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朝曦有些被她吓到了,支吾着回应:“是、是啊……”
迟觅靠在了椅背上,顿时一脸的惆怅。
这一瞬间,她道心破碎了。
曾经的她,眼中的完美爱情,就是爸爸和妈妈那样的,互相包容,相濡以沫。
她也一直都喜欢像爸爸那样温柔的男人。
可如今,爸妈都离婚了。
她眼里那个把她宠上天的妈妈,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关心她。
妈妈只在乎她的公司,只在乎她的安达。
为此,哪怕让她唯一的女儿在封家受着折磨。
离婚,她就要和她断绝母女关系。
迟觅扶着脑袋,头好像又痛了。
尽管她表现得很痛苦,徐朝曦却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如今的她,有了一种终于活过来的感觉。
徐朝曦微笑着,说:“觅觅,我上回看到你,脸色很差,你今天的气色真的好很多!”
迟觅听到这番话,一脸便秘般的古怪表情。
“我这还气色好啊?我中毒了,姐姐!中毒,你明白吗?姐姐!”
徐朝曦还是笑着,她说:“脸色是苍白一点,但挺有精气神的,而且你看到我还笑了,我感觉你至少有半年没有真心笑过了……”
迟觅不可置信。
“真的假的?我过得这么惨吗?”
徐朝曦拿着手机,边划动着屏幕,边说:“你看看你朋友圈咯,三年来,你只发了三条动态,就是琳琳过生日的庆祝照片。”
迟觅气若游丝地说:“肯定是封诣寻,他折磨我……”
回想起自己十年前的傲慢,她已经能够想象,这几年他都是如何蹂躏她这朵折断的玫瑰花的了——封诣寻,一个因为鞋带而黑化的集团总裁。
徐朝曦说:“也许吧,不过,他其实是个好父亲,对琳琳很好,你刚生下琳琳的时候,都是他一直陪着照顾着,我现在还记得,去你家看你的时候,他亲力亲为地照顾琳琳,真是娴熟……”
“在我看来,是你妈妈把你逼得太紧了,这些年来,安达的生意越做越大,她自己行差踏错,却要你来承担这一切……”
迟觅有些抓狂地打断了她,就好像心里不愿去打破某种幻想一样。
“曦曦,现在不是我爸爸和我妈妈的问题,我现在真的很苦恼,自己人生走向竟然会变成这样,我怎么会和他结婚!我就算要结婚,那也是嫁给顾子舷那样的人,怎么会是他啊?现在好了,我过得都那么惨了,还有人要害我,我都不知道是谁!”
徐朝曦听到那个名字,脸色大变。
“顾子舷?你还在想着顾子舷呢?”
迟觅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缩着脖子不敢吱声。
“……”
徐朝曦沉着脸,说:“他上个月回国了,听说,马上要订婚了。”
迟觅有些心虚,随口应着:“这样吗……”
时代变了,她已为人妇、已为人母。
就连手机都变得花里花哨看不懂了,照一下自己的脸屏幕就能亮。
失去十年的记忆,就好像被斩断了半条命。
她十几岁时的暗恋,突然变得鲜血淋漓起来。
第5章 好友仍在
手机响了起来,迟觅吓了一跳。
有人打了电话过来。
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她又吓了一跳。
封总。
这什么备注啊?
不会是封诣寻吧?
电话接通,果然是他。
不等她开口,封诣寻生硬的问话便传了过来。
“你在哪里?”
迟觅支支吾吾的,有种做了不好的事情被抓包的感觉。
但她还是告诉了他,自己在哪里。
“我在曦曦这——”
“里”字都没来得及说出口,电话就被挂断了。
迟觅瞪大眼睛看着手机屏幕,气得想骂人。
她指着手机,满脸扭曲地看向坐在对面的徐朝曦,气急败坏地用手指戳了几下手机屏幕,咋咋呼呼起来:“这什么老公啊!这么没有礼貌!我妈妈怎么能看着我嫁给这种人!我怎么可能和这种人生孩子!”
徐朝曦不言不语。
迟觅气急败坏地放下了手机,瘪嘴胡思乱想着。
刚看微信上,她给封诣寻的备注也是冷冰冰的封总。
这么看起来自己也不怎么喜欢他。
结婚几年,孩子都有了,他在她眼里,只是“封总”。
十年后的自己,怎么把日子过成了这样?
