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应樱正在浏览学校论坛的帖子，关于那位被保送A大的学神又有小道消息穿出来，应樱随口说了句，“一一你说这到底真的假的啊？我到现在也不敢相信哪个脑残会放弃A大来咱们学校念书。”
听见这句话的盛临和贺桥：“......”
万里一莫名有点尴尬，她拉了拉应樱的袖口，示意她别乱说话。
盛临倒是不在意什么，他从小就被家里人骂习惯了。不过万里一不太明显的动作被他尽收眼底后，心里有点暖。
万里一还挺在乎他的感受的嘛。
盛临大大方方地承认道：“这儿也不差啊，离家也近，所以我就来了。”
贺桥：“......”
不捂马甲了么？
应樱：“......”
脑残竟在她身边？
盛临不顾两人如遭雷劈的表情，歪了歪头，对万里一说：“走吧。”
万里一跟着盛临率先往前走去。她的表情还算淡定，毕竟前些日子就知道这事儿。她本来还打算和应樱说的，只是这些天一直没合适的机会。
应樱半天才回过神，转头看完呆若木鸡的贺桥，惊讶地问：“盛临是传说中那个保送A大的高材生。”
“是啊。”贺桥讷讷道。盛临抽什么风？马甲掉一地了知不知道啊？
直到火锅店，应樱和贺桥都还不太能接受盛临说的那句话。两个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一顿饭吃的是心不在焉的。
饭后，和两个女孩一道别，贺桥就跳脚道：“盛临，你怎么突然有勇气在万里一面前承认那事的？”
他明明一向最别扭了。
雪花洋洋洒洒，盛临叹了口气说：“她早知道了，我姐那个大嘴巴和她说的。”
“所以你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盛临点点头。
这样啊，贺桥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盛临就看穿了他在想什么似的，警告地瞪他一眼。
盛临：“别自作主张去和万里一说我喜欢她啊，不然削你。”
“为什么？”贺桥不解又委屈，“你不敢说，还不让别人帮你说？”
“反正就是不许！”盛临勾住贺桥的脖子，仗着身高优势把他用力往下压，施威一般，沉声道，“我有分寸，才不想被别人推着走！”
“妈的！喜欢不敢冲，等着听反方向的钟吧！”贺桥真是服了他了。
第39章 拉黑
女生寝室。
应樱绕着万里一，像只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天呐天呐天呐！我还以为是传言呢，结果咱们学校还真有被保送A大却没去的学生！那个人还就在我身边！这太不可思议了！”
万里一无奈地笑笑，温声提醒道：“你都念叨一晚上了。”
“我惊讶嘛！”应樱说着扑到万里一面前，“你是不是早知道了？不然今天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惊讶？”
“也没有很早。”万里一说，“前些日子才知道的。”
“那你有这么劲爆的消息没第一时间和我说。”
“说说说，说什么呀说，他妈的能不能安静会儿？”楚菲菲从床上探出个头，怒气冲冲地吼了句。她头发凌乱，睡眼惺忪，一看就是被两人的对话吵醒了。
万里一和应樱皆是一愣。她们不知道楚菲菲在寝室睡觉。
应樱动动嘴唇，想说什么，可到底觉得吵到别人睡觉不好，讪讪收了声。
楚菲菲转头看向万里一，万里一平静地和她对视了几秒，最后率先转过了头。
这动作落到楚菲菲眼里，就是赤裸裸地败下了阵仗，虽没什么实际意义，楚菲菲还是觉得出了口恶气般舒坦了着，这些天在文思陈那儿受的气终于散了点。
万里一坐在书桌前，桌上亮着橘色的灯，镜子映着那张白皙的小脸，五官精致，神色严肃。
楚菲菲这个麻烦，到底要怎么才能解决呢？
手机震动了一下。
有消息弹出。
【文思陈】：火锅好吃不？
万里一闭了闭眼，竭力压下心中腾升的怒气，废了好几分钟才忍住没把楚菲菲从床上拽下来骂一顿。
【万里一】：你是变态么？
【文思陈】：问这么无聊的问题做什么？你心里不是门儿清？
这么些年，不管文思陈在校内校外的风评再差，万里一想着两人也曾依偎取暖，始终没对他有过太大的偏见。
直到现在，她看着手机上冷冰冰的聊天记录，第一次意识到两人之间残存的温情，早就在文思陈一次次不做人的行动中消磨殆尽了。
岁月是最好的屏障，曾经最熟悉的两个人也会变得面目全非。
万里一把文思陈拉进了黑名单，毫不犹豫。
-
盛临就是被保送A大奇闻的主人公不知道怎么就传开了。
这次他也不否认了，逢人问起他干脆笑笑承认了。
