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谨慎的人,傅景年有点难以理解这样的做法。
温幼慈笑了笑没有继续解释。
她上学的年纪比一般人早,又接连跳级,与同学年龄差距太大的后果就是她基本没什么朋友。但也因为如此,无所顾忌。
温幼慈换了个话题:“那你呢?三爷又是怎么和周姨认识的?”
傅景年给她递了杯水:“这家店刚开业的时候生意就很好,后来一群小流氓闹事儿害得周姐差点关门,我和几个同学帮了她一把,然后就熟识了。”
“原来是这样......”找到了个拍马屁的机会,温幼慈伸出大拇指,“您真是好人。”
说完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怎么感觉像在发好人卡?明明她也不是那意思啊。
傅景年微嘻,倒也没说什么。
谈话间菜很快上齐。
饿了一天,温幼慈不再跟他废话,端起饭碗就大快朵颐。
看着吃饭香的人自己也会食欲大增,傅景年罕见地吃了九分饱。
吃完饭老板娘又亲自送二人离开。
吃饱喝足,漫步在小巷中,二人一前一后,少女走在前面,身后的男人衬衣挽起,手臂上搭着外套,眼神落在前方的少女身上。
“今天我妈跟你说了生孩子的事儿。”
温幼慈脚步一顿。
正好停在一盏路灯下,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
被迫转身,就听到他又道:“听说你要生三个?”
他的表情似笑非笑:“魏明的话不管你听进去多少,有些事我认为有必要说清楚。”
“我不会再要小孩儿,听明白了吗?”
言罢低眼看过来。
明白是明白了,温幼慈眼神落在他眼睛上。
这是一双好看的眼睛,可惜太薄情。
转身走向停车的地方,温幼慈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脚下未停,走到车前打开后座车门:“傅三爷应该不想被人认出来吧?”
作为北华知名校友,认识他的人不少。
傅景年于是跟着进了车。
听见她接着道:“真羡慕三爷。”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傅景年疑惑垂眉。
“还以为像三爷这种成功人士都六亲不认,没想到您和老夫人关系这般亲厚。”
“前脚我跟您躺了一张床后脚老夫人就得到了消息。”
“下午我跟老夫人聊了会儿天,晚上您就找我谈心了。”
“好像你们母子之间一点秘密也没有,真让人羡慕。”
“您知道我和您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温幼慈弯着嘴角:“我呢,尊老爱幼,平日里也经常到养老院做义工,尤其心疼孤寡老人。”
听着半真半假,似真心更似嘲讽。
言下之意她不过是看老太太可怜顺着说了两句,谁让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倒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傅景年眼睛微微眯起:“你很聪明。”
“这我承认……”温幼慈凑近他,二人的眼睛不过咫尺之遥,“您刚才的话是不是还有别的意思?”
傅景年脸不红心不跳,面色如常,更无半分闪避:“你认为呢?”
“我觉得……”温幼慈很讨厌他这副冠冕堂皇、高高在上的模样,说着坐到他的大腿上,一如既往直白,“你还想继续睡我,我没会错意吧?”
车内空间狭窄,呼吸交缠。
傅景年扶着她的腰,没有否认。
温幼慈凑到他耳边吹了口气:“那就请三爷管好自己,下次我不可能再为你吃药。”
瞥了眼他身下,意有所指。
避孕药吃多了伤身,她可没有受虐的癖好。
从他的鼻梁滑落:“表哥听懂了吗?”
傅景年目光一滞,眼底欲色顿起。
温幼慈浑然未觉,言罢正欲翻身下车却被他一把扯回,摁在座位上。
“我让你走了吗?”声音克制而压抑。
温幼慈察觉到不对劲时为时已晚:“你要干什么?”
这条路虽然偏僻但也不是没人,此时旁边路过了几个男生,见路边停了辆豪车还跑过来多看了两眼。其中一个从一侧走到车前方发现了在后座的他们。
竟然是同学院的学弟。
温幼慈猛地扭过头,抬眼瞪过去,像只愤怒的小兽:“放手!”
第7章 车外
背对着车前的窥视者,傅景年恍若未闻,似乎并不在乎对方正在偷拍,更一点不害怕被人扒出来,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长记性了?”
