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锦摇头:“不合理。”
伙计浑不在意:“这也没办法,谁让唐贤是二掌柜呢,有本事当上大掌柜,那时候上头保的自然就是他了。”
“算了,我也就随口问问。”梁锦玉又话音一转。
存好银钱之后,梁锦玉拿着凭证离开了钱庄。
走到城门口远远就看到定方已经在等着她了。
回去路上,两人说起各自打探到的消息。
据刘牙人说,宋家早就没人了,如今的房主人是宋家的远房亲戚,姓燕,是个浪荡公子,很少回韶州,这次也是赶巧遇上了。
“难怪他会出现在宅子里。”梁锦玉道。
梁定方不放心外人:“他只说不能动娈香苑,没说不能将娈香苑隔开,我看到时候四周各退三尺建个围墙比较好。”
梁锦玉想着也是,那位燕公子身份不明,还是别招惹。
*
接下来几天,梁锦玉都忙着宅子的事情。
唐贤为人沉稳,做事干净利落,很快就将宅子的布局规划拟定好交给了梁锦玉,同时负责修缮的工匠也全部找齐。
因为再过两个月就要过年了,加上粮铺那边急着交粮食,所以时间很紧,以至于唐贤都直接住在了宅子那边。
梁锦玉两头跑,每日累的头昏脑涨,到家了还得照顾两只小狗。
今天肉包子,明天酱肉粥,倒是让它们吃的肚子浑圆,个头也长了不少。
这日,梁锦玉刚回到家,正想烧个炉子暖暖手,就见栓子娘裹着头巾朝这边过来。
今日风大,天也阴沉沉的,像是会下雪。
“你可算回家了,这一天天的你都在忙些啥啊,见不到人影。”栓子抱怨着,从宽大的围兜里面掏出一把花生放在凳子上。
梁锦玉点燃了松针,又往里面扔了几根木柴,找了个瓦片盖在炉子上面,将花生放在瓦片上烤。
“也没啥,就是看城里有没有活干,就像你说的,总不能饿死啊。”梁锦玉随口应说。
栓子娘听到堂屋里哼哼唧唧的声音,探头看去,顿时“呀”的叫道:“要命啊,人都活不了还养那畜生干什么?吃的都是粮——还是两只,啧啧啧,赶紧扔了。”
梁锦玉心中不喜,便打断说:“你这会儿过来是有事吧?”
栓子娘一拍大腿,想起正事来。
“哎呀!我就知道还没人告诉你呢,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裱子配狗天长地久,你知道上午发生啥事了不?就姚杳那个小婊子居然跟你男人陈来福搞在一起了,我早就说那是个不安分的,忒不要脸了!”
梁锦玉闻言眉头一挑,忙抓了两颗花生塞给栓子娘:“怎么回事,快说来我听听。”
“你先给我端个椅子来,这事可有的说。”栓子娘见梁锦玉感兴趣,更加兴奋。
却说今天下午,因为天气不好,所以上山砍柴的村民都提前下山了。
青橡山很大,连绵不绝,而距离村子最近的是村后面的蜈蚣沟。
若是平常,几乎没人从那边走,但因为要拖杉树下山,所以村民在那边开出了一条山路。
半山腰的位置还搭了个草棚,这草棚原本是用来给上下山的村民休息躲雨用的,谁知道竟然被姚杳给盯住上了。
“臭不要脸啊,光天化日的她就跟陈来福在草棚里厮混,那声音大的人家站在山顶都能听到。就老余家那个,也是个混不吝的东西,非要跑过去看,一嗓子给屋里两个吓得光着腚就跑出来了。”
“后来呢?”梁锦玉问。
栓子娘吃了颗花生米,继续说:“后来不就闹大了嘛,你是不在家没看到那场景。哎哟真是不害臊啊,前头刚说要嫁给王屠夫,今儿又说要嫁给陈来福,还要死要活的威胁嘞!”
梁锦玉心道,难怪这两天都没看到陈来福,原来是被姚杳给绊住了。
“陈来福真不是个东西,长得也就那样,你说这些女人咋都跟中邪一样往他怀里送呢?”栓子娘说完,意识到梁锦玉也还没和离呢,忙又补充说,“当然,你是个聪明的,知道跑,你跟她们不一样。”
两人正说着,下面的小路上传来吵闹声。
栓子娘一听,兴奋说:“呀,是姚杳那小蹄子的声音,走走走,快去看看!”
梁锦玉没有下去,就站在院门口往下瞧。
只见姚杳手里提着包裹,大步往前走。
后面姚天赐紧追不舍,显然也有些恼了,声音带着怒意:“你找谁都行,就是陈来福不行,你给我回来!”
