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霜痛得鬓角都被冷汗打湿了，气若游丝地拽住程清远的衣袖，红着眼恳求，“世子，我的肚子好痛，你能不能让人去找大夫来，我……”
程清远厌恶地甩开她的手，冷嘲热讽道：“你还有脸找大夫？你都能在外跟人勾三搭四怀了个野种，居然还敢让我去请大夫！”
“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许去找大夫！”程清远一声令下，不许任何人离开请大夫，端的是决绝姿态，不仅如此，还挥手让人把野男人关了起来。
“白霜，你最好不要给我耍花样，不然的话我就杀了你的情夫，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白霜本就受惊眼看着要流产了，程清远的话更是刺激到了她，整个人痛得在地上打滚。
随着白霜的动作，地上的污秽鲜血做来越多，陆云蘅见后有些想吐，春醉赶紧过去搀扶着她，提议道：“夫人，我们先回去吧。”
临走前，陆云蘅深深地看了程清远一眼，再次被这个负心凉薄之人惊到。
不过白霜自作自受，也没必要可怜。
加快步伐离开，回了院子满脑子都是白霜提到的祖坟一事，思忖片刻后，即刻唤来暗卫，耳语几句。
府中闹剧还未停歇，陆云蘅让人去盯着程清远那边的情况，自己在房中踱步，只是月上枝头，也不见要等的人出现。
心下有些落寞之际，便听见窗棂被人敲响，惊喜回眸，果然看见萧怀序翻窗进来，落地都抖了抖宽袖，似笑非笑看着她。
行至陆云蘅面前，伸手将她鬓角散落的碎发别在耳后，勾起发髻上的流苏把玩，“你让人来找我作甚？莫不是想我了？”
萧怀序的声音里含笑，俯身靠近，直直望着她的杏眼。
“殿下误会了。”陆云蘅否定，并提起了白家祖坟一事，“白家祖坟里钱财无数，这对我们而言是意外之财，若是便宜了世子未免可惜，倒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
陆云蘅双眸明亮，目标明确，她便是不想程清远如愿得到这笔银子。
耳畔的手一顿，紧盯着她的眸子眯起，能够隐隐窥探到其中的森然寒意，不过转瞬即逝，好似方才的一切都是错觉。
萧怀序已经收回了手，模样懒散地坐在凳子上，撑着额头嗤笑：“你让我去挖坟？我还没沦落到需要挖坟为生的地步。”
“殿下当然不在乎那三瓜两枣，可将士们在乎，那些银子能给他们补充供给，能为他们曾强兵器，死物活用，也算是替白家先祖积福了，殿下以为呢？”陆云蘅唇瓣带笑，亲自斟茶递过去，目不转睛盯着他。
长久的沉默后，萧怀序才接过茶水，浅酌一口后莞尔，“你的想法倒是不错。”
陆云蘅悬着的心落下，绽放出璀璨笑容，“能够在殿下排忧解难，本就是我应该做的，不过还请殿下动作快些，免得夜长梦多。”
听着谄媚的话语，萧怀序剑眉紧锁，半晌后思忖起程清远的脾性，恐怕天一亮就要去白家祖坟，不可再继续耽搁下去了。
“行，既是你提的意见，这功劳就记在你头上了。”
话毕，萧怀序推开窗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反观陆云蘅，经过一整日的精神紧绷，这会子已经有些累了，程清远那边安排了人盯着，如今倦怠，心安理得地睡了一觉。
翌日一早，程清远就要带着白霜去挖坟，白霜刚掉了孩子，一盆盆血水端出去，整个人虚弱到站起来都费劲。
可程清远才不管这些，沉着脸立刻就要出发去祖坟，白霜没有法子，只能拖着病体起身，在前方给程清远指路。
抵达白家祖坟后，程清远双眼冒着贪婪的光芒，当即带着人开挖，开棺前搓了搓手，咧嘴笑起来。
棺开的那一刻，程清远赶紧凑过去，却发现棺材里只有几个铜钱，根本就没有白霜所言的金银珠宝。