温幼慈的脸一下冷下来,余光瞥见车前窥视的人已经举起了手机,却还是紧咬着牙关不肯说出半个认输的字,无名指的戒指咯得她生疼。
少女的脸还没有男人的巴掌大,不管如何挣扎在男人看来都像小猫闹脾气,衬得车内的景象愈发淫靡。
一旁几个人拍完车来到车前找同伴,余光看到几人正在交头接耳,明显看到了他们,温幼慈耳朵不争气地红成一片,眼前的男人脸色却依旧毫无波澜。
双眸相对,少女无声控诉,忍不住闭上眼。
“他们过来了。”男人在她耳畔淡淡开口,卑劣而胜券在握。
果然,那几人推搡着向后座车窗走来,很快有人过来敲窗。
“知名学府情侣深夜幽会豪车”,温幼慈已经预见周一到实验室疯传的新八卦。
当代高等学府的学子八卦水平往往超乎想象。
心脏仿佛要冲破胸膛,温幼慈倏地睁开眼,依旧强撑着。
可傅景年依旧面不改色。
从那件事发生之后,他一直表现得太过温和,以至于让温幼慈时常产生自控的错觉,直到此刻她才前清楚意识到在这场荒诞的关系中谁才是真正的掌控者。
嘴唇抖了抖,拳头紧握:“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
颤声道:“帮我。”少女双眼噙泪,看着像是真的被吓到,眼神中满是祈求。
傅景年手下用力将她的脸抬起:“求人要有诚意。”
生理性的泪水从眼眶滑落,温幼慈勾起他的脖子,一吻而上。
唇齿交缠,绵长的一吻让温幼慈差点喘不上气。
下巴再次被抬起:“长记性了?”
眼角生理性的泪水像断线的串珠,睫毛轻颤,少女无声点头。
可怜魏明突然收到老板消息,大晚上跑到北华找人,一通折腾到了大半夜。
删完最后一张照片,确认没有别的备份,魏明方才松了口气。
又不禁心里计较,这温二小姐不简单,以后还得更加谨慎对待。
第二天温幼慈被林女士的专属铃声叫醒——
“喂,今天回来一趟。”
通知的口吻,容不得温幼慈拒绝对方一把挂断了电话。
“莫名其妙......”嘀咕了句,温幼慈从床上爬起来,想起昨晚的事忍不住狂抓了两把头发。
幸亏傅景年还没到色令智昏的地步,真在车上和她发生点什么,否则......
都什么事儿啊?!
洗了把脸,温幼慈站在镜前,将头发扎起,T恤松松垮垮从左侧肩颈滑落,露出上面肩头一大片吻痕。
烦躁地叹了口气,温幼慈只能换了件修身衬衣,把该遮的都遮了才打车回家。
一到家就远远看到林女士正和几位太太打麻将。
看见她脸上满是笑意:“小慈回来了,快过来。”
热情得让人害怕。
事出反常必有妖。
果不其然,一旁几位太太一见她便道:“哎呀,这就是傅太太吧?真漂亮。温夫人真有福气,有这么出色的女儿。”
温幼慈一下就明白林嫣为什么叫她回来了。
凑过去压低声音:“你要干什么?”
又只能赔着笑:“李太太说笑了。”
赶紧找了个借口跑路:“我上去找个资料,你们慢慢玩儿。”
言罢头也不回飞快上了楼。
半个小时后,林嫣上来敲门。
温幼慈想装睡,她拿着备用钥匙直接破门而入。
“你这丫头,躲里面干嘛?下面还有客人呢。”
温幼慈懒得跟她废话:“那是你的朋友,我又不认识她们。”
“所以才让你下去和那些太太们多认识认识。”
“你现在可是傅景年的太太,以后和这些人打招呼的场合多着呢。”
话里话外还真把自己当成了傅景年的丈母娘。
也是,楼下那几个人在圈内虽算不上多显赫,但放在以前也是林嫣攀不上的关系。
温幼慈叹了口气:“你究竟想干什么啊?傅太太?开什么玩笑?我和傅景年什么样您不清楚吗?”
“你竟然还敢跑到外面大肆宣扬我是傅太太?”
林嫣有那么一秒的心虚,随即想到什么:“你少糊弄我,前两天你是不是和傅景年去云盛了。”
温幼慈眼神一顿,猛地看过去:“你监视我?”
“你什么语气啊?我可是你妈,”林嫣白了眼,“是林太太告诉我的。”
她和傅景年结婚这半年极少回温家,或许是出于心虚,加上傅家一直冷着,林嫣也从来没有主动让她回来过。她说今天太阳怎么从西边出来了,原来是听到她和傅景年进了酒店的消息。
无利不起早,温幼慈对她再了解不过:“所以你到底找我回来干什么?”
“我——”
“我对陪你和那些太太们聊天不感兴趣,”温幼慈打断她,“想要什么直说。”
果然,林嫣沉默半晌,随后小心试探:“下个月我办生日宴,你让傅景年过来。”
“什么?!”温幼慈被她气笑了,“你觉得可能吗?”