姚杳仿若未闻,走着走着直接小跑了起来。
寒冬腊月的,她却穿了身桃红色的对襟长衫,脖子乃至胸口都袒露无疑,外面罩了件雪白的大袖,一跑起来衣袂翩跹,长发如瀑,如同一副画卷。
可惜此刻大家只想看热闹,没有人去欣赏。
姚杳提着裙子一路往陈家跑,姚天赐紧跟其后,好说歹说的让人回去。
可姚杳却铁了心,头也不回。
这时天空突然下起了雪,看热闹的村民都陆续回了屋子。
“栓子娘,你也回吧,别冻着了。”梁锦玉喊道。
栓子娘摆摆手,却是朝着陈家的方向去了。
梁锦玉失笑,也没管她独自回了屋。
天色越来越沉,大雪也愈盛。
“看来是回不来了。”梁锦玉看着外面喃喃道。
这两天宅子已经在重新砌墙盖瓦了,倒是不担心定方没地方住。
与此同时,陈家。
姚杳一进院子,就把院门给关上了。
自从梁锦玉离开之后,陈家就死气沉沉的,大妮每天不是喂鸡喂猪就是站在椅子上给全家人做饭。
她也反抗过,但却落了一顿打。
于是她学乖了,让干什么干什么,但绝对是能敷衍就敷衍。
这不,刚煮了一大锅她自己都不认识的米糊糊,正打算偷吃就见外面姚杳跑了进来。
好家伙,春娘2号啊!
陈大妮心想着,从椅子上跳下来。
“来福哥,来福哥救我。”姚杳双眼含泪,一下就扑到了陈来福怀里。
陈来福还没搞清楚情况,就听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姚杳,姚杳你给我出来!”姚天赐焦急的大喊。
第六十六章 姚杳的报复
陈来福问:“这是怎么了?”
姚杳咬着唇,年轻的脸上满是委屈:“现在大家都知道我是你的人了,我在家里根本待不下去,左邻右舍都在骂我,来福哥,让我跟你吧,以后就让我伺候你。”
姚杳说着话,将柔软的身子贴在陈来福胸口蹭了蹭,手指划拨着他的胸口,小声哽咽着:“我哥想让我嫁给别人,可我心里只有你,除了你我谁也不嫁。”
陈来福听了这话,身子都软了半边。
“可是我——”
“我知道你跟姓梁的还没和离,你放心,我什么也不图,就只想跟在你身边,哪怕无名无分我也愿意。”姚杳眼角微红,仰头委屈问,“来福哥,你不会是嫌弃我吧?”
陈来福面露难色,目光扫过姚杳身上的新衣服,手腕上的镯子以及满头的朱钗,为难说:“可我家里穷,实在是没办法娶你啊。”
当初春娘是因为不要钱他才同意的,而姚杳一个人尽可夫的娼女居然还要聘礼,陈来福自然不愿意。
姚杳立刻负气道:“来福哥,你以为我是那种贪慕虚荣的女人吗?我是因为喜欢你才愿意跟你,你放心,我不要你的钱,我把我这些年攒的银子都给你,我给你生儿子。”
“真、真的?”陈来福难以置信,天底下还有这么好的事情?
姚杳气恼的锤了他一下:“我人都是你的了,你还有什么不相信的?你要是真的不信我,我回头就嫁给王屠夫去,哼,我就知道你是个没良心的,可怜我一片真心都喂了狗。”
外面大门敲得“砰砰”作响,姚杳嗔怒的瞪了眼陈来福,扭头就要离开。
陈来福终于反应过来,这天掉的馅饼他可不得接住啊。
“姚杳,姚杳你别走,我愿意,我愿意娶你啊。”陈来福追了上去。
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在院子里又抱又啃,陈大妮揉着肚子:“好想吐啊。”
这女人到底哪里窜出来的,怎么就跟陈来福搞上了?
陈大妮想不通,只觉得这女人定是脑子坏了,现在陈来福在村里名声差得很,谁家姑娘不躲着他,她倒好,往上贴?
陈大妮吐槽归吐槽,心里也担忧着,万一这女人进了陈家,她该怎么办?
如果是个好相处的还好,万一不好相处,自己就惨了。
这时大门打开,姚天赐看到姚杳就要把人带回去。
姚杳连忙躲到陈来福身后:“哥,你也别再劝了,我已经决定要嫁给来福哥,我都是他的人了。”
“胡闹,陈来福都已经有媳妇了,之前还纳了一个妾,你这么过来像什么样子?”姚天赐恼道。
姚杳死死抓着陈来福衣服:“我不在乎,我只要能跟着他就好。”
姚天赐失望至极,实在是不能理解:“你到底图他什么,他连个名分都给不了你。你何必这么作践自己,你跟我回去,我给你找个好人家。”
“我什么也不图,我就图他对我好!哥你别劝我了,我心意已决你说什么都没用。你赶紧回去吧,就当没我这个妹妹。”姚杳说完转过头,态度决绝。
姚天赐见姚杳说不通,就找陈来福:“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祸害了梁姑娘和春娘还不够,你还要祸害我妹妹吗?陈来福,我以前还把你当朋友,我真是瞎了眼!”
“少给我装蒜,你那点心思以为我不知道吗?朋友?我看你没少惦记那个贱人吧?现在多好,你把你妹妹给我,那个贱人你想要的话就去找她吧!”
