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并没有注意到季雨棠这个小喽啰还在跪着。远处的谢淮初着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只可惜离得太远,他没法去扶。
兰珠准备去搀扶季雨棠,被梅溪拦下,她道:“官家并未发话让季太医起来。”
兰珠愣了一下:“那也不能一直跪着啊,爹爹许是忘了。”
就在她和梅溪说话的空当,冷香已经把季雨棠拉扯起来,冷冷道:“小傻子,还得我出手捞你,我都要怀疑你能不能完成任务了。”
季雨棠嬉皮笑脸的朝她道谢:“多谢冷香姑姑,多谢皇后娘娘。”
冷香翻了个白眼:“谁是你姑姑,少跟我攀扯。”
季雨棠嘿嘿的笑,缠着冷香夸她机智能干云云,直夸得冷香眼皮都快翻抽筋了。
梅溪抿着唇闷闷的,她心里愧疚极了,明明是她推的顾禄丰,却使得季雨棠蒙受了无妄之灾。她发誓若是有朝一日东窗事发,她一定果断承认,不再连累季雨棠。
誓言可不是想发就发的,万一应验了呢?
就比如现在,一个小太监匆匆赶来,拜见官家道:“官家,顾大人醒了!他说当时有个侍女勾搭他,他严词拒绝,那侍女恼羞成怒把他推向了假山!”
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炸得场上众人外焦里嫩。
梅溪的脑袋也被炸开了花。不是,现在的誓言都应验的这般快吗?
旁边的季雨棠掏了掏耳朵,她没听错吧?那糟老头子说啥?勾搭他?他严词拒绝?
第56章 这惊天大料,由我来爆!
“果真?”官家有些烦躁的抿着嘴唇,他好不容易把这事儿按下去了,终于可以继续为心爱的福康公主庆祝,结果这老东西掐着点醒了?成心的吧?
“是,虽然顾大人口齿不太清晰,但确实是说了有侍女勾搭不成故意推了他。”小太监道。
“怎么口齿不清了?”官家皱眉。
“太医说伤在头部,顾大人可能中风了。现下正在为顾大人施针治疗,看看能不能恢复。”
“那顾大人还能不能辨认出推他的侍女呢?”兰珠非常识时务的在这个当口发问。
小太监思索后回道:“应该是可以的,顾大人说他虽没有看清楚脸,但记得那侍女身上的气味,他一闻便知。”
季雨棠下意识抽动鼻子嗅自己身上的气味,是股淡淡的药香,情况不妙啊!她看向梅溪,梅溪也在拧着眉头悄悄的闻身上的气味。
碧凝堂中再次骚动起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发表看法:
“这不就行了?让顾大人用鼻子闻闻就知道谁是凶手了。”
“总不能让所有的侍女排着队去给顾大人闻吧?这成什么体统?”
“呦,闻香识女人,还挺高雅的。”
“高雅个屁!你们没听说啊,顾禄丰他十分好色,这恐怕是他千锤百炼得出来的技能吧?”……
皇后忧心忡忡的对官家说道:“臣妾怎么觉得顾大人的提议有些荒唐呢?宫中侍女何其多,真的一个个排着队让顾大人闻?臣妾真觉得荒唐。说句难听的,好似皇宫是他的地盘,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似的。且瞧这情形,不管结果如何,皇家的脸面是注定丢了个干净!官家,要按照顾大人的意思来吗?”
和官家没说话,但他的脸色越来越黑,尤其是听到“丢尽皇家脸面”的时候,他的眉心狠狠一跳。
季雨棠暗中感叹皇后的语言艺术,她的这句话里耍了一个小花招,明明是按照正常的办案流程会让皇家出丑,她却归咎到是因为顾禄丰不为官家的颜面着想,执意要做这荒唐的举动才导致的。
官家面冷如铁:“自然不能让这荒唐的事情发生。那些个侍女可是皇家侍女,哪能任人摆布?皇后你领着人去看看罢,吾在这里把这风言风语压下去。”
“可是他毕竟是贤妃的父亲,贤妃又一向和臣妾不对付,臣妾怕……”皇后欲言又止。
“你只管去做,不要顾虑太多,这是吾交待你的事情,不用管贤妃怎么闹,只要她腹中的皇子无碍就行,其余的你自行发挥。”官家心疼的看了兰珠一眼,“吾可怜的福康,好不容易回到吾的身边,却没过上一日安生日子!”
