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这个问题,元乔庸才迟迟没有将当家人的位置传给他。
外面人甚至有传言说,乔家三房男丁众多,这当家人的位置很可能会落在三房手里,毕竟元家的规矩从来是“论才不论亲”。
这件事虽说大家都心知肚明,但还从未有人当着元山亭的面直接点破过。
所幸元山亭性子宽厚,很少记仇,虽一时间下不来台,却也没跟谢卿予翻脸。
“实不相瞒,我们在旧格那边找到了一片上好的祖母绿矿床,但开采却极其困难。如果此事是真的,我立刻就加派人手前往旧格。”
当今皇上对宝石十分喜爱,尤其钟情祖母绿,故而元山亭也是想投其所好。
谢卿予停下动作,看向他:“皇上确有南巡的想法,但朝中局势瞬息万变,万事无绝对。况且这世上哪有稳赚不赔的生意,五公子你说是吧?”
元山亭心中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他担心到时候人力财力都投了进去,最后什么也没捞到,最重要的是采矿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五公子,到了。”外面车夫提醒道。
元山亭朝谢卿予微微颔首,转身下了马车。
片刻后,一辆朴素的马车缓缓驶来,驾车的是周家的下人。
元山亭上了马车,坐着琢磨半天突然道:“原来他骂的不是我一个人啊。”
谢卿予的原话是“看来你们元家是真没人了”,也就是说他不仅瞧不上元山亭,也瞧不上三房的那几个。
这样一想,元山亭突然释怀了,好歹他也不算太差。
但紧接着他又叹了口气,满心忧愁,元家以后可怎么办啊。
与此同时,另一边。
梁锦玉扔给摊主一吊钱,对方嚷嚷着不够。
刚好梁定方抓着老大夫回来,看着老大夫鼻青脸肿的模样,摊主立刻抓着银子拔腿就跑了。
梁锦玉不禁感叹,虽然她不崇尚武力,但有时候武力真的很好用。
“阿姐,是这人吧?”梁定方把老大夫扔到墙角里。
老大夫捂着肿胀的脸颊,欲哭无泪:“你这小娃娃下手忒狠了,哎哟我一把老骨头差点就散架了。”
梁锦玉蹲下身子,平视着对方:“说吧,怎么在这里?”
老大夫心里苦啊,当即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把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那就是个酒疯子,不仅抢了我的钱他还骂我,骂我是草菅人命的庸医,天地良心啊,我只是想卖点狗皮膏药糊个口而已,你说怎么就这么难啊。”
梁锦玉皱眉:“你是说他去洋河村了?”
“不知道,反正我瞧他摇摇晃晃的出了城。”说着老大夫胆怯的瞧了眼梁定方,压低声音冲梁锦玉说,“姑娘,我可是为了帮你才遭难的,别的不说,我这伤你总得负责吧?”
梁锦玉扫了眼他肿胀如馒头的脸颊,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去买点药擦擦吧。”
“还是姑娘心善,那我先走了。”老大夫跑的贼快,一溜烟就没了影子。
梁锦玉一阵头疼,唯恐那个姓燕的坏了姚杳的计划,于是决定赶紧回趟村子。
...
姐弟俩一路赶回村里,才进村没一会儿就听说村里来了个年轻的大夫。
不仅人长得俊俏医术还高明,一下午都给好几村民看了病,而且一说一个准,跟个活神仙一样。
梁锦玉跟着大家往村后走,一直走到陈家前面的竹林里。
村民们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完全看不到中间的人影,只听那些媳妇姑娘们时不时传来嬉笑声,站在外围的男人则一个个表情复杂,有羡慕也有妒忌,更多的是佩服。
梁锦玉看了一圈,终于在人群里面找到了姚杳,她一手撑着腰一手抚着肚子,表情很是得意。
第七十章 孩子的事情
看来事情没搞砸,梁锦玉暗暗松了口气。
“梁嫂子,你可算回来了,赶紧过来让小大夫也给你看看!”栓子娘突然从人群里挤出来,不由分说的拉着梁锦玉又挤了回去。
梁锦玉猝不及防的冲撞上了坚硬的桌角,顿时疼的倒吸口冷气。
燕行满脸堆笑,故意装作不认识调侃问:“好个漂亮的姑娘家,哪儿不舒服呀?”
梁锦玉抬头,见果真是他,不由心生恼怒瞪了他一眼。
“这位是梁嫂子,人家可不是小姑娘,早成亲了。”栓子娘并未察觉两人间的火花,反而忙不迭的给介绍。
燕行挑眉,笑吟吟问:“不知道是哪位大哥这么有福气?”