霍齐和代南乔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代南乔怎么也觉得这事不可思议，也不是他看不起盛临，事实是，他一直都知道盛临脑子灵活，智商还高，很多时候他看不懂的高数题，盛临瞄一眼就能找到思路。
可是盛临这种跳脱的性格，在他们在寝室无数次讨论这个八卦时，他能沉稳到一言不发，这太不可思议了。
而盛临这两天忙着在老师面前刷好感，虽然和文思陈打架他没啥过错，但终究是造成了不好的影响，念了检讨还被记过了，他正在努力消除这个处分。
万里一也在默默盘算着自己的事情。
元旦一过，日子就跟飞起来似的。
期末考试就要来了。
盛临这种活在当下，贪图享乐的性格，才不会把期末考试放在心上，去图书馆复习的人多了，操场就空了出来。
他在篮球场和体育生打了几天球。
这天天色刚刚暗下去，盛临右臂胳膊下夹着篮球，左手握着矿泉水，正和队友有说有笑要走出篮球场，就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转角处转了个弯不见了。
盛临把球丢给队友，俊脸上扬起一抹笑，潇洒地打了个招呼就追了过去，“有点事，先走了。”
转过拐角，就见女生穿着软乎乎的白色羽绒服，厚重的围巾遮住她大半张脸，正低着头，专心捯饬着什么。
盛临跳到她面前，恶作剧地叫了一声。
万里一没留神，吓得差点抬手给他一巴掌。等回过神，她才长舒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拍拍心脏，问道：“盛临你干嘛啊？”
盛临见她小脸都皱到一起的模样，可得意，“被吓到了吧，我厉不厉害？”
万里一无奈道：“你是小孩子么？还觉得这个厉害。”
“那当然。”盛临说着，往她手机瞄了一眼，才发现是还没组装好的弹弓，盛临来劲了，“你还喜欢这个？”
万里一不着痕迹地把手往回缩，盛临却抢先一步，把弹弓抢了过去。
他说：“你这样固定得不牢固，我帮你吧。”
万里一说：“就有点好奇，随便组装着玩玩的，牢不牢固都不所谓。”
盛临笑了笑，说：“那你在寝室弄就好了啊，怎么跑来这种犄角旮旯？”
这问题把万里一问得心脏都沉了沉，但好在盛临也没追问。
他装好后，还试了试，在万里一还在愣神的时候，就对着附近一颗树上的鸟窝弹了颗石头过去，鸟窝被他弹得四分五裂。
万里一：“......”
盛临把弹弓塞到她手里，口吻略带炫耀，“十多年没玩了，技术也不见半点退步，不愧是我！”
万里一盯着鸟窝旁的监控，若有所思。最后一转头看见盛临那张笑得比太阳花还要灿烂的脸，哭笑不得道：“嗯，你真厉害。”
真是个小孩子心性，永远长不大。
盛临问她，“诶，吃晚饭了没有？一起去吃饭吧？”
“好啊。”
现在早就过了饭点，食堂的人已经不算多了，稀稀疏疏的，偶尔路过几个学生，也耸肩苟背的，瞧着都没精气神，本该朝气蓬勃的大学校园，硬是因为天气和期末染上了萧条的气息。
万里一和盛临找了个临近空调的位置坐，热风对着凳子吹，坐上去的时候不至于被冻得一哆嗦。
两个人吃着面，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盛临问：“寒假怎么过？”
万里一答：“和床过，你呢？”
隔着升起的腾腾热气，盛临苦涩道：“和家里的脏活累活过，偶尔出门找点工作，挣点零花钱。”
万里一温和的眉眼浮现消息，轻声道：“盛临，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真的好棒。”
盛临愣了愣，当然有。在他被保送A大这个身份被曝光后，羡慕嫉妒恨的话他都听到过。
只是在这个语言不需要通过斟酌的年代，似乎很少能听见别人认真而诚恳地说出一句赞美的话，更何况这个人对你来说，本就有些不同凡响的意义。
盛临的心几乎是瞬间就有些飘飘然了。
可他也是真诚地询问道：“啊，干嘛突然这么说？”
“保送名牌大学，家境殷实却没有娇生惯养，还会照顾家人，甚至在高中毕业之后就能自己赚大学的生活费。这些事情，单独拎出来一条就很难完成的，可是你每一样都很棒诶。”
可这也不是他主动选的啊。
谁还不想当个大少爷啊，可家里两个母老虎都压迫他，夹缝里求生，只能活成这种全能型选手了。
第40章 曙光
“其实我从来也没觉得自己有多厉害，你都夸得我不好意思了。”
盛临抿唇笑笑，向来脸皮比城墙还厚的一个人，此刻居然是真有点不好意思。
万里一也笑了笑。
两个人吃着面，气氛有短暂的温馨。下一秒，贺桥端着餐盘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哟哟哟”地怪叫了几声，“你还会不好意思啊？”
同行的还有应樱，坐在了万里一的身边。
万里一眨眨大眼睛，“你怎么在这儿？真巧。”
盛临也对贺桥说：“你怎么也在这儿？真晦气。”
贺桥：“......”
