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面面相觑，不会第二关的任务要再做一遍吧？
但滕婆婆接下来的话打消了他们的疑虑：“你们进不去的，那个学校上星期临时发布了一则通知，非本校人员入校前要查验身份证，未满十六周岁的人禁止入内。”
相当于地图设置了禁区，说明这个地方无需再探索，两人放下了心，但滕婆婆接着说：“我明天要回一趟老家，旭升，接下来的几天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啊？可是老家房子不是卖了吗？”
“瞎说什么呢，什么时候卖了？我正好要回那个老房子看看，昨天已经订好票了，今晚就走。”
对，这个时候还没卖呢，还没到毕业那会儿……
第二十四章 我很想反抗
离回学校还有一段时间，可以用来午休，但滕旭升决定先回学校。
路上，林芷晴问滕婆婆说的黄叔叔是不是第二关的那个黄师傅，滕旭升又一次进入记忆里寻找，意外发现先前那些被浓雾遮挡着的记忆渐渐现出了原形――黄叔叔和滕旭升爸爸同龄，是老家的邻居，不夸张地说，滕婆婆是看着黄叔叔长大的，后来滕家遭遇了各种变故，黄叔叔念着滕婆婆的好，也念着与滕旭升爸爸的兄弟情谊，便一直和滕家保持着联系，经常给滕婆婆和滕旭升提供帮助……
正说着，滕旭升远远看到方屈堑在路边一棵树旁一脸陶醉地吃着一根很大的棉花糖，跟平日里酷酷的样子不一样，此刻的方屈堑展现了他这个年纪本有的可爱，滕旭升忍不住盯着他看。滕旭升觉得很有趣，他从来没见过方屈堑这个样子，没想到他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但方屈堑显然毫无防备，靠着树，一转头便对上了滕旭升的眼睛，吓得他又换回了往日冷酷的样子，拿着棉花糖的手却不知该怎么放了。
方屈堑突然很恼火，他是一个热衷于给自己立人设的孩子，尤其热衷于酷盖路线，在他的认知里，酷盖和可爱是绝对对立的，如今被别人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无疑是在扇自己巴掌，何况他旁边还站着个女生，也在看着他……
方屈堑恼羞成怒地扔掉了棉花糖，气冲冲地走开了。滕旭升和林芷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现在用高中生的思维看着这一场面，只会觉得他挺可爱，并无其他多余的想法，没有发现一个十岁男孩的小心思。
一路上，方屈堑越想越气，今天绝对是他最丢脸的一天了，他想起了上午的时候被卫老师叫进办公室时对他说的话……
“小方啊，来这学校还适应吗？”
“还可以，叔。”
“这件事我觉得你做的对，对付讨厌的人就不能心慈手软，但是，你要多留意一下那些对你有利的人，多留个心眼，结交一些这种朋友，以后好处多着呢。”
“为什么？”方屈堑向来不喜欢巴结他人，这不是一个酷盖该做的事。
“你傻啊？你想想你叔，没那些人脉和资源我能坐在这里？我跟你说，就在市里，朝云中学你知道吧？那个副校长就是我过命的兄弟，他老婆许娟见我都得叫我一声哥，牛不？还有，我之前叫钱卫建把他儿子送到这来，嘿，偏不，说要找最好的学校，再好的学校能有这办事方便？”卫老师半躺在转椅上趾高气昂地说着。
方屈堑似懂非懂，他唯一想知道的重点是，今天叫他来办公室干什么？
“我给你个任务，你帮我盯着你们班那个叫滕旭升的一个男生，你认识吗？”
方屈堑想了想，有点印象，便点了点头。
“好，你就帮我盯着他，一有什么不对的事情就跟我说。”
为什么要我盯着他？难道卫叔还怕他这一个小男生？方屈堑暗自想着，表面上答应了，但他不想时时刻刻盯着他，随便看两眼就好了。
但现在被滕旭升知道了自己的“底细”，他已经热血上头，决心报复。