笑容僵在脸上，他还不死心，又连着挖了好几个，全部是如此。
第75章 落狱
程清远目眦欲裂，阴恻恻瞪着白霜，一把掐住她的脖颈，把人从地上提溜起来，白霜痛苦挣扎，“唔……世子……”
“你敢耍我！”程清远磨了磨牙，一巴掌摔在白霜脸上后，叫嚣着要把她和野男人一起活埋了。
“你们这对奸夫淫妇给我去死！”程清远满脸狰狞，一把将人推进棺木中，白霜摔得双眼发晕，正觉得身下有什么东西硌得慌，定睛一看，正好和黑洞洞的头骨四目相对。
“啊！”白霜抱着脑袋惨叫，疯魔般想要从棺木里爬出去，程清远则是被愤怒冲昏头脑，沉着脸就要让人封棺。
就在这时，白家人匆匆赶来，看见祖坟被挖后，个个瞪大眼睛，齐刷刷看向程清远，气得吹胡子瞪眼。
“世子，你在做什么！你要是不给我们一个交代，你就别走了！”白家人举着锄头和扫帚靠近，更有甚者扑过去撕扯程清远的衣裳。
现场一片混乱，程清远的人一拥而上维护，不少人都被推翻在地，一个老翁瞧着祖坟狼藉，气得脸红脖子粗，捡起地上的石头朝程清远冲过去。
程清远看见后瞳孔一缩，一把推开老翁，老翁哎哟一声倒地，脑袋磕在了石头上，鲜血流出染红地面，到死都没有闭上眼睛。
程清远不以为然，甚至觉得晦气，一脚踹在老翁的尸体上，“去去去，别在这里挡了我的道。”
“天呐！出人命了！世子杀人啦！”
众人议论纷纷，看向程清远的眼神别具深意，程清远却不以为然，根本没把白家这群落败的商人当回事，叉腰来到老翁的尸体前，居高临下看着，啧了一声后，从怀里掏出银子丢在地上。
“这些银子足够买这个老不死的命了，你们最好是给我安分守己，不该说的话就给我闭嘴，不然的话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程清远眼神一冷，扫过在场众人。
“震慑”住白家人后，程清远冷哼一声，转身准备继续处理白霜和野男人，可回到棺木前，发现棺木里空无一人，白霜和野男人不知所踪了。
“废物！你们这群废物，活生生两个人都看不住！”程清远气急败坏，对着看守的人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那些人刚才晕了过去，完全不知道白霜和野男人去了哪里，这会子只能瑟瑟发抖跪在地上，任由他打骂。
发泄了心中的怒火，程清远咬牙切齿道：“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白霜那个贱人给我揪出来！”
咆哮声还未落下，就看见一群官差前来，程清远心下一慌，握紧拳头强撑着上前，想要和官差攀关系。
只是不等他多言，官差就已经将他团团围住，“你……你们干什么？”
“听闻这里出了人命案子，还请程世子随我们去调查一下。”官差公事公办，将在场所有人带走，程清远浑浑噩噩之际，余光瞥见不远处有一辆摇晃着离开的马车。
马车里的不是别人，正是死里逃生的白霜和野男人，两人抱在一起，警惕地看着坐在上位的陆云蘅。
“是你救了我？”白霜目不转睛盯着她，身体太过虚弱，说话有气无力。
陆云蘅撩开帘子看了一眼外面，淡淡道：“我没有救你，只是你不该死在这里。”
说罢，轻巧转移话题，询问方才那个老翁是谁，那老翁衣着不俗，而且方才站在白家人最中间，白家人对他颇为信任，应当不是普通角色。
果然，白霜说明了老翁的身份，“此人倒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身份，不过他的孙女是一品官员的爱妾，程清远这次算是提到石头了。”
提起程清远，白霜满脸嘲弄，眼底一片阴狠。
陆云蘅挑眉，在心里感慨程清远运气着实不好，当即让人给萧怀序传递消息，准备让人推波助澜。