徐朝曦看着小动作频频的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一边起身,一边说着:“别生气了,觅觅,我给你切点水果吃吧!他一会儿肯定会来找你了。”
迟觅看着成熟温柔的徐朝曦,像个乖巧又带着几分无助的小孩似的,静静坐着。
徐朝曦去了花店后面的房间,从冰箱里拿了点水果,洗了给她切好。
很快,端上来给她。
一小碗切得整齐方正的蜜瓜摆在了她面前。
徐朝曦站在她身后,俯身轻轻抱了抱她。
她说:“不管怎么样,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这熟悉的语调,迟觅险些泪腺失控。
“曦曦,你真好,一直,都这么温柔……”
迟觅大约能够意识到,为什么自己很少跟她讲这场婚姻的事情了。徐朝曦是她的好友,是她最重要的朋友,不是她的情绪垃圾桶,她舍不得把自己的不快乐,直白地展示在她面前,她肯定,也在努力维系着这段关系。
……
多年前的一节美术课,月经染红了少女的白灰色裙子。
几个男生对着徐朝曦闹哄开来。
无知地取笑她,一个接一个说着不堪的话。
迟觅提着颜料桶,泼了他们所有人的一身红色。
她大叫着:你妈不来月经,怎么生出的你们?
她说、月经,不仅如此,还大声地说了出来。
眨眼间,就把在场所有人都吓坏了。
但同一天的下午,她妈妈就给学校捐了一栋楼。
没有人敢对迟觅有什么不满。
从那之后,她们就常走在一起,互相包容,关心,亲密无间。
在外人眼中,青春年少的迟觅有些傲慢、会无理取闹。
可徐朝曦一直很清楚,她聪明活泼,从来不在乎身外之物,只在乎真心。
十年的友情,一如往昔,是她们共同的庆幸。
迟觅模模糊糊地明白过来。
自己其实一直都很喜欢温柔平静的人,爸爸是这样,曦曦是这样。
顾子舷也是,她藏在心底的月光少年。
至于封诣寻,怎么看也不像是她会喜欢的类型。
本着对好友的关心,迟觅又花了很长的时间问起徐朝曦的近况。
其实都是她以前就知道的事情,可她现在事无巨细都要问一问。
果然,她们还是老样子,一切关心都是相互的。
徐朝曦在国外,有过一段恋情,但回国后一直单身。
这两年她父母也常常过问她的终身大事。
迟觅对此不知道该提出什么意见。
毕竟,目前来看,她自己谈不上是什么正面案例。
……
封诣寻找过来时,迟觅正拿着果叉,喂徐朝曦吃水果。
两个女人有说有笑的,心情貌似都挺好。
他沉着脸站了好一会儿。
直到花店里的女实习工出声提醒,迟觅才注意到他。
她端着水果,悻悻地起身,讪笑着挪到他身边。
迟觅叉了一块递到他面前:“老公,你来了,你要不要吃水果?”
不等他回答,便放进了自己嘴里。
她边吃边嘟囔着说:“嗯,我知道你不吃……”
封诣寻微微转了转视线,看向她,眼神浅藏戏谑和冷漠。
他几乎挡住了她全部的视线。
这男人长得真高,看起来好像都有119了。
不过他老是给她摆脸色,她想起来便不爽。
所以明知道他不喜欢她叫他老公,她偏偏就要这么叫他。
迟觅大约能猜到,他为什么不太喜欢她了。
十年前的她,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千金大小姐,傲慢无礼。
五年前的她,是一朵爱慕虚荣攀龙附凤的白莲花。
就在昨晚,她还在倒贴他。
死乞白赖不肯和他离婚。
没关系,现在的迟觅大难不死,算是捡来的一条命。
什么离婚的爹妈、对她爱搭不理的老公,该掀翻的,全部掀翻。
十七岁的迟觅,受不得一点委屈。
……
没有同徐朝曦打什么招呼,封诣寻很不客气地拽着迟觅便离开了。
他们今天还得回封家。
宽敞的丰田埃尔法后座,迟觅与封诣寻还是保持着良好的安全距离。
“咳咳——”
她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起来。
“鉴于我现在的特殊情况,我觉得我们还是要好好谈一谈。”
封诣寻好像没听到她说话。
迟觅也不恼,只是又问了那个问题:“我们之间感情真的非常差吗?”
封诣寻看向她,冷然说:“你应该问的是,我们之间有没有这东西。”
她一时汗颜:“差到这个地步吗……”
其实她是不信真有那么差,这家伙不是装的就是演的。
昨晚还跟她那样,现在嘴上又跟她说没感情。
他言外之意不就是他自己是个禽兽,虽然不喜欢她这个人,但实在是抗拒不了她美丽的外表和保持良好的性感身材?