滕旭升和林芷晴到达学校后就把刚才的事忘了，那确实没什么值得特别注意的。
回到教室，林芷晴竟是第一个到的，滕旭升那边还有几个人，但滕旭升觉得无聊，便跑到二班来，他观察着二班的教室，虽与自己班无多大差别，但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他走到前门口，看到旁边墙上的公告栏里有一张值班表，上面有每周一至周五中午自习时间的值班老师，都是本班的任课老师。
看完值班表后，滕旭升才想起来有这东西，中午东方老师会守着他们班，这两天那么多事情，恐怕她要忙晕了吧。
很快到了自习时间，东方老师抱着一堆作业走进四班，叮嘱大家安静自习后，开始改剩下的作业和备课。
滕旭升有些困，一困这思维就有些迟钝了，东方老师恰到好处地来了句：“实在困了就自己趴桌上睡，出去洗把脸也行，不要影响其他人。”
滕旭升手撑着脑袋，一脸痴笑闭着眼，世界突然变得好安静，有种安逸的闲适，就好像现在，安静得只剩远处传来的吼叫声……
滕旭升一激灵，推开椅子就往外跑，直冲进二班，在那只手落下来的那一瞬间，滕旭升几乎是扑过去挡住了那只飞来的脏手。
林芷晴一动不动，惊恐地看着近在眼前的这场对峙，滕旭升眼神凌厉，死死地抵住卫老师的手，卫老师的惊愕在下一秒转化为加倍的愤怒，几乎是使出全身力气再次抬起手……
“你敢！”东方老师的一声狮子吼震住了整个二班，趁卫老师还在愣神的空隙，迅速将林芷晴和滕旭升拉到身边。
刚才因为滕旭升的动静太大，东方老师以为出了什么事，急忙跟着出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你自己的事我管不了，但不管什么原因，当众掌掴学生，你这不是在侮辱人吗？在你狠命扇学生的时候先扇扇自己看是什么感觉，这根本就不是严厉，我怀疑你就是单纯拿学生来出气。”东方老师尽力平和地说着，卫老师指着东方老师鼻子提高音量吼道：“我现在在教育学生关你屁事！”
“我的学生不需要你这种人来教育。”东方老师牵着滕旭升，正打算离开，滕旭升却立在原地不动。这时，卫老师拿起林芷晴的练习册砸向林芷晴，滕旭升眼疾手快接了下来，东方老师忍不住了，说：“你再这样我直接上报学校！”
“你去啊！不用上报学校，直接报警都行！我还怕你不成？”卫老师的自信与狂妄溢满了教室，此话一出，东方老师察觉到了这个人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她没再说什么，看着愣在原地无助的林芷晴，东方老师只好先带着她和滕旭升离开二班。
东方老师遗憾地对他们说：“我没办法做其他事情，很多时候有些看上去简单的事情，接触了才知道自己真的无能为力……”
“我知道，谢谢老师，你很勇敢。”林芷晴仰头看着东方老师，东方老师拍了拍滕旭升，说：“以后别这么胡来了，我没那么大能力次次保你们。”
东方老师一脸愁绪，她担心的不止是这个卫老师日后还会对多少同学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她更担心卫老师会不会因为今天这件事日后加倍针对林芷晴，东方老师弯下腰，极其认真地问林芷晴：“你父母不知道这些事吗？”林芷晴摇了摇头，说：“我以前遇到过比这更过分的事，那些欺负我的人没有什么势力，但我父母担心和着急过后，只会对我说，再忍一下，就没有然后了，我现在说这些事，他们依旧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他们担心，就没有说的必要了。”
东方老师无言以对，心情沉重地对她说：“我给你一个建议，你回去之后再和你父母说一下这些事情，如果你想上报学校，我还是可以帮你的，如果实在没办法，你可以考虑转班，我和其他老师会想办法帮助你的，最后的决定权在你手上，你看这样行不行？”
