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锦玉抿唇,没有接话。
姚天赐没等到回应,抬起头来,他看向梁锦玉身上单薄的衣服,又捏了捏自己身上的棉袄,鼓足勇气说:“梁姑——梁大嫂,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这袄子脱给你吧。”
梁锦玉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非常介意!
“不用了,我不冷。”梁锦玉忙说。
姚天赐眼底掠过失望,苦笑说:“其实那天我也在城里,如果是我先遇到你的话,你是不是也会嫁给我?”
后面三个字姚天赐说的很小声,风一吹就听不见了。
“你说什么?”梁锦玉停下脚步,转身问。
姚天赐没敢正眼看梁锦玉,整张脸憋得通红:“我、我是说......”
“你知道我是谁?”梁锦玉问,神色严肃起来。
姚天赐点头,也不隐瞒。
“一年前我也在京城,有一天我去找来福哥,看到你从马车上下来。”
梁锦玉眸色微沉,试探问:“你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去官府告发?”
“我不会,我绝对不会的!”姚天赐肯定的说,再次看向梁锦玉的目光透着一股炙热,“我不会背叛你的!”
梁锦玉心中冷笑,她知道自己长了一副不错的皮囊,但没想到这皮囊竟然还能让这么多人惦记。
“可我没有钱。”梁锦玉佯装忐忑说。
第一十七章 自我感动的真心
姚天赐连连摆手:“姑娘误会了,我不要钱,其实、其实我从第一眼见到姑娘就对姑娘......”
“你当真想帮我?”梁锦玉打断他,不耐烦听那些虚伪的话。
姚天赐重重的点头:“当然,姑娘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说。”
“那你先走吧,我跟在你们后面。还有,不要告诉别人见过我。”梁锦玉郑重叮嘱。
姚天赐忙不迭的应下,走了几步又回头喊:“天黑了山里不安全,姑娘你就跟在我们后面,有什么事儿喊一声我能听到。”
梁锦玉点头,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
雪越下越大,天色也越来越阴沉。
山路泥泞,一不小心就会打滑。
“小心!”有田叔一把抓住姚天赐,责备说,“你怎么回事,走路都心不在焉的,要不是我手快,你就滚下去了。”
姚天赐看了眼旁边的陡坡,心脏“砰砰”跳,好险。
“你干什么呢?”有田叔问。
姚天赐搬了大石头放在打滑的位置:“挡一下,也给后面的人提个醒。”
有田叔笑话他:“这下雪天的除了咱俩,哪还会有其他人啊,瞎费功夫。”
姚天赐仿若未闻,回头看向身后的山路,眼中满是担忧。
也不知道梁姑娘有没有跟上来。
两人走后不久,梁锦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山路上。
她走到姚天赐刚才打滑的位置,瞥了眼那石头,内心毫无波澜。
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前赶回了村子。
梁锦玉低着头,脚步匆忙,心里只盼着自己能比王氏先到家。
“梁姑娘。”姚天赐突然从草垛后面跳出来,显然是专门在等她。
梁锦玉心中一阵烦躁,真是冤魂不散。
“你怎么在这里?”梁锦玉耐着性子问。
姚天赐看了眼四周,确定没人,这才从怀里拿出一包东西:“这是城里买的蜜饯,你尝尝。”
梁锦玉皱眉:“我不要。”
“没事,你拿着吧,好吃的话下次我还给你买。”姚天赐像是生怕梁锦玉会拒绝,直接强势的塞到了她手里。
不等梁锦玉再说话,姚天赐就头也不回的跑了。
看着手里的蜜饯,梁锦玉留也不是,扔也不是。
“算了,拿回去给大妮吃吧。”梁锦玉暗道,大妮应该还没吃过这些。
刚到院子外面,就听到了王氏的刻薄的谩骂。
“你骗谁呢,这大雪天的她能去洗衣服?你当她跟你一样没脑子吗?我问你,那娼妇是不是跟人跑了?”
“我都说了一百遍了,她去河边洗衣服去了,你要是不信你自己去河边找嘛。”陈大妮翻着白眼,无奈的说。
王氏见她那样子就来气:“你怎么跟我说话的,是不是皮痒了,我供你吃供你喝,还养个白眼狼出来了?”
“又不是我让你养的,早知道是这么个家庭环境,我宁死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没良心的赔钱货,你别跑!你给我站住!”
院子里一阵鸡飞狗跳。
梁锦玉穿着自己的衣服,手里则拎着刚脱下打湿的陈来福的衣服从外面进来。
陈大妮见到她,瞬间眼前一亮,立刻躲到梁锦玉身后:“看,我就说她去洗衣服去了吧,你还非不信。”
王氏狐疑的看了看梁锦玉手里的衣服,不相信问:“你衣服不是早上就洗了吗?怎么还去洗?”
