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一看,那月色下,魏泽手持弓箭,站在宫墙顶上,神色不明。
“你他`娘的偷袭我!”
“兵不厌诈。”魏泽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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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吃醋的魏泽
那少年从左侧胳膊整个被利箭贯穿,锋利的箭头至右侧肋骨穿出三寸有余。
“噗——”少年吐出一大口血,喷了皇帝满脸。
处于昏迷中的皇帝,睫毛微微颤抖了下,“......”
少年无所谓的擦拭掉残留着的血渍,嘲讽笑道:“魏大人果真忠心的像条狗。”
魏泽:“放开圣上,保你不死。”
“哟,先前不还说是横竖都是死吗?怎么?魏大人被我刚刚一番话刺激到了?”
少年讪笑道:“可是,我现在受伤这么严重,你要怎么保我?给我请御医?”
不等魏泽回答,少年便先他道:“不必啦,小爷有九条命!”
话音落地,那看台上满身鲜血的少年竟如拼图般片片碎开,化作一堆齑粉。
失去了挟持的皇帝,嘭的一声狠狠摔到了地上,“哎呦,朕的御臀。”
原来刚刚那皇帝是在装昏,将一切尽收眼底的苏芩嫌弃的啧了几声。
看向那堆齑粉却深感疑惑,“......这是?”
魏泽从宫脊上跳了下来,回答她,“是幻术,那少年也只是捏出来的傀儡,始作俑者并不在现场。”
“那血了?我明明看见他呲了一堆血。”
“动物血,多用黑狗血,或半大的公鸡血。”
“哦,这还真是奇妙。”
两人说话间,李公公已经将尊贵的皇帝扶了起来。
没有生命危险的皇帝,捂着屁股,气的跳脚,“传朕的口谕,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始作俑者!朕要将他千刀万剐!万箭穿心!”
跳的时候踩到了失去了控制躺在地上了无生气的齐嫔,差点再次摔倒,幸好李公公扶着及时。
要说之前他是多喜爱齐嫔,这会儿就有多厌恶这具傀儡。
失去了控制的傀儡,在月光上逐渐露出了本来面目,惨白的皮肤,咧开的大红唇,死鱼目一般的眼珠子,他之前怎就没有发现,齐嫔身上如此大的破绽?
居然还恩宠了她月余,一想到这儿,皇帝那是胃酸上涌,恶心的想吐。
李公公小心翼翼问:“圣上,这齐嫔该如何处置?”
“还能怎么处置?一把火烧了,埋进鱼塘,呕——”话毕,皇帝忍不住的干呕,看来确实是被恶心到了。
吩咐完一切后,皇帝终于想起了救驾有功的魏泽,并不提及先前要重罚他的事儿,知道:“魏爱卿此番救驾有功,特赏黄金百两,锦缎千匹送入西厂。”
“谢圣上。”
“嗯,退下吧。”
待大臣们走后,皇帝拍了拍魏泽的肩头,感慨道:“魏爱卿果然心中有朕,朕倍感欣慰。”
“臣下只是尽到臣下该做的。”
皇帝对魏泽的这番话十分受用的点了点头,之前情况混乱,加之是夜间,苏芩的脸自带隐身功能,因此愣是到现在才被皇帝注意到
“咦,爱卿你身后这位黑漆漆小宫人,朕怎么觉得仿佛在哪里见过。”
苏·曾经皇帝的妃嫔·假死逃脱·芩闻言连忙低着脑袋往魏泽的身后躲了躲,心里头求神拜佛,碎碎念道:“菩萨保佑千万不要让这色老头认出我,保佑保佑......”
魏泽有意帮她似的,往后一步替她挡住了皇帝视线,揖手道:“正是臣下的指侍随从,已跟随臣下处理过两回案子。”
“哦,跟着爱卿你走南闯北,还能囫囵回来,这小太监有点本事。”
苏芩:“......”
好在皇帝并没有对苏芩这小太监过分深究。
......
苏芩今日差点殒命,回去的路上紧紧的跟着魏泽,恨不得化作膏药贴在魏泽的后背上,一直跟到了魏泽的住所。
他蓦地停下了脚步,苏芩跟得紧来不及刹车,一头撞上了魏泽。
“嘶——”吃痛的揉了揉鼻子。
魏泽转过身来,冷冷的看着她,苏芩意识到竟跟到了卧房,忙道:“大人早些歇息,小的告退。”
正欲转身,脚底悬空,竟整个被提溜了起来,还未等苏芩反应过来,她已被丢进了魏泽的卧房。
身后的閤门刹时关上,阻隔了月光。
苏芩:“......”
此时已到定昏,西厂的同僚们皆已歇下,室内没有烛火,月光又被屏绝,苏芩整个人笼罩在黑暗中既看不到魏泽也看不到自己。
好没安全感啊!
苏芩小声道:“大.....大人,好黑。”
话音落地,她听到黑暗中火折子划过的声音,摇曳的灯火下魏泽的表情琢磨不透。
苏芩:“......”更没安全感了怎么回事。
“哺食为何不见你?”