这话说的实在是太夸张了!季雨棠暗叹父爱的力量竟然如此强大,导致官家现下只有一个想法:官家觉得顾禄丰闹的这事儿影响了福康公主的庆贺宴会,觉得亏欠了福康公主。进而延伸为顾禄丰此人不安好心,此事或许是他成心为之。虽然实际上这是个意外,但现下没有人把它当成意外了。
谁让他是官家呢?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兰珠装作心情不佳的样子,默默靠近官家,配合的低垂着头颅,避免自己出戏。
这情形落在官家眼里,又是好一阵触动,他对皇后道:“辛苦皇后了,此事绝对不能再扩大影响了。”
“是,谨遵圣旨。”皇后微微挑眉,甩给季雨棠一个眼神。季雨棠眨着星星眼,崇拜的看着这两位演员。
“诸位静一静,顾大人刚苏醒,神志不清晰,说些颠三倒四的话也正常。本宫带人去看看顾大人,保证马上把这事儿的结果呈到诸位面前。不过今晚的宴会的主角是咱们的福康公主,咱们可不能本末倒置是不是?”皇后笑吟吟的说道。
立刻有人带头附和:“皇后娘娘说的是,今晚是为福康公主专门准备的宴会,是官家想着要和咱们一起同乐的。那些不相干的事情呢,还是少看为妙。”
“是是是,皇后娘娘说到做到,她说会给个结果,那就一定会有结果,咱们静待片刻就是。”……
眼看官家和皇后都要把这事压下去,场上众人心里有再多小九九,面上也不敢显露了。
“宫里最近新排了一支歌舞,据说是前朝的一位歌舞大家遗留下来的谱子,诸位与吾共赏吧。”官家双手击掌,乐伎和舞伎鱼贯而入,丝竹声一起,堂中就又恢复了平静,无人再问顾禄丰的事情了。
皇后领着冷香和季雨棠及一众侍女太监去了顾禄丰所在的偏殿。
还未踏进殿门,众人就听到了贤妃的哭声和辱骂声:“爹爹,您说到底是哪个小贱蹄子害的?女儿一定为您讨回公道!”
接着传来顾禄丰呜呜哇哇的声音,含糊不清的,看来果然中风了。
冷香悄声询问:“娘娘,这事儿还往下细查吗?虽说官家不想再闹大,但此事若无结果,那些朝臣们肯定在背后乱嚼舌根。事情都闹得这样大了,堵不如疏,我们也捂不住那么多人的嘴啊。”
皇后冷哼一声:“你以为本宫不知道?可你看看季太医的脸色,你觉得这事儿跟她脱得开关系吗?难道本宫为了堵住别人的嘴,就要把她交出去?”
被点到名的季雨棠一惊,连连摆手:“不是我啊,和我没关系。”
皇后不信:“真的吗?”
季雨棠不说话了,她总不能把梅溪供出去吧?梅溪当时也是好意来着的,因为她被欺负了才出手。
冷香扶额:“这小傻子,还得捞你!”
季雨棠合掌作揖:“娘娘可要救我小命,下官只能说真不是我推的,至于是谁下官也不知道。但若真让顾大人闻上一闻,下官肯定要遭殃。”
总而言之一句话:娘娘,菜菜,求捞!
皇后抬起下巴指了指季雨棠:“如何摆平这件事,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季雨棠眼睛一转:“下官还真有个好主意,怎么让现在这个瓜不香,只有再爆料出一个大瓜,盖过这个就成了!”这可是后世屡试不爽的公关手段。
瓜什么的皇后没听太懂,不过梦明白季雨棠的意思:“本宫觉得可行。”
她扭头去问冷香:“顾禄丰有什么可以做文章的地方吗?”