栓子娘睨了眼人群里的姚杳,一脸晦气道:“不提也罢,是个混账东西。”
燕行顺着栓子娘的目光看去,顿时心下了然。
“大夫,能给我看看吗?”梁锦玉往前一步,挡住了燕行的视线。
燕行朝她笑了笑:“不好意思,今日义诊结束,下次吧。”
说完燕行立刻起身,抓起扇子就要离开。
村民们纷纷围住他极力挽留,尤其是那些小姑娘,不舍的直抹眼泪,恨不得就这样跟燕行去了。
燕行仿佛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三言两语就劝住了大家,随即挥挥手潇洒的离开了。
梁锦玉见状,忙追了上去。
“你一个女人对我这般紧追不舍,就不怕别人说闲话?”燕行走了一段路,在田埂上停了下来。
远处竹林里,村民们正好奇的探着脑袋往这边瞧。
梁锦玉不在意说:“无所谓,反正我很快就会离开这里。”
“哦?跟那位姓姚的女人有关?”燕行饶有兴趣的问。
梁锦玉并没有将自己的私事大肆宣扬的癖好,只冷着脸问:“你为什么要插手这件事?你是不是抢了那位老大夫的钱?”
“他是这样跟你说的?”
“不然呢?”
燕行打量着梁锦玉,啧啧摇头:“看着挺正常的一姑娘,没想到脑子不行。”
梁锦玉:“......”
“我当时是喝了酒,但并未喝醉,否则现在又怎会站在这里跟你说话。”
同样的事情,从不同的人口中说出来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据燕星所说,当时他是把人给堵到了巷子口。
但绝对没有骂人,更没有索要钱财。
反倒是那老大夫主动将他和梁锦玉交易的事情给和盘托出,并跟燕行要了一两银子作为报酬。
梁锦玉听完,脸都黑了。
燕行见她神色不对,略微想想就明白了其中缘故,毫不留情的大声嘲笑:“哈哈哈,你也太好骗了。”
梁锦玉懊恼又生气:“老大夫的事情我自然会找他算账,倒是你,为什么要插手?如果没有你,事情也一样能完成。”
“你确定?”
燕行止住笑声,正经了几分,“他今日能为了钱被你收买,来日也会为了钱被其他人收买。这种唯利是图的小人,随时都会被叛逆你,你确定他能帮你办事?”
梁锦玉被问住,刹那间,脑海中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不等她回答,燕行又接着说:“放心吧,你我虽然还不熟悉,但我绝对没有加害你的意思。如果你不想平白受人恩惠,非要给我酬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梁锦玉回过神来,问:“你要多少钱?”
燕行用手拖着下巴,思索片刻摇头:“我这人对金钱没什么欲望,要不这样,你让人把我院子也给修缮一下。”
“你是说娈香苑?”梁锦玉问。
“答对了!”燕行愉快道,俯下身笑嘻嘻问,“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往后我们就是好邻居了!”
梁锦玉虽然已经猜到了宅子主人就是眼前的男人,但是听他这么爽快承认,还是有些诧异。
“你不是说娈香苑不让人进吗?”梁锦玉疑惑问。
燕行道:“不是不让进,是不让随便进。”
“里面有什么东西吗?”
“当然有东西,吓人的东西。”
“什么吓人的东西?”
燕行却卖起关子来,摇头晃脑念道:“远看是个人,近看还是人,叫他他不走,拖着他就跟。”
梁锦玉听着稀里糊涂:“什么意思?”
“唉。”燕行看着梁锦玉幽幽的叹息一声,表情怜悯,“罢了,你慢慢想吧。”
燕行那一声叹息成功刺激到了梁锦玉,她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了羞辱。
等定方找过来的时候,梁锦玉还在介怀这事,甚至忍不住问定方:“你觉得我当真有那么笨吗?”
梁定方不明所以:“阿姐为什么这么说?是谁在诋毁你?”
梁锦玉看了眼气愤填膺的定方,觉得自己大抵是真的笨,不然怎么会问他这种问题。
...
洋河村今日因为来了一个俊朗又医术高明的大夫而热闹不已,即使人走了,大家仍旧津津乐道。
“这才多久啊,竟然就怀上了?我呸,我就知道他们早就搞在一起了,不要脸啊!”栓子娘啐了一口,鄙夷说。
梁锦玉回来的迟,都不知道具体经过,于是问:“那大夫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怀上了呗,听说都两个多月了,是男娃。”
“才两个月就知道是男娃?”梁锦玉吃惊。
栓子娘却深信不疑:“这搁别的大夫绝对看不出来,可那不是燕大夫嘛?他的医术比别人都厉害,他说是男娃绝对错不了。”
“哼,真是便宜了那对狗男女。”栓子娘又愤愤不平的补充一句。
梁锦玉心里发笑,大概也知道了姚杳的想法。
陈家盼孙子都盼的魔怔了,如今她肚子里却正正好的怀了个孙子,母凭子贵,陈来福只怕恨不得把她给供起来,哪还敢打她啊。
想到这里,梁锦玉蓦地心头一沉,不由想起了上一世。
同样是怀孕,为什么上一世的自己却一点好都没落下?
好像从始至终陈家都不待见那个孩子,陈来福甚至几次骂她怀的是野种,殴打她的时候更是毫不避讳踢她肚子。
最后她难产,陈家甚至连个稳婆都不愿意请?