苏芩咽了口唾沫。
不明白魏泽问她这作甚,老实巴交道:“小的,小的这不让贼人给捉去了,所以才没法回来用哺食。”
说话间观察魏泽的神色,依旧晦暗莫辨。
“哺食之前你又在何处?”
“在.....在.....”
苏芩不敢回答,哺食之前她还能在哪里,不正在茭芦馆烤鸟吃吗?
这鸟儿还是她偷摸去围场打的,这叫她如何敢说?
苏芩这副吞吞吐吐的模样在魏泽眼里成了羞涩扭捏。
霎时间胸腔里酸气四溢,冷笑两声道:“还想瞒着咱家,不就是去找御膳房的小贵子,咱家也不是什么不开明之人,你若喜欢贵公公,咱家做件善事,中间牵根红钱并非难事。”
苏芩听的那是不明就里,一惊一乍,待听到“若喜欢贵公公”时,终于意识到魏泽误会了什么,连忙否认道:“大人,小的没有喜欢贵公公,小的压根没去看贵公公,小的可以对天发誓,小的对贵公公若存在睡梦肖想的心思便让我今晚被雷劈!”
苏芩发了一通毒誓,更是顾不得其他,索性一口气将前去茭芦馆烤鸟的事和盘托出。
“大人,你可信我,我就是肚子饿,没得法子。”
魏泽愣了愣,“司礼监的向麒麟说.....”
“向公公他有癔症!说的话不得准!”
想了想又道:“小的之前犹豫不说,便是担心私自野食会受处罚,谁曾想竟让大人您误会了小的,事关小的清白,小的也顾不上许多了,大人现如今知道了,该罚便罚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苏芩索性破罐子破摔,也不管心思深沉如魏泽是否对她身份来历有所疑忌,闭着眼睛静待处置。
谁料,魏泽只是唔了一声,道:“咱家其实也不以为你眼光差到如此地步,这向麒麟从来话便只可听三成。”
苏芩:“.....”她这次逃过一劫?
魏泽从袖口掏出个纸包,苏芩接过,一头雾水。
魏泽掩饰性的咳嗽道:“七子白·粉,隔日敷一次面上,长此以往,可令肌肤雪白。”
苏芩:“???”这又是哪出跟哪出啊?
魏泽恢复了往日的说话噎死人,一脸嫌弃,道:“作为咱家的指侍随从,你未免也太黑了些,你一个.....也不懂得打扮打扮?”
直到苏芩回到住所她也想不通,怎么事情突然演变了成了这一步?想了想将所谓的七子白·粉塞进被褥下藏好,她现今的身份处境,若是白了还得了。
黑暗中,苏芩辗转反侧,睡不着觉,脑海里反复出现刚刚那贼人少年对魏泽所说的话。
“魏大人,你祖父、父母兄长,可曾与你托梦。”
“所以,仅仅因为这四字,就算是他灭了你的九族,让你以残缺的身体活了下来,你还是会为他效忠?”
少年讥讽质问的声音在苏芩的脑海里萦绕不散。
魏泽,他到底遭遇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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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魏泽身世加感情进展
次日清晨,一夜没睡的苏芩顶着与肤色融为一体的熊猫眼,焉了吧唧的飘进了西厂公厨。
打完朝食的向麒麟看到苏芩,惊讶道:“小苏子!你昨晚做什么去了,怎么突然焉吧了?”
昨夜刺客之事,消息被封锁,是以,向麒麟及西厂同僚们并不知道。
苏芩朝他露出一个比哭的还难看的笑,“我没事。”
向麒麟:“......”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今日的朝食是咸豆腐脑,鲜嫩的豆腐脑上浇上热腾腾的麻油、青翠的葱花、黄豆发酵的的调味汁一淋,喷香扑鼻......
苏芩端起了海碗,机械的往嘴里倒。
一旁的同僚:“......”
向麒麟左右四顾,靠近苏芩小声道:“那个,小苏子啊,我昨儿不小心把你迷恋贵公公的事儿告诉你家大人了,你家大人没对你怎么样吧?”
“哦,没事。”苏芩没有感情的擦了擦嘴,砸吧砸吧,举手道:“老板,再来一碗。”
向麒麟:“还说没事!这都傻了。”
向麒麟摇摇头,痛心疾首道:“小苏子我对你不起,早知道你家大人心狠手辣,但也没想到他会给你下毒啊。”
向麒麟边抹泪边盛了一大海碗的咸豆腐脑。
“咯,傻都傻了,多吃点。”
苏芩突然站了起来,呐呐道:“现在什么时辰了,我得去照顾大人洗漱了。”
话音未落,整个人便又迷迷瞪瞪的飘了出去。
向麒麟在身后喊,“小苏子,你豆腐脑还没吃完了。”
话音未落,就见她飘也似的消失在饭堂大门外。
向麒麟:“......”
远处不敢离苏芩太近的赵钱:“......”
.....