冷香摇摇头:“奴并未和他接触过,不知道他的情况。”
一旁的季雨棠举手道:“娘娘,下官知道!”
嘿嘿,找到机会了!顾禄丰的惊天大料,由她来爆!
第57章 贤妃“大义灭亲”
“你知道?”皇后满脸写着不信。
冷香更是朝她摆手:“小傻子,这等大事你还是在后面缩着吧。”
季雨棠没办法,只好把谢淮初和陆正供出来:“下官真的知道!我是跟着谢大人陆大人他们办案的那几日得知的,陆大人他们正在查一起拐卖小娘子的案子,说他们查到了顾禄丰身上。”其实说顾禄丰贩卖私盐的罪行更好,官家会更加容不下他。但是这方面的证据还未查清,贸然爆料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纷争,所以季雨棠选择先把这一起案子说出来。
皇后眸光微凛,语气很冷:“可有证据?”
季雨棠点头:“据可靠线报,顾禄丰家中的密室中藏有失踪小娘子们的小衣和头发。”
皇后颔首,对冷香吩咐道:“你去知会陆大人一声,让他想办法把证据拿到手,要快!”
冷香领命,迅速带人去找陆正。
皇后则是叮嘱季雨棠跟在她身后,缓缓踏入偏殿之中。
贤妃还在骂,方才她在那么多人面前被官家下了脸面,实在是奇耻大辱。眼下顾禄丰醒了,她诬陷皇后的计划又能上线了,便又蹦哒起来。
“呦,哪里来的疯妇又哭又叫?不怕扰了旁人的耳朵吗?”皇后出声嘲讽。
贤妃转头怒视皇后等人:“皇后娘娘说谁是疯妇?本宫是官家亲封的贤妃,怀着大夏的皇子,谁是疯妇?”
皇后毫不在意:“你既然清楚自己是宫中的贤妃,就更要谨言慎行,才能对得起自己的身份。可瞧瞧你这蓬乱的头发,脏兮兮的脸,还有你那蠢蠢欲动的心,没有一样符合你的身份啊。贤妃,本宫劝你安分一点。”
皇后直接点名贤妃的小心思,贤妃也不恼,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回道:“臣妾不明白娘娘什么意思。臣妾只是想给可怜的老父亲讨回一个公道,不知道娘娘为何几次三番的阻拦,莫非心中有鬼?”
皇后懒得和她攀扯,径直走向窝在床榻上的顾禄丰。只一眼,她就嫌恶的用帕子捂住口鼻退后几步。
季雨棠好奇的往前凑,看到了顾禄丰口歪眼斜,半身不遂的躺着,伸着一只手呜呜哇哇的说着听不清的言语。季雨棠并不怕他的这种病况,但他流着浓稠口水的模样,心里还有有点犯恶心。
“这副模样还能指认吗?”皇后问道。
贤妃不屑:“我爹爹只是身体动弹不得,他的大脑还是可以思考,鼻子也是能用的,只要行凶的侍女往他跟前一站,他就能分辨出来。”
说着,贤妃看向皇后身后的一众侍女:“不如从娘娘身边的侍女开始吧?”
“大胆!”侍女冷沅怒目而视,“贤妃,你敢以下犯上?你可清楚污蔑娘娘是何等罪责?”
“我知道怀疑而已,这不还没下定论吗?难道皇后就那么金贵?容不得半点儿怀疑?难道皇后就不会有错,不能怀疑她吗?”贤妃反驳。
冷沅斩钉截铁:“是,皇后娘娘不会有错。”
贤妃气急,她气一个奴才也敢驳她的脸面,又气皇后身边的奴才怎么一个比一个忠心。她看了眼身边不成器的纹章,指桑骂槐:“你是死的吗?人家都欺负到你主子的头上了,你屁都不放一个?”