想到这个,她忍不住偷笑起来。
她这一笑,封诣寻的脸色就显而易见地更差了。
他打量着她,神情古怪地问:“你笑什么?”
迟觅捂住嘴,止住自己的笑意,好一会儿才缓和过来。
她又理了理思绪,靠近他几分,说着:“封诣寻,你应该还记得,我们以前其实是同学的事情吧,怎么说呢,我们也是老相识……”
封诣寻:“……”
迟觅说:“如果当年,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也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说是吧?”
封诣寻:“……”
她又套近乎似的,挪着肩膀靠近他一点点。
“你能不能跟我说真话啊?你到底想我怎么样?”
感情好不好,生活如何继续,他也不给个痛快话。
长了嘴巴是干嘛的呀?不就是用来说话的。
他淡淡地问:“什么真话?”
迟觅冲着他眨了眨眼睛,说:“就是说,这几年,到底是怎么样的嘛……”
封诣寻勾了勾唇角,皮笑肉不笑,而后说:“怎么样?这几年,你对你的老公,简直好得不能再好。从来都没有送过任何礼物,从来都没有任何付出,只要和我在一起,你就有所图谋,项目,金钱,资源,你眼里只有这些,不过封太太你,昨晚喝多了,还没来得及说,脑袋就坏掉了。”
他一下子说这么多话,猛然间让她觉得有种崩坏感。
她听得一愣一愣的。
“呃、你、你突然好像个怨夫……我有这么坏吗……”
剩下的问题,她似乎也没必要问了。
为什么要和她结婚呢?
因为他们有个女儿。
为什么不和她离婚呢?
因为他们有个女儿。
封诣寻轻哼一声后,转开了话头。
他说:“晚上还得和我爸一起吃饭,吃完晚饭后你可以带琳琳回家,至于你的事情,我会查清楚。”
“哦。”
迟觅罕见乖顺地应了一声。
她想起妈妈如今对她的态度,小心地将身体又缩了回去。
与他保持合适的距离。
也许他说的都是真的,她就是很坏的一个女人。
就好像一个吸血虫一样,这些年来,她为了妈妈的公司,一直都只会拿琳琳当挡箭牌,不断地在做着伤害他的事情。
不过迟觅也很清楚,眼下对她来说,重要的未必是夫妻关系。
封家,是个很危险的地方。
等她弄清楚一些基本状况,肯定得让琳琳远离那里。
她缩在角落里,摆弄起自己的手机来。
翻着乱七八糟的软件,网罗她自己的信息。
根据微信的聊天记录来看,她和“封总”的联系很普通。
几天前,两人聊了一些关于寿宴还有回家的事情。
“封总”的头像是他抱着琳琳在海边的背影照。
两个月前,她还和爸爸联系过,但从爸爸简短的回复来看,态度很冷淡。
剩下的一些记录都很寻常。
琳琳的老师、家里的阿姨、甚至还有封总的特别助理……
迟觅还找到了一个企业办公软件,翻到了她自己的资料页面。
顶着一个漂亮的头像,脸蛋干净白皙,一身简约干练西装。
头像下面是简短的介绍:安达集团总经理——迟觅。
她看着自己的照片,表情古怪,像是见了鬼一样。
以后不会还要上班吧?
她现在这副样子,可上不了什么班。
她才十七岁!
正苦恼着,几条信息跳到了她面前。
【承钧】你还好吗?
【承钧】陈管家说,小叔带你先走了,怎么回事?
【承钧】(小熊猫关心jpg)
迟觅睁大眼睛,看着陌生的名字,感受到她和这位承钧的关系似乎很密切。
她忍不住去偷瞄坐在不远处,神色冷淡的封诣寻。
而后,姿态僵硬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她不会,和别的男人,还有什么暧昧关系吧?
真是完大蛋,反派好像是她自己?
第6章 女儿
封家一家人都在等着他们。
大家难得抽空聚在一块,今天中午本来要一起吃午饭。
但封诣寻与迟觅两个人一大早就出了门,回来时已下午。
埃尔法开进了封家大铁门,沿着一道坡驶下,进入一个私人地下停车场。停车线里零零散散地停放着一些车,几辆张扬的跑车,几辆保时捷SUV,还有几辆商务用车。
整个封家老宅的占地面积非常大,装潢有些守旧古朴,但富贵非常,现代配置齐全,有个很大的泳池,右后院是一个宽敞的高尔夫球场。
迟觅跟着封诣寻穿过一个小花园,来到了球场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