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嫁给程清远,便是程家妇,可萧怀序却唤陆小姐,分明就是在打程清远的脸。
果不其然,程清远脸色微变,却碍于他的身份不敢发怒。
本来还有些郁闷的心情豁然开朗,趁着无人注意故意给萧怀序暗送秋波。
刚才还在数落她的陆宏盛,一时间被噎住,张张嘴还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如何言语。
萧怀序抬手趁着下巴,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击桌面,依旧是那副淡漠疏离的神色,四两拨千斤般将所有过错都算在了程清远身上。
“陆大人办事前,也得先看清楚事情究竟如何,莫要被小人三言两语给欺瞒,况且陆小姐才是你的女儿,身为长辈,难道不应该多帮衬着女儿吗?”
萧怀序好似真的有这种困扰,陆宏盛听得胆战心惊,他是两个都不敢得罪啊!
萧怀序却并未放过,反倒是好整以暇看向程清远,“早便听闻程世子名声在外,几乎没有花楼不知世子名讳,看样子我得跟着世子长长见识。”
还处在震惊中的程清远一听,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忙不迭狡辩。
“殿下莫要开玩笑了,那些人胡说八道岂能当真?传闻这种东西,最是信不得的。”程清远抬手擦拭额角的冷汗,还得堆着笑脸。
萧怀序眼角微挑,“哦?是吗?”
虽然是询问,然那双眼睛却犀利,看得程清远无地自容,根本不敢直视,只能目光闪躲。
刚才还趾高气昂的人,这会子便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鸡,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萧怀序看够了这场热闹,懒散地靠在梨花太师椅的椅背上,“世子现在想要休弃陆小姐,无非就是觉得陆家好欺负,无人站在陆小姐这边罢了,可世子若是寻不到相当理由,恐怕容易落人话柄吧?”
萧怀序此言可谓是彻底拿捏住了程清远的命脉,程清远当然不敢休弃,且不说陆云蘅并未犯七出,再加上他的为人实在是惹人诟病,这要是被言官得知掺他一本,即便可以保住小命,也难以保住世袭爵位。
对上萧怀序的视线,程清远只能尴尬一笑,“殿下所言甚是,我不过是跟岳丈开玩笑罢了,云蘅甚好,颇有当家主母的风范。”
瞧着程清远这般模样,陆云蘅便觉得恶寒,前世真是瞎了眼,竟然能看上这种货色。
反观堂上坐着的,那才是能够依仗的人。
程清远被当众羞辱,简直是无地自容,更是无颜面对陆宏盛等人,只能灰溜溜找了个借口离开。
“岳丈,小婿突然想起还有些公务需要处理,就不在这里耽搁了。”
说罢,程清远匆匆离开。
陆云蘅险些笑出声来,人人都知程清远不学无术,他能有什么公务需要处理?恐怕是惦记着见哪个温柔乡姑娘。
眼看着有萧怀序撑腰,陆云蘅腰杆儿也硬挺了,清清嗓子,借着他的势,提醒陆宏盛。
“父亲,女儿知晓应该怎么做,身为陆家女,自然是以陆家的一切为己任,但也希望父亲能够成为我坚实的后盾。”
陆云蘅说得不卑不亢,明里暗里提醒陆宏盛,他们才是一体的。
陆宏盛就是个老狐狸,又岂会听不明白她的暗示。
果然,陆宏盛听见后,脸色阴沉,可碍于萧怀序在这里,只能尬笑着应答,“这是自然,只要你能护住陆家的名声,为父也不会为难你。”
为了关心程清远这个女婿回来,陆宏盛早早便让人准备好了饭菜,却不想程清远走了。
而萧怀序是他得罪不起的,连忙邀请他们留下来吃饭。
萧怀序并未拒绝,一行人前往饭厅。
酒足饭饱后,陆云蘅谢绝了陆宏盛安排马车,而是厚着脸皮让萧怀序相送。
“不知殿下可愿意捎我一程?”眨巴着水汪汪的杏眼,笑晏晏地探身询问。
萧怀序撩开帘子的手一顿,丝毫不在乎男女大防,大手一捞,把人带上了车。
萧怀序的轿撵宽敞豪华,两个人坐在一起绰绰有余,陆云蘅坐在侧边靠窗的位置,萧怀序则坐在主位。
待马车摇摇晃晃往前行驶时,萧怀序薄唇微启,“陆小姐,刚才我可帮了你,你准备如何报答我?”
