沈润云同温母一样,他们都不明白景薄天为什么这样做。
两人虽不懂,但依旧照他的想法去做事。
院中的冰雪银霜经过佣人处理,只剩薄薄一层覆盖在地面中。
顾清越原本还想着,如何找机会结识楚云夕。
没想到,机会来得如此突然……
一大早,景湛便开始发脾气,说不想去什么金融培训。
顾清越从李伯口中打听到楚家小姐也会去。
这么好的机会,自然不想放过。
她拉起景湛白皙修长的手,软声轻哄:“陪我去看看行嘛?
我从没见过很多人一起上课的情景,肯定特别有意思。”
第26章 无名怒火
景湛躺在大厅中的白皮沙发里,胸口还乖乖抱着个灰绵靠枕。
神色恹恹,打眼一瞅就很没精神。
他手捂着肚子,雾蒙蒙的桃花眼噙满水汽,“阿狸姐姐,我不舒服,不去了好不好?”
什么垃圾培训,他才不想去。
上次只跟阿狸姐姐分开一小会,就被有心之人趁机撬墙角。
一大堆男男女女在一起大半年,保不准有哪个胆子大的敢觊觎她。
还有……那个人。
这几年他从不敢提及那个人的名字。
但他知道,阿狸记得,而且,从始至终都放在心里。
他闷闷注视女孩愈发纯净动人的小脸,忽然别开脸,咬住唇低低“哼”了声。
都怪阿狸长得太漂亮!她要是能丑一点该多好。
去年还有几个不要命的保镖敢偷偷看她。
自从那几名保镖被他处罚并且开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惦记他的阿狸了。
可…那个人,他不一样!
阿狸想他,在乎他。
如果说保镖只是单方面相思,其实…自己同他们又有什么分别?
只要想到阿狸跟那个人很有可能是双向,而自己只不过是死皮赖脸缠着她不放的人。
每次这样想,心里都难过的要命。
少年自顾自生气,把自己气的“哼哧哼哧”地。
顾清越搞不懂景湛莫名其妙生哪头子气……?
她蹲在沙发边缘继续哄:“小湛生病了?”
说着,她伸手探向景湛饱满的额头,柔声细语:“要不要我叫医生过来?”
“不要医生。”景湛推开她的手,转身换了个方向躺。
他将脸深深埋进沙发里侧,晶莹剔透的热泪,瞬间浸湿舒适的沙发靠垫。
李伯和许进站在远处,悠哉悠哉开启日常看戏模式。
有人盯着,顾清越不好不理他,只能强压烦闷,继续软声哄着。
她蹲的腿麻,转瞬坐进沙发中,“这是谁家的可爱小朋友呀~怎么又哭了?”
女孩的甜甜软语,犹似蓬蓬绵绵的粉红色棉花糖。
蜜蜜甜甜飘入他耳朵里,心里,滑进四肢百骸每一处。
景湛连续抽噎几声,仍然觉得自己特别委屈。
所以回应给顾清越的,则是更大更响亮地涕流声。
李伯许进很默契的同时扭头,捂嘴偷笑。
呜呜咽咽地抽泣像小鸟啼鸣。
穿透进顾清越耳膜中,她只听得见烦人地“叽叽喳喳”声。
与李伯许进不同的是,她其实,完全看不出景湛有半点可爱之处。
任由他哭了会,女孩绵甜的音调再次悠悠传出。
“肚子疼?”
顾清越整理好措辞,轻柔询问:“要不…我给你揉揉?”
景湛哭声骤然一顿。
缓缓转过泪水涟涟的脸庞。
少年眼尾绯红,鼻头连带着也粉粉的。
他吸吸鼻子,幽咽道:“休息休息就好了,阿狸姐姐,你陪我回卧室吧。”
少年宛如刚经历过风吹雨打,随风而坠的嫩洁花蕊。
两眉之中的鲜红小痣,似是点缀在纯白花瓣上的一抹朱砂。
刺烈烈的太阳映射进来,将他浓稠粉红的桃花眼映衬的我见可怜。
顾清越不动声色,凝眸看他。
一颗淡漠无波的心,不受貌美少年半点诱惑。
她心中思索,好端端的,怎么就不舒服了?
吃早饭的时候还生龙活虎,牵着她的左手不放。
这会蔫了吧唧的,好像枯萎的枝干一样。
景湛等不及她慢吞吞不给回应,抓起她的手扯拽,“行不行,阿狸姐姐,我真的不舒服。”
“那我先送你回卧室。”
顾清越托着他的后背,将人拉起。
然后轻声道:“等送完你上楼,我自己过去。”
听她这么说,景湛身形猛地僵住,抖着唇瓣,哑声问:“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接着,他倏然站起身,声嘶力竭,大声怒吼:“你是不是想丢掉我!”
少年暴躁地嘶喊声,如同咆哮的狮子。
李伯和许进的小心脏非常默契的同时缩紧。
又一同暗暗祈祷,两人千万别发生更深层的争吵。
宽旷的大厅,一时间没人出声,空气就这么凝滞住了。
思来想去,李伯还是担忧景湛的情绪会爆发失控。
他赶紧凑到许进耳边,“快去叫沈医生过来。”
许进应声,匆忙跑出去。
顾清越被他喊得蹙了蹙眉,侧手用力掐住自己腿后软肉。
这才压住心底涌动的烦闷,转而,温声说:“我哪有要丢掉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