原本死了一个人并不会闹得太大，程清远的身份摆在那里，有不少人想要巴结，即便是虎落平阳，也还是有人想要讨好。
然刚被带去衙门，大理寺的人就抵达了衙门，在众人还没回过神的时候，就已经押着程清远离开，并表示这个案子由大理寺接手了。
消息传到裕王妃耳朵里时，她差点两眼一黑晕过去，被人掐人中唤回来，整个人摇摇欲坠，哆嗦着带着银钱去到大理寺。
大理寺和普通衙门不同，哪里是她一个妇道人家想进就能进的，在大理寺在转悠半天，才瞧见个官差，宛若抓住救命稻草般扑过去，一股脑将银子塞进官差怀里。
“官爷，我儿现在怎么样了，他是犯了什么事啊，怎么就被关进大理寺了？”裕王妃泪眼婆娑，抓住官差的手追问。
官差蹙眉，一点面子不给，把银子丢在地上推开狗皮膏药似的裕王妃，“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这里是大理寺，岂容你等在这里放肆！”
裕王妃还想上前，可官差根本不愿搭理她，毫不客气把人推倒，并警告道：“你要是再敢在这里闹事，就定你个妨碍公事，到时候把你关进大牢！”
裕王妃哪里被人如此对待过，呆呆的坐在地上半晌回不过神，半晌后才眼泪涟涟地离开，只能寄希望于陆云蘅，让她无论如何也要将程清远救出来。
陆云蘅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告知大理寺有请。
黛眉微蹙，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当即点头应下，不理会各种使眼色的裕王妃，跟随着官差前往大理寺。
“程清远，白家人控诉你挖他们祖坟，可有此事？”大理寺卿质问。
“绝无此事，我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等登不得台面的事？你们如果不信，可以叫来陆云蘅，她可以为我作证！”程清远说得煞有其事，想要将自个儿撇干净。
陆云蘅跟随着官差进去，因怀有身孕的缘故，被免了跪下行礼，大理寺卿问起挖坟一事时，她有些迟疑。
看着程清远欲言又止，半晌后垂下眼睑，“今日世子确实一早就出门了，不过是带着姨娘白氏一起出去的，至于去了哪里，我就不得而知了。”
“虽说世子眼下确实囊中羞涩想要寻个赚钱的营生，但我相信世子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她好似在替程清远说话，但任谁听了都知里面有内情。
第76章 就怕孩子受苦
大理寺卿半眯着眼睛，阴恻恻盯着陆云衡，眼神从程清远身上扫过，沉着脸训斥，“这里是大理寺，任何人倘若作伪证被查明，都须得付出代价，世子夫人可得掂量清楚了。”
闻言陆云衡故作惊慌失措，为难半晌后提议宣来白霜，大理寺卿听后答应下来，立刻宣来了白霜。
程清远在得知后眉头一跳，刚准备反驳，便看见白霜被带了上来，白霜恶狠狠瞪着他，趴在地上后控诉。
“还望大人能够为民妇做主，世子狼心狗肺，觊觎白家家产，逼迫我告知祖坟地址，还杀了年老者，不仅如此，还谋害了我肚子里的亲子，大人，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白霜声泪俱下，哭得不能自已，程清远双目猩红，当即就要扑过去动手。
千钧一发之际被人摁住，大理寺卿脸色铁青，重重地拍打惊堂木，“程清远，这里是公堂，你休得放肆！如今证据确凿，按照本朝律法，便应该将你发配边疆，以儆效尤！”
程清远一听大惊失色，在官差准备将他扣押时，梗着脖子怒吼：“你们不能抓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乃是皇上的救命恩人，你们不能处置我！”
