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呜汪呜”地抻懒腰,引起二人注意。
顾清越摸了摸狗子毛乎乎的小脑袋,“它好可爱,叫什么名字?”
“它还没有名字。”温羡安举起打哈欠犯懒的奶狗,往她面前送了送。
又道:“喜欢吗?”
小奶狗体积是两个巴掌加起来差不多大小。
浑身通透雪白,眼睛黑漆漆圆溜溜,透股子机灵劲。
鼻头润润的,带着点汪汪清液。
粉色小舌头在顾清越将它接过去的瞬间,伸出扫过她纤柔的手背。
顾清越手背发痒。
娇嫩脸蛋笑意绵绵,直接贴去轻轻蹭小狗子蓬松毛发,甜甜道:“喜欢。”
“它也是白色,跟我一样。。”
“喜欢就好。”温羡安凝注女孩明媚灿烂的笑容,嘴角不自觉高扬。
“顾小姐,您怎么跑出来了!”
佣人,保镖,火急火燎。
“踢踏”着仓卒脚步,急遽跑到怀抱小狗,笑意未收的人身前。
保镖急哄哄开口:“您快跟我回去,少爷正找您呢!”
嘴上火烧火燎说着,手同时推她肩膀往院子方向带。
保镖常年训练,加上平时比较糙,力气大如蛮牛。
顾清越脚下磕绊踉跄,肩膀扭动挣脱保镖的铁钳大掌,“你别推了,我自己会走!”
她说完,回头看了眼追在身后的温羡安。
“我要回去了,小狗给你。”
顾清越说着便把睡意渐浓的小奶狗递还给他。
温羡安唇瓣轻抿,伸手推回,“这是我专门买来送给你的。”
“以后你晚上害怕,就叫它来代替我陪你。”
“那你明天还会来看我吗?”顾清越不舍地问。
“会。”
顾清越摒去眼底酸意,吸了吸鼻子又问:“后天呢?”
温羡安低低轻笑,顺了顺她飞翘的发丝,柔和道:“只要有时间我都会来看你。”
孤儿院离这稍微有段距离。
不过,他可以叫司机开车带他过来。
他看着恋恋不舍的女孩,柔声哄慰:“你回去好好想想给它取什么名字,
等明天我来了,你在告诉我好么?”
“好了,顾小姐,您不能在耽搁时间了。”女佣心急如焚地揽过她肩头。
着急忙慌推她,催促:“赶紧回,赶紧回,少爷找不到您正大发雷霆摔东西,发脾气呢!”
顾清越一走,温羡安身后立即驶来一辆商务车。
车门自动移开。
坐在车内的女人看了眼腕处圈带的钻石的手表。
皱起眉将视线转向失魂落魄的温羡安身上。
语气淡淡却严肃:“上车。”
车门不轻不重“咚”地关合。
温羡安刚坐到温母身侧,就听她斥责:“来之前怎么叮嘱你的!”
她盯着低头沉默的少年,正颜厉色呵斥:“刚才李伯打电话,说景湛发疯似的往身上捅刀子。”
“景湛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你认为温家脱得了干系吗!”
温羡安指节死死抠进商务座椅扶手,温母在他耳边谆谆教诲。
直到温母严厉说出,“我已经买好了机票,今晚你就去Z国。”
“什么?!”温羡安猛然抬头。
喉咙里发出的声音不能自已地颤抖。
他攥紧掌心,红了眼眶,难以置信道:“您不是说,只要能想办法让小狸心甘情愿留在景家,我就可以随时随地来看她吗?”
第14章 小狸争夺战
温母神情寡淡地凝注他。
看温羡安与他父亲当年如出一辙的神态。
心口陡然揪起一瞬。
不过,很快便压下那股莫名情绪。
“这件事算妈妈食言了。”温母态度有所缓和。
抚摸他的头宽慰:“你要是喜欢妹妹,等你去了Z国,妈妈叫楚家小姑娘过去陪你。”
“或者你可以选一个乖巧听话的女孩,妈妈同意你领养她。”
母亲的手落在发顶温温热热的,像是万般疼爱的感觉。
从前他不是没渴望过母亲的爱。
但母亲仿佛天生就是只会工作,没有情感的机器。
也只有他做得很好的时候,母亲才会像奖赏施舍般,语气温和得同自己说话。
别人得母亲也这样吗?
永远保持距离感,很少与你亲近。
心里眼里只有家族事业。
他明明已经做的足够好了,自己只想要一个小狸而已。
她为什么非要帮着景湛,替他把小狸从自己身边夺走?