就算陈家再怎么厌恶她,可她肚子里怀的却还是陈家的骨肉啊?
难道......
梁锦玉心底突然生出一个可怕的猜测,但紧接着就被她否定了。
孩子是谁的,她作为母亲比任何人都清楚。
“我呸,没脸没皮的娼货,居然还敢到这儿来炫耀!”栓子娘突然拔高声音大骂。
第七十一章 兄妹牵制
梁锦玉压下心底的疑惑,抬头看去。
只见姚杳装模作样的扶着腰,鼻孔朝天的往这边走来。
“栓子娘,你先回去吧。”梁锦玉打发说。
栓子娘哪里肯啊。
“怕那小娼.妇干什么,以为怀孕了就能上天咋地,谁还不能生啊,装什么装。”
姚杳扬起下巴,嘲讽说:“你能生,怎么不生一窝小猪仔去?不仅能吃还能卖钱!我呸,全村就你嘴巴最碎,连自己男人都管不住,还在这里管别人的闲事?赶紧滚吧!”
“姚杳你还有脸没有,我好歹是你长辈,你就这么跟我说话?你别以为我不敢收拾你!”栓子娘愤怒不已。
姚杳翻了个白眼:“得了吧,谁家长辈一口一句娼.妇贱人的骂。我说婶子你赶紧回去吧,不然我叔可就被狐狸精给勾走了,我方才过来的时候见他盯着人家小姑娘看,啧啧啧,口水都流三里地了。”
“你胡扯什么,什么小姑娘,你叔正儿八经的人——”
“陈来福还是老实人呢,不照样跟我睡了?这男人啊,你要是信他,就活该倒霉一辈子。”
栓子娘脸色难看至极,自家男人什么德行她心里门清儿,正因为这样,她才格外厌恶姚杳这种妖里妖气的女人。
“行了,赶紧回吧,别在这里碍眼。”姚杳冷哼一声,扭着腰往梁锦玉这边过来。
梁锦玉也劝道:“这天都黑了,栓子娘你回去做饭吧,别让孩子饿着了。”
栓子娘有了台阶,顺势道:“那我先回去,你别怕她,她说什么你就当放屁。”
梁锦玉点头,目送着栓子娘离开。
等人一走,姚杳原本撑着腰的手掌立刻环抱在胸前,说话也不似方才的矫揉造作。
“没看出来啊,你手段这么厉害,难怪看不上陈来福那个老土鳖!”姚杳说着,妒忌的目光上下扫过梁锦玉。
梁锦玉皱眉,不悦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有事说事。”
姚杳自顾自的找了个椅子坐下,剔着指甲道:“都是女人你在我面前装什么?不过你运气可真好,燕大夫长得俊性格好,最重要的是,他很有钱吧?我看他那把扇子上的玉坠最起码值百八十两。还有他的衣服和靴子,都是锦绣庄的,少说也得几十两了吧?”
梁锦玉越听越不对劲:“他有钱跟我有什么关系?”
“还装呢?”姚杳嗤笑起来,“如果你们俩没有奸情,他为什么跑这么远来帮你?而且他走的时候你们俩靠的那么近,聊得那么开心,你当我是瞎子呢?”
梁锦玉气笑了,懒得跟她争:“随你怎么想,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
姚杳低下头,抚摸着平坦的小腹:“我要加钱!”
“什么?”梁锦玉的目光骤然冷了下来。
这一瞬,她终于抓住了先前燕行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她脑海中一闪而过的东西了。
是姚杳!
能被她用钱收买的人,来日也会为了钱而背叛她。
原来燕行说的不仅仅是老大夫,更是姚杳!
“你这是要中途毁约吗?”梁锦玉质问。
姚杳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说:“你都傍上了那么有钱的男人,就给我十两银子也太小气了吧?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在帮你,还是说......”
姚杳压低了声音,挑衅问:“你想我现在就把一切都告诉陈来福?”
梁锦玉看着对方半晌,总算明白了什么叫与虎谋皮。
“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梁锦玉顿了顿,情绪平静的异常。
“第一,我一文钱都不会多给你,你想要告诉陈来福现在就可以去。不过你假怀孕的事情应该也会招来一顿毒打吧?”
“你敢威胁我?”姚杳愤怒的豁然起身。
梁锦玉不紧不慢的继续说:“第二,我听说你哥还是个童生,这不巧了嘛,我那边正缺一个开蒙启智的先生。”
姚杳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周身的乖戾瞬间卸下,不敢相信问:“你说真的,你真让我哥去当教书先生?”
梁锦玉见她满脸激动,便知道自己赌对了。
“我是有这个想法,但愿不愿意还得看你哥的意思。”
“愿意!他一定愿意,我哥读书可好了,他七岁就考上了童生,这事情十里八村都知道,要不是家里没钱,我哥状元都能考上!”姚杳自豪的说道,双眸又亮又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