第9章 来自婆母的刁难
萧怀序素来不做亏本买卖,且是个利益分明的人,这便是陆云蘅找到他的理由。
只有完全讲利益,两人才能达成更深的合作,至于如何给出自己的优势,她可就太清楚了。
完全不扭捏,撑着柔软的垫子,探身主动亲上萧怀序的唇。
他的唇倒是跟人不一样,并非冰凉,反倒是泛着一阵暖意。
睫毛轻颤,注意着眼前人的情绪,估摸着差不多了,陆云蘅准备撤回。
刚动一下,后脑勺就被摁住,瞳孔放大之际,萧怀序长驱直入,修长的手插入发间,另一只手搂住她纤细的腰身,恨不得两人生吞活剥了似的。
“专心。”萧怀序离开一些,声音暗哑提醒。
陆云蘅伸手攀上他的肩,这个动作取悦了萧怀序,再次加深刚才未完的吻。
萧怀序的吻相当霸道,让人无法分心,陆云蘅逐渐放松下来,攀着他肩膀的手不由握紧,拽住了华丽的绸缎。
唇齿相依时,呼吸洒在彼此面庞上,陆云蘅身上的花香和萧怀序身上的墨香交织在一起,竟出奇的好闻。
直到将她的朱唇吻得有些红肿,眼角噙着泪,萧怀序才依依不舍松开了她。
方才好几次都觉得濒临死亡,毕竟是这方面不大会的,即便是重来一次,也还是被人吻到腿软。
娇嗔地望着萧怀序,反倒是被误会为欲求不满。
萧怀序的心情相当不错,用指腹摩挲着她泛红的唇,低声轻笑:“怎么?还不够?”
便是自个儿看不见自己的嘴唇,也能感受到嘴唇的怪异,便不由瞪着萧怀序。
“殿下让我怎么见人?若是被世子看见了,我可如何见人?”陆云蘅撅嘴,娇憨模样。
萧怀序看见后眼神一黯,“你这般伶牙俐齿,还怕别人看出什么?即便是浑身落满痕迹,恐怕也能被你给敷衍过去吧?”
说这些话时,萧怀序的手已经来到了她的脖颈出,指腹摩挲着她脖颈上白皙的皮肤,不多时就多了些印记。
陆云蘅吸了口气,隐隐察觉到萧怀序周身散发的寒意,眼珠子滴溜一转,含笑凑过去,几乎贴在了萧怀序怀里。
“我怎会不怕?我不仅怕外人揣度,还害怕殿下弃我于不顾,害怕殿下从今往后再也不见我。”
她的声音婉转,垂下眼睑,故作伤心模样。
马车里的寒意骤然消散,陆云蘅暗自松了口气,觉察到马车停下,撩开帘子一看,发现已经到了世子府。
萧怀序好整以暇靠在马车上,似笑非笑望着她。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陆云蘅大概清楚萧怀序虽然占有欲极强,但该有的礼数不会忘,也不会在心情不错的时候让她太难堪。
不过毕竟今日帮了她大忙,没有过河拆桥的道理。
面露不舍,陆云蘅临走前回头,轻咬贝齿,临下车前,蜻蜓点水般亲吻萧怀序脸颊,然后红着脸下了车。
帘子落下时,看见了萧怀序眼底的滔天晦涩。
站在廊下目送萧怀序的马车离开,陆云蘅这才收起笑脸,朝着府邸里面走去。
刚到前厅,便被丫鬟挡住去路。
定睛一看,发现是婆母裕王妃身边的丫鬟。
黛眉微挑,“不知有何事?”