纹章都快哭了:“娘娘,咱们消停点吧。官家都明确表示站在皇后娘娘那边了,您再折腾下去只会白白消耗官家对您的宠爱。”
贤妃气得上前拧她的耳朵,惹来皇后一阵厌恶,她是真不明白贤妃怎么能得到官家宠爱的,要家世没家世,要才华没才华,又爱拈酸吃醋,爱耍心机,就一张脸还能看的下去。
季雨棠小声对皇后嘀咕:“娘娘,这您就不懂了吧?有些男人偏偏不喜欢出挑的小娘子,就喜欢那种样样不如自己,需要依附自己的那种小娘子,这样才有成就感。”
皇后瞟她一眼:“你知道的太多了。”
季雨棠连忙做了个封口的动作,惹得皇后轻笑。
“她,就是,她推了……”煞风景的顾禄丰忽然抬高声音。
他嘴是斜着的,说话含糊,贤妃没听清楚,但不妨碍她狂喜的忙冲上前去:“爹爹,你说是谁?你再说一遍。是不是皇后身边的侍女?皇后一来你就指认了。”
冷沅怒道:“什么人呐,哪有这样故意引导的?”
贤妃毫不在意,她拼命摇晃着顾禄丰,让他说清楚一些。她太情急了,晃得很凶,顾禄丰本就吃喝了一肚子酒肉,这会子被这么一晃,“哇”地吐了一地。
“呕,贤妃娘娘,您别晃顾大人了。呕,不行,我要吐了。”冷沅捂着嘴往后退,皇后等人也连忙推开。
贤妃怀着孕受不得这气味,被恶心的松了手。结果她松的太快,顾禄丰还没躺好,直接头朝下摔下床,滚进了那一摊秽物中,登时就出气多进气少了。
“啊呀,太医,太医快来!”贤妃惊得大呼小叫,害怕她这一失手彻底送自己老爹归西。
冷沅默默挡在季雨棠身前,回头叮嘱她道:“季太医,奴不是阻碍你行善积德,而是您专精妇科,对这中风的病症一窍不通是不是?”
季雨棠诚实的点头:“我真不会看中风,前些日子谢大人受了皮外伤我都不敢给他治。”
季雨棠能拒绝,其他太医可拒绝不了,只能硬着头皮给顾禄丰诊治。一连几个太医看过,俱是把头摇成了拨浪鼓:“顾大人原本并无大碍,施针几次就能治好,但这一下子摔得太狠,恐怕要准备后事了。”
贤妃“嗷”地一嗓子哭嚎起来:“爹爹,我的爹爹啊!”
皇后拿帕子捂住扬起的嘴角,笑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季雨棠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冲昏了头脑。这相当于什么呢?就相当于两军对峙且敌人很难缠,我军准备和敌人杀个你死我活,结果还没动手,敌人突然发疯自己给自己灭了。
“噗,贤妃这算不算‘大义灭亲’呢?”季雨棠笑得肚子痛。
皇后忍着笑训斥她:“别胡说,大义灭亲这个成语是用在这里的吗?”
此时,冷香喘着粗气回来禀告:“娘娘,已经准备好了。”
“这么快?”季雨棠惊呆,难道冷香会武?
皇后朝冷香点点头,笑道:“让冷沅给你讲讲这天大的笑话。”
贤妃像炸毛的公鸡似的尖叫起来:“皇后,你等着!我要告诉官家,让官家为我做主!”
“哦?是吗?正好我手里有一份证据要给官家看看,一起吗?”
贤妃本能地察觉到不妙,她警惕的询问:“什么证据?”
“自然是把你这半死不活的老父亲彻底送上西天的证据啊。”皇后笑吟吟道。
季雨棠憋的嘴要抽筋了,她默默给皇后竖起大拇指。
“你胡说,我父亲正直廉洁,从未有过贪赃枉法的行为。”贤妃后退几步。
“咦?贤妃娘娘怎么会往这个方向想呢?皇后娘娘并未明说是关于顾大人贪赃枉法的证据呀,您这算不算不打自招呢?”季雨棠阴阳道。
贤妃的脸彻底白了,她捂着肚子试图进行最后的挣扎:“哎呦,肚子疼,太医,太医!”