程清远曾挺身而出救下皇帝的事情众人都知晓，大理寺卿有些迟疑，虽说眼下恒生了许多变数，可谁也不敢妄自揣度圣意。
正当大家不知如何是好时，萧怀序带着皇帝的口谕前来，“父皇说了，不管是谁犯了法，都按照律法处置，如果有人试图徇私舞弊，便是对皇上的不敬。”
说罢眼神冷漠地看着还在垂死挣扎的程清远，薄唇微动，“还不赶紧将他带下去？”
众人如梦初醒，立刻就要押着程清远离开，程清远哪里愿意接受自己将要被流放，立刻大声嚷嚷起来，甚至恶狠狠瞪着萧怀序。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皇上不可能这样对我，是你！是你假传圣旨！”
程清远目眦欲裂，恨不得扑上去，却被官差死死的摁住，动弹不得，只能用眼神来宣泄心中的不满。
萧怀序嗤笑，来到他面前，用只有两人能够听见的声音说道：“世子上次救驾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还需要我提醒你？你以为你暗中设计的事情，便无人知晓了？”
闻言程清远脸色霎时间铁青，怔怔地盯着他，嘴唇哆嗦却说不出一句话来，萧怀序看在眼里，冷笑道：“欺君罔上可不仅仅是流放这么简单了。”
程清远当即哑口无言，不敢再多说话。
混乱的场景逐渐安定下来，陆云衡在旁边假装哭哭啼啼，红着眼看向程清远，“世子，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你被流放了，我和孩子可怎么办啊！”
嘴上这么说着，还不忘对着程清远拳打脚踢，声声哽咽落泪，好似真不知未来有什么盼头，“哭”到伤心时踉跄着后退，险些晕厥过去。
这可吓坏了大理寺卿等人，只能拜托萧怀序帮忙把人送回去，“殿下，大理寺这边实在是走不开，不知殿下可愿行个方便，帮忙把世子夫人送回去一下？”
萧怀序面不改色地瞥了陆云衡一眼，“乐意至极。”
陆云衡擦拭眼角泪水，抽抽搭搭止住了哭，“那便多谢殿下了。”
两人离开大理寺后，便径直去到了萧怀序的马车，一上马车，陆云衡就收起了泫然欲泣的神情，不想手腕被人捏住，直接被拽进了一个滚烫的怀抱中。
萧怀序的声音含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畔，带着些许潮意。
陆云衡下意识闪躲，被人捏住下巴，萧怀序带笑的声音随之而来，“我都帮你把程清远赶走了，你准备如何报答我？”
两人的姿势暧昧，陆云衡偏头看向似笑非笑的男人，只莞尔一笑，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腹中胎儿似乎是感觉到了父亲的抚摸，轻轻地动了动，萧怀序头一次感受到，手指微顿，心中亦是随之一动。
陆云衡笑晏晏开口，“再过几个月，殿下就能做父亲了，难道这还不算我对殿下的报答吗？”
她的媚眼如丝，说罢撅嘴叹息一声，垂下眼帘感叹道：“只是世子被发配了，裕王妃肯定又要为难我了，为难我也就算了，我就怕腹中的孩子也要跟着受苦。”
两人都是聪明人，萧怀序知道她在耍小聪明，倘若换作以前，必不会让人拿捏了自己。
而今看着眼前的娇俏小女娘，短促一笑，并未戳破，反倒是顺着她的话道：“你放心吧，便不为了你，我也要为孩子打算，这件事我会解决。”
陆云衡等的就是这句话，一改方才生疏的模样，主动攀上他的肩，“那我就先替孩子谢过殿下了。”
萧怀序手扶着她的腰身，眼神中神色晦暗，陆云衡看在眼里，轻咬贝齿靠近，身上的馨香扑面，手指缠绕上萧怀序的腰带。
“殿下，我便只有你了。”陆云衡杏眼微抬，模样娇憨，惹人意动。
马车中的气氛温馨，不过很快就抵达了世子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