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锦玉正觉奇怪,就见姚杳从屋里出来。
看到梁锦玉,对方瞬间拉长了脸,刚一张口就被梁锦玉跑过来捂住了嘴。
“别出声,我有事想跟你商量,你放心,我不仅不会害你,还会给你一笔钱。”梁锦玉小声说。
听到有钱,姚杳的挣扎立刻停止了,她瞟了眼梁锦玉的手掌。
梁锦玉松开:“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姚杳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转身道:“跟我来。”
两人绕过前院,走到姚家屋后。
姚家依山而建,后面是比房屋还高的崖壁,只有左右两端能通人。
姚杳抱着胳膊靠在墙壁上,态度倨傲:“说吧,什么事儿!”
梁锦玉从怀里拿出一大块银锭子。
姚杳几乎是立刻就站直了身子,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银子,脸上满是贪婪的神色。
“这是十两银子,如果你能帮我完成一件事,它就是你的。”梁锦玉握紧手掌,将银子收回怀里。
姚杳激动问:“什么事?”
“让陈来福答应跟我和离。”梁锦玉正色道。
姚杳一愣,随即恼怒说:“你逗我玩呢,陈来福跟我有什么关系,他凭什么听我的?”
“只要你嫁给他,你们不就有关系了?”梁锦玉轻笑道。
姚杳仿佛看“怪物”一样打量着梁锦玉:“你疯了吧,他不是你男人吗?”
“陈来福并非良人,你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既然知道他不是良人,你还让我嫁给他,你没病吧?”
“你可以不嫁,但是我可以很明确告诉你,王屠夫更不是良人,你嫁给他迟早会被他打死!而嫁给陈来福,你有十两银子!”
梁锦玉说完,打量着姚杳曼妙的身姿以及眉眼间的风情,补充说:“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陈来福绝对比王屠夫要好对付得多。还是说,你认为自己根本吸引不了他?”
“笑话,我姚杳可是翠红楼的——”话说半截,姚杳斜了眼梁锦玉,抱着胳膊冷笑:“你就不怕我把这一切都告诉陈来福?”
梁锦玉淡定的笑说:“你为什么要告诉他,他又不给你钱。”
姚杳噎了一下,原地踱步着,过了片刻道:“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银子先付一半。”
梁锦玉低头拍了拍衣摆,摊开手掌:“怎么,你看我长得像冤大头吗?”
姚杳恼怒的瞪了她一眼:“你懂什么,勾引男人不需要花钱的吗?漂亮衣服,漂亮首饰还有......总之,三两,不能再少了!”
第六十一章 小狗
梁锦玉思索片刻,道:“一两银子足够你买两身衣服和首饰了,这个钱不算在十两银子之中。倘若你能勾搭上陈来福,我给你三两。如果你能嫁到陈家,我再给你三两。如果你能帮我拿到和离书,最后四两全部给你。”
这不就意味着自己能拿十一两银子,姚杳心中窃喜,这可比嫁给王屠夫要划算多了。
“可以!”姚杳立刻应下,朝梁锦玉伸出手掌。
梁锦玉看着对方迫不及待的样子,还是提醒说:“陈家也不是什么好人家,王氏刁钻刻薄,陈老头暴躁易怒,陈来福面上老实则心狠手辣,你确定要答应吗?”
姚杳撩了下头发,表情轻蔑:“怎么,我看起来就好惹吗?”
能给王屠夫灌酒,能狠下心勒死对方的,自然不是善茬。
“春娘你知道吧?陈家对外说春娘跟别的男人跑了。”
“实际上不是出事了就是逃了吧?”姚杳嗤笑一声,抬起手指打量自己粉嫩圆润的指甲,“这种把戏我在翠红楼见多了,不稀罕。”
梁锦玉倒是没想到对方承受能力这么强,不过她还是好心提醒:“既然是交易,就有风险,这件事你完全是出于自愿,以后如果出了什么事也别怨我。”
“行了别废话,赶紧给钱吧。”姚杳不耐烦催促。
梁锦玉取出一小块碎银子:“最近我会很忙,希望你能让陈来福不要再来骚扰我。”
姚杳一把夺过,欣喜的握在手里,自信说:“放心,搞男人我最在行了。”
“还有一点。”梁锦玉顿了顿,拜托道,“希望你能帮忙照顾一下大妮,那孩子虽然性格怪了些,但是人不坏。”
姚杳轻蔑的睨了眼梁锦玉,嘲笑说:“居然同情敌人的女儿,难怪你会搞不定。”
“大妮跟他们不一样。”
“呵,我只能保证不会针对她,至于当后娘,那是另外的价钱。”
姚杳说完晃了晃手里的银子,扭着腰肢高兴地离开了。
...