魏泽这一晚上睡得并不安稳,梦里的他还不是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西厂厂公,而是太尉家最年幼的小公子。
他的祖父——魏延,三朝元老,任太尉,从太祖起便跟随皇帝马背打天下,挣得世代功勋,福泽子孙。
他的父亲是当朝太子的太傅,母亲则将军家的嫡女。
伯兄年纪轻轻便担任尚书令一职,仲兄十三岁便以在军营崭露头角。
魏泽作为家中排第三的幼子,未到分席之年。
祖父、父亲母亲及兄长都对他极尽疼爱。
梦里六岁之前的年岁是充满着欢声笑语的,祖父将他背在背上,耐心的同他讲故事,兄长会给他捉萤火虫做灯笼,母亲会在夏日的夜里给他扇扇子,温柔哄他入睡,而他撒娇道:“阿予不想睡,阿予想吃奶冰酪。”
母亲微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道:“快睡罢,明早阿娘便唤厨娘做冰酪给阿予吃。”
话音未落,猝然间,面前的景色大变。
穿着盔甲的御林军将他祖父捆了,罪名谋逆,并下达圣旨——太尉府所有男子流放为奴,女眷为妓。
父亲、伯兄不服,被当场斩杀,殷红的血撒了一地。
“父亲、大哥!”
刚烈的母亲随即自尽随父亲而去。
“娘亲!”
年幼的他随着兄长戴着手脚铐锁在狭小的囚牢里,忍受饥寒酷刑。
“二哥我饿。”
仲兄从怀里掏出省下来的不舍得吃的半个黑馒头,掰成小块细细喂他,像娘亲一样哄他睡觉。
“阿予快睡罢了,哥哥会保护阿予的。”
直到连仲兄也死去,他的世界终于失去了最后一抹光。
再后来,曾经受过太尉恩惠的太监领事实在不忍,向皇帝讨要他当义子。
皇帝念他年幼,便将他赦免,但有一条,“太尉所犯谋逆大罪,不可留下祸患。”
从此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太尉家的小公子,有的只是皇宫里普普通通的一个小黄门。(黄门百度释意:宦者,太监。因东汉黄门令、中黄门诸官,皆为宦者充任,故称)
“赫——”魏泽噩梦中惊醒,眼角还带着泪。
又做梦了?他嘲弄的扯了扯嘴角,突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扣扣”两声,苏芩面无表情的推门而入,待看到他时,那双无神的死鱼眼,霎时间睁的黑白分明。
只见床榻之上,魏泽支着身子,身着寝服、衣襟敞开,肩头半露,散乱的青丝迤地,鬓边几缕头发被汗浸润,贴于额角,令人想入非非。
苏芩鼻头一热,“......!!!”
“出去!”突如其来的呵斥瞬间清醒了苏芩的神志,如倒放般后退、关门,泥塑般立于门外,鼻血吸溜流了下来......
床榻上,魏泽按了按眉心,将衣服拢好,这才起身唤苏芩。
“进来吧。”
苏芩得令,这才同手同脚的僵硬的走进来。
魏泽径直走向镜台,吩咐道:“过来给咱家梳头。”
“哦。”苏芩僵硬的举起梳子,手指抚过青丝,心头一颤,脑袋里不由自主的浮现魏泽刚刚衣衫半敞的美人侧卧图,心不在焉。
好在魏泽平日里梳的发髻并不难,苏芩凭借着肌肉记忆也能梳的十之八九。
简单的将魏泽一头青丝梳顺挽起,戴上头冠,头发便梳成了。
魏泽对着铜镜左右检查了一番勉强道:“今日梳的倒还勉强。”
而后嫌弃了看了眼苏芩握着梳子的手,“梳个头,你抖什么?”
苏芩做贼心虚道:“小的早上没吃饱。”
魏泽:“......”
沉默半晌道:“真是个饭桶。”
苏芩:“......”饭桶就饭桶吧。
苏芩简单伺候着魏泽洗漱、穿上日常着装,负责魏泽朝食的小太监也将魏泽的朝食送来了。
圆桌之上,摆放着精致的三样小菜——一叠酱豆腐、凉拌三丝、燕窝鸡丝、并一碗熬煮的油润光亮的小米粥。
苏芩多看了两眼,习惯性的站在一旁正准备布菜,忽然听魏泽道:“坐下吧。”
苏芩:“大人,您这是?”
魏泽晲了她一眼道:“不是早上没吃饱吗?”竟将面前的小米粥推给了她。
苏芩突然有些受宠若惊。
魏泽这厮是怎么了?
他们除了出门在外伪装身份不得已时,同坐一桌吃过饭,其他时候哪里有过?
更何况,面前只有一双筷子、一把调羹、一碗小米粥,她若喝了,魏泽喝什么。
苏芩踌躇不敢动筷。
“怎么?怕咱家给你下毒?”
“不是不是。”
苏芩没有二话,立马捧着小米粥便往嘴里倒。
这刚熬好的小米粥,面上形成了一层厚厚的米油,看着是不烫,实则将热气都封在了底下,哪能这样囫囵往嘴里倒,果然刚一吸溜便被烫的吐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