温羡安眼里的泪水凝聚成河,失控地往下垂砸。
倏忽,嗓音哽颤,骤然拔高音调,“是我先找到小狸的!是我!”
“凭什么让给他?!我不要别的妹妹,我只想要小狸!”
“啪!”
温母一巴掌狠厉甩向他,空气霎时凝固安静。
前排司机瞬间屏住呼吸。
看似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开车。
小眼神却偷偷窥探起女老板和少爷的硝烟战火。
温羡安脸被打的偏向一侧。
清晰高肿的巴掌印,牢牢贴合在苍白失色的面庞之上。
唇角热流缓缓溢出,延顺下颌淌出丝丝血迹。
温母手心泛麻,一时间,不知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
“无论是谁先找到的都不重要。”
车内静谧好半天,忽然响起温母淡漠的声音。
她转头向窗外的高楼大厦看去。
语调依旧平淡如初:“人生就是如此,不是你先拥有,她就必须属于你。”
“如果你觉得不公平,那证明你还没有真正长大。”
温母揉了揉酸胀的额头。
停顿片刻,继续道:“羡安,人活着,不是只看眼前开心和不开心,
你要懂,处理好人情世故,对温家的发展来说更重要。”
“等你长大会明白妈妈的良苦用心。”
车内再次陷入静谧。
半晌,温羡安轻声说:“我永远都不会明白。”
他固执道:“等我长大,我一定会亲自接回小狸。”
等到羽翼丰满,任何人都不能再抢走她。
坚定的信念如同烙印,深深刻印进温羡安心底最深处。
温母无奈笑笑,随后,无声望着矗立的排排高楼。
在她看来,温羡安的想法太过天真幼稚。
临近中午,日头更盛。
顾清越仅站在门外就能听见景湛撕心裂肺狂躁地嘶喊。
奶白小狗崽抖着身子往她臂弯里钻。
顾清越腿脚僵硬,压根不敢进去。
女佣半推半拉地拽她,嘴里小声嘀咕:“都是小祖宗,惹不起,惹不起。”
她嘀咕完,放声央求:“顾小姐,求您快进去吧,别拖延时间了。”
“阿狸!!”
“不能,不,不离开!!”
“啊啊啊!!”
“嘭!”
“去,快去找沈先生。
告诉他,少爷闹得厉害,根本没办法打针!”
客厅“乒铃乓啷”一通乱砸。
白大褂医生手中拿着药剂各个手忙脚乱。
顾清越进屋,面对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景湛弓着身子,跪坐在血地中。
冷白色大理石地板,沥沥洒洒到处都是红脚印。
他手握美工刀,不停地往胳膊上乱划。
嘴里像狼崽似的闷声低吼。
但凡谁敢近身,他便抡起胳膊,刀锋四处挥动。
保镖,医生,止步于此,不敢上前,也不敢用蛮力伤他。
有几人穿着整齐的衣衫都被割破了好多道口子。
一名医生慌里慌张跑出门。
注意到顾清越,宛若见到救兵来了,大嗓门嘹亮高亢:
“回来了,回来了。”
“顾小姐回来了。”
大家一听,得救惊喜的目光纷纷望去。
全部定格在顾清越惊恐的脸上。
“他,他…怎么了?”顾清越恐惧地问。
抱着小狗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女孩颤颤巍巍的声音格外引人注目,景湛霍然起身。
直直奔着她冲过去。
手里那把美工刀还在滴血,顾清越耳边忽然响起,
“跑?”
“谁敢跑?”
“大夫人年纪轻轻就被逼自尽了。”
“再看看二夫人,谁能想到,二爷当年竟生生折断了她两条腿。”
他……景湛要干什么?
杀她?还是弄残她?
顾清越吓得小腿发软,手臂用劲儿裹住小狗。
突然转身,豁出全力想跑。
景湛“嗙哴”一声,丢下刀。
反应极快地紧紧抱住她。
“不怕,阿狸。”他嗓音微哑,气息虚弱,“不,不走,我乖。”
狗崽白色毛体不小心被景湛蹭上鲜红。
景湛也察觉触感不对,怕女孩再逃跑,他手上紧攥着女孩衣角。
迈了一步,跨到顾清越前方,“不!不它!”不要它。
他忽然生气,发怒地暴击狗头,“走,走开!”
小狗头疼得“呜汪呜汪”直叫唤。
“……你干什么!”顾清越害怕的躲开,快速连连后退好几步。
景湛沉黑的眸子全是阴郁。
他疯魔般冲上前,抓住惨兮兮的小狗头往外扯。
“它,坏。”景湛急地说不清道不明:“它抢,抢!”