还没过午时。
梁锦玉就听到姚家那边闹起来了,她猜测应该是王屠夫请的媒人到了。
果不其然,下午栓子娘就来找她唠嗑,顺便带了一把干豆角。
“你说这人咋想的,还真把自己当黄花闺女呢?从那种地方出来的,有人要她就谢天谢地吧,她还挑上了。”栓子娘嗑着瓜子,啧啧说。
梁锦玉正收拾着洗好的被套,闻言笑说:“你昨天不是还说王屠夫不是个好人吗?既然这样,退亲了岂不是更好。”
栓子娘啐了口瓜子壳:“别的好人家的姑娘嫁给王屠夫是糟践了,可姚杳能一样吗?她都不知跟多少人睡过了,我听说她还打过胎嘞,啧啧啧,也就人王屠夫不挑。”
梁锦玉微微蹙眉,道:“被卖到那种地方也不是她愿意的。”
“谁知道呢,我看她还挺得意的,你说正常姑娘从那种地方回来,怕是羞的不敢见人。她倒好,整天打扮的花枝招展,对谁都抛媚眼。连条公狗从她面前过,她都要伸手摸两把,不知羞的!”
说到这儿,栓子娘撇撇嘴:“有这样的小姑子,也难怪姚天赐一直娶不上媳妇,都二十好几了,被耽误咯。”
“如果不是姚杳,姚天赐当年又哪来的钱读书?我倒觉得是姚天赐对不起她。”梁锦玉反驳。
栓子娘不以为然:“这人呐,各有各的命,那也是她的命,谁让她是个女娃呢。”
梁锦玉笑了笑,没说话。
眼看太阳都快下山了,栓子娘拍拍手:“行了,我还要回去做饭,栓子他爹也该回来了。”
梁锦玉点头,目送着栓子娘离开。
落日熔金,村里升起袅袅炊烟。
梁锦玉走到院子外面,想看看定方回来没有,却瞥见山坡下面窸窸窣窣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动。
她陡然一惊,正想离开却见一个小孩从里面探出脑袋。
“梁、梁婶子。”对方也吓了一跳。
梁锦玉暗暗松了口气,询问道:“你在那里做什么?”
幸亏现在是冬天,不然草堆里都是蛇虫鼠蚁。
“我、我来挖坟。”小孩小声应道。
梁锦玉眉心一跳:“挖什么?”
“挖坟,我家大黄被人毒死了。”小孩说着,突然哽咽起来。
梁锦玉想起早上听到的哭声,心头一阵不是滋味,多少她也有点责任。
“你等会儿,我下来帮你。”
梁锦玉找了条小路下去,等到了跟前才发现小孩要埋的哪是狗啊,分明是几块骨头。
“我爹说大黄死了不能浪费,就、就...呜呜呜......”小孩瞬间泣不成声。
梁锦玉揉了揉他的脑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帮着在山坡上挖了个深坑,将狗骨头埋了进去,又找了块大石头压在上面。
一通忙活下来,小孩情绪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你要小狗吗?”小孩吸着鼻涕水小声问。
梁锦玉疑惑:“什么小狗?”
这时她才知道大黄是一只刚生了两个小崽子的母狗,因为担心小狗会被扔掉,所以小孩才问梁锦玉要不要。
于是乎,梁定方一回到家,就见家里多了两只嗷嗷待哺的小黄狗。
“阿姐,这哪来的?”梁定方惊喜问,蹲在竹篮边看的眼睛都不眨。
梁锦玉端着熬得粘稠的米糊糊出来,将狗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反正宅子那边面积大,我想着养两条狗刚还能帮着看家。”
梁定方忙起身接过碗勺:“阿姐我来。”
两只小狗饿坏了,一闻到米糊糊的味道就哼唧唧的凑了上来。
梁锦玉蹲在一旁,看着定方笨手笨脚的喂食,随口问:“事情办的怎么样?”
梁定方不敢使劲,只能将小狗嘴巴掰开,用指腹捻着一点点的往里面塞。
“房主人说可以卖,但是有个条件,必须将娈香苑留下。”
也就是说,不管是后期修缮还是住人,那娈香苑都不能动。
梁锦玉眉头一皱:“哪还有这样的道理,怎么,他留着娈香苑是打算自己住吗?”
“嗯。”梁定方点头。
梁锦玉一时无语,半晌问:“你可见着房主人?”
梁定方见手里这只吃的肚子圆滚滚的,又换了一只小狗:“没有见到。对了,刘牙人说房主人过两日要远行,如果我们确定的话,最好明日就去交钱。”
这也太着急了。
“多少钱?”
“三十两。”
“三十?”梁锦玉震惊,那么大的宅子竟然只要三十两?
第六十二章 买卖讲的是诚信
“看来这房主人是真缺钱了。”梁锦玉摇头唏嘘,便宜的让她咂舌。
梁定方喂好小狗,转身皱眉说:“只怕这房子有问题。”
“据说那宅子里死了不少人,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但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应该没事。”
他们姐弟二人曾跟着父亲在边关待过几年,边关与邻国时有冲突,死人再常见不过了,见多了也就没什么感觉。
两人喂饱了小狗,自己也吃了些米糊糊就赶紧歇息了。
躺在床上,梁定方辗转反侧,床板跟着吱呀作响。
梁锦玉忍不住问:“你到底怎么了?”