“裕王妃有请,夫人随奴婢走一趟吧。”
府邸的下人都惯会看人眼色,知晓陆云蘅不得程清远喜欢,便根本不给她好脸色,甚至会认为自己的地位高于她。
对于这些,陆云蘅心知肚明,却不准备说什么。
谁叫这里是世子府呢?
倘若是萧怀序的府邸,或许会有不同的光景。
想到这些,陆云蘅朱唇微弯,对上丫鬟探究的视线,面不改色收敛表情,“走吧。”
抵达正厅,便看见一堆下人严阵以待气势汹汹,这倒是让她有些意外,直觉告诉她裕王妃又要搞事了。
果然,裕王妃一看见她,便重重地一巴掌落在了案台上,惊得院子里的下人大气不敢出,甚至有些胆子小的,直接跪了下来。
刚来就是这样的对待,陆云蘅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依旧是儿媳该有的模样。
“母亲寻我?”
“陆云蘅,你管教后宅不严,居然出了刁奴偷东西这种恶劣事情,如今便要唯你是问!你服是不服?”裕王妃拉长一张脸,怒意使得她的青筋暴起,哪怕是用了脂粉,也遮盖不住。
陆云蘅在心里嗤笑,表面上是要治罪于这些小事,实际上却是准备给程清远出气。
只怕是今日回门发生的事情,程清远一回来就一五一十告诉了裕王妃,果然是个懦夫,出了事就告爹告娘。
眼看着裕王妃叫嚣着要准备请家法时,陆云蘅冷声反驳:“母亲怕是贵人多忘事,都已经忘了,儿媳并未掌管实权。”
“在外人看来,我是世子府的女主人,可实际上,我何成得到过当家主母该有的待遇?莫说是这些了,便是府里的下人,都未曾对我毕恭毕敬,如今有人偷窃,母亲却要怪罪在我身上,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
陆云蘅说罢掩面,十分委屈的样子。
刚才自认为拿捏了她的裕王妃,脸色变得难看。
“更何况如果真的出了这档子事,那就应该把人揪出来,要么打杀了,要么就发卖出去,这毕竟是世子府的家务事,还是不可报官,免得别人说母亲治家不当。”
陆云蘅说得不卑不亢,且四两拨千斤,将一切都怪在了裕王妃身上。
裕王妃气得要死,却又哑口无言,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觉得难堪下不来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旁边的下人默不作声,并不敢在此时彰显存在感,只能个个安静如鸡,耷拉着脑袋降低存在感。
不愧是经过大世面的女人,裕王妃很快收起梁上的怒意,抬手抚了抚鬓角,头上的发簪晃动。
凉凉的瞥了眼陆云蘅,讥讽道:“你倒是个会说的,这是开始怪罪我没有把掌家之权交给你?”
陆云蘅垂眼:“不敢。”
这会子还没给呢,就开始各种找事污蔑,这要是真给了,指不定闹出什么事来。
“过几日府中设宴,到时候你便好好表现,若表现得好,我就把掌家的事宜交给你,就是不知道你这般没本事,未曾学习管家事宜的,能不能胜任了。”
裕王妃满脸嘲讽,说罢便下了逐客令,“行了,没你什么事了,你走吧。”
第10章 赏花宴
离开正厅,陆云蘅抿唇回到院落,看着萧瑟的院子,心里惴惴不安。
裕王妃忽然提起的宴会便是每年都要举办的赏花宴,世子府的名声早已不如之前,裕王妃便想出了这个法子结交权贵,每年的赏花宴都大办特办。
这对世子府是极为重要的,裕王妃肯定不会在宴会上做手脚,忽地想起前世,程清远那个时候和秋棠明修暗道,暗通曲款。
那一次她被蒙在鼓里,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沦为了京中的笑话,来参加宴会的贵女夫人们,都把她当作茶余饭后的笑话。
这一次,她必须要先发制人,绝对不能再给他们机会!