林芷晴茫然地点了点头，她知道所有这一切对她来说都是徒劳无功的，甚至还会让东方老师的处境更为艰难，在这种大环境下，这些事情岂是她们这几人就能轻易解决的？林芷晴想不明白，她最后说：“老师，你们下午不是还有排练吗？我身体不舒服，想跟我班主任请假，你带上我行吗？”
东方老师想了一会儿，就带着两人回到办公室，林芷晴跟班主任走完了流程后，东方老师带着她和滕旭升先到了礼堂门口，“你们先在这等着，我去找一下这里的负责人。”
林芷晴坐在台阶上，说：“你说的没错，和当时一样，我就只能杵在那等着他的巴掌。”
真的很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那种强烈的感觉让自己无法改变任何行动，如果没有滕旭升中途插入，那一刻又将完整地复刻当年的场景。林芷晴悲观地想着，如果他们两个人同时出现了那种强烈的感觉，他们就真的无能为力了吧。
林芷晴清楚地记得，这件事是发生在夏天时候，绝不是现在的初秋时节，或许他们无意间完成了一件任务吧。
滕旭升不好意思地说道：“当时看到你们班那张表的时候我早该想到的……有时候我的脑子真的不太灵光……”
“你知道就好。”一个沙哑的声音出现在滕旭升身后，林芷晴闻声望去，这不是那个吃棉花糖的男生吗？还带了另外两个不认识的男生过来。
“你来干什么？”滕旭升看着方屈堑一脸坏笑，心里有些发毛。
“滕旭升，你自以为你很了不起是吧？上演英雄救美，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
“如果你只是来阴阳怪气我的话，你请便，说完赶紧走，别耽误我排练。”滕旭升在内心不断吐槽大哥带小弟，动动嘴皮阴阳怪气这种幼稚行为，放在方屈堑身上貌似也正常。
第二十五章 那些未了的事
“嘿！还装作斯斯文文的样子，你跟你爸妈真是一副德行，谁不知道你妈跟别人跑了，你那个酒鬼老爸离家出走不要你了，一个没人养没人教的斯文败类还在这装什么深沉。”方屈堑用十分夸张的语气试图给滕旭升一个下马威。
滕旭升很真实地白了他一眼，内心毫无波动，“你不用上课的吗？这么闲？”
方屈堑见滕旭升丝毫不慌，他倒是先乱了阵脚，接着，他对着篮球场上正在自由活动的其他班的学生喊道：“大家知道滕旭升这个人吗？就他。”方屈堑指着滕旭升继续喊道：“他七岁的时候他妈跟别的男人好上了！然后他爸是个酒鬼！他现在就是一个孤儿！到现在都没人要！大家看清楚他的脸！就是这个孤儿！”
林芷晴急忙站起身说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滕旭升按住林芷晴，说：“现在没必要，让他自嗨完就好了。”
接着，滕旭升走上前，说：“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突然，一阵灼烧感遍布全身，心止不住狂跳，脑袋一阵发烫，心一沉，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滕旭升猛地往方屈堑脸上打了一拳，一气呵成，滕旭升错愕地看着这一切，不一会儿，方屈堑的脸肿胀了起来，他看滕旭升的眼神像是要杀了他一般。
方屈堑从地上抓起一块砖头，滕旭升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一阵晕眩，接着，一股液体缓缓流了下来，温柔地包裹了他的意识，他似乎听到了东方老师的声音，和不远处同学的尖叫声，他的身体已然不受自己控制，他看着面前模糊的一切，踉跄地走着，跑着，最后，他瘫坐在楼梯旁的墙边，两腿弯起，他感觉很累，所有力气像是被抽空一般，他低头靠着双腿，小声啜泣着，似乎在释放着心里原有的委屈。