梁定方蜷缩起身子,面对着墙壁闷声道:“没事。”
“没事大晚上不睡觉?”
过了好一会儿,梁锦玉都睡得迷迷糊糊了,听旁边问:“阿姐,她没事吧?”
梁锦玉脑子晕乎好一会儿,才明白定方说的是谁,不由好笑:“想问大妮的情况就直接问,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梁定方背过身:“我是怕她死了,阿姐伤心。”
梁锦玉睁开眼睛,盯着黑漆漆的房顶半晌,却是问:“定方以后想做什么?”
梁定方眸色一黯,握紧拳头沉声说:“报仇!”
“怎么报?”梁锦玉又问。
这一次,她没有像以往一样坚决反对,也没有刻意逃避,而是问他打算怎么报。
“说爹通敌叛国的,下令诛杀梁家满门的都是上面那人,想要查清楚真相,就得回京城。”
“怎么回?”梁锦玉又问。
梁定方下意识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们需要一个正当的身份。”梁锦玉说,“一个能自由出入京城,甚至接触上层权贵的身份。”
梁定方很聪明,他立刻就想到了之前阿姐问他的话。
“科举。”梁定方回答。
如果他能参加科举,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前往京城,并以考生的身份结交京中权贵。
可是......
“阿姐,我的身份恐怕经不起吏部的审查。”
梁锦玉打了个哈欠,含糊道:“徐徐图之,不急。对了,大妮挨打了,但应该没事。”
听着身边越来越沉的呼吸声,梁定方却睡不着。
他认为与其考虑怎么回京城,倒不如先考虑怎么解决了陈来福,那个渣滓!
*
次日。
梁锦玉和梁定方先给小狗喂了吃的,随后就一大早去了城里。
刘牙人早就在粮铺等着了,见着两人先问了意愿,得知梁锦玉同意买下宋宅之后,他立刻从怀里拿出一份契约来。
“我就知道你们会同意的,这不,东西都早早准备好了,只等着玉娘按个手印,我就可以拿去官府过户了。”
梁锦玉仔细看了房契,确定没问题之后就按了手印。
刘牙人乐的嘴巴都咧耳后根了,谁能想到那几乎要垮掉的凶宅居然也有人买。
“过户不需要房主人一起来吗?”梁锦玉用帕子擦掉手上的泥印。
“不用,我跟负责此事的主薄是老熟人了,我去办就成。那什么,你们在这里坐会儿,我去去就来。”刘牙人生怕梁锦玉会反悔,跑得飞快。
等刘牙人的时间,梁锦玉又亲自跟老板核对了她要的粮食账目,并支付了定金。
约莫大半个时辰之后,刘牙人回来了。
他将新的房契交给梁锦玉,又说了一些道喜的话。
“这事情比我想的倒是要简单的多。”梁锦玉看了眼房契,交给定方。
她来之前还担心官府会审核她的身份,没成想这么顺利。
刘牙人自然是不知道梁锦玉话里的意思,反而拍着胸口得意说:“买卖房子的事情交给我刘牙人绝对没错,对了,修缮房子的工匠玉娘找到没有,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个人?”
梁锦玉被他坑过一次,已经不大信他了。
“不用了,我有认识的人。”
从粮铺出来之后,梁锦玉就打算去趟东街,那边多是一些杂货铺,想来也能找到合适的泥瓦匠。
“姑娘!姑娘等等!”
身后传来焦急的喊声。
梁锦玉起先没注意,可走了半天那人还在喊,她这才停下脚步好奇回头。
“姑娘你等等我。”
喊话的是个中年男人,挑着两担米,跑的气喘吁吁。
“阿姐,是前两天的那个人。”梁定方提醒。
梁锦玉也记起来了,那天他的米袋被定方一脚踹开,散落一地。
后来梁锦玉就索性出钱把米都买了下来。
男人一跑到两人跟前,立刻就放下了扁担,累的像是要站不住一样。
“姑娘,总算找到你了,这是你买的米。”男人喘息着说。
梁锦玉打开米袋,都是干净雪白的圆粒精米。
“这不是我上次买的那批吧?”梁锦玉问。
男人从容不迫的解释说:“之前那些米都被人踩脏了,所以我又给你重新换了一批,你放心,这些都是干净的,而且绝对足称。”
话说着,男人竟然从背后拿出一杆秤和秤砣出来。
男人当着梁锦玉的面让她检查了秤砣,然后咬着牙垫着脚将两袋米都重新称了一遍。
“扣除袋子的重量,两边加起来是八十六斤三两,你看。”男人唯恐梁锦玉不信,将秤杆上的刻度递给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