梁锦玉平静道:“漏掉了的,这不是天下雪了吗?我寻思赶紧洗掉,不然陈来福回来了没衣服穿。”
王氏拉长了脸:“陈来福陈来福的,谁家娘们连名带姓的叫自己男人,你娘怎么教你的,没有规矩。”
梁锦玉将湿衣服都挂在屋檐下的竹篙上,闻言微笑说:“我也没办法,谁让你儿子陈来福喜欢呢。”
王氏气的脸色发青:“不要脸,我看你能猖狂几日。”
梁锦玉懒得理她,喊了声大妮去了厨房。
陈老头和陈来福这两天都不在家,梁锦玉现在也想得开,能闲着就闲着,决不白费力气。
晚上她也没做饭,煮了一锅白菜汤就着早上烙的饼子凑合吃了。
吃饭的时候王氏又鸡蛋挑骨头,骂骂咧咧了好一会儿,但梁锦玉始终没搭理她。
许是觉得无趣,王氏饭碗一搁,就回屋躺着去了。
“给你。”梁锦玉拿出蜜饯。
“这是什么?”陈大妮好奇的打开,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酸甜味,“黏不拉几的,什么东西?”
“蜜饯,你尝尝。”梁锦玉微笑说,顺手收了碗筷放在锅里。
陈大妮惊讶的回头看她:“你给我买的?”
梁锦玉摇头:“不是,别人给的,你快吃吧,别让你阿奶发现了。”
陈大妮心里嘀咕,她倒是不馋这些,只是这身子从没吃过好东西,所以直流口水。
“嘶~好酸!”陈大妮缩起肩膀打了个激灵。
应该是杏脯,酸的不行。
“不好吃吗?”梁锦玉问。
想来也是,姚天赐没什么钱估计买的也是便宜货。
王氏不让她们点灯,所以厨房里黑漆漆的,唯有窗外的积雪反射出淡淡的白光,映照出两人的轮廓。
陈大妮咽下嘴里的酸水,仰头看着忙碌的梁锦玉,勉为其难的说:“还好吧,不算特别难吃。”
梁锦玉轻笑:“就当个零嘴儿,没事的时候吃着玩。”
“你要不要尝尝?”鬼神神差的,陈大妮拿着一颗杏脯递到了梁锦玉面前。
梁锦玉摇头:“我不要,你留着慢慢吃。”
陈大妮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
【我这是在干什么,疯了吧?】
“你说什么?”梁锦玉下意识问。
回头见陈大妮满脸讶异,忙又掩饰道:“我不喜欢吃酸的。”
“哦。”陈大妮收回手,心底深处生出几分怪异的情绪,有些奇怪,更多的是别扭。
次日。
下了 的雪,院子里白茫茫的一片。
王氏嫌冷,加上陈老头不在家,她索性一上午都窝在了床上,连早饭都是大妮给她端过去的。
梁锦玉将灶膛里面的炭火都铲到了一个废弃的咸菜缸里,提着上面的竹藤拿去给大妮。
“我出去一下,你就在家里待着,下雪天别乱跑。”
陈大妮端着小马扎坐到咸菜缸旁边,边烤火边嚼着杏脯:“雪还在下呢,你去哪里?”
“去找一下村长,一会儿就回来。”梁锦玉说完,又找了一块旧布裹在头上。
【什么审美,也太丑了。】
陈大妮暗暗吐槽,那灰不溜秋的破布往头上一裹,瞬间老了五岁。
第一十八章 拿人手短
梁锦玉熟练的打了个丑结,闻言摇头失笑。
她是个新妇,打扮的丑一点才叫好呢,免得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我出去了,里面那个要是问起,你就说我去地里拔萝卜了。”梁锦玉叮嘱。
陈大妮点头:“我知道。”
只要不威胁到自己,陈大妮才不会管梁锦玉要做什么,反正对方就是个炮灰,再怎么折腾,最后还是会死。
想到这里,陈大妮心中一阵不舒服。
“垃圾小说,凭什么别人都要成为男主的垫脚石。”陈大妮小声埋怨,顿时觉得嘴里的杏脯更加难吃了。
...