四周安静得仿佛只剩他一人，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停在了他身边。
“你怎么跑到这来了？你还好吗？”
那个温柔的声音钻进他的耳朵里，一抬头，便看到了她如含秋水的眼睛，清澈而温柔。她伸出手，将手里的纸巾递给他。滕旭升接过纸巾，低下头慌乱地擦了擦眼泪，带着一点哭腔说：“谢谢……”
再次抬起头定睛一看，发现是林芷晴，正一脸担心地看着他。
“你的额头……我送你去医务室吧。”林芷晴慌张地扶起滕旭升，两人搀扶着走进医务室，医生很惊讶，很快给滕旭升处理好了伤口，又包扎了一遍。随后医生打电话给东方老师，没多久东方老师急忙赶到医务室，询问了滕旭升的情况后，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滕旭升按住东方老师的手，东方老师严肃地说：“这是必须要通知的。”
一直到放学，滕婆婆和方屈堑母亲在东方老师的协调下，暂时达成和解，后续还有其他情况就私底下商量。
林芷晴拿着书包，在旁边的一棵树下等着，滕旭升平静的样子让她猜测刚才他应该也遭遇了感觉重现。林芷晴忽然想起之前张佳铃跟她说的那个八卦，没想到在这一关里她成为了目击者，可是她知道，这件事情过后，滕旭升即将遭遇更为痛心的事情，不知道他那个时候是怎么想的，在他孤身一人的时候。
“走吧。”滕旭升接过书包，面对林芷晴，他还是挤出了一丝笑容。
“头还痛吗？”
“还行还行，不碍事，我可算是想起来当初我额头这为什么有个疤了，大不了以后把头发留长遮一遮，还好没砸到脸……”滕旭升顿了顿，又问：“那时候你不知道这件事吗？”
林芷晴想了想，还是没印象，她那时候对这种校园新闻不感兴趣，她的心思全在如何提高数学成绩上。或许是真的没有这段记忆，而不是被刻意抹除了。
滕婆婆没有过多地责怪滕旭升，而是担心他的身体和心理状况，“我没事，真的没事。”滕旭升熟练地表态，“你不是今晚就要走吗？我送送你。”
这一次滕婆婆没有像以前那样推脱，而是一再叮嘱滕旭升她不在的这段时间要照顾好自己。
“放心吧，虽然我现在只有十岁，但我差不多是个大人了。”滕旭升得意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滕婆婆撅着嘴，带着点小开心的调调说：“真是那样我就放心了。”
滕婆婆又对林芷晴说：“姑娘，你家在哪，我们先送送你吧。”
林芷晴不知道现在自己的家在哪，又不好意思说能不能借住一下，滕旭升替她回答：“她父母出差了，钥匙都没给她留，明天她父母就回来了，让她来我们家住一晚吧。”
“行啊，姑娘你不介意的话就来我们家吧。”
回家后，滕旭升收拾了一下自己房间，让林芷晴先将就一晚，接着他帮婆婆收拾行李，最后发现婆婆要带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大包小包堆满地，还有一个大行李箱。
“带这么多东西干嘛？老家那边有什么事吗？”
“一点事情而已，我总要带点东西回去给我那些老姐妹们。”
滕旭升在脑海中模拟了一下路线，发现这么多东西没人帮忙根本到不了家，现在这个年代也没有手机可以打车，叫老家那边的人帮忙还悬得很。
“我跟你一起回去吧，还能帮你拿拿东西，在车上还能帮你看着。”
“不行，你明天还要上学呢，而且你明天不是还有那个表演吗？”
“你人都不在场我表演给谁看？这次听我的，我跟你一起回去。”
滕婆婆叹了口气，她终究还是有太多遗憾没能了却。
这时滕婆婆手机响了，显示来电是黄叔叔，滕旭升接了起来，“喂，是黄叔叔吗？我是滕旭升，嗯，什么？哦哦，那怎么办？哦，那行，叔，你给我也订一个位，我陪她回去，对，好的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