“刚下课呢。”应樱搅拌着碗里的青菜，皱起了眉头，长叹一口气，“今天做了是实验，解剖青蛙，现在看见这绿油油的东西都犯恶心。”
“手起刀落的时候不见你恶心，打满满当当一盘菜的时候也不见你恶心，现在要吃了才说恶心，你矫情不？”
贺桥立刻插嘴道。
应樱狠狠瞪了他一眼，“要你管啊臭狗屎！”
贺桥：“你好恶心！一点都不淑女，你能不能向万里一学学？”
“臭狗屎臭狗屎！毕业以后掏大粪去吧！”
“......”
动静太大，有人面带鄙夷地侧目看来。
在两人没个输赢的争吵声中，万里一和盛临对视一眼，默默低下了头。
丢脸。
-
期末来势汹汹。
一学期也没在学校出现过几次的宁穗也推了所有工作回来复习功课了，她这次重返校园就是为了考个好成绩洗刷屈辱的，要是再整出什么幺蛾子就完蛋了。
考试的前一天晚上，宁穗收拾好课本后，伸着懒腰随意往万里一的位置上看了一眼，不禁问道：“一一呢？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来？”
应樱坐在一边说：“不知道啊，好像今天一天都没看见她。”
宁穗想了想，也再问什么。她和应樱都没把这件事放心上。
然而快睡觉的时候，门禁时间都到了，万里一还是没有回来。
应樱似乎察觉到什么，给万里一打了电话，在电话没打通后，她才开始慌了。
万里一从来不是喜欢晚归的人，就算是有什么，也会和她知会一声。
这会儿联络不上，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应樱急忙把宁穗叫醒，又匆匆和导员和宿管阿姨说明了情况。
万里一联系不上，导师翻出她入学时填的资料，和万志浩联系上了，却被告知万里一也并没有回家。
这下一堆人是彻底慌了。
宁穗忙里慌张给盛临打了电话，问他知不知道万里一的行踪。
电话那头的盛临愣了愣，随后披着外套冲出了寝室，磁性的嗓音里充斥着急迫，“今天中午一起吃过午饭，吃完她就说要回寝室复习了。”
“可是她一直没回来。”宁穗心中那点希冀也被破灭，心中的不安愈发浓烈。中午到现在，很长一段时间了。
“我知道了，你和她的导师说一下，我们中午是在第七食堂吃的饭，调一下监控她出食堂之后去哪儿了。”
“好。”
挂了电话，盛临闯了门禁才出的宿舍。
夜色凛凛，寒风吹到身上和刀刮一样。
盛临握着手机，眉宇紧锁，焦急却不太有头绪。
这么冷的天，只是待在室外就很难捱了，更别说万一磕着碰着的。
盛临甩甩脑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等回想起中午和万里一离开时她是朝哪个方向走的，这才抬脚走进夜色里。
-
周围充斥着霉味，地上的灰尘阴冷潮湿，在趋近零下温度的天气里冷得格外刺骨。
二十多平米的杂物间，黑得渗人，唯一的光亮来自一面边长不足十厘米的小窗户，冷风混着微弱到看不清路的光亮从那里透进来。
那点光亮若有似无。
万里一扒着门缝捯饬了一个晚上也没把厚重的铁门掰开。
最后精疲力竭一屁股坐在地上。
明明手脚冰冷，额上却还是出了一层汗。
手机也摔坏了，万里一望着那四四方方小窗口，有些绝望地想，不知道有没有人发现她失踪了，不知道有没有人能找到她。
认清了再忙碌下去也是白费力气的事实后，万里一这才闲下来打量起这间屋子。
黑夜中她的视觉很差，也后知后觉害怕起来。
万里一双臂环着自己蜷缩起来的膝盖，形成一个自我保护的姿势，脑袋里不合时宜想起以前看过的那些恐怖片的画面。
万里一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因为恐惧、紧张抖了抖。
从小她就怕黑。
在寝室有室友，在家有外婆。
可现在，她再一次想起了小时候时常被徐启锁在家里的日子，也是这样，晚上的时候又冷又孤独，她饿得胃疼也没点东西吃，还得担惊受怕，因为徐启要是喝多了酒，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揍她。
不对，也是有不同的。
现在她的生活没有徐启了。
朋友们都很可爱。
外婆也很爱她。
她也长大了，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只会坐以待毙，不管发生什么她都能应付过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