“还没过年呢,这雪都下了好几场了,真冷啊。”
“是啊,现在下倒还好,只盼着明年开春别下就成,我家种了三亩麦子,就怕上冻。”
“要我说麦子也该少种一些,都卖不上价,累死累活一年白干了。”
几个妇人坐在屋檐下,一边赶着手里的针线活,一边闲聊着。
中间还烧了一个火盆,上面架着几棵老树桩,能烧好久。
“快瞧瞧谁来了。”有人眼尖,立刻就注意到了往这边走来的梁锦玉。
梁锦玉自然也注意到了她们,这些人她都眼熟,不过叫得上名字的只有两人。
“哟,这下雪天的,梁大嫂怎么过来了,稀客啊。”人群里,一个身材矮胖的妇人笑呵呵招呼道。
其实梁锦玉的年纪比她们都小,但因为陈来福辈分大,所以大家见到她都唤一声“ ”。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笑吟吟的,梁锦玉也笑着回应:“来找村长说个事儿,大家都在呢。”
“这不是没事干嘛,所以来村长家蹭个火。快过来烤烤,这天冷得很。”那妇人说着,起身往旁边挪了挪位置。
梁锦玉推辞说:“不用了,我找村长说几句话就走。”
“你找村长有啥事啊,他在屋里跟人唠嗑呢。”有人道。
梁锦玉心想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但来都来了也不好直接走。
“我家陈来福这不出去两天了嘛,他走的时候也没带袄子,我想着托村长给我找个人把衣服送过去。”梁锦玉说了提前准备好的借口。
陈来福做工的那一家是个大窑厂,村里有好几个年轻人都在那里帮工。
听了这话,几个妇人都揶揄起来。
“梁大嫂果然是人美心善,难怪来福哥之前那么护着你。”
“说到底还是梁大嫂你有福气,这男人啊只有经历了一些事情才成熟,想当初徐氏可没你这么好的命。”
“哎呀,你提她做什么。”
徐氏就是陈来福的前妻,听说是生下大妮没多久人就病逝了。
梁锦玉以前只觉得定是徐氏身子弱,可如今想来,恐怕也是被陈家人给磋磨死的。
“我去找一下村长,待会儿再跟你们聊。”梁锦玉笑着说道,几步进了屋里。
身后的妇人们叽叽喳喳,还在说着她和陈来福的事情。
梁锦玉脸上的笑意散去,循着声音去了里屋。
村长应该是听到了声音,不等梁锦玉进去他就出来了。
“找我呢?”村长问,耷拉着眉眼,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梁锦玉上一世也来找过村长,当时也是为了和陈来福和离。
那时候她迟迟没等到户籍证,心里也对陈来福渐渐起了疑心,她试图带着定方离开,但是被陈来福发现了。
定方被他 揍了一顿,差点没了命。
而她,她被陈来福玷污了。
次日她挣扎着逃到村长家求救,可是这个年迈的老人却一脸冷漠的看着她。
告诉她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夫妻没有隔夜仇,说完他就让人去把陈来福叫过来把她带回去了。
前世的种种仿佛就在昨天,历历在目。
“问你话呢。”村长出声,敲了敲桌子。
梁锦玉抿了抿唇,将方才的说词又说了一遍。
“早干嘛去了,现在大雪都封山了,谁还往城里跑。”村长没好气道,转身不想多说。
“对了,陈来福说户籍证这两个天就有消息了?”梁锦玉试探问。
村长回头,板着脸:“谁说的,八字还没一撇呢,人里正一天天的那么多事情,哪顾得上你。”
“村长说的是,不过你也知道我弟弟一直跟着进城出城,没户籍证实在是不方便,能不能拜托您跟里正说说,通融通融。”梁锦玉从袖中拿出一小锭银子。
村长瞬间睁开了眼睛,在手心掂了掂,指甲盖大小,虽然不多,但也不少。
“事成之后我让陈来福请村长喝酒,到时候我再炒几个拿手好菜。”梁锦玉声音很轻,笑容温柔,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
拿人手短,村长佯装咳嗽一声,正色道:“都是自家人,不用那么客气,你放心,等雪停了我就去问问。”
“诶。”梁锦玉高兴道,想了想又问,“村长,这户籍证最快能多久下来。”
“这个我也说不好,得问里正,快则三个月,慢的话一两年都有可能。”
村长捋了捋胡子,见梁锦玉脸色不太好,又补充说:“你要是真着急就自己去找他。”
梁锦玉不是没想过,可里正不在洋河村,而且里正大小算个官,也不是她想见就能见到的。
村长转身,从后面的供桌下拿出一张发黄的纸:“他住在六合庄,对了,他那人就好这一口。”
村长做了个喝酒的动作。
梁锦玉福如心至,笑道:“多谢村长。”
出门的时候,梁锦玉被拦下,不得不跟那几个妇人闲聊起来。
正当她想着找个借口离开的时候,外面的坡下传来小孩的哭声。
“铁蛋娘,你家铁蛋掉沟里了。”一个小孩跑过来说道。
“啥,咋回事,咋掉沟里了,不是让你们小心一点吗?”铁蛋娘是个身材高大的妇人,立刻放下簸箕跑了过去。
梁锦玉趁机说:“我过去看看。”
其她几个妇人也起身七嘴八舌的嚷着要一起过去。
梁锦玉一阵心塞。
村长家外面是条小路,小路左手边是水田,右手边是一条水沟。
几个半大的孩子正站在水沟旁边吵吵闹闹,水沟里还坐着一个男孩,正哇哇大哭。
第一十九章 他连个男人都当不了
“咋回事,咋掉沟里了?”铁蛋娘慌忙过去,将水沟里的铁蛋拉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