他的,阿狸姐姐是他的。
肯定是因为这只狗,阿狸才出去那么久,不理他。
佣人,保镖同样急的团团转。
就在二人争执不下的时候,李伯带着景薄天和沈润云进来了。
“好了,小湛,别闹了。”景薄天和声开口,语气并不严厉。
犹如轻飘飘的一股风拂过,听起来不是真的想管教他。
沈润云走向他们,褶皱的脸蓄起微笑,他轻轻拉开争执抢夺的二人。
顺势抱走顾清越怀中颤颤栗栗的小狗崽。
“顾小姐,小狗先交给我保管吧。”
长辈都这样说了,顾清越找不到理由反驳。
他们都向着景湛,闹起来谁吃亏,谁占便宜,一目了然。
顾清越咬了咬粉樱红唇,点头,被迫同意。
小狗刚拿走,景湛立马窝进她怀里。
把人搂的死死的,想透口气都难。
顾清越有气发不出,烦闷地掐住后腿根。
这才控制住自己想推开他的手。
景薄天鹰利的眸子在二人之间锁定,扫量。
拇指指腹摩挲着龙纹拐杖。
思忖片刻,看向沈润云,声音铿锵有力,“润云,你带清越去书房聊聊。”
“景湛的病如实告诉清越,以免日后在遇到这种情况吓坏了她。”
沈润云闻言,眼尾褶皱微动,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他蹲身,将狗放在地面,让它自己去玩。
顺手摘掉泛着青光的眼镜,塞进白大褂口袋里。
午后阳光充沛。
眼镜拿掉的瞬间,晃得顾清越眼眸眯起。
她不自在的搓搓眼睛,睁开时,看东西有些糊。
不过,当对上沈润云那双带着祥和笑意的瞳孔,她神思开始不受控制的游离。
沈润云的嘴一张一合,甚至听不清他说什么。
脚掌踩得棉拖貌似有了自我意识,自动跟随他步伐走动。
“顾小姐。”
“顾小姐?”沈润云年迈的声音掺杂温和:“顾小姐,您在听吗?”
第15章 催眠
“什…什么?”
顾清越迷迷糊糊拍拍昏沉的脑袋。
“顾小姐,您是不是累了?”沈润云重新戴上眼镜。
镜片忽地一闪,顾清越立马眯起眸子。
沈润云见此,褶皱的脸笑意更浓。
他和声和气地说:“顾小姐刚刚可是睡了好大一觉。”
转念又问:“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不舒服?
顾清越眼睑微颤,晶亮的瞳仁细细转动。
自己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就是……不太对劲。
很不对劲的感觉。
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沈爷爷您方才同我说什么了?”她懵懂询问:“我怎么都没印象?”
她是怎么进来的?又是怎么睡着的?
沈润云见此并未作答。
拇指抵住眉心揉按片刻,而后,双手扶住桌沿,从办公座椅中站起身。
步态缓慢地走到窗边,对顾清越招了招手。
“顾小姐,你看。”他和善地说道:“窗外梨花开得可真繁盛,今年夏天比往年还要热。”
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让顾清越更为摸不着头脑。
她装作小大人模样走过去,配合地看了看园中梨花。
顺着沈润云意思说:“是啊,很漂亮。”
“那顾小姐还记不记得你在景家生活多久了?”
一阵清风掀起叶片,密密丛丛的白梨花“簌簌”掉落。
腹中的狐丹不知怎的,开始碰撞,较劲,稍稍伴有绞痛。
顾清越鼻尖冒出不适的细汗,她抬手轻轻蹭去汗水。
太阳穴“突突突”跳动,头有种随时原地爆炸的错觉。
一小段记忆蓦地涌现。
方才不解的事,忽然明了。
顾清越暗暗紧了紧手指,小脸却笑意明媚。
“沈爷爷,年头太长,我记不清了。”
她故作苦恼,挠了挠头,眸光乍然一亮:“好像是…五岁。”
“对,是五岁。”
小姑娘满脸稚气未脱,糊里糊涂的小样,把沈润云逗得“哈哈”大笑。
他笑声洪亮,皱纹沟壑纵横,“顾小姐果然好记性。”
“那您还记得因为什么搬来景家吗?”
顾清越手肘搭在窗沿上,头微微探出去,向外望了望,眼底划过一缕厌恶。
等她再转回头,甜笑晕满眉目。
嗓音翠玲婉转:“记得呀,我是孤儿嘛~”
“当年差点饿死在大马路上,是景爷爷心善,看我可怜就把我带回来了。”
沈润云笑意不减,满意地点头,重新返回办公桌前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