思及此处,陆云蘅紧握着拳头,朱唇勾起,“我倒是要看看,这一次你们又准备如何,看看到底是我沦为笑话,还是你们身败名裂!”
只是不知这件事是否和裕王妃有关。
不过不管如何,裕王妃都绝对不干净,或许那场闹剧,本就是她乐意看见的。
前世的事情在脑海里走马观灯般一一晃过去,思及前世自己掏心掏肺,最后落得那般凄惨的下场,她便恨不得将程清远等人生吞活剥,饮其血,噬其肉!
好不容易平复了内心的愤恨,闭上眼睛深吸口气,待冷静下来,便寻了个僻静的廊下小憩,准备思考一下接下来的对策。
还没来得及想清楚,便听见门外一阵喧哗,吵得人耳朵疼。
黛眉微蹙,不悦地抬眸看去,就看见一个小小的少年从外面跑进来。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名义上的养子。
说是养子,实际上和程清远关系龌龊,不过现在并不是戳破的时间,她便是准备看看对方想要做什么。
“母亲。”养子程明轩欢天喜地跑进来,脸上难掩激动的笑,手中还捏着一张纸,纸上依稀可见斑斑字迹。
“身为世子府的孩子,行为便应该端庄持重,而不能太招摇,走路的时候更应该挺拔身姿,如此莽撞成何体统?”陆云蘅神色淡漠,沉声数落他的不是。
程明轩脸上的笑容一僵,呆呆的站在原地,半晌后才艰难地扯出一抹笑,“母亲教会,孩儿记住了。”
陆云蘅颔首,这才将目光落在他手中的东西上:“这是何物?”
提起手中的东西,程明轩忙不迭回答:“这是孩儿写的字,今儿还得了先生夸奖,先生说我虽然启蒙晚,但是不输那些三岁启蒙的孩子。”
说罢,双手将纸张奉上,想要得到她的夸奖。
陆云蘅并未伸手查看,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不咸不淡道:“我就是个身居内院的无知妇人,这种东西看不懂,你若是想要讨要奖励,应该去找你父亲。”
这话宛若兜头一盆冷水,浇灭了程明轩心里的所有激动,整个人僵直地站在原地,无措地眨巴着眼睛。
跟在他旁边的丫鬟是个机敏的,赶紧低声提醒:“小公子,你不是为夫人准备了礼物吗?赶紧拿给夫人。”
程明轩如梦初醒,赶紧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素色簪子,献宝似的递过去:“母亲,这是孩儿亲自挑选的,虽然不是顶好的东西,但也是孩儿的一番心意,希望母亲能够笑纳。”
瞧着程明轩各种讨好的模样,陆云蘅在心里嗤笑,虽说这孩子现在还小,但他又岂会不知自己和程清远的关系?
这会子上赶着巴结讨好,揣着什么心思,简直不要太明显了。
“这东西若是送给寻常人家,恐怕他们还会看上几眼,你送给我,那算是送错人了,且不说这东西便宜毫无质感,我平时根本就戴不出去,戴出去也是惹人笑话,你还是自个儿收着吧。”
这话说得一点面子也不给他,小小少年哪里受过这般委屈,嘴巴一撇,险些掉下泪来。
陆云蘅瞧着,心烦意乱,语气也沾染了几分不悦,“堂堂男子汉,听见一些不顺耳的话就开始哭,想是什么样子?若是被旁人看见,只当是我们世子府管教不来人,说你到底不是我们世子府正经孩子。”
收敛脸上的疲倦神色,起身居高临下看着紧张地程明轩,声音冷冽,“这里是世子府,不是你以前呆的地方,我也不是你的生身母亲,不可能一味纵容你,你最好是安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