陈来福讥讽说道,扯过姚杳的胳膊,故意朝着姚天赐说:“你不是说要给我生儿子吗?关上门,我们现在就进屋。”
姚杳嗔怪的打了一下陈来福胸口:“猴急什么,我哥还在呢。”
看着姚天赐铁青的脸,陈来福却觉得无比畅快,这些日压抑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他挑衅说:“姚天赐,你不会是想看着我们弄吧?”
“你、无耻!”姚天赐指着陈来福骂道,目光转向姚杳,更是痛心,“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你早晚会后悔的。”
姚杳抱住陈来福胳膊,笑说:“我从来不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后悔。”
姚天赐气的差点昏厥过去,忍无可忍转头离开了。
姚杳高兴的搂住陈来福:“现在我们终于能在一起了。”
陈来福早就被她勾的欲火满身,正想拉着人去屋里好好泻火,却听身后传来王氏的骂声。
“哪来的小贱人,大白天的还要不要脸了?”
姚杳忙松开陈来福,朝着王氏走去。
下一瞬,所有人都愣了。
只见姚杳从手腕上脱下镯子,讨好说:“娘,这东西虽不值钱,但也是我的一番心意,您拿着。”
王氏看不懂玉镯的好坏,只觉得漂亮分量又重,她诧异问:“这、这给我的?”
“您嫌不够啊?那这个也给您。”姚杳又从头上拿下一根发簪。
王氏活了大半辈子,哪里见过这些东西,激动的手都发抖。
这哪是小贱人啊,分明是财神爷!
“老大,这谁家好姑娘啊?瞧瞧长得多水灵,赶紧请人进屋里。”王氏态度大转变,直接握住了姚杳的手。
陈来福也乐见其成,同时心里思量着,这些日天天见姚杳换衣服,珠钗首饰更是不重样,看来她果真攒了不少钱。
厨房里的陈大妮看着这一幕,瘪瘪嘴,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
姚杳嫁给陈来福的事情,村里很快就传遍了。
梁锦玉自然也得到了消息,中间姚杳还来找过她,目的自然是为了要钱。
梁锦玉也信守承诺,直接给了姚杳六两银子。
鉴于姚杳的表现实在是优秀,这其间竟然一次也没让陈来福来骚扰自己,于是梁锦玉给姚杳买了一盒胭脂。
这可把姚杳高兴坏了,一时心急当天晚上就趁着陈来福舒服完,劝说他跟梁锦玉和离。
没想到陈来福瞬间变了脸,不仅打了姚杳一巴掌,还咬牙切齿的说他要拖着梁锦玉一辈子。
姚杳原本还只是玩玩,以为自己已经将陈来福牢牢把控住了,可经此一事才明白事情远比她想的要难。
陈来福平日看着憨厚老实,说话都不会大声,可一旦激怒就像是变了一个人,粗鲁暴躁而且心狠。
意识到这一点,姚杳次日就找到了梁锦玉,让梁锦玉给她介绍个大夫。
梁锦玉正在喂狗,听了这话看了她一眼:“怎么,你身子不舒服?”
姚杳捂着脸颊,恨恨说:“你说得对,陈来福确实不好对付,所以我决定换个策略,总之你先给我找个靠得住的大夫,我现在不能出村。”
梁锦玉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六合庄的曹大夫,但转念一想,曹大夫为人还算正直,怕是不好收买。
略作思索,道:“明天会有个赤脚大夫来村里,到时候你找他就成。”
第六十七章 我平时,最恨庸医
梁锦玉抽空在城里转了圈,倒真让她找到一个赤脚大夫。
“姑娘,哪儿不舒服啊?”老大夫坐在路边,旁边竖起一杆旗子,上面写着“药到病除”四个歪斜大字。
梁锦玉笑说:“不是我不舒服,是我的一个朋友,但她不能外出,不知大夫能不能去家里给她看病?”
老大夫捋着山羊胡,半磕着眼睛说:“可以倒是可以,只是老朽年迈,这一趟来回怕是要消耗不少精力啊。”
梁锦玉会意,从怀里拿出钱袋子颠了颠:“好商量。”
老大夫瞬间睁开了眼睛,起身道:“治病救人,我辈本分,姑娘前面带路。”
“嘿,这老东西又骗一个。”旁边的酒肆里,小二哥瞧着外面,嗤笑说。
燕行喝的醉醺醺,闻言跟着往外看去,行人如织,哪看得清谁是谁啊。
“你说什么?”燕行眯着眼睛,含糊问。
小二哥原不想搭理这个酒鬼,但见他生的俊俏,出手也阔绰,这才赔着笑脸说:“喏,刚才走的那个赤脚大夫是这条街出了名的骗子,卖的药都是假药,上次差点吃死了人。我瞧刚才有个姑娘带他走了,想必又是被骗了。”
燕行眯着眼睛,抓起扇子恼道:“我平生,嗝~最恨庸医,我去会会他!”
老大夫跟着梁锦玉一路穿街过巷,直到一处无人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老大夫,实不相瞒,我朋友的病有些不一般。”梁锦玉隐晦说。
老大夫立刻道:“你放心,老朽我行医数十载,什么疑难杂症都看过,保证一剂药下去,对方定能药到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