林嫣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下跳起来:“怎么不可能?傅景年是你的丈夫,我的女婿,女婿参加丈母娘的生日宴怎么了?”
温幼慈咬牙:“你明明知道......你是真敢想。”
她和傅景年如今处于隐婚状态,傅家从来没承认过她,若傅景年参加了林嫣的生日宴无异于直接官宣他们之间的关系。
退一万步讲,就算傅景年觉得无所谓愿意参加,她还要脸呢。
小姨子勾引姐夫,傅景年高高在上,谁敢触他霉头,到头来风言风语还不是要落到她头上?
“绝对不行,你别想了,”温幼慈一阵头疼,“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再说了,你什么时候开始办生日宴了?”
林嫣手里头没什么钱,加上不受圈里人待见,往年从来没自讨苦吃办过什么生日宴。
温幼慈又道:“说什么也不行。”
“你!”林嫣被她的坚决气得不轻,“我给他下......总之你竟然还能和他睡一张床上,我就不信你没办法。我可是你亲妈!”
她再三强调:“我的面子也是你的面子,难道你就忍心看着我被那些太太们嘲笑?”
硬的不行就开始卖惨,转眼间她就掉了泪,开始控诉自己嫁进温家这些年来受了多少白眼。眼看着就要熬出头,自己的女儿竟然不愿意帮她。
温幼慈冷眼旁观,并不买账。
哭了会儿,林嫣也发现了,这才收起了眼泪,实在没招就开始口不择言:“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女儿,你就让那傅景年白白睡你?”
温幼慈心一抽,捏紧拳头:“您这话说的,他睡了我,我也睡了他,再公平不过。”
“啪——”
林嫣一怒之下直接扇了她一巴掌
四目相对,温幼慈拿起包摔门而去。
第8章 顾泽
坐上出租车,开出别墅区许久,温幼慈察觉到司机一直在通过后视镜看自己,一抬头恍然大悟。
镜中的女孩儿肿着半张脸,因为皮肤白,左边脸的五个手指印异常明显,脸上满是泪痕,看着像是刚遭受了暴力。
司机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姐,见状小心问道:“姑娘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需不需要我帮你报警?”
或许是她的声音太温柔,温幼慈眼泪一下决堤,泣不成声,半晌才抽抽噎噎道:“没事,跟我妈发生了点矛盾。”
原来只是家务事,大姐松了口气:“没事就好。这母女之间有点矛盾在所难免,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温幼慈摇头:“谢谢您。”
大姐又安慰了她几句,温慈逐渐止住眼泪,拿出手机又收到林嫣的消息。
【你没事吧?】
【是我太着急了,但你就一点错也没有?】
【我可以让步。】
【生日宴可以不办,但家宴一定要办。】
【到时候你让傅景年回家吃个饭,就我们一家人,这总不为难他吧?】
一招以退为进被她玩得明明白白。
温幼慈捂着胸口,疼得面色发白,顿觉无力。
半晌,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顾师。”
对面传来顾泽温柔的男声:“小慈?”
“最近有空吗?我们见一面吧。”
又过了几天,期间林嫣一直给她发消息,目的只有一个,让她下个月带傅景年回家。说着说着开始谈起温幼慈已故的外婆,说什么如果外婆还在也希望她嫁人之后过得好。
温幼慈实在忍受不了,冲动之下答应了她的请求。
【知道了,别再烦我。】
林嫣这才满意。
【那说好了,下个月十号。】
转眼就到了周三,温幼慈和顾泽约在了中心医院附近的一家西餐厅见面。
这家餐厅除了贵哪儿都好,尤其是私密性,这也是温幼慈选择这里的原因。
顾泽就是隔壁医学院“院草”,去年博士毕业,在中心医院工作。
说起来实验室流传她和顾泽的绯闻也并非空穴来风。
她的确经常私下和顾泽见面,在某种程度上他们也算无话不谈。
过了约定时间一会儿,顾泽才姗姗来迟。
他穿着白衬衣,身材清瘦,看着很斯文,像是偶像剧里会出现的初恋脸。
而他本人也是很温柔的性子,没坐下前先道歉:“抱歉啊,我迟到了。”
温幼慈笑了笑:“没关系,你这么忙肯抽空来见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那作为迟到的惩罚,今天这顿我请客。”
二人认识三四年,温幼慈知他家境还算不错,这顿饭不会对他造成太大负担,又是朋友也就点头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餐厅上菜的速度很快。
二人边吃边聊,顾泽率先开口:“你最近瘦了不少,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温幼慈思索了片刻:“我和我妈最近不太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